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z}~汽車開入高檔的停車位,門口泊車的小弟已經等在了一邊。

金馬飯店。

蘇靜雲看着酒店上掛的這個牌子,有些微怔。

馮碩還說是一場普通的聚會,蘇靜雲卻不這麼認爲了。這是全市最高檔的酒地方啊。真正的五星級酒店。不管是外面還是裡面,都是金碧輝煌的。

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工作的天璽跟這裡比起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她有些遲疑的拉住他的手,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馮碩,你搞什麼鬼?”

他一本正經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身體微微斜靠湊近她的耳邊:“我沒有搞什麼鬼啊,挽着我的手跟着我走就行了。”

“可是這裡很高檔,”蘇靜雲有些怯懦。

馮碩翻了翻白眼:“你自己都是酒店出來的,還怕這個?”

“那不一樣。”蘇靜雲怎麼才能跟他說明自己的心情呢?爲人民服務跟等着人民爲她服務那是兩碼子事情。

“行,你只要保持微笑,當你跟我去處理一個問題就行了,OK?”

還沒等蘇靜雲站穩,他們的身邊頓時開過來一輛車子,帶起一陣風,蘇靜雲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披肩。

“馮碩。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從那輛奔馳車上下來一個人高馬大滿面紅光的男人,大腹便便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大有來頭。

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打扮妖嬈,身材火辣的美女。曖昧的勾着他的手。看樣子很親暱。

蘇靜雲微微轉了轉頭。視線在他的車子的車牌上掠過,不由得蹙眉。

政府車?

那麼特殊的車牌是個人都能想到是關係戶才能弄來的。而且看他的樣子官職應該還不小。

蘇靜雲迅速的站直了身體,看着馮碩熱絡的在那邊跟他們握手交談。

他們似乎談到了她,目光齊刷刷的朝她這邊看來。她平生最怕的,一是跟醫生打交道,二就是怕見來頭大的人,尤其是當官的。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百姓。那高高早上的政府官員一直是電視裡偶爾見見面就行了。現在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站在她的面前,她緊張的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好。

幸好,馮碩適時的回到了她的身邊,然後趁着衆人不注意將手伸到她的大披肩下面,用力的,掐了她一把!

蘇靜雲一成不變的臉終於變了,是標準的酒店式笑容!

那邊的人不知作何交談了幾句,朝着馮碩笑了笑,率先走在面前。

蘇靜雲小聲的警告道:“馮碩,你別太過分了。”

馮碩攜着她的小蠻腰,輕抿着嘴,皮笑肉不笑的說:“那是市建設局的張副局長和他的秘書。負責全市的大大小小的工程都要經由他手。”

蘇靜雲一聽,舌頭就麻了。這麼大的官啊……其實她對什麼局長副局長,處級副處級的完全沒任何的概念,只是一聽局長啊,再怎麼着,也算是一方惡霸了吧。朝他那腦滿腸肥的樣子,應該也不是啥兩袖清風的爲國爲民的……

而且,是秘書?看他們那如膠似漆的,恨不得黏在一起當連體嬰的樣子,她還以爲是……

一想,她的頭就更大。她從來也沒想過平凡的自己有一天還能跟這樣的人搭上關係。

“你幹什麼?走快點。”原來不知不覺中,蘇靜雲已經慢下了腳步。馮碩不得不催促着她。

張副局長和他的秘書正等在電梯面前。蘇靜雲只聽馮碩說:“你別給我現在出亂子啊。”

她忍不住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奸商!官商勾結的奸商!”

馮碩的臉頓時就拉下臉了,因爲蘇靜雲感覺放在她腰間的那隻手,狠狠的收縮了一下:“不要亂說話!”

她怎麼可能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這是一個大染缸,沒有誰是清清白白的。當然他也不例外。

蘇靜雲也意識到自己說的可能不妥。悻悻然的閉上了嘴巴。

現在有哪個地方是真的乾乾淨淨的?

“我說馮碩,這可就是不對了。”蘇靜雲終於得以近距離的觀察平日裡見不到的高官政要,只聽他繼續說,“找了這樣的如花美眷怎麼現在才帶出來讓我們瞧瞧啊。”

馮碩笑的不卑不亢,但是明裡暗裡還是有些拍他的馬屁:“張局,今天你的秘書纔是明豔動人啊。”

雖然他說的不假,蘇靜雲放在她那裡的確是跟清水似的。尤其是瞧她那雙勾魂的媚眼,是個男人都要心動吧。微微一搔首弄姿便是風情萬種的。

可是,蘇靜雲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她的眼神,很特別,沒有初次見面的客套,就是,不順眼。

倒是那張局,滿意的往身邊女子的腰上一摟:“馮碩,你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哪裡,上次的事情要不是張局幫忙,我還不知道怎麼解決呢。”馮碩的表情很是真誠,“有機會希望張局一定要賞臉出來吃個飯啊。”

“好說好說。”張局笑的樂不可支。

有時候,爲了拍人家的馬屁,總喜歡把一些副處的叫成正的,這樣,他們會感覺離權利的巔峰又進了一步,進而更加的志得意滿。

說來也怪,這偌大的廳堂裡來來往往的,竟然就只有他們四個人在等電梯。蘇靜雲暗自咋舌。果然是一流的服務啊。

馮碩還在跟那個張局虛與委蛇着,蘇靜雲有些難受的撥弄了一下披肩,卻感到了一道炙熱和一道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不懷好意的,是那個秘書。她正以一種挑釁的目光注視着她。似笑非笑的樣子彷彿她蘇靜雲是一個進程的鄉下女人,在她面前完全的土裡土氣。

她們這才第一次見面吧?有那麼大的敵意嗎?不過她似乎真的有些面熟啊。蘇靜雲對她笑了笑,看着梯壁的反光裡自己微皺的眉頭。她一口氣哽在喉頭,不由得昂首挺胸。

是誰說她胸小的?

蘇靜雲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也能挺出這樣的波瀾壯闊來。不覺有些微怔。

她更加感到了張局似有若無的目光撇過她的身上。不由得一陣噁心。立刻收斂了自己的身姿,不着痕跡的將自己往馮碩的身後挪了挪。

馮碩似是不以爲意的結束與張局的對話轉過頭說:“冷嗎?”

蘇靜雲一愣,看着他滿含柔情的眼睛,有些癡了。

他自己動手幫她整了整身上的披肩,幸好,電梯到了。

張局的女秘書自然親熱的挽着她的手,跨出電梯。

穿過走廊,便是宴會廳。

“馮碩,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幹什麼的?”這樣的聚會還叫普通聚會,她不知道什麼才叫宴會了。

在馮碩的解釋下,蘇靜雲才真正明白,這是一個市政工程落幕的慶功酒會。

來的不但有建設局的,施工隊的,設計院的,當然還是馮碩總監本人。

偌大的宴會廳裡,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蘇靜雲並不顯得慌亂,因爲她也經常出席這樣的活動。當然,那時候是服務人員,現在,她是被服務的對象。

“好好享受一下當上帝的感覺吧。”馮碩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惹來蘇靜雲不着痕跡的一拳。

“原來你一直把自己當成上帝啊。”恰逢一名侍者端着托盤從他們面前經過,馮碩隨手抄了兩杯,一杯酒,還有一杯,橙汁。

蘇靜雲有些嫌惡的推開馮碩遞到她面前的柳橙汁:“我想喝檸檬汁。”

