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個月後。
北地。
劍冬城。
半隻耳旅店。
艾麗西亞推開那遍佈劍痕與鉚釘的門板,快步進入位於地下一層的酒館大廳之中。
嘈雜的聲音與臭烘烘的氣味撲面而來。
她吸了吸鼻子。
先前嫌棄無比的場景,如今不僅早已熟悉,更給她一種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我真是沒救了……”
二十出頭的女子沮喪的撓了撓自己的栗色長髮。
面對主動過來獻殷勤的酒保。
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徑自走到自己的專屬卡座上。
她摘下左腳的靴子,使勁的抖落裡面的異物——
幾顆粗粒的石子兒落了下來。
這些傢伙正是她今天在接私活時不小心磨破腳皮的罪魁禍首。
她把腳掌放在膝蓋上,看了一眼底下的水泡,隨手從腰帶裡取來一根針,放在燭火上炙烤幾秒,便嫺熟地將水泡挑破了。
“也不是很疼嘛……”
她沒有着急把鞋穿回去,而是把腳丫子晾在那裡,任由其通風舒緩一會兒。
之後將水泡裂開的地方近距離地隔着燭火燙一下。
這是團長教她的小技巧。
雖然未必真的管用。
但只要是和這份新的謀生行當有關的技巧,她都在如飢似渴的學着。
她學得不錯。
近幾個月,團長好幾次誇她聰明。
她表現的很謙虛,但心裡卻對對方的誇獎予以了肯定。
艾麗西亞的確有着超乎凡人的適應力。
若非如此。
作爲一名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在半年前那場天裂地陷的災難奪走了她全部的家人與財產之後,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在過去的半年裡。
她曾無數次的在夜裡慶幸,當初父親在劍術與詩歌之中爲她挑選了前者。
她也慶幸於前後數任劍術老師的傾囊相授。
當然。
還有過去的自己並沒有在這方面偷懶。
不然即便從那場大災難中倖存下來,又找到了像劍冬城這樣爲數不多的安全城市,她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活下來——
在前往劍冬城的路上。
她看到太多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爲了一點點食物,便和強壯的異性走入臨時搭建的帳篷。
更可恨的是。
在災難之下,大多數人都毫無誠信可言,即便有些人願意分享一些食物,和事先約定好的也會相差很多。
所以她們中的大多數都成爲了荒野中的一具具屍骨。
最糟糕的時候。
她們以及那些更弱小的人,本身就成爲了相對強壯些的人的食糧。
“嘶……”
想的太出神了,腳掌直接壓在了燭火上,燙得艾麗西亞一個激靈,向後仰了一下身子,酒館老舊的椅子頓時嘎吱作響。
不遠處。
蜥蜴人老闆大聲呵斥:
“我說過多少次,不許在大庭廣衆之下玩你們那些小衆癖好!”
“不然以後桌子上的蠟燭就要按時間收費了!”
艾麗西亞乾脆利落地衝對方比了箇中指。
隨後默默的穿起了靴子。
做完這一切後。
她找酒保要了一杯兌水的麥酒。
又清點了一下這趟私活的收入:
“累死累活也只賺了八個聯盟小金幣……”
“僱傭兵這行也不好做啊……”
昔日的貴族少女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同行太多了。
這年頭,隨便從劍冬城的一個角落裡拉幾個蓬頭垢面、遊手好閒的年輕人,便敢自稱是參與過屠龍的僱傭兵。
但倘若明天挖掘護城河的工作又有了新的缺口。
那些年輕人又是經驗豐富的挖掘工人了。
按照團長的說法。
現在在城裡找個正經活的難度不比在窯子裡找個聖騎士來的簡單。
在以往。
僱傭兵僅僅活躍於海上,特別是較爲混亂的自由羣島。
但在那場被民間稱之爲「大撕裂」的災難過後。
整個北地的地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環境變得惡劣起來。
很多人死去。
但也有很多人活着抵達了城裡。
他們缺乏工作,爲了能啃上一口饅頭,什麼都肯幹。
工匠、僱傭兵、妓女、小偷……
整座劍冬城聚集了以往十倍以上的人口。
大多數人過得很苦。
但劍冬城本地的富人卻因此而發了財。
爲了保護這些財富。
他們又僱傭了更多的人手。
這對那些實力強大的傭兵小隊當然是個好消息。
可艾麗西亞所在的這支臨時組建的小隊,雖然實力看上去也還湊合。
但由於資歷太淺,還沒打開口碑,因此在城內接任務也是舉步維艱。
大家都過得很辛苦。
好在勉強能夠果腹。
“算上今天這筆錢,再加上下一個任務的收入,應該就能把先前典當的魔法手鐲給贖回來了……”
“該死的大地精奸商,來回愣是要賺我三成的利潤!”
