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重心長同時,也相信這些師生一定能夠充分領會他魏公公的教誨。
因爲,長達半年的學習改造,已經爲這次的羣衆會談打下夯實基礎。
每月小考,他魏公公的文集那是重頭戲。
就如考科舉一樣,師生們把魏公公的文集當成四書五經來鑽研,如此強化之下,公公還怕這些師生不能緊跟他的思路麼。
“咱爲什麼將你們帶到這裡?”
公公掃視衆師生,誠懇至極道:“因爲,世道要變化啊。歷來世道的變化,主要是因爲世間百姓內部矛盾的發展,說白了,就是有錢人和窮人之間的矛盾。這些矛盾造就了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造就了歷朝歷代的動亂,造成了國庫的緊張,造成了邊關的戰事…所以陛下派咱家南下來解決這個矛盾。可光靠咱家一個人,如何能解決這矛盾?因而,又必須你們大夥一起來參與,怎麼解決呢?就是通過你們半年來的學習和勞動心得來解決。”
公公話扯的挺遠,但扯的又挺現實,當然,他不忘把皇爺掛在嘴邊,以顯政治正確。至於什麼農民起義,動亂什麼的,都是小節。
衆師生卻是聽的糊塗,他們這半年的學習和勞動竟然能夠解決朝廷的大事?
公公笑了起來,向着衆師生揮了揮手,道:“咱知道你們聽的糊塗,罷了,咱不與你們說的太遠,咱就與你們說實在的…你們這些同志,將來是要做官的。但做官,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光會做文章,也不是繪畫繡花,不能諸事不懂,不能做官的同時還要附庸風雅。要做從容不迫的官,要做百姓拍手稱快的官,要做遇事不亂,有條不紊的官…”
公公正要把做官和勞動結合起來,給一個正式答案,那邊就有知趣的師生接茬了。
“敢問公公,這好官要怎麼做呢?”
“問的好啊!”
“怎麼做好官?就一點,必須打倒不好的官!”公公聲音很慷慨,前面說了那麼多廢話,爲的不就是引出這一句來麼。
打倒不好的官?
師生們有些吃驚,做好官的答案怎麼會是這個?
不要緊,公公會給他們挼順。
他道:“咱認爲,對你們來說,一個人是做不了好官的。爲什麼呢?因爲壞官太多,你入了官場堅持不了自己,說什麼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假話,世間能有幾人做到?上下風氣如此,你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這是實在話,師生都能聽的懂,不少人不住點頭,露出認同表情。
“要堅持做好官,就一定會被壞官們反對,他們會聯合起來對付你,孤立你,直到將你逼出官場。那怎麼辦?壞官們反對,這官就不做了?不能!你們只有團結起來,擰成一股繩,相互依託,相互幫忙,形成一股力量,一股叫壞官們畏懼的力量,你們才能把這好官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做下去!”
公公這話要昇華一下,就是新的統治階級取代舊的統治階級,但這昇華肯定是不能昇華的。
公公的意思就一個,你們這些經過學習改造的讀書人,將形成以他魏公公爲核心的新的官僚集體,而這個官僚集團勢必要向舊的官僚集團發起鬥爭。
因爲,那個舊的官僚集團,是壞的。
不過這層意思卻是要師生們自己體會,自己琢磨,在日後慢慢領悟了。
公公也不能把話都說白了,那樣,一來沒意思,二來也不現實。
畢竟,他老人家現在所做的只是在打高樓大廈的地基,與朝堂的政爭,暫時還不涉及。
打倒壞官,自然能做好官。
通俗易懂的道理,直擊衆師生之心,便是那進士出身,在任的官員們也都稱是。比如那剛剛轉換門牆加入大隊伍的吏部主事程正己,就結合他在吏部任職情況舉一反三,多方面比較下來,這位主事大人必須承認這位魏公公說的是相當正確的。
好人不成團,必爲壞人欺嘛。
公公笑吟吟的看着衆師生自由討論,並不曾刻意提點,但師生們討論方向很快就集中起來,那便是團結力量大。
是這個意思,公公欣然點頭。
然而,不遠處的高攀龍真是聽不下去,也不能再忍受了,他哆嗦着憤聲喝道:“荒唐,照你這麼說,我大明朝堂之上豈不盡是壞官了!”
高攀龍畢竟是東林太君的大弟子,二代翹楚領頭人、衆師生的“師長”,因而這聲怒喝讓不少師生感到心慌,一個個寒噤不敢再言。
公公眉頭一皺,看來不打倒這個舊官僚權威是不行了。
“景逸先生這問題提的好,咱也一直尋思着這事,景逸先生可否爲咱釋疑呢?”
公公並不生氣,要打倒高攀龍這個老權威分子,必須文鬥不能武鬥。
消滅一個人的肉體容易,但如何將這個人的利用價值最大化,纔是最考量人的事。
公公有了計較,面帶微笑看着氣的不輕的高攀龍,很是禮貌的拱手道:“敢問景逸先生,貴東林黨人緣何結黨?”
嗯?
高攀龍原是想破口就答,但卻下意識的滯住了。
這個問題不好答啊。
衆所周知,東林之所以結黨,原因便是他們認爲朝堂上的都是奸小。換言之,以顧憲成爲首的東林黨人和魏公公剛纔對朝堂的認知一樣,朝堂上都是壞官,所以他們要做好官,只能結黨和壞官鬥。
立黨根本在此,叫高攀龍如何說。
要說不是,那東林黨成立的合法性、正確性便蕩然無存;若說是,那不和魏閹說的一樣麼,他跳將出來自個打自個臉麼!
“先生莫與他口舌之爭。”
顧大章思考魏閹這個問題確是不好答,且看着像是個圈套,所以忙出來勸高攀龍不要和魏閹爭論。
這也是變相給高攀龍臺階,畢竟這麼多師生看着,要是景逸先生論不過那魏閹,於他名聲受損倒是其次,於東林黨名聲受損卻是大事了。
高攀龍微哼一聲,便想就着這坡下,他意識到魏閹拋出的這個問題確是陷井,不管他怎麼答,都易爲魏閹所利用,進而當着衆師生打擊他景逸先生和東林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