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衣戴着白帽的主教狠狠的將手中的酒杯砸到牆上,殷紅的葡萄酒灑了一地。
“主教大人何必如此生氣。”坐在主教身旁的是公主茜貝拉的駙馬,蓋伊·呂西尼昂。
僕人連忙小跑上來,爲主教重新填上一個杯子並倒滿葡萄酒。“我如何能不氣,”主教說,“耶路撒冷王竟然當着諸位大人的面,認可那個來歷不明的東方小子帶來到了神的旨意。他們是在公然挑戰聖子的權威!這是對神和聖子的背叛!”
“您相信那個東方人能夠治好陛下嗎?”蓋伊說,“如果治不好,國王已經大限將至,待我登上王位之時,必爲聖子剷除在耶路撒冷這片土地上逗留的所有異教徒,那些背棄聖子之人必須被吊死,才能警示信仰動搖的傢伙。”
“如果他真的有些把戲,能夠緩住耶路撒冷王的病情,讓人看起來像似好轉呢?”主教晃了晃酒杯,目光一動不動的看着裡面的液體,低聲問道:“那時你還能登上王位?我聽了一些外界謠傳的傳聞,說他能夠勸退海上的風暴,能夠讓人死而復活,能夠爲人淨化罪孽,甚至還有人說他能夠無中生有,憑空變出無數的糧食。”
“主教大人覺得這些傳言中幾分是真的?”
“無論真假,”主教悠悠說道,“你登上王位的機會都不是絕對穩固。別忘了醫院騎士團的大團長羅傑和耶路撒冷王的老師高弗雷,都曾公開反對你繼承王位。你身邊最有影響力的恐怕也就只有雷蒙德了。執政官泰比利亞斯態度模棱兩可,但從今天的態度來看,似乎也沒有站在你這一邊。如此一來大半的貴族都不支持你,如今又冒出來一個能夠聆聽神旨的人間聖者。恰巧還是高弗雷帶回來的人。你自己想想吧。”
蓋伊皺着眉頭,聽主教這麼一分析,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站到了懸崖邊緣。這個聖者的出現,恐怕其真實目的並不簡單啊。
主教將酒杯輕放到桌子上。“我寧願相信他是魔鬼的化身,那樣我就可以高舉十字架,將他驅離出這片聖地。我也希望他只是個會玩鬼把戲,給人催眠、迷惑衆人的巫師,那樣我就可以一把火,將他燒成灰燼!”依近蓋伊耳邊小聲說:“如果耶路撒冷王被那個騙子治療後突然駕崩……”
蓋伊突然睜大了眼睛,然後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主教在蓋伊的肩膀上輕輕的拍着。“聖殿騎士永遠是你最大的依仗。”
……
恢復常人之軀的鮑德溫長的十分俊秀。“這簡直——簡直是神蹟!”國王陛下激動的說。他摸着自己的臉,看着自己的手和腳,趴在地上對着水渠裡的水觀察自己的容貌。“我恢復了,我健康了!”
茜貝拉跑來抱住哥哥,喜極而泣。“我看到那尖刀刺入你身體,看到你的血流了一地。”她聲音顫抖,“看那地面,那石臺,那鮮紅的,全是你的血。我以爲你死了!我也確實看到你死了,可現在你卻像個結繭的青蟲,化成了蝴蝶!獲得了重生!”
