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情慾要開口,冷不防有一道韻味頗深的聲音傳來,“琛琛,你讓人家答應你什麼?”
鐘意情跟顧璟琛雙雙順着這聲線望了過去,前者錯愕不已,後者啼笑皆非的神色下心境卻是一派警惕,“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憂心的是他在鐘意情面前太掉以輕心了,以至於母親的靠近都渾然未覺。
顧母脣邊的笑意加深,漫不經心地問,“琛琛,你在害怕什麼?”
顧璟琛開始頭疼了,母親向來以生了他爲傲,以捉弄他爲樂,他爲什麼會有這樣表裡不一的母親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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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很閒嗎?我爸在那邊叫你呢,快點過去。”
顧璟琛在確定了母親並沒有聽到關鍵詞後心境鬆懈下來了,迫不及待地指着一個方向道。
“你這招用過太多次了,對我來說沒用了。”
顧母冷哼。
鐘意情莞爾,她這會是全然顛覆了顧母穩重高雅的形象了,這跟她方纔在門口第一眼見到顧母時的臆想截然相反。
看來,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怡情,我叫你那麼多聲了你怎麼還沒聽到呢?”
儒雅的顧父風度翩翩而來,口吻寵溺中又無奈。
瞧得出來,他們夫妻感情極好,從顧父望着顧母的眼神流露中昭然若揭。
“媽,我就說我沒騙你吧,你還不信我。”
顧璟琛扶額嘆息。
顧母無語了,朝着鐘意情投了個歉意的眼神便挽着顧父的手臂離開了。
又回到那個角落重新落座,鐘意情的心情卻跟先前落座時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好在接下來直到晚宴結束,她都沒有再見到裴之沛的身影,也沒有見到莫輕煙。
當賓客一一離去直到客廳裡剩下全是顧家人後,鐘意情又打起精神來接受顧家人的盤問。
“意情,你跟我家琛琛認識多久了?”
顧母絕對是這幫人中最活躍的一個了,率先發問。
“媽,你能不能問得這麼直接,這種事情私底下問兒子我就行了,意情的臉皮可是很薄的。”
鐘意情還沒來得及開口,顧璟琛就幫她接了腔。
顧母氣得柳眉倒立,“琛琛,你這是分明指桑罵槐,含沙射影說你媽臉皮厚。”
“媽,這不是早已衆所周知了的嗎?”
顧璟琛笑得得意,鐘意情在顧家其他人臉上見到了忍俊不禁的神色,顧老都沒能維持住嚴肅。
顧母狠狠地瞪着兒子,顧父心疼妻子,此時不忘出來解圍,適當給了妻子一個臺階下,“鍾小姐,我們也都是開明的父母。瞧得出來,我兒子很喜歡你,所以我們也很期望你們能有個好結果。真讓我這個不孝兒子跟我們說,估計他就會顧左右而言其它。”
顧父教學經驗豐富,所以這講話方式也很有涵養,鐘意情並沒有感到半分的不自在,反而愈發能夠理解他爲人父的一派苦心。
甚至,當着這滿屋子都關心顧璟琛終身大事的親人們,鐘意情生出了一份濃濃的歉疚之心。
她被顧璟琛慫恿着欺騙這幫人,心裡真的是相當過意不去。
“我能夠理解,你們有什麼話就儘管問吧。”
鐘意情覺得自己有些無法勝任這個角色,比坐牢還累,不知道那些以客串這些角色爲生計的人到底是怎樣煉成的。
“鍾小姐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啊?什麼時候把你父母約出來大家一起吃個便飯,如果方便的話。”
鐘意情沒想到這頭一個問話就把她問得啞口無言了,她愣住了,半晌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連顧璟琛都察覺到了她身上一股濃濃的悲傷。
他正要出口幫她瞎掰個謊言應付過去,卻聽到她低低帶有痛楚的聲音仿若從迢遙的地方傳來,“我父母都不在了。”
“對不起。”
顧父一時間有些悔意,他也着實沒想到。
這一點,連顧璟琛也沒料到,他這會總算明白了爲何她會生活落魄到這個地方,必定原先也是嬌生慣養的。
“沒什麼,都很久的事情了。”
有了這麼一個不好的開端,接下來能言善辯的顧父也沉默下來了。
接下來,誰也沒有吭聲,還是顧璟琛打破了沉默,“爺爺,爸,媽,很晚了,意情就留給你們以後慢慢了解,我跟她從青城趕過來,明早我有課她要上班我們要趕回去,很累了,大家都早點休息吧。”
“也好。”
顧老站起來,頭一個離開。
顧璟琛跟鐘意情走在最後,顧母還回過頭來關切地囑咐了一句,“琛琛,好好待意情。”
鐘意情一時間鼻尖泛起一股濃濃的酸意來,這顧家,估計待她最真心的莫過於顧母了,因爲她對自己的稱呼最親熱,而非與顧家其他人一樣稱呼自己爲“鍾小姐”,到底還存在着幾分距離。
只是,自己註定要辜負她的好意了,她跟顧璟琛是不可能的,若是七年前,她身爲鍾氏太子女的身份倒是還可以。
如今,她坐過七年的牢,顧家人倘若知道的話,定會竭力反對她跟顧璟琛的。
指不定顧母會頭一個反對,她遺憾的是此刻自己欺騙了顧母。
“你不用歉疚,是我逼你騙我家人的。”
到了顧璟琛的房間,他在牀邊倚靠牆壁的一處雙人沙發坐了下來。
顧璟琛的房間擺設很簡單,很單調,就一張沙發一張牀一張桌子,一臺液晶電視,還有一個櫥櫃,櫥櫃上擺滿了不少他以前的照片,還有不少獎狀獎盃。
鐘意情走到那個櫥櫃前,認真打量起那裡頭擺放的東西。
顧璟琛兒時的模樣,還真可愛,粉雕玉琢得如同一個女孩子,其中有一張還穿上了一條粉色的公主裙,他臉上卻是相當嫌棄的神情。
鐘意情看得有些出神,顧璟琛不知道何時走到她身後了,甚至伸手從她的臉頰邊擦過將那相框搶了過去。
“我媽的傑作,就這一張,我撤掉了她又給我擺上,還真是不厭其煩。”
顧璟琛無奈極了,說起這,便有滿腹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