之所以是三成,還是看在了團長的面子上。
可艾麗西亞心裡還是不甘心。
她悶了一口麥酒,眼神飄忽不定,琢磨着要不要哪天夜裡去那個大地精奸商的串串門。
可一想到對方身邊形影不離的那兩個蠻族大漢。
她就有點慫了。
她還不想讓團長第二天去護城河邊替她收屍……
就在此時。
隔壁桌傳來了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法師們又要收稅了!”
“又收稅?一個月收三回?這次是什麼名目?”
“放心,暫時還收不到我們身上,主要是點名要城裡的那些富人交稅,可以是金幣,也可以是各種有用的材料,特別是上好的木料!”
“他們要那麼多木頭幹嘛?”
“我兄弟的一個親戚的老婆曾經在聯盟的某個法師學院當過後勤,據她透露的口風,法師們不僅在大肆收集木料,也在搜刮黃金秘銀等稀缺的金屬資源……”
“他們要幹嘛?大撕裂的時候不見他們出來救人,現在勉強安定下來了,又知道收稅了?”
“呵……我早就說了,那些法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自詡是守護者,沒一個是真的。”
“嗯,我聽說南方有個聯盟法師還挺盡職的……”
“你說的是滾石城的種樹法師?呵呵,別想太多,天下烏鴉一般黑,我這兒剛好有他的黑料,你要不要聽?”
“快說快說……嘿嘿嘿……”
艾麗西亞豎起的耳朵漸漸鬆弛下去。
沒什麼新意。
都是些邊角料的小道消息,真實程度堪比她以前盛裝出席晚宴時的胸圍。
不過關於七聖聯盟的看法。
艾麗西亞倒是和其他底層僱傭兵差不太多。
艾恩多大陸和平了太久,聯盟總吹噓是他們的功勞,可在真正的災難面前,沒有聽說哪個法師站出來力挽狂瀾的。
起碼北方是這樣。
現如今。
天災的局勢初步穩定了下來之後,法師們的存在感忽然就變得強了起來。
艾麗西亞得知的消息可比鄰座幾人的更進一步——
她聽說法師們之所以在大肆搜刮木材,是爲了打造一支足以抵禦大洋中的驚濤駭浪的船隊。
更有人說。
法師們想要用黃金打造一艘大船,並用魔法使之浮在海面上。
他們要乘坐那艘大船逃往海外。
他們要徹底拋棄艾恩多!
還有一些更離譜的傳言。
比方說,法師們在大撕裂之後的無盡之洋南部發現了富饒的新大陸,那裡有着更穩定安全的環境,也有更適合人們生存的土壤;
也有人說。
大撕裂只是災難的開端。
艾恩多大陸即將徹底沉沒,法師們爲了謀求自保,這纔不得已這麼做。
甚至有人聲稱。
災難過後,前往東大陸的迷霧已經飄散,七聖聯盟打算集體遷移到東方,尋求和蘇族人的合作,以應對接下來的滅世危機。
這些傳言一度弄的劍冬城裡人心惶惶。
可時間一久。
大家照舊過着自己的日子。
最多就是茶餘飯後多些談資罷了。
艾麗西亞將麥酒喝完,濃濃倦意涌上心頭。
她正想趴在桌子上打個小墩兒,餘光之中,卻看到一個女孩面容驚恐地被兩個強壯的光頭男子拖到了旁邊的儲藏室裡。
酒館地下一層的儲藏室是衆多常客心照不宣的炮房,妓女們也習慣在此接客。
但那女孩明顯不是妓女……
艾麗西亞猶豫了一下,她握住了腰間的短劍,可幾秒鐘後,她還是緩緩地鬆開了。
她表情僵硬地把臉朝向了另一邊,眼神中有輕微的失落與遺憾。
她救不了那個女孩子。
不是說打不贏那兩個壯漢,而是即便這次將他們趕跑了,他們也會將這筆賬算在那個女孩的頭上。
介時她可能會被虐待的更慘。
艾麗西亞不可能一直護在她身邊。
她連自身都是艱難維持,已經沒有餘力照顧他人了。
“這世道……”
她低低罵了一句。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儲藏室外忽然想起了蜥蜴人老闆的破口大罵:
“誰他媽在裡面?”
“大白天不講規矩,給老子滾出來!”
“別弄壞了我剛買的麪粉!”
混亂中。
那兩個大漢尬笑着從裡面走了出來,被蜥蜴人老闆踢了兩腳屁股,接笑罵着從後門走了。
過了一會。
蜥蜴人老闆領着不知所措的女孩去了後廚。
艾麗西亞輕輕嘆了一聲。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名女孩會留下來做幫工,蜥蜴人老闆會給她一口飯吃。
但事實上。
半隻耳旅店養的閒人已經嚴重超標了。
有一次半夜裡。
她撞見蜥蜴人老闆在對着麪粉商送來的賬單嘆氣。
也不知道這個老好人還能撐多久。
“這世道!”
