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滾蛋,員工照用。
魏公公唯纔是舉,他可不管這些大小主事和賬房之前跟着徐元做過什麼,又是否有欺壓良善的劣跡,他只要這些人能把鐵場運轉起來就行。
要是想着這些人成份不好,或者不夠忠心,就大刀闊斧進行人事改革,把人全部遣散,那鐵場恐怕立時就得癱瘓,無法運轉了。
公公頂着“強項太監”的名頭和魏國公府大動干戈,爲的可不是換來世人一句“狗太監不知死活”的誇讚,而是純爲這溧陽鐵場每年近十萬斤的生熟鐵而來。
沒有原材料,公公拿什麼造兵器,拿什麼尊皇討奸呢。
這擱公公前世那些網絡小說,有一個專有名詞,稱爲“種田”。
春天不種田,秋天哪有兒子可抱。
田,公公不太想種;
礦,卻是必須要弄的。
在這個前提下,公公不可能腦袋一拍把人都攆了,這不僅會癱瘓溧陽鐵場,更不利於搞活當地經濟,因爲這會造成大量失業人員。
爲了讓這些大小主事和賬房清楚明白他們除了繼續幹活外,根本沒有其它出路,在公公的授意下,分別由錦衣衛及大明皇軍將領對他們做了一番動員講話。
講話精神歸結起來就是兩句,一句是“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
另一句則是“你不往死裡幹,就往死裡幹你。”
一個“幹”字,充分解釋了公公的管理理念。
當然,光靠“幹”還不行,有威也得有賞。
爲了充分調動這些人對工作的熱愛和積極性,堅定不移的站在新老闆的身邊,公公當場宣佈每人工錢在原先基礎上增長兩成。
同時,公公又宣佈家住溧陽縣內的,從今日起一律將家眷接到礦(場、坊)中居住,以便這些人在忙於工作的同時,也能照顧到家庭。家不在溧陽縣的,則要將家庭地址,家中人口登記明白,以備鐵場發放福利所用。
這叫,不爲大家舍小家!
多麼體貼的安排啊,充分體現了公公以人爲本的管理思路。
很多主事和賬房在聽到這個安排時,傻傻的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時個個是熱淚盈眶。
爹親孃親不如魏公公親啊!
“任何時候,我們都要考慮到家屬問題,只有解決了家屬問題,我們的隊伍才能始終凝聚。”
公公滿面微笑的掃視衆人反應時,不忘囑咐身邊人將這件事記錄到他的文集之中。
“有沒有人對咱家的安排有意見的?…有意見要大膽站出來說,咱家這人最是好說話,只要講的對,咱家一定會採納…再問一次,有沒有?…”
公公很民主的詢問衆人意見,結果自是無異議。
“那便這樣吧,撥一營兵押他們回去,幾人一組,盯牢了,莫要叫人跑了。”
公公吩咐完曹文耀,又滿意的看了眼四周如狼似虎的官兵,便負手欲離開此地進入下個議程。卻想起一事,又吩咐說對於家中實在有困難,或者實在不便的,當予以照顧。
“我們不能不通情理,這樣吧,要麼老婆來,要麼兒子來,老婆兒子不來的孫子也得來。若是一個都不來,那便是跟咱家過不去了!”
跟魏公公過不去就是跟皇帝過不去,就是對朝廷有不滿!
反賊!
望着魏公公離去的背影,再見四周撲上來的如狼似虎官兵,衆主事和賬房們的內心堅冰瞬間融化了,思想覺悟也瞬間提到了提升,紛紛表示要爲鐵場獻出青春獻自身,獻完自身獻兒孫….
登記及回家接家屬的場面甚是熱鬧。
………….
公公對下一個議程很重視,非常重視。
溧陽鐵場的一衆監工打手和徐元從其它地方調來的人,此刻一個個被用繩子串着,老老實實的蹲在東礦洞前的場地上。
四周,是一隊隊手拿火銃指着他們的大明皇軍將士,還有上千名在溧陽鐵場討生活的礦工和腳伕。
“魏公公駕到!”
伴隨着宋四寶尖利的嗓音,數千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射向了正緩緩走來的魏公公身上。
公公來到高處,坐上事先安排好的座椅上,先看了眼那些蹲在地上的監工打手,視線再掃向那些看熱鬧的礦工腳伕身上。
之後,揮了揮手,宋四寶立時上前捧着紙拿着鐵皮筒大聲喊了起來。
卻是要礦工腳伕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我家公公說了,這些人當中若有欺負過你們的,你們現在就站出來指認,將他如何欺壓你於大傢伙,也於我家公公說明白,若屬實,則我家公公必爲你們做主!”
聽了這話,礦工腳伕們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當太監的要替他們做主?
那些監工打手們卻是慌了,聽這魏太監意思要殺人償命了?
這麼多監工打手,在溧陽橫行了十年之久,內中有血債的可不少,要是任由這些礦工腳伕們揭發他們,哪裡還有活路。
因而,很快人羣就騷亂起來,數十人不約而同站了起來想往外衝,可是他們是以十人一隊用繩子套着的,這一衝肯定亂套,“撲通撲通”的倒了不少人。
人羣你擠我推,他踩我踩的,亂的一塌糊塗。這當中,卻有十幾個事先偷偷讓後面的人用牙齒咬掉繩子的趁亂衝了出來。
衝出之後便往守衛較少的土堆跑去,結果,就聽一陣排銃聲,炸的四野爲之一震,也炸的那些大亂的監工打手們爲之一怔。
黑煙散去後,人羣就發現有四五個人趴在土堆下面一動不動,另有幾人則在那或捂着肚子,或捂着臉哀號。
而很快,就見土堆上面下來十多個手拿長刀的官兵,這些人下去之後並非救人,而是將那些還在哀號的監工打手脖子砍斷,餘下那些一動不動的則翻過來看上一眼,再補一刀,以確保不是裝死。
殺人了?!
這一幕不但把監工打手們嚇的魂都飛了,那些礦工腳伕們也都看直了眼,一個個心肝亂跳的很。
“自個找死,莫怪別人。”
公公纖指一彈,秀眉輕挑:“傳咱家的話,再有敢跑的,便是這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