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誤會,“八千女鬼”說的是二叔,不是我啊!
良臣覺得大事要不好了,天知地知他知的東西,竟然這劉太監也知道,還一下就猜出這是隱射“魏”字。
光這,還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二叔現在是叫李進忠,而他魏良臣卻是實打實的姓魏!
此事意味着,如果這位劉公公真是神棍的話,爲了大明朝的“繁榮穩定”,他會毫不猶豫的將魏良臣弄死,以絕後患。
這真是禍從口中,代人受過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良臣駭然的望着神情陰沉不定的劉太監,腦袋瓜子不斷轉動着,尋找脫身之法。
撒腿跑肯定是不行的了,別說四周有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在,就是身邊那個王總旗也不是善於之輩。
且看這劉太監,長得斯斯文文,可剛纔提自己衣領時卻有一股好大的勁,老子英雄兒好漢,真不愧是遼陽副總兵的兒子,將門虎子啊。
良臣敢篤定,他要敢跑的話,用不着王總旗動手,劉太監就能跟拎個小雞仔似的將他擒下。
他那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在家鄉當個無賴混混綽綽有餘,面對行家,卻是花把式了。
怎麼辦?
良臣欲哭無淚,有冤難訴,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別人穿越都是低調中扮豬吃虎,你昨就成天得瑟,嘴欠非要裝個逼呢。
這下完了,把自個弄成二叔了…
唉,正所謂,自己約的炮,含着淚也要打完。
自己裝的逼,同樣也得含着淚裝到底。
良臣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牙關咬得緊緊,打死他也不會再說一句話了,天知道這劉太監是不是神棍,或會什麼讀心術。
不過想來想去也是不服,沒道理啊,“八千女鬼亂朝政”多半是二叔掌權之後,那幫東林黨弄出來的鬼把戲,就和宋獻策搞出來的那個“十八子主神器”一樣,都是人爲讖語。因此,二叔沒有發跡之前,這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八千女鬼”的意思。
那麼,這劉太監是怎麼知道的?!
良臣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是滲人,因爲早先二叔說過當年有個和尚說他年過五旬會有大富貴,現在又冒出個太監知道“八千女鬼”,難道這世上,還真有高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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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突然,良臣腦中陡的一個激靈,暗罵自己真是該死,有眼不識泰山了,這劉太監不就是那個做異夢把自己給切了的大璫劉若愚麼!
劉若愚何人?
閹黨成員啊,此人最厲害的不是能在崇禎手下保住命,而是寫了一本書,此書便是後世公認的研究魏忠賢最權威的著作——《酌中志》。
換言之,劉若愚就是二叔傳記的作者。
反應過來劉太監是何人後,良臣有些激動起來,本能的就想脫口而出:“別開槍,自己人!”
豈料,劉太監卻朝王總旗使了個眼色,後者見了,立即將良臣鎖住。
“將人帶到你那先押着,萬不能讓人跑了,稍後咱家去你那提人。”
劉時敏實際是恨不得現在就去提審這少年,可是他負有皇命,實在是走不開,只能先讓王曰乾將人提到宮門處的錦衣衛值房等侯。
“劉公公放心!”
王曰乾雖不知劉時敏爲何要拿這少年,但該問的不該問的,他都不會問。雙手一使力,便將良臣往外拖。
“冤枉…”
良臣急了,剛要張嘴叫喊,後腦勺就被王曰乾狠狠一擊,旋即感到天旋地轉,漸漸就不省人事了。等到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密不透風的屋中。
這屋真是密,四面連個窗戶都沒有,屋內也是樣擺設都沒,看着就像個石棺一般。
良臣心裡恐慌,摸到門邊將耳朵趴在聽外面動靜,可卻是靜悄悄的,什麼也聽不到。
想到鎖自己的是錦衣衛的人,良臣心下一突,難道把自己弄到了北鎮撫司的詔獄了不成?
這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這事從頭到尾就是個誤會啊!
詔獄的名頭太嚇人,良臣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白得嚇人。
任他幾世爲人,任他日後有多麼粗的大象腿可抱,眼下都不知道如何辦了。
這真是,不作死便不會死。
可憐,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小魏淚兩行。
……
也不知過了多久,呆坐在地上的魏良臣才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然後屋門被打開,旋即有一個人提着燈籠邁了進來。
這人,正是那日後改名爲若愚的劉時敏。
良臣本能的從地上爬起,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定定的看着劉時敏。
劉時敏將燈籠舉起,在良臣臉上晃了一晃,冷冷道:“說,你是從何得知八千女鬼這四字的?”
良臣低了低頭,小聲道:“路上聽人說的。”
劉時敏目光一動,逼問道:“聽誰說的?”
“不記得了。”
良臣搖了搖頭,任劉時敏再怎麼問,他要麼說不記得,要麼說不知道。
劉時敏沒有着惱,而是微微一笑,道:“咱家十六歲時做了個夢,爾後便淨身入宮伺候皇爺,當時我父親和哥哥們都覺不可思議,可咱家卻是一點也不後悔…魏良臣,你可知咱家做了個什麼夢嗎?”
良臣搖了搖頭,不吭聲,雖然他也很想知道對方到底做了個什麼夢把自己給切了。但他更明白,自己這破嘴還是不要隨便搭人家話岔的好。
“和這八千女鬼有關係。咱家現在就想知道,你是從何得知這八千女鬼的,你若說了,咱家便放你走,不說的話,咱家便叫人殺了你,如此一來,不管這讖語是不是應在你身上,咱家都能寬點心。”
劉時敏說着不動聲色的將燈籠又稍稍舉高了些,燈光清晰的照在良臣臉上。
良臣傻傻站着,事到如今,他能說什麼?
人家做夢都能未卜先知,他這小千歲跟人比起來,遜得不是一點兩點。
“你當真不願說麼?”
“我真不知道。”
“哼,我看你是真不怕死了。”
“公公明鑑,我怕死的很,可我真不知道公公要問什麼啊。”
“……”
劉時敏冷笑一聲,卻覺頭疼,“八千女鬼”倒是應了個魏字,可看眼前這少年,分明就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家子弟,似這種人,又如何有能力亂朝政呢?
他家世代忠良,爲了弄明白異夢讖語到底何指,這才自閹淨身入宮。單這堅忍和毅力,世間可無多少人能及,只是,胡亂殺人,劉時敏卻也做不出來。
思慮再三,劉時敏決定給這少年一條活路,也不讓這條線索就此中斷。於是,他緩緩對魏良臣道:“你若不想死,以後就跟在咱家身邊伺奉皇爺,你看如何?”
嗯?
這敢情好!
良臣一喜,只要不殺他什麼都好說。
只是,喜色才一個呼吸間,他又傻眼了:那算命的老頭真他孃的言中了,他這是血光之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