馮碩心裡一動,硬是將杯子塞到了她的手裡:“就喝這個。”聞到檸檬的味道他會想到某些不愉快的記憶,他不樂意。

蘇靜雲有些賭氣,可終究不願意他下不來臺,不高興的接了。

又有人上來跟他打招呼,一個穿着摩登的女人。五十開外的樣子,身材有些發福,不過寬鬆的黑色絲質禮服巧妙的遮掩了她的缺陷,脖子上掛着一串閃閃發光的鑽石項鍊,一身的珠光寶氣,倒也不刺眼,反而頗有女強人的架勢。

“碩子,我說呢,怎麼還不見你人,原來躲在這裡逍遙呢。”女人的笑聲很爽朗,有些的皺紋因她的笑意而堆積了起來,很親切的感覺。那應該是一張場面風吹日曬而顯得有些憔悴與蒼老才造成的效果。

果然,聽馮碩介紹道:“王姐,你就別那我開玩笑了,她是蘇靜雲,靜雲,這是明康施工單位的副總經理,叫王姐就行了。”

王姐原名王慧,挺文靜的一個名字。不過在施工的圈子裡呆的久了,她雷厲風行的個性之下,王姐的名聲越來越大,多少都有人要賣她幾分薄面,倒是本來的名字,漸漸被人淡忘了。

她笑着朝蘇靜雲點頭:“碩子,這次的眼光好。我喜歡。”王慧欣賞的看着蘇靜雲。

蘇靜雲發自內心朝她微笑,她其實跟陳華秋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只是一個沉靜,一個好動,一個明豔動人,而一個已經有了歲月的風霜。

也難怪,在施工單位摸爬滾打跟一堆男人混在一起,甚至還要震住那一堆大老粗的,沒有幾分魄力怎麼行呢?想着,她對她的欽佩之情更多了幾分。

馮碩但笑不語的接受着她的打趣。

她像是在找人,不時張望幾下。

馮碩悠悠的問道:“王姐,你在找誰?”他也跟着轉了一圈,大都都是熟臉孔,在工地上或多或少都有過接觸。

“我在找唐老啊,他可是這次工程的總設計師,理應出席纔對,怎麼還沒來呢?”

馮碩也發現了,有些微訝:“也許路上堵車吧。”

“沒道理啊,連張局都來了,這酒會還不開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其實這次的酒會王慧的施工單位是組織方,工程結束了,還沒驗收。她事先請人來聚聚,爲的也是給驗收的時候鋪鋪路子。

誰知設計師沒來。

她打發了幾個人出去瞧瞧。自己則到一邊去打電話了。

蘇靜雲喝了一口柳橙汁,又想悉數吐出來,只好用手擋了。

馮碩靠近她說:“真的這麼難喝?”

“不信你自己喝喝看。”蘇靜雲懊惱的將整杯橙汁往他的面前一推。

末了才羞愧的想收回來。透明的玻璃杯沿上,印着一個淺淺的紅脣印。那是蘇靜雲剛纔不小心留下的。

想收回,已經晚了。

馮碩像是沒注意似的,順手接過。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還好巧不巧的將自己的嘴印了上去。正好覆蓋住她的紅脣印!

蘇靜雲伸出的手,愣愣的停在半空中,脖子微仰,有些機械。

馮碩愜意的喝了一口,然後看着她問:“怎麼了?”

“沒事。”她尷尬的搖了搖頭。臉上有羞赧的微紅。

“挺好喝啊。要不然你再喝一口試試。”他竟然還若無其事的將杯子遞到她的嘴邊。蘇靜雲飛快的扭開了頭。

恰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再一次打開了,先進來幾個王姐派出去的人,然後,蘇靜雲就怔忪的站在了原地,傻傻的看着那個風塵僕僕趕進來的男人。

馮碩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不自禁的,拉着了蘇靜雲的手。

王姐愣了一下,飛快的迎了上去。

遠遠的,蘇靜雲看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可是她全身的血液卻不停的往頭上衝!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他也朝他們這便看了過來,然後朝蘇靜雲點了點頭。

她僵硬着脖子,完全不知作何反應!

他竟然跟着王姐過來了!蘇靜雲當場石化了。

王姐笑意盈盈的站在他們的面前,指着他介紹說:“碩子,這是唐老的關門弟子,現在也是設計界的冉冉新星啊,辛陽。”然後又對着辛陽說,“這是我們城建的總監,說不定大家以後都要合作的機會啊,認識一下。”

“馮總,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是啊,短短几個小時而已,真是有緣了。”馮碩勾着脣角說。

王姐顯得很詫異:“碩子,你們認識?”

“是的,王姐,辛設計師可是大名鼎鼎的,我們有過幾面之緣。”馮碩謙恭有禮的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王姐興奮不已,“唐老有事臨時不能來了,恰巧他的得意門生在啊,就讓他來了。”

“原來如此。”馮碩閃過了然。難怪形色匆匆的呢。

辛陽一言未發,除了點頭頷首之外,他的目光全都放在了蘇靜雲的身上。

那是,他未曾見過的她。

明豔動人。看得有些癡了。

蘇靜雲扭動了一下身體,簡單的頷首之後便挽上了馮碩的胳膊,然後低聲說:“我有點餓了而,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馮碩立刻點頭道:“王姐,那我們先失陪一下。”

“好。”

王姐是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中間有貓膩,不過她也笑的不點破:“辛設計師,你過來,我幫你介紹幾個人認識一下吧。”

辛陽朝他欠身,笑着說:“王總,你叫我辛陽就可以了。”

“好,辛陽,那你也別客氣,跟着他們叫我王姐就行了。”

蘇靜雲端着一碟子冰激凌,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她甚至不知道這是口味的,只是用食物,填塞着空虛的胃。

馮碩蹙眉接過她手中的碟子:“不是肚子餓嗎?吃那麼多冰冷的幹什麼,吃點熱的吧。”他從旁邊的自助餐上,拿了一碟東西過來。

“謝謝。”蘇靜雲應了一聲,開始對付面前的食物。

冷熱交替,大忌。

酒會正式開始了。

大家都被吸引到了臺前。馮碩卻陪在她的身邊。

“你過去吧,我自己呆在這裡就行了。”蘇靜雲擡起一張臉,馮碩愣了一下。

然後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她神情微惱的說。

“別動。”馮碩彎下腰,按住她的肩膀,從旁邊抓了紙巾,緩緩的遞到她的嘴邊,輕輕的一擦。

蘇靜雲全身如遭點擊,傻愣愣的看着懸宕在她上方的男人,替她擦去嘴角的污漬!

辛陽站在人羣的外圍,卻始終注意着他們的舉動。此時,不免失落。

燈光一下就暗了。眼波一閃。

“謝謝。”蘇靜雲飛快的按住了那張紙巾。

馮碩有些可惜的收回了手。

王姐在開場白,蘇靜雲卻按捺着過快的心跳,不敢再直視他。

馮碩轉過身,望着臺前。

蘇靜雲快速的消滅着碗碟中的食物,不知不覺又多拿了一客冰激凌。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馮碩突然走了上去。蘇靜雲只感覺面前一鬆,緩緩的放下了叉子。

原來是找他去致辭。

蘇靜雲坐在那裡,隔着大老遠,白色的燈束照在他的身上,襯得他筆挺的西裝,俊逸非凡。

只看到他的兩片薄脣,上下開合。

“看的這麼入神?”突然,她的身邊出現一個微低的女聲。

蘇靜雲愣的一擡頭,便發現張局的秘書正抱胸站在她的身邊!