艾麗西亞碎了一口,睏意全無。
她百無聊賴地用一隻手託着下巴,眼神空洞地發起呆來。
一刻鐘後。
團裡的隊友陸續出現在了酒館裡。
首先趕來的是兩名戰士夥伴。
這倆人長相頗有特色,一個人有着細長的鼻子,眼神兇戾,嗅覺敏銳,看上去就跟獵狗一樣;
另外一個人身上有着蠻人的血統,渾身上下長滿了針狀的絨毛,發起火來時,這些針狀長毛會像豪豬一樣炸開。
他們的名字很複雜。
艾麗西亞根本懶得記,平時只管他們叫獵狗和豪豬。
偏偏這倆人還欣然接受了。
艾麗西亞很清楚。
戰士兄弟都對自己有意思,平時有事沒事就獻殷情。
換成以往。
她其實不太會拒絕男人的追求,也不願意提前澆滅他們的念想。
但這半年多的經歷讓她明白了很多道理。
在眼下這種混亂的局勢之下。
不能輕易招惹擁有暴力的男人。
即便艾麗西亞單挑並不畏懼他們,她也不希望自己和同伴們之間發生什麼因愛生恨的狗血戲碼。
因此她早早擺出了拒絕的態度。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
這倆兄弟仍然樂此不疲,對她各種追求。
一開始。
艾麗西亞還以爲是自己的魅力不減當初。
後來她才發現。
這倆兄弟似乎很喜歡相互較勁——
無論做什麼事情。
他們都會定一個共同的目標,然後彼此間相互競爭,過程堪稱激烈,但又極少喪失原則。
追女人方面好像也是如此。
很快。
艾麗西亞便意識到自己成爲了他倆之間這種特殊的“競爭遊戲”的一環。
於是她對這倆人就更沒好臉色了。
隨後到來的是同爲資深戰士的團長夫婦,以及艾麗西亞在隊伍裡最討厭的一位成員——
那是一名皮膚白皙,說話輕聲細語的女法師。
她的名字是丁香花。
當然。
法師是丁香花的自稱。
在艾麗西亞眼裡,丁香花只不過是一個上過一年法師學院編外課程的術士罷了。
她只會一些最基本的戲法,和性質偏黑暗的類法術,正經的輔助療傷法術她是一個都沒學。
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艾麗西亞對她的觀感不至於上升到討厭的地步。
她厭惡對方的原因在於——
丁香花總是在若有若無地勾引團長大人!
這就有些罪無可恕了。
再加上團長夫人——那是一位孔武有力、心地善良的蠻人女性——對艾麗西亞有過救命之恩。
她覺得自己有義務盯緊丁香花這個騷浪蹄子!
至少不能讓長相頗爲符合艾麗西亞審美的團長被對方給迷惑了……
“人齊了?”
“我們去包廂吧。”
團長微笑着衝衆人打招呼。
所謂包廂,其實就是地下二層的酒窖。
之前團長帶人免費爲蜥蜴人老闆幹掉了一窩盤踞在下水道的鼠人之後。
酒窖在閒置時就對他們免費開放。
團長是個很樂觀的男人,他將此地稱之爲夢想傭兵團的駐地,口頭上叫做包廂。
因爲先前有過通氣。
艾麗西亞知道今天團長會帶來一個新的委託。
不過在講述之前。
他給其他成員介紹了一名新的臨時成員——
那是一個腰間掛着短笛、笑容有些靦腆的年輕人。
他的五官輪廓相當帥氣,只是臉上長着不少暗沉的淡斑,這點令他減分不少。
而在從團長口中聽到年輕人的更多介紹後,艾麗西亞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不以爲然的表情——
自稱學過一點法術。
目前還在學習吟遊詩人的技巧。
想要去更北方尋親。
不會給大家添麻煩。
以上這些要素拼湊在一起,幾乎把“我是累贅”寫在了臉上!
艾麗西亞和其他成員有些狐疑地望着團長。
團長則是不緊不慢地解釋說:
“他只是捎帶着和我們走一路而已。”
“他不分錢。”
“他還會面包術和造水術,我親自鑑定過了,手法不賴。”
聽到不分錢。
大夥兒已然齊齊鬆了一口氣。
第三句過後。
獵狗和豪豬倆兄弟更是搶在艾麗西亞前頭握住了年輕人的手:
“歡迎來到夢想傭兵團!”
“我們會相處的非常愉快的!”
