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生者與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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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昏昏沉沉,閃電撕裂陰雲,扭曲舞動。彷彿狂嚎的地獄之風帶來的煙塵和沙礫,逼迫着人們無法睜眼。沙漠與風暴之神的大祭司瓦迪耶站在黃銅戰車上,它高舉着閃爍魔法熒光的巨大法杖,嘴裡頌吟着晦澀難懂的古老咒語。

阿斯旺土黃色的古城牆上,士兵A從牆垛後爬起,緊了緊上身胸鎧的皮帶,無論如何,他希望在這一切結束之前,這快用鐵板自制的胸鎧能夠給自己帶來一些防護。因爲在他身旁,就有好幾個胸膛被箭矢射穿的可憐人已經魂歸冥府。

“我們不該待在這裡。”士兵A咕噥着,用李-恩菲爾德步槍支撐起身子。

他剛要站起,卻被一直手猛然拽住:“蹲下,你這蠢貨,你不要命啦!”

士兵A看向自己的同伴士兵B,這是一個在胸前掛着鍋蓋,頭戴着制式鋼盔的中年男人。透過對方淺藍色的雙眸,他看到的是滿眼的懇求。

“我要回不列顛!我現在就要走!”士兵A大聲道,“我是爲了守護國家纔來當兵的,不是爲了跑到埃及來和死人戰鬥!睜開眼看看吧,看看我們有多少同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那些從墳墓爬起來的怪物手裡。我已經受夠了!我們被許諾的是活人與活人之間的戰爭,但是現在,你看看那漫天黃沙之下的是什麼!是與看不見的恐懼戰鬥的一邊倒的殺戮,是復活的死人、鬼怪和亡靈!”

“你現在離開,就是一名逃兵!就算你能活着回到不列顛,你也會被抓起來槍斃!你將失去榮譽,你的家庭也會被人瞧不起!”士兵B勸說道,“再等等吧。你聽,風停了,亡靈們也停止了攻城。我們再等等。多給指揮官一些時間,他已經向倫敦發送了請求撤退的電報,碼頭的渡輪也已經準備好了,只要軍部撤退的命令一收到,我們立刻就能從水路返回開羅,甚至直接返回不列顛。”

士兵A捶着牆壁,難以抑制情緒的崩潰。與復甦的死人戰鬥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他靠在牆垛上,把頭埋在雙膝之間,不敢讓害怕的眼淚流出來。

士兵B是名參加過一戰的老兵,已經在戰場上生活了十多年。他參加過數百場命懸一線的戰役,參加過被稱爲“絞肉機”的凡爾登戰役,但卻沒有任何一場戰鬥像現在這樣,能夠把正常人的理智嚇到崩潰。他環抱住這個年僅17歲的少年,參軍的第一年就被派來埃及駐防小夥子,用自己強撐起來的勇氣,安撫對方那被嚇壞了的心靈。

……

加隆一行人逃到阿斯旺的時候,復生的亡靈已經在新河谷省擴散開了。一路上他們看到大批難民和他們同樣在往阿斯旺城撤離。

從哈姆納塔逃出來後,加隆一行人最先抵達的是蘇丹最北部的邊境城市瓦迪哈勒法。

稍作休整,水路乘船離開瓦迪哈勒法城的第二天,他們從難民口中得知,瓦迪哈勒法城連抵抗半天的時間都沒能做到,亡靈們頃刻間便殺入了城中。城裡一萬多居民,活着逃出來的連一千都不到。

“真該死!我明明已經通知了他們要早做防備。爲什麼還會如此輕而易舉的讓亡靈攻破城牆。”歐康諾憤慨地怒罵道。

“你太小看人類的固執了。”加隆說,“在沒有親眼見到死人復生,他們是不會相信亡靈鬼怪這種神話故事裡的東西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

一行人輕裝簡行,快馬加鞭的趕到阿斯旺。這裡將是抵抗亡靈入侵的重鎮,也是最重要的第一道防線。因爲在阿斯旺城的北邊,尼羅河的下游生活着數不清的聚落村莊和大大小小的城市。

起初阿斯旺的英國駐軍也是不相信加隆等人所說的話的,以爲他們是在沙漠中待了太久,精神錯亂了,可是隨後的大量難民從南部逃離過來,阿斯旺的駐軍長官這纔不得不相信加隆他們所說的話。也好在他們醒悟的夠及時,有了足夠的時間佈置防線。

在阿斯旺的防衛駐軍中,英國人有一個輕步兵營,不過才四百人不到,根本不滿編。

那場讓歐陸一片狼藉的大戰已經結束了八年,現在的世界一片安寧祥和,但凡擁有一丁點關係的士兵都不會被派到這裡來駐防。來到埃及的英國軍人,大多都在亞歷山大港,或者埃及首都開羅城裡像享受着呢。只要那些鄉下兵,纔會被派到窮鄉僻壤的邊緣地區駐防。

而在阿斯旺這座擁有二十萬人口的城市中,除了不滿編的不列顛輕步兵營,埃及本土軍則有兩個團的滿編人數駐紮在這裡,共計三千六百餘人。

按理來說,有着四千人的防備力量,就算埃及本土軍的戰鬥力再差,他們依靠阿斯旺城牆的來防守,也能擋得住上萬名敵人的進攻,但事實卻並沒有計劃中的那麼理想。

骸骨亡靈並不害怕子彈帶來的傷害,除非打中他們的骷髏頭,否則百分之六七十的子彈造成的傷害都會被豁免。這就非常可怕了。再加上阿斯旺駐軍又是第一次和死人戰鬥,戰鬥還沒打響,就出現了不少精神崩潰的年輕士兵臨掙脫逃。

如果不是艾迪帶領的兩千守衛者騎兵及時趕到,從側翼擊潰了並燒燬亡靈的攻城器,恐怕阿斯旺的城防,在第一天就被亡靈淪陷了。

步槍殺骷髏,實在考驗士兵們的射擊能力。往往城防軍的一輪齊射,只能打掉幾十個骷髏士兵。骸骨弓箭手們的一波箭雨卻會帶走上百名活人的性命。一方是不怕子彈傷害的亡靈,一方是沒有護甲只穿棉布軍裝的活人。戰況的慘烈可想而知。

守城戰役的第一晚,位於倫敦軍部發來的電報終於送達,但駐守阿斯旺的不列顛輕步兵團等來的卻不是撤退的命令,而是死守三天,由議會直接下達的最高軍令。

士兵們絕望了,別說是三天了,單單就第一天他們都差點沒能守住,後面還有兩天豈不是讓他們在這裡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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