手上的叉子放下,她站起來:“小姐,我們見過嗎?爲什麼我覺得你對我充滿了敵意?”

她哈的笑了一聲,後退了幾步,合身的禮服包裹着窈窕的身段,凹凸有致的勾惑着人,胸口和腰間的晶亮的亮片不時發出一些反光。

蘇靜雲眯着有些近視的眼,就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她!是酒店嗎?她曾經服務過的客人?

“小姐你曾經住過天璽酒店?我爲您服務過?讓你很不滿?”蘇靜雲立刻就將疑惑問出了口。

“天璽酒店?服務?”那女子似乎吃了一驚,繼而上下打量着她,“你現在是酒店客服?”

蘇靜雲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職業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可是在她鄙夷的目光下,她感覺自己似乎從事的是低人一等的職業。

竟有些憤怒了。

“不錯!我是天璽酒店的客服!”她無比生硬的說道。

女子似乎被她嚇了一跳,見全場的燈光又亮了起來,飛快的扔下一句:“看樣子你跟你的老情人還是在藕斷絲連着啊。”然後笑意盈盈的迎上了走過來的張局。

跟老情人藕斷絲連?蘇靜雲面色一白。不明白她怎麼知道的。

難道……遙遠的記憶裡,似乎有那麼一張臉,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張局就這麼走了過來,站在蘇靜雲的面前。

他的手上端着兩杯酒,此刻正是紅光滿面的:“蘇小姐是吧,來,跟我乾了這杯,馮碩帶來的女人,酒量肯定不差。”

旁邊的女子連嬌帶媚的不依道:“張局,瞧你說的,說不定人家可是不勝酒力哦。”然後笑着花枝亂顫。

蘇靜雲有些嫌惡的別開了頭。但是張局卻不肯放過她。

“不會吧,難道連我的面子都不給?”

蘇靜雲有些僵持不下。

馮碩正被一羣人圍在中間,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蘇靜雲的手握在一起,做沉思狀。

那女子不知在張局的耳邊說了什麼,讓他很不高興的看了馮碩一眼。

蘇靜雲一急,立刻握住酒杯說:“我喝!”

誰知,纔剛碰了杯壁,酒杯卻被另一隻手飛快的抄走了。

蘇靜雲愣愣的看着那隻修長乾淨的手!

辛陽面帶微笑的握着酒杯:“張局,久仰大名,這杯酒,就當我敬你的吧。”說完,不等張局反應,便已先乾爲敬了。

張局愣了愣,他身邊的女子也愣了愣。

張局也不好不給面子,有些鬱悶的將酒喝了才說:“這是怎麼回事?”

“張局,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辛陽。”說完便伸出了手。

那女子又跟張局說了什麼,他才握了。

辛陽收回手,點點頭:“蕭晴,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蕭晴?!蘇靜雲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再看向她的時候,終於將記憶中的那張臉與她重合了起來!

蕭晴蕭晴

當年的那個小師妹?!難怪覺得那麼熟悉,原來,原來,真的是她?

蘇靜雲默默的打量着她化了濃妝,褪去了當年青澀的這個女孩。

“是啊,好久不見了。”她非但沒有一點被揭穿的狼狽,反而坦然自若的與辛陽握手。

彷彿震驚的只有蘇靜雲一人。

驟亮的燈光照射在她的頭頂,她冷眼瞧着,終於明白她的敵意從何而來。

那個小師妹……取代了她的位置站在他身邊的女孩。

可是,爲什麼又分手了。然後,鬧成了現在這般田地。

蘇靜雲感覺胃部一陣絞痛,彷彿有刀子在剜她。可是她硬撐着,不讓自己泄露絲毫。

蕭晴收回手:“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麼多老朋友,我可真是來對了。”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混的風生水起的。

馮碩走過來,及時的摟住她,笑着對張局說:“張局,這是怎麼了?我們靜雲做錯了什麼事情?”

張局看他明顯佔有慾的樣子也表現出濃濃的好奇心:“馮碩,你還沒有正式給我們介紹呢,你身邊的這位,跟你是什麼關係?”

馮碩一直逃避的問題,似乎已經無可避免的放在了檯面上。

蕭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馮碩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似在沉吟着如何開口,蘇靜雲蹙着眉頭,一點也不喜歡衆人將注意力放在他們的身上!

“她是我……”

“她是辛陽的前女友吧。”蕭晴先抱胸低低的笑了一聲。

馮碩的臉立刻就沉了,不過還是面帶微笑的說:“前女友,都是過去式了,我也聽說蕭小姐也是他的前女友吧。”

張局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看着蕭晴又看看辛陽,頓時道:“這是真的?”

蕭晴的手立刻放了下來,挽着他的胳膊恨恨的瞪了馮碩一眼才急於向他解釋。

蘇靜雲的心頭有些微顫,淡淡的燈光下她略淺的眼眸波光明媚。

馮碩握着她的手,微微帶着她往前走了幾步:“賞臉嗎?”

流暢而舒緩的音樂緩緩響起。

不少賓客步入了舞池。

辛陽一手插袋的站在那裡。目光微痛。

蘇靜雲垂着頭。輕輕將手放了進去。

“如果你不怕被我踩得遍體鱗傷的話。”

馮碩莞爾一笑:“我不相信你也該相信我自己的。”

她的舞其實跳的不差。早年的時候,還特地進舞蹈社學過。

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真的很難不分心!

他依舊站在那裡,眉眼如畫。

爲什麼當年移情別戀的人明明是他,到最後卻感覺錯的人是她?

蕭晴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又哄得張局開開心心的,只是她看向她的眼神,總是帶着莫名的敵意。她不是喜歡辛陽嗎?她早已經跟她分手了,又何必這麼恨她?她不懂,也不明白。

最後,懶得理會。

一個舞步踏破,可憐的馮碩終於成了炮灰。鑽心的疼,卻還要面不改色的談笑自若道:“蘇靜雲,真有你的。”

蘇靜雲忽而俏皮的笑了笑:“我說了,會踩得你遍體鱗傷的。”

馮碩沒話說,更加握緊了她的手:“那你就專心點,別讓我發現你再看別的男人。”

“那你也可以看別的女人啊。”她順勢回了一句。

趁着幽暗的燈光,他沒忍住,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

蘇靜雲瞬間呆楞!又踩了他一腳!

馮碩的表情也沒有好大哪裡去,兩人相互攻訐着。還要假裝安安恩恩和和美美。布東諷血。

莫名的,蘇靜雲嘆了一口氣。收回了自己的腳,跟着音樂踏步。

她就像只突然失去了鬥志的戰敗公雞,有些垂頭喪氣,悶悶不樂的。

馮碩也適時的微微鬆了鬆,兩人終於恢復了和平:“你怎麼了?”他似有若無的望了一眼辛陽的方向。

她靠在他的肩頭,任由他帶着:“今天真不應該出來的。”

“爲什麼,後悔了?”馮碩收斂了心神,想了想,有些愧疚,“對不起。”沒有徵求她的同意就帶她出來了。

“說對不起幹什麼。”蘇靜雲飛快的阻止了他。淺笑了一聲,“讓我當一次上帝的感覺還不賴。”只是言語之間,頗多疲憊。

馮碩攬着她的腰,將疲憊的她緊緊擁入自己的懷裡,溫暖而乾燥的手掌平和的帶着厚實的力量。

她靠在他的懷裡,接受着如尖針一般的目光。胃部又隱隱作痛。有絲絲的冷汗沁出來。突然微仰着頭說:“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點過分了。

幾乎每個人都是帶伴出席的,就連辛陽,也有王姐陪着。如果她走了,馮碩就會落單,那會很沒面子。

果然,他有些爲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徵求似的在她耳邊輕聲說:“能不能再等等?”

