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吳娉婷挽着周向林的手,微笑着對走在前面還一步三回頭的吳東招手。

如此反覆了好幾次,確定他們真的離開了之後,她才尷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抱歉道:“對不起,周博士。”

周向林寬容的笑了笑:“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

吳娉婷不知說什麼纔好。她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們在這麼繼續下去,遲早是要出事的。就像剛纔,如果不是因爲蘇靜雲通風報信再加上週向林剛好在,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風起。帶動無邊的落寞。周圍的喧囂彷彿都與她無關。只覺天地間唯有她一人。

“吳老師?”周向林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吳娉婷失散的神智立刻回來了,有些乾笑着對他說:“周博士,介不介意一起走?”

周向林搖頭,大度的指着前面的攤販說:“沒問題,你看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那就謝謝你了。”她又笑了起來,語調輕快的說。

有些事情,不用刻意說明,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她的腳步有些凌亂,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周向林笑了一聲,跟上去。

走出小吃街的衆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尤其是蘇靜雲,更是驚了一身冷汗。

最高興的當屬吳東:“看樣子娉婷的男朋友還不錯啊,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麼想的,竟然還遮遮掩掩的。”

蘇靜雲訕笑着:“東哥,那不是她的男朋友。”雖然知道讓他誤會下去比較好,可是說了一個謊,就要用千百個謊來圓。這太可怕了。她怕到時候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不是男朋友?”吳東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他對着馮碩說,“你剛纔看到他們挽手沒有?這樣還不叫男女朋友?你別告訴我他們是在相互取暖!”

蘇靜雲的額上留下幾道黑線。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沒有聽娉婷說過啊。也許,也許他們是剛剛發展起來的,感情還不穩定,所以……不敢告訴我們吧。”蘇靜雲飛快的找着藉口,手心都沁出了冷汗。雙眼閃爍,根本不敢看向吳東。

“咳咳,”馮碩咳嗽了兩聲。拽着蘇靜雲的手對吳東說,“東哥,時間不早了,你要不也早點回去?”

吳東一聽就瞪出了眼珠,擡起手腕上的表給馮碩看看:“現在才幾點啊。不如我請你們去唱k?”

“啊,”馮碩有些尷尬的摸摸?子,“這個……”好像是太早了一點。

“阿嚏”蘇靜雲及時的打了個噴嚏。

馮碩立刻關心的問:“你沒事吧?難道又感冒了?”

蘇靜雲不着痕跡的頂了他一拳,然後不好意思的對吳東說:“東哥,我想早點回去休息了。”

“別啊,才幾點啊。你們就要回去……”他突然打住話頭,眼神曖昧的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最後又轉到他們緊緊相握的手上,似有所悟的說,“哦我明白了,行了行了,快點回去吧,新牀等着你們去躺呢。”

他說的那麼曖昧,蘇靜雲的耳根子都燒了起來,感覺他們手心相貼的地方都灼熱了起來,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了,他卻不讓。

“那東哥你就自己回去吧,我們先走了。”馮碩淺笑着,抓着蘇靜雲的手不放。

吳東揮揮手,示意他們快走。

辛陽一直站在他們不遠處,看着他們旁若無人的打趣,心中不可抑止的疼痛。

尤其是他們交握的手,那是馮碩勝利的宣誓。

她終究是掙脫了他的,卻沒有掙脫他的。

馮碩與辛陽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便帶着蘇靜雲離開了。

吳東最後只剩下一個人了,只是,望着面前燈火璀璨的h大,他的笑容卻沉了下來。

在車上的時候與吳娉婷通了一個電話,她說已經安全回家了,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馮碩嗤之以?的說:“你們這樣搞下去,遲早要穿幫的,還不如老老實實對他說了。”

蘇靜雲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吳娉婷的事情,頓時又吊了起來:“馮碩,你答應過我的,不會跟東哥亂說的。”

“我可沒有說要跟他說。”馮碩注視着前面密集的車流,亮如銀河的燈光裡,他們卻守在這樣小小的一方天地裡。

蘇靜雲見他神色鎮定自若,不像是在說謊,終於安下心來,靠在副駕駛座上。

包裡的叮叮咚咚的響起來,她才閉上的眼睛又猛然張開。

是周向林!她瞥了一眼馮碩,打開來。

好久不見了,靜雲,看樣子最近不錯。

蘇靜雲笑了一下,回了一句,周大哥,謝謝你。

馮碩看似認真開車,其實她所有的表情都盡收眼底,見她微笑,有些酸酸的說:“誰啊,把你高興成這樣。”

“我哪有高興啊。”蘇靜雲隨意的叫嚷着,“對了,你那張牀,自己搞定!”

馮碩一聽,立刻抗議:“什麼我自己搞定啊。那是買給我們的當然是換了你那張牀了。”他理所當然的說。

蘇靜雲沉着臉,乾淨利落的說:“不可能,我房間就那麼大點,容不下那麼大的。”

“這個你放心,我測量過纔買的,你那房間足夠容納那張牀。”她也不想想他是幹嘛的,怎麼可能買房間容不下的東西呢。

蘇靜雲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我就是不想扔了我現在用的,這樣好了,要不你自己找個地方住,然後把牀搬過去?”

一個緊急剎車,嚇得蘇靜雲大驚失色:“你幹嘛老是無緣無故停車啊。”

“蘇靜雲,你看着我,看着我,”馮碩晃着頭,湊到她的面前。

“你到底想幹嘛?”她有些驚慌的扭動着頭,身體越來越靠後挨着車門,他懸在她的上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蘇靜雲被她看的心慌意亂,不安的扭動着身體,企圖推開他迫人的逼視。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他雋細而幽深的眼神,似是要質問她什麼,蘇靜雲拿手一檔,一片冰涼。

馮碩的手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蘇靜雲一動,腿上的包便嘩啦啦的掉落下來。

她忘了拉拉鍊了!

嘈雜的窸窣聲令她陡然一震。

馮碩也跟着低下頭!蘇靜雲瞧着,在心底鬆了一口氣,都是一些日常的用品,沒有上次的……

蘇菲。

只是當她想彎腰俯身的時候,馮碩卻捻起了掉落在他腳邊的東西!拿在手中把玩着。

“還給我!”蘇靜雲伸出手,想把東西奪回來。

“這是什麼?溫泉會所度假券?”他喃喃的念着,來回看着,然後擡頭看着她。

蘇靜雲沒轍,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是啊,我要去度假用的,你快點還給我。”

“度假?”馮碩眉心微蹙,“你怎麼從沒說過?”

