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所望,盡在託斯泰特.洛威城。請打開刻音器仔細傾聽。
在異界能奏出現代小提琴樂曲的人,除了曉怡之外,還有誰?
這刻,我終於明白陳長興爲何要給我那個刻音器,只要凱欣聽到那首樂曲,她便知道曉怡身處洛威城,跟一些居民打聽一下這獨特的琴音,就很容易找到這世界唯一一件樂器的演奏者。我從沒想過張曉怡的小提琴原來早已達到演奏級,可是她卻從沒有在我面前拉過一次。可是,正如凱欣所說,在這世界中,還有誰能奏出現代小提琴樂曲,除了我送給張曉怡的那個小提琴外,這世上還有誰擁有另一個?
握起門環,正要打開大門,確定門後之中的身份之時,眼角瞥到凱欣臉上掛著哀傷的表情,我的動作便僵住了。對呢,門後那人很大機會是我每夜夢中也記掛著的曉怡,現在腦中也是不停想著與她一起的日子,回憶著那快樂、辛酸、痛苦與懊悔,想著那讓我思念千百回的臉容,可是,現實中,現在的我卻有了她凱欣。
現在才知道,爲什麼聽到刻音器播出羅珊的面紗後,凱欣便與自己忘我地歡好,然後就決絕地把我看成弟弟。她...知道曉怡還活著,決定讓愛了。心中天人交戰,門後很大機會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曉怡,身邊卻是我喜歡的女人,進還是退?陳兄,你真是丟了個難題給我!
站在庭院門外,靜靜地聽著那如泣如訴的幽怨絃聲,彷佛風兒在耳際細細呢喃,傳達著一種深情的呼喚,幽幽的情愫也在清雅的心中蔓延。風,無影無蹤,吹來多少憧憬,又吹走多少心情?曾經的深情凝視,曾經的美好回憶,都在如風的音樂中被喚醒......
然而,佇立在門外良久,我的左手一直也緊扣著門環,不知是進還是退。這刻,我完全感受到樂章所寄予的情感,讓在快樂、歡欣、痛楚與後悔的回憶在腦海中迴旋不停。扭頭與凱欣對望一眼,她明顯強裝鎮靜地向我投來一個鼓勵的微笑,可是那蒼白無力的臉上卻掛著幾分哀傷和不捨。
再掙扎了一會,我的左手已快把玄鐵門環捏到變型。深吸口氣,我咬牙決定了。
"凱欣,我們走吧。"我說出這句話時,心中猶如被挖了一塊肉似的,彷佛這世間萬物也失去色彩。凱欣聞言也鄂然片刻,先是露出欣喜的神色,隨後便冷著臉問道:"爲什麼不進去看看?不敢面對她嗎?"
我勉強地拉開笑臉,淡然道:"她,已成爲過去。我現在只有你在我的身邊已經足..."
"小弟。"凱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無喜無憂地說道:"記住,我是你的姐姐,就算你不選擇她,我也不會當你的情人。姐姐就是姐姐。"
聽到這話,我的心再次被挖了一塊肉似的,失去一個所愛的女人,接著又被另一個所愛的人拒絕,我現在真的什麼也沒有了。繼續勉強地拉開笑臉,我真誠地說:"即使你把我看成弟弟,我也會一直把你看成我的女人,以後也做一個守規矩的人,不會再對你做出軌的事情。我...累了...現在我們離開吧,凱欣姐。"
嘗試拉起凱欣的臂甲,她卻仍舊一動不動,用一對意味深詳的眼睛盯著我的臉。我真的累了,再也不想猜別人的心事,尤其是我喜歡的女人。"看來,你已找到曉怡,不須跟在我的身邊。再見。"言罷我扭頭就走,不想讓她看到我落幕的表情。
然而,走了不到兩步,我的後背卻被拉住,欣喜地扭頭一看,不是凱欣,而是一個巨大的黑色馬頭李靖。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差點就想一拳打向它的馬鼻,可是李靖卻擔心地傳音道:"哥哥,別衝動。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後也是害怕你出事。"
頓了頓,它接著傳音道:"還有,看看傻大姐。"我回頭一看,沒人。
"下面。"順著李靖的提示一看,凱欣已經泣不成聲,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自語道:"小酷是我的弟弟,他是喜歡曉怡的,我不可以和她搶...只要小酷冷靜下來...必定會回來找曉怡..."
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什麼,低呼一聲:"糟了!避神項煉還在我..."擡頭正要站起之時,凱欣卻愣住了,因爲我並沒有離開,蹲在她的身側,按著她的雙肩,深情地說:"凱欣,我們一起走吧。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
"不。"凱欣激動地撥開我的手,自言自語地說:"你是我的小弟,我不會和你發展下去。曉怡在門後,快進去。"言罷已將項煉套在我的頸上。
我拉著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說真的,若果她不是害怕傷到我,我那弱小的力量怎能拉得住她?