蘇靜雲也明白,於是只好應承道:“那好吧。”她握着他的手,感受諸多視線落在她身上的矚目感。

一曲終了,燈光大亮。

馮碩才發現她的臉色,灰白的難看。

不由得緊了緊她的手:“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蘇靜雲拉住了他,搖頭:“馮碩,我……我先去個洗手間。”語畢,便一刻也不停的穿過重重人影往洗手間的方向奔去。

馮碩叫了一聲,就想追着她的腳步而去,奈何,不少人圍住了他,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他不好不給面子,只能憂心忡忡的望着蘇靜雲消失的方向應酬着。

辛陽與王姐站在一邊,王姐指着一些人,稍稍給他介紹着。眼見着蘇靜雲衝出外面,他即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抱歉的對王慧說:“對不起,王姐,我先去上個洗手間,失陪一下。”

王姐點點頭,指了指方向,辛陽卻快步而去。

蘇靜雲站在洗手檯的面前,一手撐着檯面,一手按着自己的腹部,忍不住彎下了腰。

披肩歪歪斜斜的披在她的肩上,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冰涼。

她想應該是剛纔的冰激凌吃多了,她脆弱的腸胃根本不堪重負。終於鬧起彆扭來了。額上開始冷汗涔涔。

她想打電話叫馮碩,轉念一想,又放棄了。肚子裡像是被刀子攪來攪去似的。她哆哆嗦嗦的按着疼痛的部位跨出洗手間。

她想趕快回家,自己吃個藥,然後休息,以往她都是這麼自救的。

可是現在,她覺得走路都是那麼困難。

“靜雲,你怎麼了?”一隻胳膊,突然攙住了她,蘇靜雲的身體挨着一個溫暖的胸膛,驀地擡起頭,卻見是辛陽!

她的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

他扶着她,沒有一絲猶豫,打橫懶腰抱起她:“我送你去醫院!”

他的神情那麼焦慮,蘇靜雲沒有掙扎,因爲疼痛抽乾了她身上最後的力氣。

久違了的懷抱。衣服穿的並不多,他抱起她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便碰在了一起。蘇靜雲終於忍不住扭動了一下。他卻厲聲呵斥道:“靜雲,別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鼻子裡莫名的酸楚。

她被腹中的絞痛折磨的沒了力氣,身體也貼合的愈加密實。他邊跑,便喘氣着說:“你一定是吃了很多生冷的東西對不對?”

蘇靜雲緊繃的身體慢慢軟了下來,衝出飯店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寒風襲來,她那薄薄的布料根本起不了任何保暖的作用。

辛陽又退回了大堂裡,命人開來了車子之後才一把將她放進去。然後駕車離開。

若在平時,蘇靜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他的幫助的。

可是在這一刻,她別無選擇。

醫院很快便到了。

辛陽抱着她風馳電掣的衝下車,還不時的安慰她:“別怕,不會有事的,我在這裡。”

時間,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他也是這樣毫無保留的,純粹的抱着她跑了大遠的路纔去掛了急診。

那一次,她是真的被感動了。

所有的手續辛陽都代辦了,蘇靜雲只用安靜的坐在位置上享受疼痛就可以了。

一針掉下去,肚子纔算慢慢偃旗息鼓。

蘇靜雲靠在病牀上,渾身虛軟無力。

辛陽站在她的病牀邊,半是責備半是關心的說:“靜雲,你的腸胃不好,難道你不知道自己不可以吃那麼多冷的東西嗎?醫生說你是急性腸胃炎,要住院觀察一下。”

蘇靜雲的臉色還是灰白,默然的點了點頭。

看了看正在掛點滴的輸液管,辛陽說:“我去交押金,你在這裡等一下。”

“不用了,”蘇靜雲翻身去拿自己的包,纔想起自己根本沒有那麼多的現金,不由得有些窘迫。

辛陽壓住她的手:“靜雲,難道現在你還要跟我客氣嗎?你躺在這裡別動,我去去就來。”不等她拒絕,她便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完全的消失,蘇靜雲無力的靠着牀頭。愣愣的看着透明的輸液管出神。

馮碩左等右等,不見蘇靜雲回來。

略一轉頭,才發現辛陽也不見了。

張局的秘書蕭晴樂呵呵的端着一杯酒,輕抿了一口之後才說:“我看到他追着她出去了。”她笑意盎然。

而馮碩,則是繃緊了臉。

推開所有交際的人,朝洗手間的方向而去。

“小姐,請問裡面還有人嗎?”馮碩攔住一名出來的女子問。

女子嚇了一跳,花容失色的。

馮碩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我太太說不舒服來洗手間了,可是很久都沒回來,所以我來找找,請問你們還有人嗎?”

那女子聽了他的解釋,才鎮定下來:“你等一下,我幫你去看看。”

馮碩就在外面等着。

可是很遺憾,她出來了,並且搖了搖頭。

哪裡還有人。

馮碩看着空空如也的衛生間,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如此機械而平板的聲音。

馮碩陰晴不定的低頭看着手機。

蘇靜雲有些沮喪的看着自己的手機。沒電,然後自動關機了。

她試了好幾次,都開不起來。

她沒回去,馮碩怕是會擔心的吧。不是她自戀,而是她覺得這麼悶聲不響的離開,是個人都會有點擔心的吧。

她有些哀怨的想,他一定會氣死的。

病房裡的溫度有些低,她的披肩掉落在一邊,夠不到,她只好抓過被子來蓋。

辛陽很快便回來了,手上拿着幾張單子。

蘇靜雲朝他表示感謝說:“今天謝謝你了,你的錢,我會盡快還你的。”

“跟我,你還要這麼客氣嗎?”他有些晦澀的笑了笑,“你還是先躺下多休息一下吧。”

蘇靜雲覺得,沒有什麼,比健康的身體更加重要了。

在辛陽的幫助下她緩緩躺了下來。

突然,她看着他說:“你……可以不可以把手機借我一下?我的手機沒電了。”

他一愣,旋即從她的眼神中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打電話通知馮碩對嗎?沒關係,我已經幫你通知他了,他應該馬上就來了。”

蘇靜雲有被揭穿的狼狽。

可是她不能怪辛陽多事。他想的,很周到。

於是,垂下了自己的手,伸進了被子裡。

他說:“靜雲,安心的睡吧,我在這裡陪你。”

像魔咒一般,恍惚的,閉上了眼。

她沒有多餘的力氣與他斡旋。

“有事的話你就先走吧。”她淡淡的閉上了眼睛。

“沒事,我在這裡陪你。”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反正我也不喜歡那裡。”

蘇靜雲沒有再說話,側着頭,閉上了眼睛。

在牀上朦朦朧朧的躺了一會兒,感覺有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蘇靜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兩道人影,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牀前,頓時擋住了她的光亮。

馮碩風塵僕僕,幾乎是一路跑着進醫院來的。見蘇靜雲醒來,俯身,按着她的雙肩蹙眉道:“蘇靜雲,感覺怎麼樣,還疼?”

