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好畫!
名家手筆,妙不可言!
此畫,入木三分,形神俱似,一線一條間只叫人遐想萬分!
但見一屋一帳之中,一對男女隱約做雲雨之歡。門外,一少女於靜處窺視,情到深處,探手裙中,真是讓人浮想篇篇。
畫名《小姑窺春圖》,落款赫然便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唐伯虎。
當然,這畫斷非真跡,乃關內市面廣爲流傳盜畫版,至於這畫究竟是唐伯虎所畫,還是有人盜其名所作,魏舍人肯定是沒興趣一探真僞的。
他感興趣的只是畫中內容,
所謂情愛之事,若赤條條的真刀真槍,初看讓人血脈僨張,但看的久了,卻是索然無味。尤其復歸聖賢之後,那是越看越嘔心。
但這畫畫的可絕了,全畫上下無一暴露之處,但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都透出無限的曖昧,尤其是那門外偷窺的小姑,那舉手投足畫的真叫一個絕!
全畫無比清新,如清晨微風,又如傍晚夕陽,如天地間白雪茫茫,又如暗夜啓明星亮,總之,渾然一體,讓人陶醉其中。
大隱隱於市,大淫如清新,便是如此了。
“此畫又名《格格窺春圖》,大貝勒若喜歡,這畫就送於大貝勒了。”入鄉隨俗,良臣上下脣一碰,小姑就成了格格。別說,這名字改的還真親切,至少禇英聽着親切。
“喔,格格窺春圖?”
禇英將沉浸在畫中的目光收回,他不識漢字,分不清那畫上的到底寫的什麼,但魏舍人這麼夠朋友,定然不會蒙他。
這麼好的畫,魏舍人就送給自己了?
禇英連連搓手,十分不好意思道:“這如何使得。”
“哎,區區一幅畫如何能與你我交情相比。”良臣不由分說將這畫硬塞到禇英手中,嘴皮子又是一碰,張口就來:“再說不過區區千兩銀子的東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千兩銀子?!”
禇英的手可是哆嗦了一下,他固然身爲大貝勒,可阿瑪管束極嚴,長這麼大也沒一次花過千兩銀子,還是買一幅畫。這事要是他乾的,讓阿瑪知道了還不罵得他狗血噴頭。
太貴了吧?
禇英朝手中這幅《格格窺春圖》看去,心裡嘀咕這一幅畫真值千兩銀子?要是真的,這姓唐的傢伙豈非是天下第一有錢人了麼。
“名家真跡,值這個價!”
良臣面不改色,這畫的確是他花大價錢買的,不過卻只花了三兩銀。不過不要緊,外行同樣可以蒙外行,反正大貝勒比他還外行。難不成他大貝勒好意思將這春畫拿去請人鑑別真假不成?
爲了讓禇英感動自己對他的一片心,順便確認自己的冤大頭形象,良臣煞有介事的將唐寅唐伯虎好生吹了一通,唬得禇英一愣一愣的,只以爲那唐寅乃是關內漢人堪比孔聖的存在。
“大貝勒請看,這唐伯虎筆下的女人有個特點,就是三白。所謂三白嘛,即前額一點白,鼻尖一點白,下頜一點白,只要這三白特徵在,此畫必是唐寅真跡!…”魏舍人聲音越說越大,聽着很是高昂,說到高興處,還拿手指在畫上點來點去。洋洋灑灑一番後,卻發現指尖竟然有點白,頓時一個激靈,從此再也不見他指點春宮了。
“雞頭嫩如何?蓮船僅盈握;鴛鴦不足羨,深閨樂正多。嘖嘖,正所謂清風明月無從覓,且探桃源洞底春!”搖頭晃腦一番,兩句淫詩便就此出爐,良臣感覺十分美好,看來,天生我材必有用。
禇英此時已經完全叫魏舍人帶了節奏,他本就不懂漢文,更加不知漢人故事,這些天來三番五次和魏舍人暢談高論,聽了許多有趣之事,眼下對魏舍人可是發自肺腑的佩服。
到底是讀書人,到底是做官的,魏舍人的胸中,用阿瑪的話說,那就是貨塞一肚啊。
看來,日後得閒,還是要跟二弟還有死去的老八他們學一學,找個漢人老師好生跟着學一學,不然難免叫魏舍人看輕了。
禇英痛定思痛,他反思自己之所以不爲五大臣他們喜歡,原因就是性子過於魯莽。如若自己跟魏舍人這般通曉古今,典故經文脫口就來,五大臣他們又如何還敢小瞧自己。阿瑪那裡,對自己肯定也會刮目相看。代善那裡,想欺自己不讀書就是癡人說夢了。
當然,魏舍人才學高,雜學也高。
這《格格窺春圖》和上次送自己的那本無字天書,便是最好之證明。
性情中人,莫不如此!
男子漢大丈夫,就當如魏舍人這般灑脫。
都跟龔師傅一樣成天板着個臉,動不動就說教,也忒是沒意思的很。
魏舍人那邊不知何時停止了長篇大論,禇英還沒意識到時,那幅唐寅真跡已叫魏舍人卷好,細心的用紅綢子繫上裝進捲筒裡了。
看魏舍人那認真小心的態度,禇英更加不疑這畫有問題,心中感動道:“舍人情份,我真不知如何相報纔好。”
“大貝勒見外了不是?”良臣一臉不快,他是很樂意和廣略大貝勒一起探討人生妙處的,因爲,知己難尋啊。
史書誠不欺我,這位廣略大貝勒確是個性情中人。
好色,不是錯。
“我們漢人說人生有四鐵,只要做到了這四鐵,不是兄弟勝似兄弟。”良臣臉上掛滿笑容。
“噢?”禇英頭次聽到這說法,大爲好奇,“哪四鐵?”
良臣輕聲一笑,悠悠說道:“便是一起讀過書,一起扛過刀,一起摸過雞,一起分過髒。”
一起讀過書,一起扛過刀,一起分過髒,這三樣廣略大貝勒都能聽明白,只是一起摸過雞何解?難道是偷雞賊的意思?
“這一起摸過雞嘛…”良臣眼珠一轉,露出一臉的賊笑,湊在禇英耳畔輕聲說了句。
“嘿!”
禇英聽的是眼睛一亮。
“做了這四樣,大貝勒說是不是就是鐵哥們了?”
“不錯,確是這個理!”禇英忍不住大笑起來,不住點頭。
“不過不怕大貝勒笑話,其實那雞沒甚意思,別看我年紀比大貝勒小上一些,不過於女人之道,卻是有別樣經歷啊。”
良臣一臉得意的同時,亦是一臉賣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