蘇靜雲撇撇嘴:“這是經理給我的,讓我給自己放個假,我還沒有確定要不要呢。”

“兩張?”馮碩翻弄着那兩章招待券。

“嗯。”蘇靜雲點點頭,似有若無的看了他一眼。

馮碩又將券還給了她。重新啓動車子。

蘇靜雲話到喉頭,又咽了下去,默默收拾着自己的包。

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小區,進入明亮的大廳,物業就笑着對他們打招呼說:“馮先生,蘇小姐,你們回來了啊。”

蘇靜雲看着那張擋住衆人去路的席夢思大牀,嘴角微微凝滯。無言的看向馮碩。

馮碩笑着對物業說:“真是麻煩你了。”

可是要怎麼搬上去?蘇靜雲一看電梯的大小,再看看牀的大小,頓時心笑不已。

電梯來了,她率先走進去,然後笑着對馮碩說:“我先上去幫你開門,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哎”馮碩的手差點被電梯夾住,幸虧收回來的及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蘇靜雲消失在電梯裡。

“馮先生,這……”物業一臉的爲難。

馮碩的臉色也很差!

蘇靜雲沒有將門關實,只是不時的張望一下,她已經洗好了澡,吹乾了頭髮,可依然沒有馮碩的身影。

不免蹙眉。

那個牀應該是可以拆的吧?到時候在自己組裝一下……

她隨手整理着包裡的東西,然後又看到了那兩張招待券。

到31號爲止。

她蹙眉,穿着拖鞋跑過去看掛曆,今天已經19了,這麼說只有十天的時間了?

她滿心鬱悶的捏着那兩張票,再算算自己的排班,似乎只有這個週末就要去了,不然就廢掉了。

正想着,大門被一腳踹開,馮碩氣喘吁吁的抱着一個牀頭進來,蘇靜雲嚇了一大跳,他的身形被擋在後面,直到東西重重的放在地上之後,才累的直不起腰來。

他讓開了一下,後面的人源源不斷的進來。

蘇靜雲看的目瞪口呆。牀的確被肢解了。

被人七零八落的拿進來!

關鍵是那些人是哪裡來的?蘇靜雲看着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有沒有見過,直到對門的小青年出現在最後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住在這座樓裡的用戶嗎?

只見馮碩擦了擦手上的汗,一一對他們表示感謝。

來的人放下東西就走了,蘇靜雲還想讓他們喝杯茶的,結果他們都搖頭擺手。

最後一個小青年把手汗一擦,對馮碩搖頭。表示不握手了。蘇靜雲剛好倒了幾杯水出來,立刻遞上去一杯:“謝謝你了,喝杯水吧。”

他也真沒客氣,接了,一仰頭便喝了,然後就轉頭對馮碩說:“哥們,這牀買的好,晚上睡得舒服,第二天才有力氣幹活啊。”說完便哈哈大笑幾聲,然後告辭了。

蘇靜雲硬是沒說出一句話來。尷尬的無法自處。

她又想起了那一次在電梯口遇到他們小夫妻說的那些曖昧的話,曖昧的眼神……

“咳咳,”她看着被分解的攤了一地的零部件,轉着眼球看着他,“馮碩,這個……你打算怎麼辦?”那些東西,佔據了她全部小小的客廳裡,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馮碩叉着腰,站在裡面,感覺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他用力的抓了抓後腦勺,跑到蘇靜雲的房間去目測了一下,然後又跑回來。

蘇靜雲一看就急了:“喂,馮碩,你可別亂來啊,我不換牀,我認牀,不然我睡不着。”她的身體擋在房門口,誓死捍衛自己的房間。

馮碩也不惱,抱胸望着她:“那請你告訴我這裡還有哪個地方放得下?”

“那是你買的啊,當然你自己想辦法,我剛纔也說了,要不你也租個房子?”她歪着頭看着他,似乎想打個商量。

“你真當以爲我錢很多嗎?租房子?去哪裡租?”馮碩冷笑一聲,“你想要住新房子的話我可以買一套給你。”

好大的手筆啊。他也不想想現在的房價有多高,她這個小套房還是她省吃儉用才租下來的,他說買就買啊。還真是有錢了。

但是蘇靜雲很快就想明白了:“做你們那一行的,買房子是不是可以優惠啊。”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好奇。

“你想知道?”馮碩與她面對面站着。長長的頭髮隨着她的肩頭披下來,整張臉在燈光的照耀下很柔和。眼眸閃着狡黠的光芒,看起來聰慧而充滿靈氣。

她點了點頭。

“你想買房了?”馮碩猜測着,“如果你只是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是的。”

蘇靜雲哦了一聲,然後笑着搖頭:“既然這樣,那你去買一套吧,順便把你的大牀搬進去。”隨你以後想怎麼睡得怎麼睡得,總之,不能動她的房間!

她將雙手護在胸前,打了個叉叉,意思顯而易見。

“那你明天也不用出去了。”馮碩詭笑着指了指那堆擋住了門的東西,他正好,將其中一個挪動了一下位置,然後擋住了大門。

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有張良計,我有登雲梯。誰怕誰啊。

蘇靜雲順着他的手指頭過去一看,登時氣結!

她惱了,火大的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馮碩沒二話:“讓開,換牀!”

“不讓!”蘇靜雲義正言辭的搖頭,“我認牀,不能換!”

“你認牀是吧,正好,把你那小牀搬到書房那裡去不就好了。”馮碩一擊掌,嚇得蘇靜雲一個激靈。

大力的搖頭:“no,no,no,”她連喊三聲,“馮碩,要不然你把那牀搬到書房去?”

“放不下。”馮碩老神在在的樣子看的蘇靜雲很火大,他是吃準了她拿她沒辦法嗎?

“如果你想睡主臥室就乖乖幫我換牀,不然,你就跟着你的牀睡書房,怎麼樣?”他笑的很甜蜜,蘇靜雲卻恨不得撲上去抓花他的臉!

“你太過分了!”她惡狠狠的說。

“無毒不丈夫,”他只當她的話是恭維。

蘇靜雲徹底的輸了。她不知道馮碩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平時那些冷漠的業主都紛紛伸出援助之手的,但是她知道她不妥協到時候輸的人還是她。

他以一種最強悍最直接的方式逼得她妥協,真是他的高明之處。

對於蘇靜雲來說,能不動就不動,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而馮碩的出現,卻如狂風過境一般,以最具侵略的方式打亂了她的生活。

蘇靜雲垂着頭,卻不忘說:“你看能不能明天在搬?現在都這麼晚了,我們敲敲打打的,會影響其他用戶啊。”

“明天搬?”馮碩斜睨着她說。

蘇靜雲立刻點頭如搗蒜:“做人要有公德心。”

“公德心?”馮碩道,“行,那就快點搬,明天還不是要晚上才能弄,難道白天你在家搬?”

