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循環,因果報應。
跑,怕是要得。
公公也發愣啊,他原以爲魏國公不服氣,再派個幾百家兵來和他過過手,然後他老人家虎軀一震痛揍其一番,終使國公大人“望閹生畏”,轉而向皇帝陛下苦訴,尋求來自最高層的干預。
之後,事情就好辦了。
首先要解決的是你國公大人屁股上的黃泥巴,爾後纔是誰欺負誰的事。這樣一來,官司就有的打了,皮也有的扯。
事情嘛,最終是要和氣解決的,犯不着打出個腦漿子來。
只要皇爺能深刻明白姓朱還是姓徐,於他老人家的內庫及外派礦監的合法性有多麼大的影響,公公相信,皇爺一定會替魏國公主持公道的。
可沒想到,人國公大人不按公公的想法出牌,直接就給掀了桌子!
魄力,家中有礦啊!
徐弘基到底是南都巨頭,振臂一呼,竟然給魏公公派來了一支勳戚聯軍,六千多號武裝到牙齒的軍隊,還拉了虎蹲炮和大杆子銃來,這規模,這實力,可不是魏公公能吃的消的。
看來以多勝少,以強欺弱的用兵法門,不光是他魏公公一個人纔會的。
是個人,都會啊。
公公現在手頭只有兩營陸軍,一營馬軍,總共才兩千人。
兩千對六千,火器優勢也被數量抵消,敵衆我寡,敵人又雄糾糾氣昂昂,來勢洶洶,戰鬥意志不比皇軍將士差。
所以,公公斷然不會硬拼,拿手下性命和南都聯軍做無謂消耗。
曹文耀聽魏公公說跑,有點傻眼,當即向前獻策萬不能跑,此刻全軍當立即迎戰靈壁侯湯國祚所領的東路軍。
原因是,東路軍是由各家勳臣府上家兵組成的兵馬,註定指揮會很亂,且火器裝備相較豐城侯所領的西路軍要差,因而只要皇軍將士上下一心,採取奇襲,一定能打對手個措手不及。
只要打潰了東路軍,西路軍這邊自會生出忌憚,從而給公公“政治解決”的空間。
公公稱讚了曹文耀的策略,但卻不採納,因爲,他若率部離開鐵場去對付湯國祚的東路軍,不管是贏還是輸,這鐵場就再也休想拿回來了。
沒辦法,就是贏了東路軍,他手頭的實力也不足以再反攻實力更爲強悍的西路軍,拿不回鐵場,他在溧陽搞這麼多事不全是脫褲子放屁麼。
而直接硬拼西路軍也是不明智的行爲,南都勳戚們家大業大,隨隨便便就能湊一支強軍出來,他魏公公的家底子可不比人家結實,多死一個士兵他都心疼。
堅守更不可能,傻子才困守鐵場任人家打呢。
公公可沒外援!
但他絕不是真的要跑。
“咱家說的跑,不是真的逃跑,而是平日將士們訓練的長途拉練。”
公公命人取來一張地圖,見了那地圖,衆將集體失語。
那竟是南京城的地圖。
公公目光烔烔有神:聖人云,我們要牽着敵人的鼻子走。
……
南都到溧陽兩百里,按照正常行軍速度,至少三天方能趕到。若是輕裝疾行,官兵賣力的話,日行百里也不是做不到,但那乃是頂尖的精兵,非一般軍隊可比。
豐城侯李承祚所領的西路軍攜帶了不少馬騾和火炮,很多武器在出城之前都是藏在車中的,因而出城之後還得重新分配,這便註定他們的行軍速度不會很快。更不可能輕裝疾行,沒有了火器和火炮的支持,縱是李承祚膽子再大,也不敢冒然深入溧陽境內。
魏國公府那幫逃回來的家兵可是說了,那魏太監手下馬步兵不下五千之衆,火器不少,因而若丟棄輜重草率深入,指不定就得吃虧。
因而,必須穩紮穩打。
李承祚麾下兵力雖不及魏太監多,但武器裝備和輜重卻是勝過魏太監若干,交手之後,他有十成把握能一舉潰敵。
當夜,他下令於張山宿營,此地離溧陽還有一百四十多裡遠,並無危脅,故而只是安排了哨兵,餘衆便宿營去了。
次日,傳令繼續出發,晚間時就到了離溧陽縣境不足三十里的芳山劉家鎮。直到此時,李承祚方召集軍官,告訴他們此次出城是做什麼。
這一夜,營地警衛卻是安排了許多,明崗暗哨,內中更有種種佈置,卻是生怕魏太監來襲營。
結果一夜風平浪靜,鬼影都沒見到。
神武營參將朱國治笑稱魏太監此時定是惶惶不可終日,說不定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逃跑呢。
“倒是有這可能,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神機營副將李兆基對於如此興師動衆只爲對付一個太監手下的烏合之衆,十分的不以爲然。
“那就要看靈壁侯他們是不是已經趕到溧陽東北了,若已經趕到,魏閹便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李承祚心情十分好,因爲昨夜是魏太監翻盤的最好機會,錯過了昨夜,他再想翻盤可就沒機會了。
進入溧陽境內後,李承祚下令全軍戒備,命馬隊沿官道前驅查探,務必確保沒有埋伏。
結果,一路行來仍是沒有半點情況,這讓李承祚不由奇怪起來,也更加小心翼翼。
但是直到隊伍出現在目的地溧陽鐵場大門口時,他們依舊沒有見到一個魏太監的兵,而溧陽鐵場內竟然也沒有魏太監的身影。
“人呢?”
李承祚急了,李兆基他們派人在鐵場內搜遍了也沒見到一個人。
朱國治叫道:“侯爺,怕是真跑了!”
“壞了!”
李承祚意識到什麼,翻身上馬,鞭子一揚急吼一聲:“快追,絕不能讓魏閹跑了!”
要是魏太監真跑了,那可就是縱虎歸山了!
沒有人比李承祚更清楚勳戚聯手誅殺天子家奴的後果,這事做成了有一萬個理由交待,做不成,可是後患無窮啊。
他唯恐靈壁侯湯國祚的東路軍攔不住魏閹,情急之下掉轉馬頭下令隊伍馬上東進。
可這時,卻有兩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是兩個驛卒。當先一人遠遠見了豐城侯,就喘着氣喊道:“侯爺,不好了,魏太監帶兵去南京了,說是要找侯爺府上算賬呢!”
李承祚的臉刷的一下白了,旋即大怒:魏閹,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