手上的吊瓶快完了。

蘇靜雲慘白着臉,搖了搖頭:“沒什麼問題了。”

疼痛已經過去,剩下的,應該沒問題了吧。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直起身看着一邊的辛陽,微帶着敵意道:“辛先生,今天的事情真是麻煩你了,謝謝你通知我,你可以先回去了。”

辛陽笑了笑,沒有動,只是反問着他:“馮碩,我想知道你上次明明就看到了她有胃病的,爲什麼還讓她吃那麼生冷的東西?”

“我……”其實馮碩已經阻止了的,可是面對辛陽言之鑿鑿的指責,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靜雲不想看他們吵架,立刻道:“我真的沒事了,你們別吵了,辛陽你先回去吧,錢的事情我過兩天找你。”

“什麼錢?”馮碩看着她說,“你欠了他錢?多少?”

辛陽負氣:“沒有多少,這是我爲靜雲做的,也不用你還。”

馮碩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硬生生的攔住他即將說出口的話。他看了一眼,無可奈何的走到外面去接。

蘇靜雲沉默的看着他。

馮碩再次進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蘇靜雲說:“馮碩,我真的沒事,我好要住院,你有什麼事情就去忙吧。”

“你需要帶什麼東西,我回家幫你去拿。”他沒有着急離開,反而站在她的身邊鎮定的問道。

辛陽擰了眉頭。蘇靜雲也有些面色爲難。

“我,”蘇靜雲咬了咬牙,央求道,“馮碩,你幫我打個電話給娉婷吧,她知道我要什麼,讓她給我去拿就好了,你還是忙你的事情去吧。”

她的拒絕,讓他很不悅。可是,他終究沒有堅持:“那好吧。”然後拿出電話打給吳娉婷。

吳娉婷一聽靜雲住院了,也不管手頭上在忙什麼,只說馬上趕來。

馮碩讓她去蘇靜雲的家樓下,他馬上回去幫她開門。

“那你好好休息吧。”他沒有再多呆,看了看辛陽,“你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辛陽目光沉寂的說。

蘇靜雲的點滴完了。叫來護士拔了針頭。

辛陽繳了住院費,爲她在住院部的大樓找了間病房,有**的盥洗室,就是她未來幾天要呆的地方。

終於脫離了不太乾淨的急診室,換上了護士拿來的乾淨的病號服,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是很晚了。

蘇靜雲對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辛陽很是歉疚道:“真對不起,打擾你這麼長時間,不過我真的沒事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搖搖頭:“靜雲,你不要跟我這個客氣可以嗎?”他的臉上有微微的苦澀,“讓我再陪你一下吧,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我等娉婷來了就走。”

護士又進來爲蘇靜雲換了個吊瓶繼續掛。

一不小心,她吃痛了。

護士連聲道歉。

蘇靜雲扭轉着臉搖頭:“沒關係。”她的一隻手已經有些微微紅腫,遂換了另一隻手。

辛陽不無心痛的站在一邊:“還疼嗎?”

蘇靜雲疲憊不堪,實在沒精力應付他。過往的一切依舊像針尖一樣的扎着她生疼。

在他開口之前,她已經先開口:“辛陽,我今天不想談那些事情,請你,饒了我可以嗎?”她在心底默默祈求着吳娉婷快點到來。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放心吧,靜雲,我只在這裡陪着你,什麼也不會說的。”喟然長嘆,童話已經結束,遺忘還沒有開始。

只是這樣看着她,蒼白無力,便感覺整顆心,都擰了起來。

病房裡驀地安靜下來,他沉靜的坐在她的身邊,不時查看她的異動。

吳娉婷終於風風火火的趕來了。

不但帶來了蘇靜雲的衣物,還有一罐溫熱的粥湯。

吳娉婷見辛陽在,微怔的打了個招呼。那一晚她的狼狽,她的失落,只有他看到了。

再見面的時候,總有些尷尬。

她跟他打了個招呼,點了點頭。對他爲何在這裡並沒有太大的疑惑。

吳娉婷動手將她扶起來,抱怨的斥責道:“蘇靜雲,你是想嚇死我是不是?悶聲不吭就跑來住院了,我剛纔被嚇個半死。”

蘇靜雲聽着她的抱怨,心頭有暖暖的暖流淌過,卻不忘反駁:“有誰住院是大張旗鼓的,這不你也沒嚇死啊。”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多了,連說話都有了力氣,

吳娉婷白了她一眼,然後拉開拉鍊給她看:“靜雲,你看看這些東西夠嗎?”

最上面的,就是她的內衣褲。

本來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可是想到辛陽還站在旁邊,她就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輕咳了一聲讓她收起來。

她笑了笑,滿意的說:“看樣子馮碩還挺細心的。”

“你說什麼?”蘇靜雲舌頭打了結。這些東西該不會是……馮碩幫她拿的吧?

“我說馮碩挺細心的啊,連內衣褲都幫你準備了。”

蘇靜雲欲哭無淚,爲的就是怕這個,她才堅持要吳娉婷去拿的,她倒好。蘇靜雲已經不想再爭辯什麼了。她也沒有看辛陽。隨便他怎麼想吧。

辛陽在聽到吳娉婷話的那一刻,有些睖睜。但是隨即,又平靜下來。

誰知吳娉婷一個手滑,拉鍊沒拉上,倒是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不少。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最貼身,最私密的……內衣褲。

她捂着臉,在心底哀嚎一聲。

吳娉婷也啊了一聲,可是越忙越亂。

最後辛陽看不下去,動手將她幫起來。

當他的手,觸碰到那些私密的時候,瞬間有電流滑過他的身體!

他想起了那一次,他們在帳篷裡,情不自禁的……他也曾摸過……

吳娉婷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小褲褲,用力的塞進包包裡,然後往旁邊一丟:“對不起,對不起。”她不好意思的說。

記憶,戛然而止。他也有些尷尬,像是被蘇靜雲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窘迫不已。

吳娉婷去拿碗,倒粥。

蘇靜雲只能吃些流質的食物。這罐根本沒有多少米,粥湯卻濃稠的帶着清香的粥,頓時打開了她虛弱的胃口。

假裝剛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聞着那股子淡淡的清香,蘇靜雲說,“娉婷,這粥是你買的嗎?好香。”

吳娉婷翻了翻白眼,將罐子往她面前一捧:“你是胃病啊,又不是腦子發燒了,怎麼連自家的保溫杯都認不出來。”

蘇靜雲一看,還真是。這麼說這粥是她家熬得?

她吃了一驚,滿臉的不相信:“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熬得?”那她真是大開眼界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吳娉婷懊惱一聲,要不是蘇靜雲現在還病着,真恨不得上去打她一頓:“你清醒點吧,你看我像是能進步神速的下廚的天才嗎?”她單手叉腰擺了個姿勢。

蘇靜雲當即搖了搖頭:“如果你能再回你媽媽的肚子裡一次就好了。”

一直站在一邊的辛陽也跟着微微一笑。吳娉婷一跺腳,端起碗,重重的往她牀邊一坐,拿起湯匙命令道:“張嘴!”