寒暄之後便是正事。
團長很高興的宣佈,夢想傭兵團接到了一單報酬不錯的護送委託。
任務是參與護送一列商隊,從劍冬城出發,前往更北方的國王城。
護送的貨物主要是一些小豬仔,和大量的麻布。
這些資源在劍冬城本身也算得上匱乏。
然而在其他受災更嚴重的區域。
它們能賣出真正的天價。
儘管有這樣那樣的風險,但超額的利潤仍然令商人們赴湯蹈火。
這也是僱傭兵行業越來越火爆的原因之一。
很快。
團長便將粗糙的地圖攤開,簡明扼要地說完了此行的路線。
從劍冬城到國王城主要有兩條路。
一條是沿着海岸線往北走一段,然後穿越整座青銅龍丘陵,在野火鎮完成補給,之後繼續北上,有大路可以抵達國王城。
這是東線。
也是大多數商人都會選擇的路線,因爲足夠近,能節約不少成本。
第二條路,也就是西線,其實更加安全。
那就是走秩序大道,進入秩序之城的境內,在那裡有着元素生命的守護,劫匪不敢輕易越境,對於商人和僱傭兵來說都是安全的多。
但那麼走耗時過長。
而且大撕裂之後,秩序之城附近的地貌發生了許多變化,據說誕生了很多新的國度。
這讓很多商人望而卻步。
這次委託也是一樣。
在團長和商隊負責人詳談之後,他們仍舊選擇了更危險的東線。
在這條線路上。
沿途幾乎到處都是人類劫匪、流竄的地精、還有從深淵中溢出的惡魔。
其中惡魔是最麻煩的。
大撕裂之後。
大量的惡魔出現在物質界,雖然聯盟事後組織了好幾次對惡魔軍隊的圍剿和消滅,也成功幹掉了惡魔大軍的主力。
但仍有大量的遊兵散勇在這片大地之日上流竄。
他們對北地原本就不算太平的治安環境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以夢想傭兵團的戰鬥力。
如果遇到一隻五到八人的惡魔小隊,估計就只能保命了。
至於更多……
能否存活下來就得看天意。
要不怎麼說是刀頭舔血的活計?
可即便如此。
這樣的委託在城內也是需要擠破頭皮去搶的——
艾麗西亞都可以腦補出團長爲了拿下這個委託,和多少人聲嘶力竭、怒目而對時的場景了。
“總而言之。”
“好任務、好主顧、好報酬……就是十分危險。”
“而且經過我和商隊負責人的商量,我們決定今晚就從北門出發!”
“留給大家的準備時間不多了。”
團長慢條斯理地說道。
“走夜路?”
艾麗西亞忍不住提出了質疑:
“夜晚惡魔會更加活躍,我們的視線也會受到阻礙,真的要這麼晚出發嗎?”
團長笑了笑:
“沒關係的。”
“聽我的,大家去準備就好。”
此時丁香花也插嘴道:
“我相信團長。”
艾麗西亞心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過她也清楚團長雖然平時很好說話,但一旦做出決定,幾乎不可能更改。
因此只是多問了一句,便回頭準備去了。
衆人各自回房。
幾個小時後。
劍冬城北門。
夜幕緩緩落下。
夢想傭兵團一行人隨着一列列馬車出了城。
出城的時候。
艾麗西亞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有這麼多商隊同時出城?”
“還有那麼多的同行?”
“大家約好了一起趕夜路嗎?”
團長對此只是笑而不語。
不過很快。
艾麗西亞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離開劍冬城幾裡地後。
所有商隊沿着海岸線的大陸徐徐北上。
緊接着。
他們便在漆黑的天幕之上看到了一條條發光的巨型魔毯!
那是——
“南方法師軍團的夜靈魔毯。”
團長的眼神中閃爍着興奮與嚮往:
“我也是花了不少錢纔打聽到這個消息。”
“南方法師軍團將會在今夜對劍冬城以北的區域進行一次針對惡魔的掃蕩行動。”
“我們只需要跟在他們後頭。”
“南方法師軍團的人走過的地方,一定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彷彿是爲了印證他的話語。
天邊那一條條的巨型魔毯朝着四面八方分散開來。
魔毯上懸浮着一顆又一顆的巨型水晶球。
那些水晶球彷彿探照燈似的將大地之上的一應事物照的清晰無比。
魔毯緩緩北上。
商隊亦步亦趨。
雖然是在城外,但無論是僱傭兵還是商人們都感受到了亂世中罕見的安全感——
雖說七聖聯盟的口碑在大撕裂之後下滑嚴重。
但法師們也確實是普通人唯一可以依賴的對象了。
“我就知道相信團長準沒錯!”