蘇靜雲被噎的不輕,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馮碩推開她,進去將被子墊背一卷,放到一邊的櫃子上。然後動手拆她的牀。

她的牀其實很簡單,是房東留下來的,年代也有些久遠了,螺絲都擰緊了。

馮碩也不知從哪弄來的扳手和螺絲刀,在這裡忙活着。

蘇靜雲幫不上門,只能傻傻的等在一邊。

馮碩拿眼瞪她:“愣着幹什麼,快點過來幫我扶着。”

看着自己的牀一點一滴的被四分五裂,她說不出的心痛。

但,又無可奈何。

忙進忙出,奔來跑去。

當時鍾指向十二點的時候,蘇靜雲正從書房裡跑出來,她有些暈頭轉向,沒有看清楚眼前的路便一頭撞了上去。

“咚”的一聲,她一睜眼,才發現是一堵牆。

馮碩從房間裡望出來,對她喊道:“你沒事吧?”

蘇靜雲揉着發疼的腦袋,怎麼可能沒事呢?

外面的燈火漸漸熄滅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進入沉沉的夢鄉。

而她,卻還在牀掙扎着。

“你好了沒有啊?”她打着哈欠斜倚在房門口問道。

馮碩手上拿着螺絲刀,累的一身是汗。見她那麼累,話在嘴邊轉了個圈,變成了:“快了,你再等一下。”

“噢。”蘇靜雲就這麼靠着牆壁,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

馮碩儘量放輕了聲音,也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好了。”十分鐘之後,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卻門口的蘇靜雲喊道,而她,竟然靠着牆壁睡着了?

馮碩放下扳手,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又用手推了推她,蘇靜雲腳下一個趔趄,頓時嚇得撲下來,要不是馮碩及時扶住她,就摔地上去了。

她的血壓又開始走低,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直到馮碩胸膛上的溫暖傳過來的時候,她才慢慢有了意識。

他的手很熱,身上也有薄汗,但並沒有異味,只是抱着很溫暖。

他驀地收緊了手上的力道。蘇靜雲貼着他的胸膛,不知他想如何。

她輕輕的推了推,叫了聲:“馮碩”

“不要動,讓我抱一下。”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說話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可就是觸動了心底某跟柔軟的弦。

他想起了誰?在這樣的夜裡,向她展示着他脆弱的一面。

他突然鬆開了她,離她一拳的距離。

蘇靜雲睜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莫名的有些恐慌。

馮碩眉心一擰,心裡某處有種被抽空了的疼痛,他一瞬不轉的盯着靜雲。她扭身正待離開,腰卻被他及時攬住,於是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懷中,只是這一次,他不再魯莽,動作輕柔了很多,也沒有再親她。

他弓起身子,慢慢把下頜擱在蘇靜雲瘦削的肩上,

他吻過她許多次,可是從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純粹的,溫暖的。蘇靜雲的心狠狠的顫抖了一下,竟然沒有掙扎。

他的吻離開了她的脣,遊走於面頰,耳邊以及頸間,情不自禁,越燃越旺。

蘇靜雲微微仰起了頭,他說,蘇靜雲,你不是誰的替代品,你就是蘇靜雲。

那麼現在,他知道她是誰嗎?她有種不安定的飄忽。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變得炙熱滾燙,彷彿燒紅的烙鐵,無法冷卻。

蘇靜雲忍不住叮嚀了一聲。他的牙?咬過她的鎖骨,帶來奇妙的舒醉。

他忽然鬆開了她,繼而俯視着她,瞳孔在急劇收縮,喘息也越來越粗。他想說什麼,然而因爲口乾,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暗啞而怪異:“牀好了,我……去洗澡。”

他想離開,手腕卻被蘇靜雲沉沉的扣住了。他渾身一震,扭頭望着她。

她沒有動,只是眼神閃爍着一種決然。

“馮碩,你,知道我是誰嗎?”她的聲音也嘶啞的厲害。竟然微微的顫抖着。

他錯愕不已,望着她酡紅的臉,然後伸手往她的額頭上一摸。

蘇靜雲沒有讓開,奇怪的看着他。

“蘇靜雲,你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啊,你不是蘇靜雲難道還是吳娉婷啊。”儘管他的聲音有些怪異,但是音調卻是極其自然的,好像剛纔,不過是她自己做的一場夢。

蘇靜雲怔怔的望着他,然後,失望了。

那是一種突然由喜轉悲,從充盈,最後又歸於空虛的失落。

放下手,垂在她的身側,她的臉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是低低的應了聲:“哦,你去吧。”

她有些故作鎮定的轉身,可是馮碩還是看到了臉上那細微的變化。

蘇靜雲扭了扭腳脖子,抱起一邊的被褥打算出去。

馮碩一驚,攔住她說:“你抱着被子幹嘛?”

她咧了咧嘴:“我去書房睡。”她認牀,睡不慣這樣的高牀暖枕。

“書房?”馮碩看着剛剛搭好的牀鋪,再看看她手上的被褥,伸出一股怒氣,“你就非要氣我嗎?”

“我沒有要氣你啊。”蘇靜雲非常奇怪的看着她,雙眼純淨透明,無辜的很。

“還說沒有,那你幹嘛要去睡書房?”他爲了換個大牀,不就是想讓他們兩個人睡得舒服一點嗎?

“我認牀啊,不然我睡不着。”蘇靜雲搖搖頭,“而且我也不習慣。你快去洗澡吧。”她笑了笑,眼底閃過些微的落寞。

馮碩不懂,固執的問着:“你又鬧什麼彆扭?”

“我沒有鬧彆扭。”蘇靜雲莫名的有些氣惱,“你買的牀,我也將房間讓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啊。”

“如果你沒有鬧彆扭,就給我睡在這裡。”馮碩二話不說,奪過她手上的被子,鋪展在上面。

小了點,不過也湊合。

“哎,你幹嘛?”蘇靜雲又想去卷,往往是一個在這裡捲起另一個又在那裡鋪展開。

蘇靜雲惱極了,抓着一端不放,馮碩也被翻得氣咻咻,兩人對視着,扯着同一牀被子。

最後,他一用力,蘇靜雲一時沒穩住,又死抓着被子不放手,自己就被被子帶了過去,撲在牀上,馮碩二話不說,跟着壓了上去,不讓她動彈。

蘇靜雲吃痛,看着毫無章法壓在自己身上的馮碩恨不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咯吱”馮碩動了動,又立刻停下來。

他調整了一個可以看清她臉上所有表情的姿勢,低沉的說:“因爲剛纔我沒有繼續,所以你生氣了?”他捧着她的臉,長長的黑髮鋪展在牀鋪上,散開來,還有不少垂下了牀沿。平添了許多女人味。

蘇靜雲說不出話來,心裡的那種失落到底從何而來她也不知道。

真的因爲他停下來了,所以才失望?她怎麼會這樣?她立刻搖頭否定了他的說法:“你瞎說。”

馮碩看她的樣子不由的一喜:“我有沒有瞎說你自己心裡明白。”

她還是堅決否定。

馮碩抱着她柔軟的身體,只穿着簡單的睡衣,她的身材他已經摸得一清二楚,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他懸在她的身體上方,認真的說:“其實,跟你結婚,也沒有想象中的糟糕。”

“是嗎?”蘇靜雲有些怏怏的反問,這個,始終是她心中的一個結,“馮碩,你爲什麼要答應娶我?”