將她擁入懷內,我低聲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們走吧。"
此話一說,她猛一發力,掙脫開我的雙臂,欲要嬌斥,卻好像害怕驚動園內之人似的,低聲道:"我不要你因爲和我發生關係才選擇我...所以你快去找曉怡。我永遠也是你的姐姐。"
我真的愣住了。對,若果我們還只是普通的姐弟,或是要好的朋友,我真的會放棄曉怡嗎?不,現實是沒有如果的。她是我的女人,不用什麼如果來考證什麼心理選擇。"凱欣,我們走吧..."
"退後。"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躲過我伸出的左手,低聲說道:"你現在找曉怡,我還是你的姐姐。若果你不找她,我就從此在你的眼前消失。你未必能打得過我,也不一定能攔下我。就算你能追得上一次、也不能追上兩次、三次、四次,終有一次我會永遠消失在你的面前。"
"這是什麼邏輯,你知不知你在說什麼?"我再次伸手拉她,卻被她躲閃過去。她掩著耳朵,搖頭低聲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想聽。你現在立即給我選擇,不然我走了。"
"你哪有給我選擇?"我也有點怒火了。我是貨物嗎?難道連最基本的選擇權也不給我就把我讓來讓去嗎?與不知所措的凱欣對視片刻,她的眼神表露出她內心處於非常混亂的狀態,說不定真會不聽我的解釋,一走了之。
那悽迷的小提琴聲仍舊在園中迴響,腦中除了對曉怡的思念外,還有對凱欣的牽掛,那琴聲彷佛在泣訴我的多情,不應如此花心。爲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咳咳...你們別把我晾在一旁。"一個黑色的身影走到我們的身前,李靖不陰不陽地傳音道:"還未確定屋內的人是張曉怡就吵成這樣,爲什麼不走進園中看過究竟纔想想如何解決?"
凱欣和李靖同時望向我的眼睛,讓我不由一陣心虛,我辜負曉怡太多太多了。"怎麼樣?不敢面對她?"李靖的傳音剛止,凱欣已認真地威脅道:"若果你不敢進去,我就立即離你而去。"
"呃..."我有點頭暈了,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忽然面對被多次辜負的人,而且拒絕的話將會立即失去凱欣,我能怎麼辦?"好,我去。"
可是,凱欣卻接著補充道:"若果你不和她一起,我便不再當你的姐姐,以後從你的眼前消失。你知我能感到穿越騎士的氣息,要一生躲過你也能勉強做到。"
這還是選擇題嗎?再次吸了口氣,我咬牙道:"進去吧。"
吱丫一聲,沉重的玄鐵門被我推開。園子不大,甚爲精緻,沒有西方的幾何型修剪技術,任何一草一木也保留了自然的特質。穿過大門,園子沒有一個守衛。園子的格局布得極好,明明是異常開揚,可是植物與假石卻偏偏把道路修飾成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原以爲走盡頭,拐過一彎,卻發現前方還有一條小徑。
園境雖美,但我這刻怎還有什麼心思欣賞,心神全被那憂傷的曲子佔據,確實一點來說,是被那演奏曲子的人所佔據。壓下腦中的胡思亂想,我一步三晃地慢慢朝向聲音的來源走去。原本抑壓著的思念在心中爆發,那讓我自愧、內疚的臉容刺痛著我的心靈,如星晨的眸子彷佛在照耀著我的醜惡。
我多次想停下腳步,那自責與罪惡感險些讓我喘不過氣。可是,當想起曉怡對我的情感,如同曲子中表達的迷戀,我的腳步就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十分複雜的感情,明明想她想得快要發瘋,但是想到自己曾經對她做出的惡行,就升起逃避的念頭。意色想逃走,本能卻朝著聲音的來源前進。
我多次回頭望去,牽著李靖的凱欣每次也向我來投來鼓勵的笑容。這時,我才知道我的確愛上凱欣,但與曉怡相比,我對凱欣的愛還是不夠深。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是一個極爲花心的人,身邊明明有一個全心繫在自己身上的凱欣,腦子裡卻不停想著曉怡的臉容。儘管現在是凱欣強迫我找曉怡,但是踏進園子的一刻,我已知道就算凱欣阻止我前進,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繼續尋找那個人的身影。
拐了十多條如同迷宮的小路,我終於看到一個穿著純白魔法袍的倩影站在涼亭之下演奏著扣人心絃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