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線人密報…
根據豐城侯的密報,他已經成功從十三家勳臣府上融資六十三萬兩,此刻正翹首以待魏公公的大駕光臨。
這個消息讓魏公公心情愉悅,迫不及待就想慰問一下爲國事操心操力的豐城侯爺。
此舉也是應有之義,豐城侯等貴爲開國功臣之後,身爲天子近臣的魏公公,當然要代天子看望一下功臣之後,以表天子對他們的關心之情。
爲了表示對功臣之後的尊重,公公特命將棺材留在正陽門,只備八擡大轎前去。
行至城中時,前方忽人頭攢動,親衛立時戒備,公公於轎中聞訊甚是驚訝:難道魏國公真是頭鐵,非要跟自己再幹一下麼。
掀簾來看,卻發現來的不是兵丁家奴,而是一衆百姓。
唔?
公公眉頭微皺,莫不成徐公爺學會了非暴力不合作,也煽動起百姓來尋自己麻煩不成?
這卻是棘手了,須知公公可是和兩位大佬約法三章過的,萬萬是不能擾民、害民的。若出了事,他魏公公苦心經營的形象也會立時崩塌的。
別看南京兵部尚書王永光和內守備劉朝用這會都縮起來,可真要他魏良臣在南京城中搞出“民變”來,那這兩位立時就會跳將出來。
指不定,這兩位和魏公公一樣,也在等着藉口事變呢。
好在,魏國公沒學會聖母大法,前面那些百姓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人家是來歡迎江南鎮守中官及其所部官兵進城的。
有上了年紀的老者數名代表百姓要與魏公公見上一面。
“如何能讓老者久侯!”
一看是好事,公公大喜,急忙從轎中下來。因爲過於激動,下來時鞋子都掉了一隻。
但爲不使老者等待,公公不顧形象,彎腰撿起鞋子就跑,到了老者與百姓面前時,殷切敬重態度油臉而起。
此情此景,老者與百姓們都是感慨萬分,均道:果如公揭所說,這小魏公公真賢寺也!
雙方進行了熱烈的交談,一方言語滿是對百姓關愛;一方則滿是對江南鎮守中官不畏權貴的讚揚。
就差數百人齊聲喊出“魏公公,我們支持你了!”
“咱本就是百姓,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啊!…老人家,咱雖年輕,但咱卻知,這天下爲公啊!…”
公公數次抹淚,老者和百姓們的淳樸真是叫他激動,萬分激動,直感慨還是都城百姓素質高啊,能分辨是非,不必他再費盡口舌解釋。
人羣久久圍繞公公,遲遲不肯散去,終一老者知魏公公公務繁忙,怕耽擱久了影響公公正事,遂出言命百姓散去。
百姓聞言便相繼散去,人人離去時戀戀不捨,讓魏公公幾度哽咽。
卻不想,那叫百姓散了的老者見左右無人,卻是低聲道:“魏公公,小人們是魏侍郎叫來的…”
老者說的很是委婉。
“噢?…”
公公微愕,旋即卻不感惱火,而感欣慰。
看來這位乾哥哥和那小國舅一樣,都對自己的宣傳之道有了深刻了解。
宣傳的內在,便是要勇於發動羣衆啊。
必要的代價要是付的,如此,才能提高羣衆的積極性。
公公吩咐左右取錢與這老者,根據人數來算,當付三百餘兩,但公公豪爽,命付五百兩。
當場結清,絕不拖欠。
任何時候,拖欠者,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經此一幕,公公相信他的名聲必將變的更好,今日南都城中除了會傳誦他魏公公擡棺入城的悲壯,這一幕百姓對他的擁護熱情也必將大爲喧染。
平復心頭後,公公便命車駕往豐城侯府。
到達侯府外,就見府外已是圍滿了不少人。有小廝見到公公大轎過來,立時高聲喊道:“恭迎魏公公!”