在婚禮上的時候,他完全可以不顧她,毀了這門婚事,畢竟,蘇家的破產與落寞跟馮家毫無關係。

她眼神灼灼,是一種堅定的要得到答案的執着。

馮碩有些愣怔,看着她,沒有說話。

“說啊,”她催促着推了推他,“爲什麼?”

“因爲你的大膽。”馮碩緊閉的薄脣裡終於吐出這幾個字來。

“大膽?”

“是啊,你忘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喝醉了,對你……咳咳,做了一點事……”馮碩面色燥紅,對自己當時做的事情後悔的不得了,蘇靜雲驚訝的看着他,她反抗就就是大膽?

“你明知道是我,卻還要嫁,我有什麼辦法拒絕呢。”馮碩半真半假的說。

“是不是娶任何女人對你來說都無所謂?”蘇靜雲看着他問。

他一時之間被問倒了,抿了抿脣。

也許吧。

他黑色的瞳孔裡,反射出蘇靜雲歪頭的模樣。

蘇靜雲推了推他:“很晚了,你應該去洗澡了。”

她舔了舔自己乾燥的脣,被他看的口乾舌燥起來。紅顏的脣舌滑過她乾裂的脣部,馮碩的喉頭緊了緊,剛想讓她不要這樣做,誰知又是“咯吱”一聲。

蘇靜雲瞪大了眼:“什麼聲音?”

她一個扭動,牀身一個搖晃。

終於,轟隆一聲,倒塌。

巨大的響聲足以將左鄰右舍都吵醒。

蘇靜雲驚魂未定的叫了一聲,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才發現自己在情急之中摟住了馮碩的脖子。

終於,不再搖晃。

她顫巍巍的睜開緊閉的雙眼。就見他們已經降了不少距離躺在地上,馮碩一臉苦笑的看着她。

她飛快的鬆開自己的手,無言的望着這一切。

“沒事吧?”他坐到一邊,望着她問。

她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馮碩,你到底是怎麼擰的?”

馮碩抓抓頭髮:“可能沒擰緊吧。”他剛纔有分心看她,所以……不由得惱道,“還說,要不是你太重,至於倒塌嘛。”

蘇靜雲頓時勃然大怒:“你這話說的就錯了,我再重怎麼也重不過你啊。”

她嫣紅着臉,撅着嘴,不知不覺流露出一絲小女人的嬌媚,馮碩受不住誘惑,快速的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明天早上肯定會被人家笑我們運動的太大力把牀給震塌了,那我現在也不能太吃虧了。”說完便從櫃子裡拿出自己的衣服跑去洗澡。

蘇靜雲懊惱的抓起一個枕頭扔過去,剛好正中馮碩的背部,惹得他一個跳腳。

馮碩在裡面洗澡,白花花的水從上面噴下來,每次站在這裡他都能想象蘇靜雲站在他面前手足無措的模樣,心情也會好起來。

剛纔,她是挺失望的吧?說實話,他也挺失望的。

她第一次沒有抗拒他,是不是證明她開始有點喜歡他了?

一整個晚上,他都在想吳東說的那些話。他的失常,是因爲她喜歡上蘇靜雲了嗎?

那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

雲薇的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只是偶爾,他還會有些錯愕。

蘇靜雲的眼睛,很像她。

當初就是因爲那雙眼睛,他纔沒有拒絕的吧。

這個理由,是不能跟她說的。

他也是真的欣賞她的大膽,一個女孩子晚上差點被他……居然什麼也沒說。

他想很多的事情,但是也不敢怠慢洗澡,趕緊洗完了,怕水又涼了。

真是個烏鴉嘴啊。

說水涼,馬上就涼了。怎麼買彩票就從沒中過?

不過他還沒叫,又熱了。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瞪着那熱水器想明天就換了你-

他穿着睡衣出去,蘇靜雲不在主臥室,上面的被褥也不見了,想當然耳,她去了書房。

那間不大的房間裡容納了她的一張牀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書房沒有空調,南方的天氣總是陰冷潮溼的。

蘇靜雲睡得並不安穩,幾乎是整個人都蜷縮在了被窩裡,馮碩看着眉頭越來越緊繃。

他默默的走過去,掀開被子,蘇靜雲頓時弓起了背脊,他這才發現她又穿了幾件衣服,不由的低聲道:“蘇靜雲,你發病了?睡覺還穿着衣服。”

“你才發病呢。”她根本睡不着,“把被子還給我。還不都是你害的,你買熱水器幹嘛,你買牀幹嘛,你還不如給我買個空調實際呢。”她無比鬱悶的裹着被子又緊了緊。

馮碩直點頭:“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給你買個空調來。”

蘇靜雲沒有喜悅,眼皮沉重的擡不起來,可就是冷的睡不着。

“你站在我這裡幹嘛,回你自己的牀上去睡。”

“牀都塌了,還怎麼睡。”

“那也別在我這裡。”蘇靜雲敬謝不敏的搖頭,“我這牀太小了,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

“這可不一定。”他坐下來,把手伸進杯子裡。

“你幹什麼啊。”蘇靜雲張開一雙有血絲的眼睛,死死的按着他的手。

他竟然在脫她的衣服……

“幫你脫衣服啊,”他說的臉不紅氣不喘,“這樣你只會越睡越冷,脫了才能暖起來。”

蘇靜雲也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可是她就是冷啊。死命的搖頭。

“不要,不要。”

馮碩沒轍,抽出自己的手,然後用力的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蘇靜雲頓時被逼到了角落裡。

馮碩二話不說,抓過她的手,一扯,她便落入了他的懷裡。

隔着厚厚的衣服,蘇靜雲根本感受不到溫暖。而且這樣真的很不舒服。

最後終於沒忍住脫了衣服。

只是開始的時候就說好了:“馮碩,只許抱,不許亂摸啊。”

馮碩吃笑,他摸得還少嗎?只是看她凍得不行的樣子他也沒有再折磨她,點頭。

當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毫無保留的傳來的時候,蘇靜雲冰涼的手腳終於開始暖了起來。

都十二月了,難道天這麼冷了。

不知不覺,竟然過去這麼久了嗎?

