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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
沒有功勞也要有苦勞,魏太監真要打勝了,怎麼也能分杯殘羹給我吧。
想通了的馬守備不斷安慰着自己,今天是他頭一回巡視自己要監的兵馬。
“可惜了咧,多好的地啊,怎的就荒了呢。”
見沿途地裡長的都是野草和野菜,曾經做過一任知縣的馬守備不由感到心疼,如這等肥地放在關內分給百姓的話,那百姓都能給你立生祠的。
“大人說的是,這地荒了是可惜,不過也沒法子,朝廷都撤了六堡,百姓們又哪裡還敢留在這裡種地呢。就是種了,那糧食也是叫建奴搶去的多。”
說話的是一個叫李承玄軍官,是個試百戶銜。魏公公特意調他來協助馬守備,畢竟馬大人是正四品的文官,又自請一線監軍,身邊總要有個打下手的吧。
“喔,也是,”
有關李成樑撤罷六堡的事,馬守備哪能不知道,只不過這事連總督大人都過問不了,況他呢。
“兵馬都在何處?”
一路上倒是見着不少營頭,可李承玄都沒有停留,所以馬守備弄不清他要監的兵馬到底在哪裡。
“大人,前面就是了。”
李承玄指着前方半里遠處,那裡的確有好幾百人正排排列着,有軍官在大聲說着什麼。
“好,好。”
馬守備不住點頭,那些兵隊列站的不錯,看着像回事。魏閹果然沒有糊弄他。
等到了跟前,李承玄還沒來得及跟這支人馬的指揮官介紹,馬守備就一邊抱拳一邊不住的對着好奇看着他的衆官兵道:“弟兄們辛苦,弟兄們辛苦!”
這個“弟兄們”用的很好,一下就拉近了馬守備和官兵們的距離。看來之前馬大人沒少在心裡琢磨如何亮相。
只是弟兄們是辛苦,可沒一個迴應馬監軍的,幾百人就跟啞巴似的盯着馬守備傻看。
就連那些軍官也沒人上前搭個話,這讓馬守備略感不快,但轉念一想這不說明士兵們軍紀不錯嘛。
軍紀好,就代表能打仗,能打仗自家這監軍便就穩當...
這麼想着,馬守備便去了不快,欣然揮手來到人羣正前方,把手一揮便開始了他的訓話。
畢竟是當寧前道的,馬守備說話很有一套,講的也很認真,一手扠着腰,一手頻頻舞動着,很像回事。
“.....忠君保國,戰場殺敵乃是我輩本份,本官雖是一介書生...”
馬守備滔滔不絕,回憶過去,展望將來,很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想來是這把這幾天在魏太監那受的憋屈都給釋放了出來。
馬大人是真想要給官兵們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
先不論做事如何,這話卻是一定要說的漂亮些的。
可是,那李承玄卻是不知馬大人苦心,幾次上前輕碰他的手,吞吞吐吐想要說什麼。
馬守備正在興頭上沒理他,直到李承玄終是忍不住在邊上輕咳一聲說了句話後,他才定在了那裡。
“大人,這些兵並非我大明軍人,乃是來自於朝鮮的兵,故而大人...大人講話,他們聽...聽不懂的。”
驢脣如何能對馬嘴。
馬守備內心怒火燃燒,枉他都放下身段討好魏閹了,魏閹如何還要再羞辱於他!
“本官去與他理論!”
怒氣衝衝的馬大人拂袖就去找魏公公理論,他要質問對方大明的官怎麼監朝鮮兵的問題。
終於,在好一番尋找之後,他看到了正和親衛們在池塘中捉魚的魏公公。
“文材來了啊,正好,這條大鯽魚給你晚上弄碗湯喝。”收穫極大、心情大好的魏公公笑眯眯的將一條足有兩斤多重的鯽魚朝馬祥德腳下甩了過去。
“叭”的一聲,大鯽魚落在馬守備腳下,撲騰蹦了蹦。
這一蹦讓馬大人着實怔了一會,反應過來時那臉上已是萬般難看,在地上猛一跺腳,又氣又急的指着一身泥漿的魏公公道:“公公糊塗,糊塗啊!”
“大敵當前,公公不臨案斷事,指揮大軍,激勵將士奮勇殺敵,反而在此捕魚嬉戲,簡直是把國家大事當成兒戲,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馬守備又恨又急,一腳把那鯽魚給踹到了塘中。
魏公公見狀也是一愣,尚未反應過來時,身邊一直在幫他拾魚的周鐵心已經在淤泥中猛走幾大步,迅速彎腰將那條大鯽魚給撿了起來,爾後朝岸上的馬守備哼了一聲:“我看文材兄才糊塗呢!”
“我糊塗?”
馬守備真不知道是怒還是笑了,你周鐵心爲了討魏閹的歡喜連良心都不講了嗎!
“文材兄真是誤會魏公公了,須知公公捕魚絕非如你所想那般不理正務,視軍務爲兒勁,而是真正臨陣不亂,泰山壓於頂而不崩之表現!...在我看來,公公此舉足與那三國諸葛空城彈琴、東晉謝安圍棋賭墅媲美啊!”
周鐵心對自己的分析非常滿意,轉過身去時,就見魏公公哈哈一笑,抹了抹臉上的淤泥星子,對那岸上的許顯純道:“咱家魚已入網,小兒輩們可曾破敵?”
小兒輩們,正在破敵!
魏公公和尚學禮平輩相稱,那正領軍大戰建奴的尚可進不是小兒輩,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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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敏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不管是當年隨汗王攻打東海渥集部的瑚葉路、那木都魯、寧古塔等部,還是攻打烏拉、輝發等部,他諾敏都是勇於衝鋒在前的女真好漢!
可是今日,他卻是怕了。
這仗打的實在是太慘,諾敏手下的一個牛錄打到現在就剩七十多人。一想到那些兒郎臨死前不甘心、不敢相信、近乎絕望的眼神,諾敏就心如刀絞。
他現在只想趕緊去和三阿哥會合,不然再打下去,他的兒郎們就要死光了。
“誰都不許撤!誰敢再言撤,我砍了他腦袋!”
因爲受傷的緣故,龍古大已經提不起鞭子抽打想要撤退的諾敏,只能怒目瞪着他。
仗打到這個份上,對於龍古大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臨時指揮的第二甲喇本就在安平河之戰折損了幾百人,剩下的三個牛錄又哪裡打得過屁股後面冒出來的這支兵馬遠遠超過他數倍的明軍啊!
但明知打不贏,龍古大也不能撤。
雖然他不知道三阿哥是否已經追上了遼陽無籍那狗賊,但他龍古大要是讓明軍就這麼在他們的後方安營紮寨,那整支鑲白旗就要葬送在這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