丁香花適時的插嘴道:
“我認識那些魔毯,那些夜靈魔毯都是北方羅德里克工廠裡批量製造的。”
“他們曾對外招收法師學徒,我去參加過面試,但因爲面試官的緣故……最終還是失敗了,哎……”
團長出言安慰了幾句。
丁香花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這一幕看得艾麗西亞直反胃。
她已經聽這個碧池講述了無數遍她去參加羅德里克法師工廠招募但因爲面試官的緣故而失敗的故事了。
按照丁香花的說法。
她是有資格進入羅德里克工廠的。
但面試官垂涎她的美色,要求她獻身。
丁香花自然是不肯屈從。
最終另外一個上了面試官的牀的女人拿到了那個工作名額。
艾麗西亞幾乎可以肯定這是虛假的說辭。
即便面試官真的垂涎女色。
估計也是嫌棄丁香花的姿色不如另外那位——
這碧池總想在男人們面前將自己打造成一副貞潔烈女的人設。
偏偏男人們好像真的很吃這一套!
艾麗西亞總覺得團隊對丁香花的態度也太好了,甚至於先前一直在追逐自己的獵狗豪豬兩兄弟,在丁香花加入之後,也有了“移情別戀”的苗頭。
這讓她很不爽。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她只是冷冷地注視着丁香花勾搭團長,沒有做出更過激的舉動。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
她發現夢想傭兵團裡並非只有自己一人對丁香花有着不同的意見——
那個剛剛加入的年輕帥哥。
艾麗西亞無意間觀察到他看着丁香花說話的時候,嘴角似乎總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
這讓艾麗西亞對他的好感大增。
可即便如此。
她還是很清醒地認識到,在現在這種亂世中,像小帥哥這樣只會一點戲法的弱男子是很難生存下去的,更別說成爲其他人的臂膀。
只有像團長那樣的戰士。
纔是真正可以依靠的男人。“可惜了,要是再強壯些,說不定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艾麗西亞這樣想到。
就在那一刻。
她忽然察覺到小帥哥朝自己看了過來,並友善地笑了一下。
艾麗西亞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腦袋,隨即便看到了那支綠意盎然的小短笛。
她的內心忽然有些慌亂。
好在此時前方傳來了團長的聲音: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儘可能跟上法師們的進度。”
“明天天黑之前,我們必須進入青銅龍丘陵。”
於是衆人加速趕路。
一夜無話。
唯有車馬聲在曠野中有條不紊地響起。
在北方法師軍團變相的護送下。
第二日正午。
他們便抵達了沿海大路的分叉口。
至此。
夜靈魔毯們不再刻意放緩前進的速度,而是浩浩蕩蕩地朝着更北方的死亡三角洲飛去——
那裡是惡魔氾濫的地方。
一部分商隊改道向西,前往英格拉姆家族統治的秩序之城。
另外一部分商隊則和夢想傭兵團一行人一樣一路向北。
他們將翻越青銅龍丘陵,朝着危險的王國城近郊進發。
夜靈魔毯消失在視野裡後。
僱傭兵們的神經頓時緊張了起來,秩序彷彿在一瞬之間崩塌,剩下的,唯有爾虞我詐的殘酷。
商隊翻越青銅龍丘陵的速度明顯比先前慢了很多。
一方面是因爲路變差了。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需要提防隱藏在暗處的劫匪與流寇。
根據團長的介紹。
在很多年前,青銅龍丘陵其實是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丘陵中有一座迷宮。
迷宮裡住着一位樂於主持正義的青銅龍。
任何進入丘陵的生物都必須遵守青銅龍制定下來的規矩,不然就會被他逮捕並予以懲罰。
那頭青銅龍還喜歡替別的地方發生的事情斷案。
每年秋天。
他都會從領地中隨機招募一些觀衆,在所有人面前,公開裁決一些常人難以決斷的案件。
其中有很多案件都成爲了北地津津樂道的傳聞。
而青銅龍也無愧於公平之名,每次斷案都能贏得觀衆們真心擁戴和熱烈歡呼。
久而久之。
那名青銅龍也被稱之爲“公正之龍”。
“可惜在大撕裂之前,公正之龍就失蹤很多年了,那座迷宮也不知所蹤。”
“現在的青銅龍丘陵出現了很多怪物,我們必須時刻小心。”
團長叮囑道。
衆人無不點頭稱是。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北方法師軍團的緣故。
商隊這一路走來。
竟然沒有遇到劫匪或者地精。
一直到出發第三天的下午。
前方的路面纔出現了一些蹊蹺的形勢。
“怎麼回事?”