蘇靜雲又想起了那兩張招待券。

也許是太過溫暖,令她神志不清的問道:“馮碩,你下個週末有空嗎?”

“嗯?”她就靠在他的手臂上,他們捱得極近,他攬着她的肩頭,感覺她的呼吸都到了她的臉上,“你有事?”

“如果……如果你沒空那就算了。”蘇靜雲的眼皮開始打架,可是思想又異常的清明,甚至緊繃着身體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也感覺到她的緊張。

“你想約我?”他說,“陪你去度假?”

蘇靜雲被說中心事,窘的不得了,只能嘴硬道:“你不想去就算了。”

“我沒說我不去啊。”馮碩笑了笑,將她的身體更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

雖然她看起來很瘦,可是抱起來卻出奇的溫暖。

以前睡在空調間裡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他才真切的體會到,沒有空調的好處。他突然後悔了,明天,堅決不買空調!

也不裝牀了!

這樣的福利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享受到的。

“那你就是去了?”蘇靜雲小心翼翼的問道。深怕他突然反悔,到時候就廢了。

他轉了個身,側身躺着,正好面對着蘇靜雲。

沉寂的面容堅定而執著,她強撐着眼望着他。

“這個週末嗎?”他說,“我回去看看有沒有事情吧。”

她到底還是約了他。

心裡,竊喜。

嘴角彎彎的勾起來。

其實,早就安排好了會議。

蘇靜雲發現了他的陰謀,暗恨不已:“去你的,馮碩,別以爲我給你三分顏色你就可以開染坊了。”

她用力的戳了戳他的胸膛。

馮碩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蘇靜雲只覺得手心下傳來強有力的心跳聲,連帶的,她的也紊亂了。

度假嗎?看起來也是不錯的。

“別動了,蘇靜雲,我要睡覺。”馮碩咕噥着。

蘇靜雲,不是雲薇……

她的心,暖暖的。

經理說,要跟最愛的人一起去。

馮碩,她可以確定至少目前還不是她心底最愛的人。

只是,她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有點喜歡他了吧。因爲開始習慣她在他的身邊霸道的出沒。強制的將他的關心加在她的身上,雖然不容她抗拒,可是,就是溫暖。

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

很多年的冬天,她是從來不開空調的,因爲她不冷。

自從那之後,一到冬天,她總是第一個開起空調,因爲太冷,晚上睡不着。

習慣了的溫暖驟然失去,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汲取他的溫度,卻不能貪戀他的溫暖。

“馮碩……”她輕輕的叫喚了一聲。她不能依賴他。

因爲三年之後,她就得離開了。

她將心底那絲絲不斷冒出來的雀躍,生生的壓住了。

而他的心裡,還藏着另外一件事情,只是今天太晚了,不適合詢問。所以他決定留着明天問。

那就是關於情書……

那個,他偷吻了她的下午,他看到的那封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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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倏忽而入,透過薄色的窗簾照在牀上蜷縮的人身上。

把自己裹得跟糉子一樣,忍不住在牀上翻了個身。

寬敞的牀鋪與冷意令她猛然清醒過來。

沒有人?她用手摸了摸身邊早已冷卻的牀鋪,卷着被子坐了起來。

身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馮碩的影子。

牀鋪很冷,證明他已經走了很久了。

蘇靜雲錘了吹頭疼欲裂的腦袋,不經意的一轉頭,就發現牆上貼着一張紙條:急事,回公司了,自己去上班。馮碩。

她擰了擰眉心,一把將它扯下來。

其實馮碩這樣真的很不方便。他們一個南,一個北,他睡在她這裡,就要每天早上花一個多小時開車過去。他的時間,怎麼來的?

蘇靜雲看着凌亂的牀鋪有些發慫。

她後來睡得很安穩,因爲他的懷抱很溫暖。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他是答應了她的邀請吧?她帶着這樣的疑惑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還特地望了望門外,確定不會遇到那對小夫妻纔出去。

坐電梯還像做賊似的。

剛鬆了一口氣電梯就停在了十八層。

一個看似昨晚幫過他們的中年男人和他妻子一起跨進電梯,看到蘇靜雲也是不由的一愣。

她往裡站了站,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蘇小姐,你們的動靜太大了,把我跟我太太都吵醒了。”那男人半開玩笑的說道。

他太太很秀外慧中的一個人,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讓他收斂點。

蘇靜雲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一概微笑應對。

好在下面又進來一些人,適時的阻擋了蘇靜雲的窘迫,她在心底直念老天保佑。

蘇靜雲一下擁擠的公交頓感寒風拂面,打了個寒噤卻是渾身通暢。

剛纔裡面的空氣實在太污濁了,她受不了的用力吸了幾口。

她快步往酒店走去,一輛黑色的別克在她面前停住。

丁海霞一身漂亮的從車上下來,臨走的時候還跟她老公親熱了一番。

蘇靜雲撇撇嘴,若無其事的從她身邊經過。

她卻怪叫了一聲:“喲,靜雲啊,你今天怎麼沒有奧迪相送啊,我昨天還看到一輛吉普呢。怎麼,今天就需要你自己擠公交了?”

蘇靜雲笑答:“奧迪也好,吉普也好,總比一輛別克強。”

說完便先進了酒店。生活嘛。總是在和人開着大大小小的玩笑,別必要和有些人較真。

丁海霞恨恨的一甩手上的包,假裝無心的說:“現在蕭晴可是副局長的秘書了,聽說你們還見過了?”

蘇靜雲一邊走一邊打招呼,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

知道了還問,不明擺着假訕嘛。她沒空跟她打交道,累。

“你想知道什麼就去問她吧,我沒什麼可告訴你的。”知道了也不過是八卦。她受不起。

丁海霞討了個沒趣悻悻然的閉嘴。

蘇靜雲走在前面,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了丁海霞桌子上放着一張白底黃邊的邀請函。她沒有興趣,便匆匆走過,只是到了自己的桌子上也同樣看到一張邀請函的時候,不免詫異。

丁海霞驚訝的叫了一聲便拆開來。

蘇靜雲也滿臉疑惑,一翻開來竟然是同學會的邀請函。

“h大建築系土木工程專業2004級同學會邀請函……”蘇靜雲一看到這個頭銜就懵了,她什麼時候成土木工程專業的了?這不是開玩笑嗎?