鮑德溫準備去撿地上的長袍,加隆立馬制止了他。“陛下,這些已是不潔之物。”他說,“爲防麻風病魔再次入侵您的身體,我建議將您曾經穿過的衣物全部焚燬。”
國王點點頭。“好,就依照您的意思辦。”
加隆隨手一招,一件和地上那沾滿了血污的同樣款式的長袍出現在他手中,爲國王披上。
茜貝拉正準備叫來侍從,鮑德溫卻制止了她。“我被麻風病魔折磨多年,已是衆所皆知的常態,如今突然恢復,恐怕會引起一些人的窺視。”國王看向加隆,勸說道:“教廷勢大,您施展如此神蹟被教廷得知,必會引起教廷的反撲。我希望將此消息暫緩說出,待我將教廷在耶路撒冷的勢力控制了,再爲聖者大人證明。”
加隆搖搖頭。“我並不在乎這些。”他平靜的說,“我是爲引導而來,羅馬的教廷已經誤入歧途,唯有你統治的這片土地任有希望誕生,所以我纔來到這裡。我並非是想像聖子那樣要你們崇拜我,我不需要你們信仰我,我不是來傳教的,我只是來引領你們。”
鮑德溫在妹妹的攙扶下向加隆行禮,兄妹倆介被加隆的品德和施展的神蹟所征服。國王答應他,只要是在耶路撒冷王國所統治的土地上,都將全力爲他宣傳新的教義。
王宮大廳裡的諸多領主和騎士已經等候多時,眼看就快要到正午了,也不知結果如何。
重新換了一身衣服,但仍然帶着手套和鐵面具的鮑德溫四世回到王宮大廳。恢復體力的國王已經不需要侍從攙扶,衆人見國王行走的步態已經和常人無異,也感到十分欣喜。隨後國王下令:允許加隆對耶路撒冷進行宗教改革,所有領主必須全力推行新的教義。
中午過後,一隊士兵來到耶路撒冷城繁華的城門口,在城牆壁上貼了一張長長的羊皮佈告。這是加隆用中午吃飯時間,對宗教改革的九十五條論綱進行修改後的新改革內容。
原世界線上的九十五條論綱發佈於十六世紀初,其內容是針對“贖罪券”效能的辯論。贖罪券是十四世紀初教廷發出的,供犯了罪的教徒進行購買,用以抵消他們的罪孽,實則是爲教廷聚攏金錢的手段。
現在才十二世紀末,自然沒有贖罪券這東西,所以這新九十五條論綱中主要增加的是“對聖典的解讀非教廷專屬,以及任何信仰神的信徒都可以自行翻閱和理解。”這一點。論綱中大部分都是提倡追求真理,提倡辯論作風。
這就像論綱的原作者所說的那樣“我只是點了一把火。”加隆也只是點了一把火,但用的是後世積累的智慧和真理爲薪柴,在黑暗的中世紀裡點了一把照亮人類的心靈的火焰。
……
當晚宮廷裡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羅馬教派的主教和一衆神父爲表示抗議,都沒有到場參加。但蓋伊·呂西尼昂卻來了,他和自己的追隨者坐在一起,目光鷹隼的盯着高弗雷以及坐在鮑德溫四世身旁的聖者加隆。
宴會到了後半段,加隆藉由不勝酒力,獨自返回了國王爲他在宮廷裡安排的房間。因爲在宴會途中,他看到一個靈魂憑空出現在以及身邊。他把這個靈魂帶回自己的房間,進行詢問。
這個靈魂是當初加隆在海上救下來的落水者之一,是位信奉綠教的撒拉遜人,他在親眼見識過加隆施展的法術後,堅信加隆是自己所信仰之神派來搭救他的,並且每天在向神祈禱的同時還會在心中向加隆表示感謝。靈魂生前跟着撒拉遜商隊,在返回家鄉的途中,被一夥聖殿騎士襲擊。他在沙漠中死去了超過七天,因爲無法離開自己的屍體太遠,只能看着自己被禿鷲吃掉,看着自己慢慢腐爛,等到第七天夜晚,他如往常一樣習慣性的向神祈禱時,卻一個恍惚穿越了空間,來到加隆身邊。
加隆摸了摸下巴。“所以你確定,你是在向我祈禱後,跨越了空間出現在我身邊的!”
靈魂點頭表示確定。加隆也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把這個靈魂裡的靈能給汲取了。
這時一個女侍者端着托盤走了進來。
“大人,”侍女向他行禮,“這是茶和蜂蜜。”
加隆不記得自己有吩咐過侍者去準備茶水,不過還是將杯子接了過來,就在他準備喝的時候,體內的靈能卻突然警惕了起來。他立馬停住了動作,皺着眉,擡起眼看着眼前的女侍者。“你把它喝了。”他把茶杯朝侍女遞過去。
“大人,這是爲您準備的。”侍女微笑着說。
“我賜給你了。”
侍女依然微笑着,伸手去接杯子,另一隻手卻忽然從托盤下摸出一把匕首,朝着加隆的肚子刺去。
托盤掉落,裝着蜂蜜的陶罐和茶壺摔成了碎片。那柄刺向加隆肚子的匕首在距離他三公分的位置緩緩停住。
侍女露出驚恐的表情,她發現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就好像四肢被濃稠的漿糊黏住了一樣。
加隆冷着眼,一動不動,用念力固定住了侍女的四肢。侍女使出全身力氣也無法控制抓着匕首的右手,將刀尖調轉頭一點點推進自己的心臟。侍女的臉色佈滿驚恐,帶着淚水,乞求原諒,但加隆對想殺自己的人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哪怕她是個漂亮的女人。
鮑德溫用左臂擋住了匕首的攻擊。瞬息之間,加隆已經奔近,迅捷劍刺穿侍者的手,匕首脫手落地,隨後守在國王寢宮外的守衛聽到聲音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