商隊莫名駐足之後。
夢想傭兵團的人第一時間來到最前方查探情況。
“前面出現了一片樹林,這裡本該是路面,不該有這麼茂密的黑樹林的。”
“事實上,別說青銅龍丘陵了,我從未在北地見過如此深幽的黑樹林。”
“它們給人的感覺……很陰沉。”
商隊負責人面色緊張地與團長商議。
衆人看得真切。
前方的路面延伸進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樹林中。
那樹林出現的是如此的突兀。
樹林之外,完全就是一座座光禿禿的小山頭。
三月的天氣。
冰未化開。
山坡上最多就是鋪着一些碎枝和苔蘚。
如此茂密的樹林的確反常。
“是種樹法師!”
“我聽說過關於他的一些傳言。”
丁香花忽然開口道:
“我聽說他的樹林會長腿,會從一個地方消失,然後忽然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
“所有路過他的樹林的人,都必須繳納高額的稅款,不然就會被他變成不死生物!”
“聽說他尤爲好色,喜歡強迫女子,尤其喜歡強迫孕婦……”
“我甚至聽說,因爲這些惡劣的行爲,七聖聯盟已經將他除名了!”
艾麗西亞越聽越不對。
她疑惑的問道:
“種樹法師不是南方滾石城的守護者嗎?”
“他是爲數不多在大撕裂中兌現了守護者承諾的法師。”
“就算這片樹林真的是他的,他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
丁香花吐了吐舌頭,眼神無辜的望着艾麗西亞:
“艾麗西亞姐姐。”
“我也是聽說的呀!”
真想把這個碧池的頭給擰下來!
艾麗西亞的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
“是嗎,呵呵……”
然而兩女之間的對話並不能改變商隊的決策。
經過團長和商隊負責人的快速討論。
商隊還是緩緩的順着大路走入林間——
事到如今。
他們是不可能回頭的。
也不可能選擇風險更大的繞路。
他們只能祈禱一路相安無事。
即便遇到了傳說中的種樹法師。
交點稅就交點稅了。
總之不可能半途而廢!
商隊沿着路進入了黑暗的樹林間。
進去之後。
他們的行進速率更慢了。
這裡的光線太暗,又充滿着各式各樣的遮擋物,即便是經驗豐富的旅者,辨認起方向來也相當勉強。
好在橫貫青銅龍丘陵南北的那條小路並沒有消失。
他們得以蹣跚前行。
天色漸暗。
他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空地上佇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
木屋之外的地面上。
遊移着大量的殭屍和骷髏!
彷彿是感受到了生人的靠近。
那些不死者瞬間圍了過來。
緊接着。
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
樹林的其他地方也無聲無息的涌出了大量的不死者。
這些不死者將他們團團包圍。
大量的魂火飄蕩在他們的四周。
衆人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
緊接着。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木屋中響起:
“沒有允許便擅自闖入我的樹林。”
“伱們也想變成我的奴僕嗎?”
木屋的大門被打開。
一個面部蒼白、眼窩深陷的年輕法師從裡面走出來。
這名法師符合艾麗西亞對死靈法師的一切刻板印象。
他看上去就像是從棺材裡剛剛爬出來似的。
渾身上下透着陰鬱和死亡的氣息!
“我們是寒號鳥商隊和夢想傭兵團的人。”
“請問閣下是?”
團長小心翼翼地上前交涉。
對方傲然答道:
“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種樹法師不成?”
團長立刻陪着笑臉:
“是我們走錯了路,非常抱歉。”
“我們願意給您賠禮,您看需要多少……”
法師冷冷打斷道:
“你們打擾了死者的安寧,這可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情!”
團長面色一緊。
下一秒。
那法師不緊不慢地說道:
“女人和馬車留下。”
“其他人步行離開。”
“我不喜歡濫殺無辜,只是需要對你們進行一點小小的懲罰。”
衆人聞言頓時心中發苦。
團長還想商談。
誰知對方突然翻臉道:
“不願意?”
“那就全都死在這兒吧!”
下一秒。
他突然右手一指,其食指和中指間激射出兩道灰色的射線,射線擊中了拉着車廂的兩匹馬。
只一瞬間。
那兩匹馬連哀鳴聲都未能發出,便轟然倒地,變成了兩具冷冰冰的屍體!
看到這一幕。
衆人心臟驟然緊鎖。
不要輕易與和法師對抗。
這句話幾乎是僱傭兵的金科玉律。
但只有在真正的魔法面前。
所有人才能感受到那來自法師的恐懼感!
特別是邪惡的死靈魔法!
“算了,我這個人心善,也懶得處理你們的屍體。”
“所以我再給你們一條路。”
“你、還有你,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現在可以滾了!”
見自己的法術成功地震懾了衆人。
那法師悠然改口道。
而被他選中的那兩個人,赫然是夢想傭兵團中的丁香花和艾麗西亞!
其餘人面面相覷。
商隊衆人只是鬆了一口氣,忙不迭調來其他馬匹拉動那個車廂。
團長夫人似乎還想說什麼。
但卻被團長給一把拉住了!
