54、世故有據,人情自見

面對客棧門前幾條街堵得水泄不通的大羣地方惡霸,其實徐徐根本不把他們當回事!這種貨色,了不起舉劍殺幾個,保準馬上全跑。

可現在他卻不得不顧忌斯人,以及人家瀞靈派的清譽!

雖然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很長,但徐徐心裡有個自己也很難說清楚的念頭!他對斯人的身世的確覺得很可憐,但天底下可憐的人何其多?但他所具有的天分,恐怕會有無數人願意不惜代價交換。

只是在徐徐心裡,他自己也不知爲何?就是非常堅定的認爲斯人應該有一個完美的人生,而如今卻可能因爲自己的疏忽讓他人生中出現污點,這是無路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但毫無疑問,這羣可以說在自己面前等同螻蟻的下三濫,其實無論多少,比任何一個絕頂高手更難對付。因爲比起他們,自己纔是穿鞋的那個……

斯人也已經來到門口,冷冷掃視一圈,淡然問:“衆位是來此一決生死的嗎?”

徐徐聽得渾身一震!而斯人跟着又道:“若是尋釁生事被懲罰了還不依不饒就是你們的規矩,那我爲自保無奈殺人想必也是到哪都可以說過去的。所以我覺得你們還是想清楚,走上這臺階一步, 生死自負!”

他話說完,立刻引來一片謾罵叫囂。但只有徐徐自己明白,他說這些絲毫沒有自負傲慢,或者輕視別人的意思,僅僅只是就事論事,自己心裡覺得是這個道理而已!

但徐徐更明白,斯人認爲的道理,任何時候不會有人說不對,但聽到的人恐怕無一例外都會覺得這孩子要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所謂“練達人情皆學問”,事實上不過就是給這世間一切不講道理的人,賦予了一個可以不用爲此去計較是非的依據!

此時此刻,所有人中只有斯人自己,確實半點也不明白那些人到底在爲什麼笑?可當有人真的一腳踩到了臺階上,隨即就根本沒人看懂是怎麼就飛了出去?這一下,所有人都不笑了……

斯人並沒忘了師伯的囑咐,不惹事,遇事也儘量能忍則忍。可如今,首先事情不是自己惹的,而且也是對方不依不饒,自己還能怎麼忍呢?

當然,即便如此也不至於真的殺人。就眼前這些人,他隨隨便便一揮手就能放到一片。而徐徐此時反而呆站在一邊,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倏地,遠處傳來一聲嬌嗔:“斯人回去,跟這羣廢物動手不覺得掉價啊……”

眼看着人羣上方一個鮮豔的人影飛快接近,看清其容貌,徐徐頓時感天謝地,知道終於來了救星。

來的乃是金陵葉氏葉黛紋,落地後一把拉住斯人送回了客棧裡。轉身雙手一叉腰,冷冷蔑視着面前人羣!

“幾年沒來江城了,你們這幫狗東西看來過得挺逍遙啊……”

相比之前這成百上千人不知死活的囂張,此刻面對葉黛紋彷彿突然間全被一下子抽乾了脾氣。就由着她在那沒頭沒臉的數落,愣是沒人感喘口大氣!

這些人若懂修士和自己有多大區別,也就不會在這了,而且他們也並不多瞭解瀞靈派怎麼回事。

但在他們眼中,瀞靈派相比葉氏根本不算什麼。因爲葉氏乃是中原最大的蘇繡商,各種生意遍佈天下,這些江城的商號和幫會,不乏與葉家有生意來往的,自然不願意得罪自己衣食父母!

何況“葉小姑”的威名在江湖上固然響噹噹,但在江南的地痞流氓之間更加是如雷貫耳,可以說是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絕色母老虎。而這江城一地,可以說城裡的大小賭場,幫會,水陸碼頭,基本上沒有沒遭過這姑奶奶打砸的。

就江南各地,葉小姑所到之處,地痞流氓無不自覺放假,堅決不讓她看到自己在街頭閒逛。

今天這幫人是爲捱打的自家人來報復的,可若知道葉小姑來了江城,無論如何也等她走了再出門。

此時,葉黛紋站在那,衝着眼前最近的一個男人上去就是一腳:“吃飽了閒的難受,跑這撒野來了,是嗎?敢跟我兄弟叫板,看來是皮子癢了,欠收拾啊?”