因爲蘇靜雲現在是右手吊着點滴,所以完全沒辦法自己進食。

她覺得有人在身邊瞧着很不習慣,於是擡起頭說:“辛陽,有娉婷在這裡陪我就行了,你放心回去吧。”

這次吳娉婷也說:“對,這裡有我,你就放心吧,你看這裡也沒多餘的牀鋪可以讓你睡的,我呢還可以跟她擠一擠。”

辛陽想了一想,雖然有些不捨,終究還是順從了她們的意思:“那好吧,靜雲,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蘇靜雲想讓他不用來了,不過轉念一想,又免不了費一番口舌,也懶得說。

點了點頭,打發吳娉婷送送他。

辛陽立刻拒絕:“不用了,讓娉婷陪你吧,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直到確定辛陽真的離開了,吳娉婷才折回來,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引起了蘇靜雲的懷疑:“娉婷,你幹什麼?”

“沒幹什麼啊。”吳娉婷繼續端起碗,“來,多吃點。”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蘇靜雲一張嘴,吳娉婷便將一個勺子送入了她的嘴裡。

“真的沒什麼,”她問,“好喝嗎?”

蘇靜雲老實的承認:“還不錯。”

吳娉婷半真半假的羨慕道:“靜雲,其實我說,你還真是撿了個寶,看不出來馮碩真的是一個十足十的好男人啊。”

對吳娉婷這番突然的讚美,蘇靜雲直覺的有問題。於是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你看啊,他不但體貼的幫你把內衣褲都準備好了,而且這粥,也是他熬得。”吳娉婷忍不住將到蘇靜雲嘴邊的勺子轉了個彎,送到了自己的嘴裡,嘖嘖稱讚,“比外面買的好喝。”

蘇靜雲張嘴,卻吃了一嘴巴的空氣,頓時哭笑不得。

其實剛纔看到這個保溫杯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只是,不願意往那方面想吧。“他不是忙着去應酬嗎?怎麼還有時間給我煮粥的?”

吳娉婷搖了搖頭:“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愛情的力量,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來,比起生意,你更加重要。”

蘇靜雲一愣,對吳娉婷的比較最後嗤之以鼻:“娉婷,你想太多了吧。”怎麼可能比他的生意重要呢?

“你還別不信。”但是任憑吳娉婷怎麼說,一碗粥都喝完了,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靜雲,我跟你說啊,上次他不是把你一個人扔下了嗎?我可生氣了,正想好好教訓他呢,這不,讓我改觀了,嘿嘿。”

說起這個,蘇靜雲就想起他說的相思病。

指着吳娉婷說:“你跟東哥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纔沒有呢。”吳娉婷笑嘻嘻的站起來將碗往旁邊一放,“只不過是某人得了相思病,我們實話實說而已。”

蘇靜雲被噎的不輕。嘟囔了一句不再狡辯。

吃飽了便想睡覺。

吳娉婷發現了她的困頓,幫着她躺下來:“靜雲,你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動不動感冒,還鬧胃病,進醫院,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蘇靜雲不知道爲什麼陳華秋和吳娉婷都要她好好休息一下,難道她的狀態真的糟糕嗎?仔細回想起來,確實是有的。

有些小病小痛的,開始沒什麼,大而化之的過去了,但是一旦生病,便會集體發作起來,鬧得不可開交。

也許,她是真的壓力太大了。

“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的。”蘇靜雲靠着吳娉婷幫她調試好的枕頭,淺笑着說。

“那就好,我跟你說……”說還沒完,她的手機就熱鬧起來了。

她看了一眼,也轉身到外面去接。

能讓她這麼緊張的,蘇靜雲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李駿,這個綁了娉婷那麼多人,只會讓她越陷越深的男人。

要到什麼時候,娉婷才能夠真正的清醒?作爲朋友,她很想告訴她,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不能做,可是正因爲是朋友,她不忍心擊碎了她這麼多年的夢。

吳娉婷不時的朝裡面張望一下。樣子別提多爲難了。

蘇靜雲在裡面對她揮了揮手,吳娉婷當即掛了電話跑進來。

“靜雲,你怎麼了?”

蘇靜雲微笑着抓住她的手:“娉婷,我是想告訴你,很晚了,我要睡了,你要是……你就去吧。”

吳娉婷一愣,知道她已經猜到了,也不隱瞞:“是他想見我,我本來晚上約了他吃飯。”

蘇靜雲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神滿是擔憂:“娉婷。”

她阻止她,手輕輕壓在她的脣上:“靜雲,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我愛了他那麼多年,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現在的吳娉婷,憂鬱而傷感,完全沒有剛纔的朝氣。只有爲愛神傷的女人,纔會有這樣的表情。蘇靜雲知道她是泥足深陷了,這麼多年的感情,硬要她放手,談何容易?

默默的,閉上了眼。默認了她的行爲。

吳娉婷嘆了一口氣,拉了拉她的被角:“我去幫你叫護士,然後你快點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沒有動。

吳娉婷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病房,幫她帶上門。

隨着她的腳步聲離去。蘇靜雲緩緩睜開了眼。

護士很快幫她來拔了針,囑咐她好好休息之後,也走了。

安靜的病房裡,有淡淡的燈火從窗外流瀉進來。異常的孤單。

迷迷糊糊的閉上眼。

喝了粥之後胃部漸漸暖了起來。雖然不再疼痛難當,可還是隱隱有些不舒服,她睡得並不安穩。朦朧中,感覺有人又幫她腋了掖被角。然後用冰涼的手背探了探她的體溫。但是她沒有醒來。她想,她是真的累了。需要一個好好的假期來調整。

她以爲是護士。想着,這家醫院的服務真周到。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不過七點鐘。她依舊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

可是牀邊已經放着一個熟悉的保溫杯了。

蘇靜雲有些愕然,摸了摸上面的溫度,還是暖的。是誰這麼一大早來的?娉婷嗎?

壓了壓按鈴,叫來了護士。

護士先給她量了體溫,確定她體溫正常之後才說:“終於不燒了,昨晚你還有點發燒呢,把你先生急的。”

“我先生?”蘇靜雲傻了,“你確定?”

“是啊,”小護士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難道連自己的先生都不認識了?“是他說是你先生的。昨晚都12點多了,他還過來,按照醫院的規定本來這麼晚了不應該讓他探病的,不過他說是你先生,想陪夜。我們就同意了。”說完,小護士就低低的竊笑着,“太太,你先生真體貼。”

太太?先生?蘇靜雲被兩個稱呼搞得暈頭轉向的。

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那這個?”她指了指一邊的保溫杯。

“噢,這個啊,”小護士利索的收拾好手邊的東西,“他陪了你一晚上,五點多的時候才走的。然後6點多又來了,留下這個,又走了。”小護士不無羨慕的說,“我在醫院工作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疼人的老公。”

蘇靜雲被說的有些燥熱。

快快的招呼了幾聲,小護士便知趣的出去了。

她抱着保溫杯,感受着它的溫度。最後一勺一勺的吃了下去。

這次的粥比昨晚上的濃稠了一點,可是香甜爽口,她很喜歡。

吃到一半的時候,辛陽不期而至。

手上還拿着一個袋子。

蘇靜雲的早餐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見她已經吃上了,不由得微怔。

蘇靜雲稍稍蹙眉:“早啊。”

“早。”辛陽笑着將東西放到了一邊,“今天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從她的氣色上就可以看出來,已經好多了,“你的東西……”她實在不知道改怎麼說纔好,手上的粥頓時也失去了清甜的滋味,放下了勺子。

辛陽聳聳肩:“沒關係,那些不重要。”

蘇靜雲哦了一聲,將碗往旁邊一放,就想下牀,他跑過去想扶她,蘇靜雲卻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沒有什麼是她不可以的。

那一雙手的溫暖,她早已不再貪戀。

昨晚見到了蕭晴,說實話那個女孩在她的心底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可是她隱隱的又感到不安,總覺得,她會給她出難題。

也許是她多心了吧,人家現在好歹是副局長的秘書,位高權大,跟她一個小小的酒店客服有什麼交集呢?