倒是那邊的丁海霞驚喜不已的抱着邀請函左看右看。一不小心發現蘇靜雲手上也有一張相同的,也愣了一下。然後沒有說什麼

蘇靜雲有些鬱悶,說不出的鬱悶。想也沒想便要把垃圾桶裡面塞。不是她不給面子,而是她不喜歡這樣的烏龍。

“哎,你幹什麼啊。”丁海霞跑過來阻止她。

“不是寄給我的邀請函留着幹嘛,還不如扔了。”蘇靜雲淡笑了一聲,又把邀請函往桌底下的垃圾桶塞去。

丁海霞不信,一把奪過來,未經蘇靜雲允許便展了開來,蘇靜雲嗤之以?,隨她去了。

“這裡明顯寫着你蘇靜雲的大名,怎麼可能不是你啊。”丁海霞怪叫着,“別告訴我你跟我信了。”

蘇靜雲翻翻白眼,伸出食指在上面的標題上指了指:“看到沒有,土木工程專業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倒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轉了學院轉了專業了。

丁海霞也翻翻白眼,絲毫不以爲杵的說:“蘇靜雲,你不會真的這麼傻吧。”

“什麼?”她不明白,看丁海霞的樣子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我老實告訴你吧,這邀請函沒寄錯,不過你也可能不知道,早在大家的心裡就認定了你會嫁給辛陽,就連我們學院的教授都時常誇你幾句,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爲你是我們專業的。所以這邀請函沒寄錯,你好好收着吧。”丁海霞把它往蘇靜雲的桌子上一扔,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蘇靜雲神情微怔,她真的沒有想過這個事情。

如果真的是因爲辛陽的關係才把邀請函寄給她的,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她還想扔了,可是放在桌子上的嘟嘟的響起來。

“靜雲,我在大堂,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是辛陽發來的。

她擰了擰眉心。又看了看那個邀請函。遂拿起邀請函走了出去。

一出去,她就看到他站在櫃檯旁邊,腳邊還放着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辛陽在辦理退房手續,將身份證收進自己的錢包,他一轉身,就看到靜雲站在他的不遠處。

手上還抓着一個邀請函。

他愣了愣,旋即點頭說:“謝謝你還肯出來見我。”

“你要走了?”她雲淡風輕,聲調波瀾不驚。

辛陽望了望腳邊的箱子,輕輕提起,對她道:“可以到旁邊說話嗎?”

蘇靜云爲難的搖了搖頭:“對不起,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方便閒聊。”

“這樣啊,”他顯得很失望。

蘇靜雲拿出手上的邀請函:“這是你們的,很抱歉,寄錯了。”

辛陽沒有接,只是擡起頭坦然的看着她:“靜雲,我知道這個沒有記錯,我的同學你都認識,我想,邀請你跟我一起出席可以嗎?”

“跟你一起出席?”蘇靜雲不由的沉下了臉。

辛陽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不確定。蘇靜雲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如記憶中一般俊朗的眉眼不知何時已被陰鬱所取代,那麼謹小慎微的眼神是一向自信而篤定的他不會出現的。

“你,變了。”她輕嘆了一口氣,爲他這些年的執拗感到深深的無力。

“我沒有變,我還是那個我,愛你的人。”

蘇靜雲沒辦法接受這些,只想將邀請函送回去:“這個是你發給我的吧。”他是曾經的主席,班長,要組織一次同學會實在太容易了。

“變的人,是你。”辛陽嘆了一口氣,寂寥的看着她說,“靜雲,你真的忘記了嗎?”

有什麼事情,是她應該記得的嗎?蘇靜雲茫然的看着他。

辛陽沒有接她的邀請函,徑自拎起了手邊的行李箱:“對不起,靜雲,我有個設計出了點問題急着去處理,我先走了。過幾天,我會回來找你的。”

他越過她,帶起一陣風。而她就保持着擡手的姿勢,還在思考着,她有這個非去不可的理由嗎?

徐茵急匆匆的跑過來,拍了一下她的背。她才醒過來,慌亂的將邀請函垂到身側。

“那是什麼?”徐茵好奇的問。

“沒什麼。”蘇靜雲搖頭,“你找我什麼事情啊。”

“不是我找你,是經理找我們去開會,”徐茵輕快的說。

“噢。”蘇靜雲急忙跟上徐茵的腳步。

說是開會,其實也跟訓話差不多。只是說的內容不同罷了。

蘇靜雲一進去,大家基本上都在了,等她站好之後,陳華秋也來了。

她還是那麼有風韻。

白色的絲巾搭配黑色的酒店套裝,襯托出她成熟而幹練的魅力。

蘇靜雲在底下站着,如果有一天她能做到這個位置,不知道會不會幹的像她那麼出色。不過經理的遷升與考覈都是非常的嚴格,以她那樣的性子,怕是怎麼輪也輪不到她。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陳華秋已經開始說話了。

她的面前攤着一個綠色的文件夾。應該她要說的事情。

果真,蘇靜雲聽她說到了這個月的服務情況。

她也被人投訴了?當她聽到陳華秋報丁海霞被客人投訴次數多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可是當最後竟然有她的名字時,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就連陳華秋也似有若無的看了她好幾眼。這讓蘇靜雲鬱悶不已。

怎麼可能呢?她仔細回想,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

陳華秋沒有繼續說這個事,而是說到了下個月的工作安排。

十二月份,年底。

很忙碌的時刻。還要迎來聖誕節,元旦,一系列的節日。接着便是春節。

算了算日子,蘇靜雲才驚覺竟然馬上又要一年了。

時間過的真快。

轉眼之間,她就要二十八歲了。真好,二十八歲她不再是剩女。

就算是三十歲離婚了,也是已婚婦女,不再跟剩女扯邊。

陳華秋說:“下個月將迎來聖誕節,我們酒店也會推出一系列的優惠活動,到時候會很忙,希望各位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耽誤了工作。”她稍顯凌厲的眼神在她們身上掠過。

這就是服務人員的悲哀。

過年過節的,人家來這裡消費等着被服務,他們就要端着笑臉去服務人。

以前,蘇靜雲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現在,她算是習慣了。也沒啥不好,往年都是她一個人,過節未免冷清,還不如工作來的熱鬧。

陳華秋還說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平安夜的時候,已經有人租用了他們的宴會廳開一個酒會,至於具體的細節她沒有多說,因爲正式的通知還沒有下來。

徐茵推了推蘇靜雲:“雲姐,經理叫你呢。”她小聲的說了聲,然後跟着一羣人離開。

蘇靜雲擡起頭,就見陳華秋站在臺前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脣,站直了身體叫道:“經理。”

陳華秋放下手中的文件夾,儼然放下了身份,微笑着走下來對蘇靜雲說:“不用緊張,來,坐吧。”

旁邊有一張小桌子,陳華秋與她一起坐下來。

“你想好了沒?”