在艾麗西亞不可思議的目光中。
其他人竟然如此輕易地就達成了放棄她們的協議!
包括獵狗和豪豬!
在那名法師戲謔的目光中。
商隊裡的其他人默不作聲地朝着不死者讓開的缺口行進而去。
團長拉着團長夫人,跌跌撞撞地也走開了。
一路上。
他還竭力在團長夫人耳邊說着什麼,那位向來熱心腸的蠻人女士,竟也選擇了遵循丈夫的勸阻。
她極爲內疚地看了一眼艾麗西亞和丁香花。
很快。
其他人都順着不死者讓開的缺口走掉了。
丁香花有些悲慼地望着艾麗西亞: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宿命嗎?”
那法師哈哈大笑道:
“別那麼悲觀,小美人們。”
“很快,你們就會發現,伺候我總比伺候那些低等生物來的強!”
艾麗西亞心口發緊,嘴脣變成了淡紫色。
“哐當!”
她拔出了劍,指向那名法師,滿眼失望地道:
“我就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種樹法師也不會是例外……”
“虧我先前還爲你說話。”
“你簡直就是個畜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她的餘光之中發現了一個出人預料的身影——
是那個會面包術的年輕人!
他竟然沒有走!
就在艾麗西亞向其投向疑惑的目光時。
那個年輕人才施施然開口道:
“他的確是個畜生。”
“但種樹法師大概不是……”
緊着。
他竟大步流星地走向了“種樹法師”!
那法師也“咦”了一聲,似乎是這會兒才發現居然還有人沒走。
“你想逞英雄?”
那法師獰笑一聲,右手虛空點出,接二連三的灰色射線打在了年輕人的身上。
但令他驚訝的是。
那些蘊含着即死能量的射線竟然沒有對年輕人造成任何傷害!
甚至連他前進的速度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你是什麼人?”
那法師似乎意識到了一些不對。
他連連後退,邊退邊吟唱法術,在艾麗西亞畏懼的目光注視下,一條泛着灰光、滿是吸盤的觸手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死靈法師的招牌法術之一——
「艾斯卓之爪」!
“小心!”
即便此刻艾麗西亞已經反應過來,這位臨時加入自家傭兵團的年輕人絕對不是凡人,但她也忍不住擔心地提醒了一句。
然而面對來勢洶洶的艾斯卓之爪。
年輕人的臉上竟然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就找這種貨色冒充我?”
“是不是太廉價了些。”
“艾斯卓之爪……可不是這樣用的啊!”
下一秒。
他的左手微微擡起,陡然間,幾條更加粗壯的觸手自他肩膀上涌現出來。
啪!
只一下。
馬修的死神之觸便輕而易舉地擊潰了對方的艾斯卓之爪!
“啊,殺了他們!”
那法師倉皇大喊。
當是時。
所有不死者聞言蜂擁而至。
馬修微微張嘴,一聲尖銳的呼嘯聲自他胸腔裡爆發出來——
「死靈法術:碎骨哀嚎」!
一陣陣聲浪朝着周圍拍打出去。
聲浪過後。
艾麗西亞驚惶未定地捂着耳朵,卻見先前那猶如潮水般的不死者,此刻已然散架成了一地的白骨和屍體!
年輕人和那個冒充種樹法師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只剩下她和丁香花兩個人面面相覷。
幾秒鐘後。
她們身側的黑樹林也緩緩消失,只剩下一條通往北方的坦途。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丁香花呢喃道。
艾麗西亞的內心同樣充滿了茫然。
剛剛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快了,快到她只能被動地承受着涌入腦海的信息。
以至於根本無法做出太多判斷。
“我們……應該暫時安全了。”
望着徹底暗下來的天色。
艾麗西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可下一秒。
她忽然有些悲哀地說道:
“可接下來,我們又能去哪呢?”
經過了這種事情。
傭兵團是肯定回不去了,劍冬城恐怕也沒有了他們的立足之地——
對其他人來說。
她們兩個活着是遠比死了更糟糕的事情。
更何況……
這還牽扯到了疑似有人冒充種樹法師爲非作歹的事情。
“種樹法師……”
“他是真正的種樹法師!”
艾麗西亞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低吟了起來!
丁香花的眼裡則是充滿了疑惑:
“什麼意思?”
艾麗西亞抿了抿嘴。
她想起了一些傳言。
於是她嫺熟地點亮一根自制的火把,照亮了附近的空間。
幾秒鐘後。
她居然真的像傳言中的那樣,在地上找到了三枚“防護卷軸”,以及一個裝載了些麪包和水的行囊。
下一秒。
她忽然不再望向北方,而是轉了一百八十度,朝着漆黑的道路凝望起來。
“我要去南方。”
艾麗西亞忽然堅定地說。
黑暗中。
丁香花走了過來:
“我和你一起去。”
“只要你不嫌棄我就好。”
還是這麼碧池味十足啊!