那一衆等侯的聽了,連忙端正衣冠,向着魏公公的大轎投來渴望的目光。
單看那幫人的穿戴,公公就知道,這些都是貴人們。
他笑容滿面從轎中下來,第一眼便看到亦是滿面笑容望着他的豐城貴人。
公公快步走了上去,友善的伸出了他的手。
豐城貴人顯然習慣了魏公公這一特殊的禮節,急忙也伸手迎了上去。
賓主雙方彼此眼神對視,俱是心有靈犀,無須半句言語。
“知道公公入城,本侯便約了各家,本是想去拜訪公公的,卻不想公公卻是先奔我這來了,真是叫本侯備感榮光,蓬蓽生輝啊!”
豐城侯李承祚一臉紅光,看的出,這位貴人很高興。至少,在魏公公眼裡,是發自肺腑的。
“來,本侯爲公公介紹這幾位,這位是…”
不勞豐城侯介紹,公公便拱手對一大白胖子道:“這位想必就是定遠侯吧?咱家早就聽聞定遠侯大名,今日一見,侯爺果是好風采啊!”
那大白胖子先是受寵若驚,隨後卻尷尬的咳了一聲,有些臉紅的指着身邊另一位大白胖子道:“魏公公搞錯了,這位纔是定遠侯爺,老夫乃是大興伯。”
錯了麼?
公公訕笑一聲,沒法子,情報說定遠侯是個大白胖子,他便粗暴認知了。
定遠侯鄧文囿站在那頗是有些忐忑,還是豐城侯實在,忙上前岔過,爲公公介紹起其他幾位侯伯爺,爾後便請魏公公入府喝茶。
“既來之,則安之。”
魏公公哈哈一笑,與衆家勳臣一同入內,途中不時親切與這位說上幾句,又與那位點一點頭。
都是出錢的貴人,生意場上的合作伙伴,公公對他們的真誠是發自內心的。
各家勳臣們雖然地位不低,但架不住沒有兵權,現在魏太監帶着大兵進城,他們不低頭也得低頭。
這會一個個只想息事寧人,故而便是心中再是不恥,也把個魏太監捧的高高,直如衆星捧月般。
就是一個個心裡都在嘀咕,不是說徐公爺重金買了殺手用銃打中了這狗太監麼,沒打死就算了,怎麼看這狗太監的樣子,倒是生龍活虎,一點也不像受傷的樣子?
只是這個疑問,衆人只能深藏在心底了。
“魏公公能大駕光臨鄙宅,實是本侯莫大的榮幸,些許禮物,不成敬意,還請公公笑納!”
魏公公剛坐下,身爲主人的豐城侯就有所表示了。
“唉,使不得,使不得…”
公公一邊擺手說使不得,一邊卻接過禮單,看也不看就交給身邊的小田,爾後笑着說道:“咱家長年呆在宮裡服侍皇爺和貴妃娘娘,對宮外的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也不知回贈些什麼給你們好。索性就不送了吧,以免顯得太過俗氣。”
“呵呵,公公是天子身邊的人,沾染的是皇家之氣,我等贈些孝敬本就俗了,焉能要公公也如我等這般,流於小節呢。”
豐城侯面上笑着,他哪指望這小子回禮給他。
不過這小子剛纔那話裡透出的意思他們卻是要好生琢磨的。
嗯,這傢伙可是在聖上和貴妃娘娘身邊服侍的。
接下來就是場面上的事了,各家勳臣紛紛表揚起魏公公來,把魏公公聽的甚是不好意思。
大廳內,也算是其樂融融。
“聽聞魏公公曾是府案首,又曾爲中書舍人,想來才學過人。今日難得公公到我南都城,不如就請公公題個字,留個墨寶,也好讓我等以後有個念想。”
說話的是成山伯王道允,這位是開國和靖難兩功臣之後。因爲他的始祖是開國封的伯,但之後靖難時他家祖上也追隨成祖皇帝,封了世侯。但洪熙年間卻因事獲罪,到正統年間才復封成山伯,一直傳到王道允這一代。
因這特殊原因,王家在南都城和其餘各家比就有點異類了。他之所以提出來請魏太監留個墨寶,卻是真心拍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