陳華秋一開口蘇靜雲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遂點了點頭。

“現在的?”

“現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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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華秋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好,最怕的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要什麼,既然你確定了自己要什麼你要努力去爭取。不要怕困難,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知道嗎?”

“我知道了,謝謝你,經理。”蘇靜雲真心的感謝她。

在職場上,一個好的上司,會受益終生。

陳華秋的臉上溫和的笑着,她也是她這個年紀過來的,那些曾經的美好就留在心底做個念想吧。不要影響了以後的生活。

蘇靜雲在背後叫了她一聲:“經理。”

陳華秋嫋娜的背影便轉過身來。

她一臉欲言又止。

“有事?”陳華秋手上拿着藍色的文件夾,表情很沉靜。

“經理,我聽說有人在追求你對不對?既然這樣,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你還年輕,值得有好男人愛你的!”蘇靜雲一口氣說完,然後視死如歸的看着她。

陳華秋着實愣了好久,然後才輕笑出來。

“你笑什麼啊,難道我說錯了嗎?”蘇靜雲大窘。

陳華秋搖頭:“不是,靜雲,你沒說錯,我也相信我值得更好的男人來愛,不過他們都看錯了,那個是我外甥,不是我男朋友。”

“你外甥?”蘇靜雲的嘴巴張成了o型,“那他們……”

“我跟我哥哥年紀差的比較大,所以我外甥也很大了,看不出來吧,看來我保養的很好,”末了,陳華秋也自我誇讚了一下。

蘇靜雲立刻真心的附和:“經理,你保養的真的很好。”

“你這丫頭。”陳華秋搖搖頭,完全把她當成了晚輩來看待,邊走邊說,“對了,你好像也是h大畢業的吧,我外甥現在也在h大教書啊。”

“h大教書?海歸博士?”蘇靜雲的心裡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陳華秋奇怪的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如果說約陳華秋的男人是一個意外的驚嚇,那麼知道這個外甥是誰的時候,就變成了恐嚇了。

蘇靜雲尷尬的笑了兩聲,抽搐着嘴角說:“經理,你別告訴我他叫周向林。”

陳華秋更加吃驚了:“靜雲,你認識向林?”

蘇靜雲感覺自己的頭頂飄過幾朵烏雲,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經理……我認識。”而且還很熟,最要命的是她還拒絕過人家。想死了。

陳華秋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臉色,又看看她爲難的表情,還以爲他們有什麼過節,立刻幫他說好話:“靜雲,向林是個很好的孩子,就是人木訥了一點,也不太會說話,如果他錯了什麼事情讓你不舒服的話,你別介意啊。”

孩子……木訥……蘇靜雲似乎沒辦法將他們這樣的詞語跟周向林聯繫在一起,她真的懷疑她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可是h大難道還有兩個叫周向林的海歸博士嗎?

她立刻擺手:“經理,你誤會了,我跟他……他是我大哥。我認得大哥。”她乾笑兩聲。

“你大哥?”陳華秋似乎被蘇靜雲弄得驚嚇連連。

蘇靜雲很過意不去,所以大致將事情說了一遍,當然跳過了周向林追求她的那一段。

“原來如此,”陳華秋恍然大悟,“說起來還真是可惜了,你請假那段時間他剛好回來,我本來還想介紹你們呢,誰知道你突然跑來跟我說結婚了,讓我的計劃還沒付諸行動就流產了。”

聽着陳華秋的比喻蘇靜雲立刻就笑了出來,原來她也是開玩笑的。

因爲周向林的關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又拉近了一點。

陳華秋說:“向林心中有一個人,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蘇靜雲吃驚:“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嗯。車禍。”她說,“向林沒有告訴過你吧,那是他的未婚妻,馬上就要結婚了,可是那一天,向林有事要晚點過去,讓她先去了,結果她在路上發生特大車禍,當場死亡。”

蘇靜雲只覺得遍體生寒。這樣的結局,未免太過殘忍了。

“事後向林自責的不得了,她是他讀研究生時候的同學,兩人說好了結婚之後繼續讀博士的,可惜了。”陳華秋嘆息的搖搖頭,又把話題兜回了蘇靜雲的身上,“靜雲,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你千萬不要放棄啊,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在身邊的人不知道珍惜,唯有等到失去了,才能明白那種徹骨的痛。

蘇靜雲默默聽着,終於理解周向林深藏在眼底的,那一抹痛苦。

雖然他掩飾的很好,可是偶爾,她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最後,陳華秋說:“我失言了,其實沒有人敢在向林面前說起這件事情,我告訴你,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告訴向林你知道哦。”

蘇靜雲點點頭。

剛吃過午飯,蘇靜雲就接到了周向林打來的電話,就算他不打,蘇靜雲也打算打了。

想必是陳華秋已經知會過他了。

她到外面的走廊上對他說:“周大哥,沒想到,你居然是經理的外甥啊,我們還以爲你是追求他的人呢。”她故意揀了個輕鬆的話題說。

周向林似乎也頗爲驚訝,最後自嘲的道:“看樣子我是真的老了。”

“不老不老,”蘇靜雲澄清,“你那是有魅力。”

他心情不差,被蘇靜雲說笑了,也不含糊,直接說:“晚上有空嗎?我想約你一起吃個飯。”

“爲什麼啊。”蘇靜雲似乎習慣了問爲什麼,總是吞口而出。

“就是想請你吃個飯,難道不賞臉?”周向林打趣道,“哦,有了,今天是我們認識三個月的日子,怎麼樣,可以出來了吧。”

蘇靜雲靦腆的笑了笑,便應了。

她給馮碩打電話,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她遂打算髮條短信過去,但是打到一半又覺得冤屈,人家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了,憑什麼還告訴他啊。不發了。

立刻刪了退出。

等着下班。

辛陽走了,她的壓力小了不少,可是一看到桌子上那個邀請函,太陽穴又隱隱作痛。一把塞進了抽屜裡。

丁海霞閒閒的笑着,那幸災樂禍的表情讓蘇靜雲很不爽。

兩人幾乎是同時下班走的。

蘇靜雲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酒店門口的沃爾沃c30休閒車。

只見原本就走在她前頭的丁海霞更是飛快的跑了過去。

蘇靜雲不由得多看兩眼。

橘黃色的沃爾沃橫擺着,蘇靜雲看不到什麼。

不知道丁海霞說了什麼,沃爾沃的車窗緩緩搖了下來。

然後蘇靜雲看着坐在裡面的人一點一滴的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她帶着黑色的大墨鏡,擋去大半的臉,不過蘇靜雲依然能認出來,那是蕭晴。