那人被一下踹出去,滾了幾滾,再起來還陪着一臉的諂笑:“姑奶奶您消消氣,小的實在不知道這位爺是您的兄弟。若知道,被說是打我那兔崽子一頓,就打小的我也沒什麼了不起……”

葉黛紋聽着上去又是一巴掌:“就你這德性,給我兄弟打那是你祖上有德,讓姑奶奶不高興,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怎麼着?”

“哎喲姑奶奶您說哪的話?小的生兒子不就爲了給您打着解悶嗎?您一句話,小的馬上把小王八羔子拽來給您和這位爺打個痛快……”

此情此景,看的斯人目瞪口呆,滿腹狐疑,他根本無法理解眼前這頃刻間天翻地覆的變化是怎麼回事?

葉黛紋冷冷看着衆人:“怎麼着啊?還等着姑奶奶請你們喝茶?告訴你們給姑奶奶記住了,要是以後讓我聽見一個字關於今天這事的閒話,小心你們狗腿……”

葉黛紋一個“滾”字,脆生生的出口,衆人彷彿得到了天恩特赦一般,轉瞬即散。

兩個看着便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緩步走近,徐徐一見當即迎過去招呼:“葉當家,解當家,您二位也來了!”

“久違了,徐大俠!”

此二人便是葉氏之主葉同光,以及江城此地的解家之主解天光!他兩家本屬世交,加上素有生意來往,所以彼此十分熟稔。

這次葉同光兄妹來江城,本是因爲很快又要到產絲旺季,提前驗貨,以及安排運輸,同時查驗一下此地的生意。

解家哥倆惹出事情也感覺事情不妙,別的還好,但他們畢竟也算江湖人,知道此事瞞不住,若出了什麼被父親知道,自己可實在擔不住。

而回到家正好葉家兄妹也剛到不久,事情一說,三人便立刻趕來,而那哥倆此時正在家中院子裡跪着呢!

其實今天這也根本不算多大事,說到底,就葉家這一季的生意,足夠整個江城七成以上幫會一年吃喝不愁了,誰還會在乎被美女踹兩腳,打幾巴掌?

而此時兩個當家的親眼看到斯人,不由得心裡暗暗感慨!說起來他們少年時,亦歡比他們年紀稍大些就已經成名了。

而那個時候,尤其是他們這種世家子弟,心裡最羨慕,憧憬的就是亦歡那份瀟灑,不羈。但也都明白,自己生來就沒有他那樣無拘無束的機會!

如今見到斯人,兩人心裡一時間有些疑惑,不知該說果然是他徒弟?還是該說莫非是他……?

但無論如何,起碼就外表看來,斯人的確就會給人一種人畜無害,天然至真的感覺!

而且他二人畢竟作爲同時期的人物,知道當年的亦歡雖然性情灑脫,不拘小節,貪杯愛胡鬧都沒錯!

但還有一點,或許是因爲有兩位時常並肩的好友。那時的亦歡絕不是斯人所知道的喝多了吐滿身,就那麼倒頭便睡,好像這輩子也沒洗過澡一樣。

可當年的亦歡,附庸風雅到不至於。品味、氣度也確實談不上。但爲了和兩個好友站在一起不被看低,對自己的衣着外貌,起碼乾淨整潔上從來可謂一絲不苟!

就如當初斯人要去琳琅閣,亦歡便說過要他必須記住,自己比公孫無垢長得精神!

至於性情、學識,他必然是沒辦法刻意僞裝!所以在很多人眼中,當年都覺得他有點東施效顰!

而看到斯人,兩人便知道這的確是亦歡的喜好品味!而且有些他們早年的往事,此時也不經意浮現心頭。可是即便真可能如心中所想,也的確不敢就此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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