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當然是大明皇帝的南京城,這個答案是容置疑的。
那麼,魏公公身爲大明皇帝欽命的鎮守中官,到大明的留都來轉一轉,有問題麼?
答案,也是不容置疑的!
《大明律》包括太祖皇帝的《大誥》中,可沒哪條說太監不許入都城。
既然答案是板上釘釘的,那麼反動勳貴們憑什麼不許魏公公進南京城,他們又憑什麼要趕魏公公出城。
可以說,他們能夠站在魏公公面前提出他們的訴求,已是魏公公竭力按住心頭怒火,願意與他們再次妥協的原因。
須知道,這一次進軍南都城,別看魏公公從始自終表現的十分鎮定,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
但骨子裡,他卻是小心謹慎,也是十分害怕的。
只要出一點點岔子,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般順順利利,而是真的要流血犧牲,大鬧南京城了。屆時這個後果,是不是能花錢擺平,公公心裡也是沒什麼逼數的了。
成功者,總是要付出很多艱辛的。
想要成爲偉大的太監,就必須要敢於作爲。
任何一個偉人,在朝目標進軍的道路上都不是平坦的。
慶幸的是,公公贏了。
他賭贏了。
南都城的守軍沒有人敢朝他這個披着大明皇帝虎皮的鎮守太監開槍。
哪怕這幫人明知道魏太監在虛張聲勢,可他們就是不敢動手。
事實證明,哪怕王朝末日,皇帝的虎皮總能震駭住人。
同時,公公也應該慶幸他的階級說得到了一個真正的盟友。
太監當自強,如果我們當太監的都不能抱團,這天下誰還會同情可憐我們呢?
陳福公公起到了關鍵作用,如果不是他,上坊門也許還是會打開,但不會這麼快。
贏了,公公就得數錢了。
他不能白來,白白擔心。
雖說進軍南都之前,公公於部下及支持者們有過十分激動人心的宣講,但一個合格的太監,必須要做到嘴上一套,心裡一套,屁股一套。
出發前,他老人家爲何反覆於部下們強調軍紀的重要性,目的就是在於預防。
煽動是本事,但掌控更是本事。
在公公的約束下,皇軍將士們並沒有鬧出下克上的鬧劇來。
公公也堅絕不允許部下繞過他獨走。
要不然,兩千多官兵大鬧南都城,那可就是又一個侯景之亂了。
付出這麼多心血和精力,七十萬兩怎麼能夠?
這點錢已然不足以填平公公內心深處的貪慾!
“這次入城,咱家希望某些人要認清這一問題,這南京城不是某些人的南京城,而是我大明皇帝的南京城!”
公公態度極其強硬,身着飛魚服居高臨下。
許是天冷的緣故,公公在講話時不時會停頓一二,還拿帕子擦鼻子,一副對面前這幫人十分不屑的樣子。
這讓張國彥他們敢怒不敢言,只能暗罵這魏閹完全就是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樣。
又因魏公公前世是揚州人,今世卻是肅寧人,所以他的講話發音經常會串,聽起來十分搞笑,甚至給人一種欠揍的感覺。
擡頭、嘆氣、抿嘴、斜視,是他常有的小動作。(有獎競猜,這些動作是誰呢?)
“人不犯咱,咱不犯人。某些人犯了咱,就當付出代價!某些人不要以爲咱家只是個太監,就以爲咱家好欺,咱家的背後是聖上!咱家對聖上忠心耿耿,對某些仗着祖上榮光就敢肆意妄爲的人,咱家是絕對容不得的…便是咱家只剩一個隨從,或者便是咱家只一個人,咱家也要和這些人戰鬥到底,不獲全勝,咱決不罷休!”
因爲憤怒,公公情緒有些失控,他一手叉着腰,一手將拳頭反覆在隆平侯等人面前舞來舞去,彷彿下一刻就要跳上去痛揍這幫人般。
魏公公強硬的立場,給那些前來參與和解、願意妥協與讓步的勳臣及官員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時讓他們感到尷尬、難堪,只好羞怯怯地悄悄溜走了。
……..
“七十萬兩他都嫌少,這魏閹到底要多少!”
魏國公徐弘基真是不能忍了,他一忍再忍,換來的卻是魏閹步步緊逼,得寸進尺,倘若再退讓妥協下去,他魏國公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憤怒之下,徐公爺不顧張國彥等人的勸阻,命人召來南京六部主事官員及應天知府潘斌隆,對他們說道:
“江南鎮守中官及其所部官兵未得朝廷調令,乃私自進入留都,故各衙門須加以警惕。如若該部有阻礙各部各衙門公務行爲,各部當即上書彈劾,萬不能姑息。”
同時,徐公爺也是強硬表示,有關魏閹部封堵上坊門一事,他將設法予以解決。必要時候,國公將不惜任何犧牲以維護南都安全,士紳百姓安全。
可魏國公拿什麼來予以解決呢,三大營不敢動,水陸標兵營也動不了,南都城外的軍隊也遠水救不了近火。
魏太監雖沒有進入內城,可內城之中並無駐軍啊。
一些勳貴和官員見魏國公昏了頭,這個時候還不低頭,嚇的不再到國公府了。
魏公公深知,目前的形勢對他是十分有利的。
城中那些頑固分子、不友好分子都被他的入城嚇住了,迷惑住了,閉口無言了。
勝利,是會馬上到來的。
次日,魏公公接到了內守備廳太監劉朝用的請貼。
劉公公請他到內守備廳赴宴。
出於劉朝用的階級鬥爭弦繃的不夠緊,關鍵時候容易妥協退讓,出賣戰友,所以魏公公不想去赴這個宴。
但是考慮到劉朝用畢竟是南都守備太監,名義上也是他的上級,這要不去的話也太不給人面子,因而魏公公便要求內守備廳以正式公文的形式通知他。
有正式公文,出了事那就是你劉朝用無信了。
原以爲劉朝用不會給正式公文,不想一個時辰後,內守備廳的人帶着印有內守備大印的公文來到上坊門。
魏公公無奈,只得赴宴。
但他卻不是孤身一人去的,而是帶了親衛、馬隊近千名官兵同去。
任何時候,天賜大璫都是不立危牆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