“靜雲,你想要什麼,還是我幫你拿吧,”辛陽不放心的說。

蘇靜雲輕笑了一聲:“我要去上廁所,你也想幫我代勞嗎?”

辛陽臉一紅,非常的尷尬。她面對他的時候,再也沒有了當初那樣的信任,依戀的眼神。

“馮碩根本不能好好照顧你,靜雲,讓我照顧你吧。”他再一次開口說,“當初我跟蕭晴,只是因爲被逼無奈,我根本不愛她,甚至一點也不喜歡她!”

她只是他隨手找來的,一個小師妹而已。一個可以讓她死心,讓她放手的,路人而已。

蘇靜雲霍得打開盥洗室的門:“辛陽,我請你,拜託你,不要再說沒有意義的事情了可以嗎?我們,已經結束了?再也回不去了,你明白嗎?我現在已經結婚了,我不可能再跟你再一起,還有,請你記住,我也不會原諒你的。”她輕輕的說完那一句話,便又帶上了盥洗室的門。

靠着盥洗室的大門,緩緩的坐下來。

他怎麼能明白?她曾經最愛的他,是殺死她最最親愛的孩子的兇手……那種痛,冰入骨髓。成爲她此生的夢靨。

她的孩子,還未成形,就被剝奪了生存的權利,叫她,怎麼不恨他?

寬鬆的病號服在她瘦弱的身體上顯得過於寬大。她呆坐着,不會用眼淚去譴責他的負心。

他凝望着被緊緊關上的門,就像她心尖的那一堵厚實的牆壁,眼眸如一泓清水,恍如昨日,始終帶着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的背叛,早就傷透了她的心。

他有很多的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只吐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輕的,門後的她,根本聽不到。

“咚咚咚,砰砰砰”強有力的敲擊着盥洗室的房門,讓人擔憂那門會不會不堪其擾的掉下來。

馮碩氣急敗壞的外面喊道:“蘇靜雲,你還打算在裡面呆多久?”他只是用他的大聲,掩飾着他的擔憂。

他已經在外面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可是她卻依然沒有出來的跡象。

牀上的小桌上還放着一個袋子,他擅作主張的打開了。他的盒子已經空了,應該是她喝了。最後他終於沉不住氣上前敲門了。

盥洗室裡一點聲音都沒有,讓他擔憂她不會是暈倒了吧?

“蘇靜雲,我數到三,你再不開門,我就要撞門了啊。”心急如焚的他只能用這樣的法子。

誰知他還沒喊呢,門就啪嗒一聲。

應該是開了。

馮碩小心翼翼的上前轉動門把,卻無法推開門,一用力,才感覺有中午抵在門背後。他只是微微的推開了一條縫,擠了進去。門又嘭得一聲關上了。

蘇靜雲微微擡起頭看着他。

他高大的身形立刻將不大的盥洗室塞得滿滿的,也擋住了她面前所有的陽光。

“蘇靜雲,站起來。”馮碩忍着發飆的衝動彎下腰,攙起她的胳膊,“地上涼,站起來再說。”

蘇靜雲微微挪動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馮碩終於忍不住發飆了:“就爲了那個男人你就這麼作踐自己?一次次的讓我擔心?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我纔是你老公。”他心中頓時像打翻了五大缸醋,爆發出濃濃的酸意,“你到底是留戀他什麼?他比我有錢?還是比我帥?還是比我脾氣好?”

他確實比他脾氣好。

蘇靜雲愣怔的看着他在那裡如吉娃娃一般的轉了轉去。冷漠的臉終於扯開了一抹笑意。還真是自戀。

“你很帥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她終於開口說。

只是因爲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很是嘶啞。

“肯開口說話了?”馮碩驀地蹲下身來,臉色平靜,“那可以站起來了吧?你以爲你那豆腐渣似的身體是銅牆鐵壁嗎?”

蘇靜雲這才明白過來,其實,他是做給她看的。

有些小小的感動。

只是坐的久了,她的身體早就冰涼了。她咬着脣搖了搖頭。

馮碩一愣:“那你還打算坐多久?”

“我只是站不起來。”腿麻了。

他驀地用力拉住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在她的腳還沒有伸直之前,便扶住了她,半拖半就的將她扛出了盥洗室。

蘇靜雲忍着痛,牙齒都縮起來了,腳底像是有萬千的螞蟻在啃咬,鑽心的疼。

她忍不住攀住馮碩的脖子說:“疼,疼,馮碩,快點停下,疼。”她的腳尖掠過地板的時候,只覺得骨頭都要裂了。

馮碩凝眉看着她,想把她放到牀上,奈何:“咳咳,蘇靜雲,你快點給我放手,”她勒着他的脖子,差點沒勒死他!

蘇靜雲鬆了鬆。即刻便於腳麻做鬥爭去了。

馮碩在一邊涼涼的說:“活該!自作自受!”誰讓她想那個男人呢?他倒還這份自信認爲蘇靜雲坐在裡面是想他。

這次輪到蘇靜雲像個吉娃娃似的在地板上跳來跳去,馮碩抱胸站在一邊。

其實,她不是在想他,而是在想,那個早夭的孩子。她驀然停下腳步,看着他:“馮碩,你女兒的病,好了嗎?”

“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他放下手,似乎還頗好奇的問。

蘇靜雲收回失神的目光,舔了舔自己的嘴脣:“我只是覺得小孩子生病可大可小的,你應該多關心她一點。”

能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都是幸運的。

馮碩頓了一下,看着她有些奇怪的面色,過了一會兒才道:“她已經回家了。倒是你,知道說別人,怎麼不知道說說自己啊。”

蘇靜雲被他的話一哽,慌忙轉移了話題:“護士說,你昨晚在這裡陪了我一夜?”不知爲何,她有些緊張。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依然,會覺得緊張,心裡有根越來越緊繃的弦,彷彿隨時會斷裂。

如果是,那他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來守着她的?她有些承受不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看着他略微憔悴的面容:“你要不要回家去休息?我出院吧。”

他不由的深深望着她,她臉上的悸動與緊張顯而易見:“是。”他想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表情。

蘇靜雲的動作陡然停了,腳跟站地,他漆黑的眸子幽深如潭,她差點沉溺在那幽幽的目光中,好不容易纔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想回家了。”

這就是她的回答?馮碩既覺得隱隱的失落又覺得她實在可愛的緊:“這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去問問醫生吧。”

蘇靜雲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感謝他,沒有在剛纔的問題上做太多的糾纏。

“對了,我忘了請假了……”蘇靜雲一拍腦門,急急忙忙的去找手機,纔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沒電了。

馮碩點點頭:“不要緊,我已經告訴徐茵了,她會幫你請假的。”

蘇靜雲狐疑的轉過身:“你怎麼知道徐茵電話的?”

馮碩輕咳了兩聲,欲蓋彌彰的說:“你的腳不疼了?”