艾麗西亞照舊冷哼一聲。
但下一秒。
她卻用力地摟了一下丁香花軟綿綿的肩膀:
“那麼。”
“以後我們就是真正的同伴了。”
丁香花躲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夜沉如水。
曾經的那些不愉快早已在更大的危機之下煙消雲散。
兩個孤單的背影相互依偎着向南而去。
火把在風中微微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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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山道上的身影漸漸拉長。
……
“說罷,是什麼人讓你冒充的我?”
半位面之中。
靈魂牢籠裡。
馬修冷冷地拷問着那個冒充者的靈魂。
近三個月以來。
艾恩多各地屢次出現「種樹法師爲非作歹」的消息。
一開始他還不以爲意。
以爲只是有人冒充行騙。
但伴隨着冒充者行事的越發惡劣,馬修漸漸意識到了嚴重性。
他嘗試通過預言法術定位冒充者。
但都被對方狡猾地躲開。
無奈之下。
他才選擇隱藏自己,在冒充者活躍的區域低調尋訪——
劍冬城與國王城之間的道路馬修已經來回走了好幾趟。
這次終於讓他抓到了這個傢伙!
“我說,我說……”
“你不要殺我!”
這人是個死靈法師,估計知道同行的手段,口風也不怎麼硬的樣子。
可他的話剛到嘴邊。
突然間。
他的臉上卻泛起一絲古怪的笑容:
“呵呵呵……”
“馬修,你不會真以爲他有機會開口吧?”
“別誤會,我只是想和你玩個遊戲。”
“我知道你即將晉升傳奇,但在通往傳奇的路上,免不了被人詆譭,你猜猜看,接下來我會怎樣揮霍你的名望?”
“我會讓你身敗名裂。”
“有本事,你來抓我啊,呵呵呵……”
怪笑聲中。
那死靈法師的靈魂彷彿人間蒸發一般,瞬間變成了一團團超高溫的氣體!
嘶!
望着好不容易抓回來的線索就此煙消雲散。
馬修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數據欄上。
……
「警告:你察覺到有人正試圖狙擊你的傳奇之路。
你獲取了線索“霧化的靈魂”與“傳奇狙擊者”!
傳奇狙擊者:在艾恩多,有一個特殊的職業,他們的等級介於傳奇與凡人之間,以阻止其他人成爲傳奇爲樂。
他們的傳奇之道,便是阻礙其他人成爲傳奇!」
……
“艾恩多還有這樣的職業?”
馬修的臉上泛起一絲詫異之色。
“得想辦法打聽打聽了。”
“可惜聯盟那邊的渠道,自從那場大撕裂之後,就幾乎斷掉了……”
一想到這裡。
馬修輕輕嘆了一口氣。
半年前的那場災難,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
他忽然從一個炙手可熱的聯盟法師,變成了被七聖聯盟變相拒之門外的局外人。
就連羅南和秦無月從歷史世界中回來後,都沒有接受馬修的拜訪要求。
他沒辦法進入坩堝屋。
雖然名義上仍是聯盟的法師,但實際上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在這種情況下。
馬修的處境變得有些微妙。
好在滾石城的大本營還算穩固,這也是爲數不多讓他感到欣慰的事情。
“再過幾天,可以去新世界中看看樹林的情況,說不定就有機會把老頭給復活了……”
“但新世界這件事,恐怕還是得繼續瞞下去,以聯盟對神明的強勢態度,如果暴露了,恐怕就不止是被冷處理那麼簡單了。”
思緒間
馬修從半位面中返回了墓園。
進行了一番日常的工作。
隨後正打算前往滾石城,和剛繼位的國王小帕頓商量一些境內的事物。
可便在此時。
他懷裡那冷卻了足足半年的水晶球忽然亮了起來。
“現在,來坩堝屋的星空小屋找我。”
“你只有三分鐘的時間。”
水晶球裡。
久違地亮起了伊莎貝爾冷漠的面孔。
馬修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伊莎貝爾指定的地點。
小屋裡。
仍是熟悉的星空背景,以及白髮灰眸的驚豔女子。
馬修有些忐忑地站在那裡。
他不知道時隔半年的冷落之後,伊莎貝爾突然來找自己意味着什麼。
下一秒。
他的耳邊響起伊莎貝爾清冷的聲音:
“還不錯。”
“至少沒有因爲半年前的那一炮而對我心懷怨氣。”
馬修愣了一下。
半年前的那一炮?
指的是打向神國的奇點炮?
伊莎貝爾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怎麼?”
“你該不會以爲,沒有我的許可或者要求,那些太空死靈敢在那個節骨眼上惹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