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那少年在何處?

念及此處,官應震自是明白了好友黃彥士的用意,顯然,今日這錦秀河邊可不單是賞雪敘舊那麼簡單。

“原來宣州湯霍林,久仰久仰!”官應震忙作輯施禮。

“黃州官東鮮之名,我亦是早有耳聞!”湯賓尹也笑着還了禮,然後說了一句:“其實我與貴黨熊飛白也是好友。”

聞言,官應震一愣,下意識看向黃彥士,不知道湯賓尹怎麼和熊廷弼是好友的,這之前可不曾聽熊廷弼說過啊。要知道以熊廷弼的性格,能不把人得罪就是萬幸了,結交爲好友可是極其難得的。也就是他們楚黨中人能夠包容,要不然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卻不知這宣黨首領是怎麼和熊廷弼走到一塊的。真是稀奇的很。

黃彥士顯是知道內情,朝官應震微笑點頭,顯然此時不是細說此事的時候。

“這一位是…”

黃彥士又爲官應震介紹另兩人,其中一人是光祿寺寺丞李樸、另一人卻是個太監,名叫李永貞。

光祿寺丞李樸,官應震是知道的,此人是齊黨中人,爲官清廉,早年仕途曾被東林黨的沈鯉所阻,故而對東林很是不滿。

齊楚兩黨素來聯氣同聲,相互扶持,黃彥士和李樸私下關係又好,請他來自是沒有問題的,可那太監李永貞是怎麼回事?

湯賓尹和李樸比官應震早到,知道李永貞是個太監,但卻不知其底細,因而二人心裡也是困惑。

李永貞知大家對自己到來不解,卻不解釋,只在那衝諸人一一點頭,很是客氣。

“李公公是金公公名下。”

黃彥士輕聲一笑,擺了個手勢,請衆人到亭子裡坐。衆人聽了這一句,卻都心中有數了。

金公公是哪個?除了司禮太監金忠還能有哪個!這李永貞既代表金公公前來,想來金公公那裡肯定有什麼要事。

湯賓尹腦子最活,第一個想到了內廷司禮掌印之爭,隱約猜出金忠恐怕是有求三黨,因爲他的對手據說得到了東林黨的支持。

內廷之爭也好,外廷之爭也好,歸根結底都是人爭。有人支持比沒人支持的總要強上那麼幾分。

這也就是黨派的由來,亦是黨爭的由來。

人多,總能欺負人少。

東林黨支持親近自己的那位上臺,金忠想要順利接印,肯定就得往另外幾黨靠。這事,不是什麼陰謀,而是必然。

李樸和官應震隨後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誰都沒點破,只含笑點頭,一一步入亭中落坐。

待衆人坐下後,黃彥士方扭頭似隨意的與官應震說了句:“東鮮兄,可還記得保定的少年說?”

“當然記得,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雄則國雄。”官應震隨口就來了段少年說,看來,這段少年說在這位楚黨領袖心中有着不小的份量。

“好一個少年說!”

湯賓尹和李樸都是頭次聽說這少年說,都是拍手稱好,爾後均是對這少年說的作者感到好奇。

能作此奇說者,當世一人傑啊。

若能與之相識,莫大之榮幸。

“抑美兄何以突然提到這少年說?莫非…”

官應震以爲黃彥士有那魏良臣下落,畢竟黃彥士提學北直,那魏良臣又是北直的童生,說不得就是黃彥士錄的生員。這樣一來,那魏良臣不但和同黨內的熊廷弼有交情,和黃彥士也有師生之誼,將來此子若能科舉發達,於楚黨而言乃是大大的幸事。

“非也非也。”黃彥士卻笑着搖了搖頭,然後一臉惋惜道:“好叫東鮮兄知道,那魏良臣不曾在我手中錄得。”

“這是爲何?”官應震一驚,失聲說道,“此子學識可是過人,抑美兄怎的不錄他呢,可惜,可惜啊!”

李樸和湯賓尹算是聽明白了,這少年說的作者看樣子就是那個魏良臣,只是此子聽起來似乎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

“確是過人。”黃彥士苦笑一聲,“不過有些過份了。我也是後來才知,那少年在府考時竟是作了張白卷。”

“白卷?”官應震啞口無言:還有這事?!

亭中衆人中,除李永貞之前知道這事外,李樸和湯賓尹都是呆了。

“真交了白卷?”官應震猶自不信,以那日少年的表現,交個白卷可真是匪夷所思的很了。

“確實。”黃彥士點了點頭,這件事他初聽聞時,也是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糊塗,糊塗啊!”官應震無比痛惜,“莫非是考前過於緊張,以致失了手?”

湯賓尹和李樸也覺可惜,考前緊張以致作答時作不出一字者,歷來有之,見怪不怪。就是有些神童進了考場,也有嚇的當場尿褲子的。總之,這人的才華再高,總也有那麼一二令人惋惜者。時也,命也。

不想,黃彥士卻又接着說了件讓他們再次說不出話的事來,那便是憑着這張白卷,那魏良臣竟然被河間知府陳倫給點了府案首。

“白卷案首?”李樸險些被嗆住:這怎麼可能!

湯賓尹也是目瞪口呆,饒他素有智謀,見識過人,交獵廣泛,於這世間獵奇之事見多聽多,但交個白卷還能被點爲案首,卻真是頭一遭聽聞了。

潛意識裡只一個念頭:那河間知府陳倫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抑美兄,你是說笑麼?”官應震一臉發懵。

“東鮮兄以爲我是那種說笑之人麼?”黃彥士一臉正色的看着好友,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中忽的笑了起來,“後來的事更有趣,諸位可知那張白卷就在京中,且在一個貴人手中。”

“誰?”三人不約而同發問。

黃彥士朝宮城方向瞄了一眼,吐出幾個字來:“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

三人又是大吃一驚,李永貞臉上則是一幅難以看懂的表情。

官應震越發糊塗,也越發想不明白了,交張白卷得了案首,這張白卷還落在了貴妃娘娘手中,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又算個什麼回事。

“那少年現在何處?”

“這個你不如問問李公公。”黃彥士擡手指向非笑似笑的李永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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