蘇靜雲動了動,最初的那股子勁道過去之後,就慢慢緩了下來。

“那好,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找醫生。”不等蘇靜雲有所反應,便已大步跨出病房。

前後左右一竄想,蘇靜雲就知道一直出賣她的到底是誰了。好你個徐茵啊。最後又啞然失笑。爲什麼遇上了馮碩,總是能掩蓋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馮碩很快就回來了。當然是灰頭土臉回來的。

他有些恨恨的錘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蘇靜雲看的心裡一驚:“喂,馮碩,醫生跟你說什麼了?”怎麼那副表情?“該不會是我得了絕症吧?”她雖然每年都會做定期的身體檢查,但是誰能保證細胞無時無刻不在病變呢?

馮碩被她緊張的表情逗樂了:“蘇靜雲,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是你的表情讓我覺得,我得了癌症,而且是病入膏肓的那一種。”

馮碩駁斥她:“你胡說什麼呢。”

“那你幹嘛這副表情啊。”她坐在牀沿,看着滿臉懊惱的他。

馮碩無奈,只好解釋道:“是剛纔醫生說,你還不能出院,我還跑去幫你問,這不是捱罵是什麼?”他想着醫生的那一番指責,不由的有些後怕。他真是腦子進水了纔會同意她的荒唐要求。

“可是我都沒事了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語氣自然,沒有多少遲疑。

“等下護士會過來帶你去做個胃鏡,等確定沒事了纔可以出院。”

“什麼,做胃鏡?”光是想到那條長長黑黑的管子要伸進她的胃裡……她頓時就拒絕,“你看我像是有病的人嗎?做胃鏡多浪費啊。”

馮碩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怕了,笑的別提多得意了:“不行,錢我出,去做!”

說曹操曹操到。

小護士已經來了。

蘇靜雲的臉色頓時嚇得乾乾淨淨!

高考的時候其實她做過一次胃鏡,那時候也是肚子疼,左查右查的找不出毛病來,最後做了胃鏡才確定,胃潰瘍!

也許是記憶太過清晰,她頓時頭搖的像波浪鼓,抓着馮碩的不肯鬆!只有在這時候,她纔會無助的向他求援!

可是,馮碩握着她的手,將她按到了輪椅上,沒得商量的說:“我陪你一起去!”

蘇靜雲就這樣被強迫的去做了胃鏡!

馮碩的手都被她掐青了。

末了,醫生打趣的說:“先生,你太太膽子很好啊。”

“是啊。”馮碩也笑了,“不過力氣可很大。”

蘇靜雲臉色醬紫,悻悻然的放開了他的手。果然紅腫一片。最慘的是手背上還妖嬈的爬過一條傷痕的傷痕……

“失敬,俠女!”馮碩對她抱拳。

蘇靜雲的頭低的不能再低了。

醫生與小護士在一邊偷笑着。

馮碩甩了甩手,推着她回病房。

兩人走出做胃鏡的病房大樓,迎面吹來冷風,蘇靜雲簌簌的抖了幾下,搓着自己的胳膊說:“馮碩,你今天怎麼不上班啊。”

“嗯。”他特地錯開了幾個會議才得來的空閒的。

“嗯什麼啊,”蘇靜雲催促着他,“走快點,我很冷。”

“怎麼剛纔的時候沒見你寒冷?”她的身上雖然穿着厚實的外套,但是風還是從下面灌了進去。

“那是因爲剛纔風沒有這麼大。”她強辯。

馮碩失笑:“我每天在工地上跑,風吹日曬的,還沒覺得這裡風大了呢。”但是還是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難怪皮粗肉厚的。”蘇靜雲哼哼。

馮碩推她進了住院部大樓,瞬間襲來的暖氣立刻包裹了她。她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安靜的坐在輪椅上。

他們在等電梯。

一個年邁的老人也推着一架輪椅過來,上面坐着有些偏癱的老太太。

蘇靜雲一驚,瞧了瞧馮碩。

只見老人細心的停下來幫她腋了掖身上的毯子,然後溫柔的跟她說着什麼,雖然老太太沒什麼表情,不過還是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幸福。

蘇靜雲心裡頗受震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說的便是眼前這樣感人的一幕吧。

他們也來到了電梯面前。

見馮碩和蘇靜雲在看他們。老人健朗的笑着:“年輕人,你們也很恩愛啊。”

蘇靜雲的臉刷的紅了,倒是馮碩,面不改色的說:“老先生是我們的楷模。”

“哈哈,什麼楷模啊。”老先生摸了摸老太太稀疏的頭髮,“一輩子的夫妻,走到現在,能容易嘛,年輕的時候都是她在照顧我,現在老了,是應該換我照顧她了。”

電梯來了。馮碩先將蘇靜雲推了進去,然後幫着老人一起將輪椅推了進來。

電梯裡一下子擺放了兩部輪椅有些擠,不過氣氛卻很溫暖。

老人好心的詢問着:“這是怎麼了?”

“胃病,”馮碩替她說,“不好好照顧自己的下場。”

老人點點頭,滿臉的笑意:“年輕人心疼了不是?老婆啊,是娶來疼的,不是娶來幹活的,可惜我現在才明白,她卻已經不知道了。”

“不會的,”蘇靜雲立刻說,“她的眼神很幸福,她是有感覺的。”

人是不是非要走到了那一步,纔會真正的找到感情的皈依?

馮碩不由的低下頭望着蘇靜雲的頭頂心。

她的後腦勺有些微微的突出,都說這樣的人很聰明,可是,她怎麼就那麼傻呢?

他們的樓層到了,老人還要繼續上去。

蘇靜雲對他們揮了揮手。

接着便是很長時間的靜默。

馮碩有些疲憊。臉上有深深的黑眼圈。

蘇靜雲坐在牀上,看着斜靠在沙發上剛還在翻雜誌,不一會兒便歪歪斜斜的打起瞌睡的馮碩蹙了蹙眉:“馮碩。”她輕輕的叫了一聲。

馮碩便立刻直起了身體,僵硬的蹦跳起來。

“蘇靜雲,你又哪裡痛了?”

蘇靜雲愣住,被問的說不出話來,敢情在他的心裡她就是哪裡痛的……氣不打一處來,但是看他滿身的疲憊,又瞬間柔軟下來。

“我沒有哪裡痛,我只是看你很累,要不,你回家休息去吧。”她良心的建議道。

馮碩看了看他,眼神微眯,少了些凌厲。蘇靜雲蕩着兩隻腳坐在牀沿,看樣子是真的沒事了。

“你不睡?”馮碩問。

他是真的累了。一夜的奔波折騰下來,眼皮猶如千金重。

蘇靜雲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問,不過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不睡。”

“那好。”馮碩竟然二話不說,脫了自己的外套。

蘇靜雲吃驚道:“你幹嘛?”

“睡覺。”他走過去,繞到一邊,然後自顧自的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蘇靜雲推他,正好被他順勢摟進自己的懷裡。她的身體歪斜的靠在牀沿。

掙扎着,想推開他。

他均勻的呼吸聲馬上便傳來,幾乎是腦袋一沾枕頭便沉睡了。

蘇靜雲扭動着自己的兩隻手,她的腳還在牀下呢。

“馮碩,你放開我再睡啊。”她沒好氣的叫道。

又用胳膊肘推了推他。趴在牀上。

他被騷擾,有些咕噥的說:“雲薇,別鬧了。”

蘇靜雲身形呆若木雞,心裡五味雜陳。

默默的,停止了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