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餘芹這副模樣,我頓時覺得渾身發冷,正要趕上去看個究竟,小六子一把攔住我道:“別亂來,她身上中的是屍毒,你放心吧,這裡交給我。”接着他從包裡取出紗巾裹紮住傷口,對我道:“你往南走,找一個陽光能照射的地方站着,無論看見什麼狀況都不要過來幫忙,也不要發出一絲聲響,最好能憋住氣。”
他說的極爲鄭重,我情知這事兒小不了,趕緊往南邊陽光充裕的地方走去,站在陽光下絲毫沒有覺得溫暖,平日看來金輪萬道的太陽此刻居然呈現出古怪的紅色。
小六子從包裡取出一個木匣子,打開後只見裡面由一個個小方格組成,每個方格里存放着一點東西,只見他從匣子裡抓出一點類似於鹽的細粒擺放在手心,接着用水壺倒出一點水於其中。
瞬間細粒很快融化,騰起一股淡淡的煙霧,只見小六子盛着它的手微微顫抖,表情頗爲痛苦,不知是冷還是燙。
接着液體開始凝固,形成一截食指長短的圓柱形冰錐。
小六子走到餘芹身前猛的將尖利冰錐刺入她左腿關節。
我差點就喊出聲音,但本着對於同志的信任,我還是生生將已到喉嚨的那一嗓子硬是嚥了下去。
餘芹膝蓋部位並未出現明顯的傷口,接着小六子如法炮製一共做了四根冰錐,封住她身體四肢,做完這一切他趕緊將左手插進胸口凍的齜牙咧嘴,連連躥蹦。
這一過程裡餘芹沒有絲毫反應,就是翻着白眼,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恢復了體溫,他又從匣子裡取出一把糯米,扯開手腕的紗布,將體內血液滴落在糯米中,用手拌勻了後掰開餘芹的嘴塞了進去,接着用力一拍她後心,餘芹猛的一仰頭,將糯米完全吞入肚裡,連連咳嗽。
小六子左手一翻雙指便夾着一道靈符,沾染鮮血貼在餘芹腦門,接着一把按住她的頭頂心道:“孽障,若再不現身,我定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話音剛落只見餘芹身體抖了抖,接着一對膝蓋骨緩緩朝後轉去,我隱約聽到一陣骨節扭轉發出的“咔咔”輕響。
餘芹忽然間有了感覺,頓時一陣小臉充滿了極度痛苦的神情。
“小六子,你是不是瘋了?”我忍不住大吼一聲。
他卻沒有任何迴應一動不動的用手按住餘芹腦袋。
膝蓋還在繼續不停往後扭轉,這種巨大的痛苦完全可以想象,餘芹一張臉幾乎已經因爲疼痛扭曲了,嘴裡卻只能微微發出“啊……啊……”的慘呼聲。
我心裡忽然感到一陣心疼,大吼一聲道:“趕緊把人放了。”說罷疾步朝兩人趕去,餘芹看着表情除了痛苦還有哀求,卻苦於說不出話,不能求救。
小六子卻恍若未聞,死死按住餘芹腦袋一動不動,當我到他身後這小子滑如泥鰍,一下就轉到了餘芹身後。
一柄匕首抵在了餘芹的後心上。
小六子語調冰冷的道:“老大,你別逼我。”
我氣的七竅生煙,強自壓抑內心的怒火道:“小六子,我對你們幾個一視同仁,不分彼此,你何至於忍心以如此殘酷的手法折磨一個女孩?你的目的到底是爲什麼?難道只是因爲之前她反駁了你?”
“我沒你想的那麼小雞肚腸。”
“那你爲什麼要傷害她?”
“她身上負了鬼魂,而且是山鬼之魂。”
“老大、你、你別聽他胡扯,我快不成了,求求你救我。”餘芹哀婉的祈求聲響起。
一瞬間我腦子裡都是她平時對我的好。
她對我的好都是那種經歷時根本沒有感覺,但一到生死關頭立刻就能想到的那種。
比如說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力挺,生活裡無論我如何擠兌她,總是默不作聲替我打好飯菜,疊好被褥,洗乾淨臭襪子整齊掛在我牀邊。
對於這個長相清秀,略顯瘦弱的小女孩我平時沒有過多的關注,甚至同住一室脫衣服時我都不會偷窺一眼。
但今天當小六子將刀尖對準她,生死一線間時,我忽然感到心裡的疼痛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把刀放下,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我已經亂了分寸。
“老大,你相信我,她真的撞了邪。”
“我、我真的不成了、老大,撞邪的人是他、求求你救救我。”餘芹淚水順着面頰流淌而下。
“老大,你如果相信我就給我一點時間,如果餘芹這對膝蓋骨完全衝後她就徹底完了,到時候不殺死她都不成。”小六子聲音也抖成一團。
“老大,是他、是他用邪法折磨我,讓我膝蓋變成現在這樣,他就是想我死。”餘芹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的。
我道:“小六子,你要是敢殺死她,今天你也活不成。”說完這句話我眼淚都下來了,好端端的“助人爲樂”,沒想到只是往前多走幾步,便以處在全軍覆沒的邊緣。
想到這兒我真後悔不聽狄默凡東那些人的警告之言,更不該爲了自己那點臉面,硬撐着進入這片危機四伏的區域。
“老大快救我。”餘芹哀求道。
小六子則呼呼喘着粗氣,一動不動的望着我。
這時餘芹的膝蓋已經轉了180度,齊齊對着右邊,劇烈的痛楚已經讓她緊咬的牙關流出鮮血,小六子沉聲道:“咱們時間已經不多了,你是要害死她嗎?”
“不真正想害死我的人是他,老大你要救我。”餘芹表情已經慌亂到極點。
我心裡忽然一陣清明,頓時恍然大悟,立刻往後退了一大步道:“你這個妖孽,還不從餘芹身上退走?”
她頓時表現的很無辜道:“老大,你、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也要放棄我了?”
一點破綻露出,這個缺口就會越顯越大,小六子還以爲我是在騙他現身,依舊嚴實的躲在餘芹身後一動不動。
我指着她道:“你差點就騙我成功了,就只有一點,一個疼痛到極點的人還能做出慌亂的表情?一個痛苦到無法忍受的女孩還有心情去問別人是否放棄她?看來你對於人的思想行爲並不是特別瞭解。”
她愣了一下,驀然間哈哈大笑,聲音忽男忽女,忽粗忽細道:“真沒想到老子幾百年道行居然被你個瓜娃子看破了馬腳。”
小六子一步從她身後躍出,雙手相交結印,在空中虛晃幾下道:“你去死吧。”說罷一下戳在餘芹額頭中間。
嘭!
餘芹絲毫未動,小六子騰身而起倒飛而出。
我看的仔細,一把抵在他的後背上,只覺他身體冷若寒冰,再看小六子雙眼血紅,一對手十指指甲變的烏黑,他一聲不吭爬起來再度朝餘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