她竟然推開了車門,步下車。

蘇靜雲淺笑了一下,不知道她想幹嘛。

蕭晴穿着一件過膝的寬鬆針織外套,裡面是一條短裙,一雙高靴,修長而勻稱的兩條腿即使在這樣的天氣裡也不願意安分的呆在褲子裡面,蘇靜雲着實佩服她,她這身,她看着就冷啊。

不過局長秘書能穿成這樣嗎?蘇靜雲很懷疑。

那那些辦事部門還真的有人去辦事嗎?比起蘇靜雲,這個小師妹也算是年輕貌美了,能做到這一步,也不知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當然,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雖然她穿的很潮,幸虧說話很正常,沒有嚼着口香糖,不然蘇靜雲會以爲是哪裡來的小太妹。甚至,她是有些冷的,到底是局長秘書出來的。

“蘇靜雲,你要去哪裡,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我等人,謝謝。”她不想跟她有過多的瓜葛,總覺得,她不懷好意。

再加上她現在很有權,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嘛。

“是嗎?等誰啊?你老公?”蕭晴無所顧忌的笑着,年輕的臉分外的張揚,閃着明媚動人的光芒。

蘇靜雲皮笑肉不笑:“跟你無關。”

蕭晴聳了聳肩:“那好吧,我先走了,反正辛陽也不再這裡了,我也沒興趣來了。”她似乎是衝着辛陽來的。

她才走到一半,周向林的車子就到了。

蘇靜雲對他點點頭,便鑽了進去。

最後竟然趕在蕭晴他們之前先離開了。不由得暗爽。

周向林從後視鏡觀察了一下那輛車,然後纔對蘇靜雲道:“你笑什麼,心情這麼好?”周向林發現她嘴角的笑意問。

蘇靜雲反問:“有嗎?”

“沒有嗎?”

“當然是沒有。”

“剛纔那個人是你朋友嗎?”他隨口問道。

“算不上,怎麼,你認識?”木臺嗎技。

周向林搖了搖頭。

蘇靜雲也不再糾纏,而是說:“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去吃飯,”他從車子的空擋裡拿出兩張電影票,“當然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也不介意跟你去看一場電影。”

“怪物史瑞克4?”蘇靜雲捏着票子說。

“是啊,你不喜歡嗎?”周向林道,“沒辦法,票子是人家送的,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就去買其他的。”

“別,不用了,我挺喜歡的。”蘇靜雲笑着說。

不過他們兩個去看電影會不會有點奇怪?

沒給她猶豫的時間,飯後,他們便看了電影。

影片很流暢,即使是怪物史瑞克,最後也收穫了幸福的家庭和漂亮的妻子。

它還是在告訴大家一個真理:要珍惜眼前人。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只是因爲影片是3d,九十分鐘過去,走出影院的時候,蘇靜雲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

她捏了捏自己的?樑,抱怨道:“那眼鏡也太沉了。不過電影很好看。謝謝你。”

他笑道:“你高興就好。”

她感嘆:“只有失去過的人,才懂得擁有。”

人潮漸漸散去,蘇靜雲在風中微微一抖。

他一怔,愣愣的看着她:“可惜那時候已經晚了,因爲失去的已經失去。”

他那麼落寞的表情,蘇靜雲的身體又顫抖了一下。

周向林淡淡的蹙眉,“靜雲,你很冷?”他欲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可是,蘇靜雲拒絕了。

“謝謝你,周大哥,可是這樣,不好。”

“你都叫我大哥了,有什麼不好。”周向林輕快的笑了笑,“披着吧,天冷。”

“那謝謝。”蘇靜雲不好意思拒絕,遂順了他的意思。

兩人一路走着,捱得並沒有特別近,只算是普通朋友的距離。

蘇靜雲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正想說些什麼,的鈴聲卻透過層層的阻隔依舊清晰的傳來。

因爲剛纔看電影,蘇靜雲並沒有聽到鈴聲,此時拿出來一看,才發現竟有5個未接來電!

而且全部是馮碩的打的。

蘇靜雲以爲馮碩又沒有帶鑰匙,有些賭氣。想給他打電話但是礙於周向林在身邊,又不好意思,於是又將塞回了包裡。

看她撅着嘴的樣子,周向林便問:“怎麼了?”

“沒什麼,打錯了。”

他沒有多問,拉開車門讓她上車:“我送你回去吧。”

“好,謝謝。”

其實蘇靜雲心裡還是掛念馮碩的,如果他真的沒有帶鑰匙讓他在外面等似乎也太不好,因爲他還要搭牀的,她受不了沒有空調的房間,實在是太冷了。

可是卻不甘寂寞的再次叫囂,惹得蘇靜雲惱怒不已。

她不想接,想假裝聽不到,閉目養神。

不過周向林顯然不這麼想,而是好心勸慰道:“靜雲,你在想呢,還是快接吧,也許有什麼急事。”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不接嗎?

“喂,馮碩,你又怎麼了?”她開口有些衝。

只是在聽了下面的話之後便臉色大變,抓着電話叫:“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她的手還在顫抖着。

“怎麼了?靜雲。”周向林擔憂的問道。

“周大哥,麻煩你送我去中醫院可以嗎?”蘇靜雲慘白着臉,“馮碩出事了,現在在醫院裡,麻煩你送我去行嗎?”

“好,你別緊張,我馬上送你去!”周向林迅速掉轉了車頭,往相反的方向開去。

打電話的並不是馮碩,而是嚴朗。

他直說馮碩受傷了,讓她快點去醫院。

她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只覺得一顆心都吊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在他的身邊,知道他好不好。

周向林帶着她牀了幾個紅燈,差點跟一輛汽車相撞。

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將方向盤往他的方向打,這樣,受傷的只會是他。

好在,有驚無險。

他們險險的避開了。

蘇靜雲慘白着臉說:“周大哥,慢點吧。”儘管她內心憂心如焚。

周向林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句話未說,點了點頭。

等到醫院的時候,蘇靜雲才覺得自己太累了,剛纔她竟然一直做着筋骨。

周向林停下車便說:“你快上去吧。”

“好,那你自己回去小心點。”她滿心滿眼都被馮碩的傷也嚇着了。 分手妻約 :/RAjjjGi

來不及多說,便跑進了醫院。

周向林看着她消失在門口,才重重的靠向方向盤,那一刻,他真的以爲要出事了。

只有失去過,才知道擁有的可貴。

他,羨慕馮碩。

還有靜雲。

蘇靜雲按照秦朗給的病房號快速的跑去,路過小護士的時候又問了一句,她踩着高跟鞋在冰涼的地板上咯咯作響,她心中的害怕愈加擴散。

直到找到他的病房號,蘇靜雲想也不想便握住門把,打開門,叫了聲:“馮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