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
貴妃娘娘是應該搶了,她如果再不搶,她就永遠沒機會。
“皇后一死,我這個皇貴妃看起來和皇后似乎沒有什麼兩樣,但是皇太后和皇太妃卻不一樣。”
貴妃對最信任的紫丫頭道出了心聲,“你說我將來是去慈寧宮頤養天年的好,還是去冷宮做個無人問津的太妃好呢?”
答案,顯然是前者。
並且,很早之前就有一個人告訴過貴妃娘娘,她如果不爭取,那麼鄭家就一定會遭到別人報復。
如果她不爭取,不但鄭家沒有希望,那個人同樣也沒有希望。
不管是爲了鄭家還是爲了那個人,貴妃都必須放手一搏了。
她沒有退路。
而那個一直擋在她面前的大山已經倒了,通向鳳冠的路是平的,不再彎曲。
“有件事,”
貴妃突然停住了腳步。
“娘娘,什麼事?”鄭紫不解道。
“沒什麼。”
貴妃搖了搖頭,這件事是奇怪,但她不願深想。
或許是老天爺垂憐於她,才讓那個人所說的中宮將死變爲事實吧。
翊坤宮的人都動了,內侍宮人們擺出了皇貴妃的儀仗,貴妃恢復了鬥志,他們同樣也恢復了鬥志。
要知道,當初被從乾清宮趕出來的可不僅僅是貴妃娘娘,更是他們這些貴妃娘娘身邊的人。
在這三個月內,翊坤宮的人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他們不敢和別的衙門,別的宮殿中的人打招呼,因爲對方對他們避之不及。
哪怕是昔日的好友夥計,也是如此。
這一切,只因爲在那些人的眼中,翊坤宮已是一處禁忌。
一處被宮內宮外打壓的禁處。
現在,貴妃娘娘終於振作起來了,而那位唯一能壓住貴妃娘娘的女人不在了。
該是他們翊坤宮出人頭地的時候了!
龐保長出了一口氣,將懷中的九皇子抱得緊緊。
當初他求天津稅使馬公公給他謀份宮中的職事,那時想的只是出人頭地,也只有出人頭地這個夢想才讓他能忍受自宮的痛苦。
眼看着他離出人頭地還有一步之遙時,他卻一夜間又回到了原地。
他不甘。
他動過蠢心思,那次他害死了自已的表弟。
如果不是貴人相助,他龐保已經是死了十幾回了。
那次的經歷讓龐保變得聰明瞭,也變得老實了,他不再奢求不現實的東西,他只想好好的服侍貴妃娘娘以及懷裡抱着的這位小皇子。
或許,成爲一個藩王的大伴也是件不錯的美差。
但前提是,貴妃娘娘不能出事。
崔文升依舊拿着他的淨塵走在最前面,但這一次他不再害怕,他心裡只在默求上天讓皇爺早日龍體痊癒,那樣的話皇爺纔有可能冊立貴妃娘娘爲中宮。
鄭紫默默的隨在貴妃身後,就如同是娘娘的影子般寸步不離。她的心思最單純,她只想娘娘過得好。娘娘過得好,她也會好。
娘娘過得好,她纔有可能再見到那個人。
她忘不了那個男人將那染有紅跡的白帕摺疊收進盒中時的欣喜和愉悅的神態。
很迷人,也讓人很嬌羞。
.........
最先得到鄭貴妃過來消息的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蕭玉,蕭公公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必須阻止此事。
但如何阻止?
蕭玉不知道,錢順不知道,樑棟不知道,馬堂不知道,孫暹也不知道......
一衆紅袍大璫們面面相噓,他們很清楚鄭貴妃的再次出現對於宮中,對於朝廷意味着什麼。
“絕不能讓貴妃再在乾清宮!”樑棟咬牙道。
蕭玉苦笑一聲:“現在還有誰能擋住貴妃,是你,還是我?”
是啊,唯一能阻止貴妃的就是皇后娘娘,可現在皇后娘娘已經賓天了。這宮中上下,還有誰能阻止皇貴妃呢?
奴婢能阻止主子嗎!
“孫公公,皇后一死,貴妃就過來,她想幹什麼?”馬堂幽幽道。
貴妃想幹什麼,還用問嗎?
皇后在的時候,皇爺可是不止一次問過貴妃下落的。現在皇后不在了,等辦完皇后的喪禮,這位重新回到皇爺身邊的貴妃還會再是貴妃麼?
到時候,在座的這些紅袍大璫哪個能逃得了干係,又哪個不會被貴妃報復?
“請小爺和閣老過來!”
孫暹也有些心慌,當日攆貴妃走時他孫公公可是態度強硬的很。
東宮和閣臣很快就來了,在聽說了貴妃正在往乾清宮過來的事後,東宮臉色明顯變得很難看,但他卻什麼話也沒說,只對方從哲說了句:“此事還要首輔拿章程。”
顯然,朱常洛不想擔上什麼惡名,他想讓方從哲替他解決這個麻煩。
方從哲沉默了,然後走了出去,他沒有對東宮有明確的表態,但朱常洛知道這位首輔大人一定會站在他這邊。
貴妃果然被方從哲和一干大臣們擋在了殿外,理由很簡單,皇后娘娘的遺體尚在乾清宮,按制須等喪禮結束其餘嬪妃方能入住乾清宮。
“皇后剛剛賓天,娘娘就如此迫不及待,難道就不怕天下臣民看輕娘娘嗎?
禮部侍郎劉一璟的話更是刺人耳目。
“陛下病重,此間自有專人服侍,貴妃還請自重!”東林黨另一在京要人韓爌的態度和劉一璟同出一撤。
“本宮是皇貴妃,本宮現在要給皇后娘娘祭拜,這也不行嗎?”貴妃面若寒霜,但她沒有任何退步的念頭。
她甚至做好如果今日百官依舊不許她見皇帝,就在這乾清宮鬧一出哭戲。
“這...”
鄭貴妃的要求似乎不過份,無論是從禮制還是從人情上看,大臣們都無法阻止貴妃入內。
方從哲感到很爲難,這時錦衣衛的都指揮使駱思恭在他耳畔附語幾句,首輔大人猶豫了下,然後告訴貴妃娘娘,皇后的死因尚未查實,暫時最好是任何人都不要入殿的好。
“閣老這話是什麼意思?”貴妃眉頭顰起。
“臣的意思是娘娘可以過幾日再來。”方從哲覺得拖一下也好,總能尋個更好的由頭。
貴妃看了眼擋在殿門的數十大臣,還有站在不遠處朝這邊看的司禮監衆人,微哼一聲。
這時,九皇子常潓卻突然從龐保的懷中掙脫,然後朝着父皇的寢殿一搖一晃的小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