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不能不激動,魏閹要倒了黴,他二人便能重獲自由嘍!
至於魏閹栽贓陷害他們的那些破事,都不是事。
一個階下囚的話,誰能信?
真還要死鴨子嘴犟拖他二人下水,反告一個誣陷命官,罪上加罪,叫他魏閹都不得南海種菜,直接腦袋落地,豈不美哉。
皇天有眼吶!
自來太監一旦失勢,便如螻蟻般再不復從前威風,打殺都是平常事。
想到二人自來這魏閹軍中所受種種恥辱,馬、週二位大人那真是恨在心頭,常以臥薪嚐膽激勵自己,現如今終是能大仇得報,心中快意可想而知。
精神大振的馬守備官服爲之一抖,便要入得帳中去瞧瞧魏閹如何個下場。
周分守也是心情大好,瞧着這幫錦衣衛越發順眼。
二人都是四品的官員,要入大帳錦衣衛們自是不會攔他。待二人入得帳中,就見地上已是跪伏一片丘八,那最前面的不是魏閹又是哪個。
中使手捧聖諭,兩側各有兩員錦衣親衛,諸人神情皆是凝重。
那中使等得多時,正準備宣諭,瞥見兩個文官入內,怔了一下,擺手示意二人速行禮,他要宣讀皇帝旨意了。
“上諭!”
中使帶來的不是經司禮監草擬加蓋玉璽的正式聖旨,而是寫在一塊綾錦織品上的手諭。
魏公公以下俱是伏首拜聽,周、王二位大人跪在後面則是期待滿滿。
“前番遼撫發來奏報於朕聞,說你這個內臣不思本職,又於關外擅起邊釁,還把那廣寧的將官也給殺了,可有此事?...”
中使剛宣了一句,馬守備的臉上就洋溢起了笑容:果如他所想,真是皇帝降罪來了!
前邊中使依舊宣着:
“...朕細想來,卻是縱容了你,兩年前你也曾如此,朕當時惜你才幹容了你,不想你卻得寸進尺,再次逾越辦事,叫朕着實生氣的很...”
好,好,陛下氣的真好!
馬守備心中感動。
“...朕這次叫人與你說話,那親軍也同去,你真存了別的心思,便與他們一同歸京,朕自當面與你說。切記,毋得怠玩,自墮軍實,職即以封還,所募之勇俟進京來另行甄別,已着御馬監知道。”
中使一氣宣完上諭,帳內諸將俱是面色如灰,他們文化水平再有限,也聽出了皇帝這是罷了魏公公官職召他歸京。
賀世義更是慌的手腳都冰涼了,魏公公失了勢,頭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別人放過他,身後那兩位四品官也絕計饒不了他噢。
這可如何是好,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賀世義心亂如麻。
馬、週二位大人卻是聽的神清氣爽:陛下果然聖明!
中使你還等什麼?
還不叫魏閹領了旨,再叫那錦衣親衛們進來將其鎖了歸京!
馬守備振奮無比,魏閹一旦叫鎖拿,這支大軍便立時就落在他和周鐵心手中了。
到時候,新仇舊恨一起算!
想到帳中這幫欺負他們的丘八很快就要跪在他們面前,乞求他們的原諒,馬守備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抽了一下,然後不受控制的發出了一聲“嘿嘿”。
這聲“嘿嘿”在鴉雀無聲的帳中可顯得十分刺耳,那中使和錦衣衛都叫這“嘿嘿”弄愣住了,然後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投向了後面。
周分守下意識的把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在中使面前失禮可不是什麼好事,叫御史參着了也是麻煩。
馬守備卻是不怕,腰桿直起,他乃是薊遼總督的特使,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此時的他已然就是這支大軍的統帥者了。拿下魏太監之後的事,這中使還得指着他馬大人配合呢。
帶有正氣的目光與那中使對視,馬大人已經做好自報家門的心理準備,不想那中使只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便將視線收了回去,進而忽的上前兩步,彎腰將那上諭恭敬的遞在了魏閹面前,還輕聲說了句:“魏公公且把陛下手諭接着了,奴婢這邊還有貴妃娘娘的口諭呢。”
嗯?
貴妃娘娘的口諭?
馬守備滯了一下:怎麼鄭貴妃也有口諭來的,此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納悶時,卻沒注意到那中使對魏閹態度不太符合他的想象。
往邊上挪了挪的周鐵心大人則是脖子伸了伸,然後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邊魏閹接了手諭,說了句:“奴婢恭聽娘娘教誨!”
中使微一點頭,嗓子一扯便道:“魏良臣聽好,貴妃娘娘說了,你若曉得錯,願意好生替陛下辦事,陛下還能再容你一回。若不曉得錯,從前再有功勞也保不住你。
至於那建州的事,部臣奏聞夷使恭順,求款之情似真,要你這內臣懷疑什麼?再者國家大事,又豈是你一個內臣可以參與的。
娘娘最後對你說,速去辦你的事,莫再在那遼東浮浪。若拿了人,暫放小夷一二回話,令其去國號,仍遵我朝爲正朔,兩方息了事便罷。”
中使說完,再次躬身湊到了魏閹面前,諂媚笑道:“公公真是大福啊!”
“娘娘的恩典,奴婢捨身也難報萬一啊。”魏公公真情流露。
“是咧,貴妃娘娘爲了公公的事,可是在皇爺那邊替公公說了不少話啊,”
賈大全有感而發,“要不是貴妃娘娘剛生了九皇子,把陛下高興壞了,怕是公公這回真的大禍臨頭了。”
“什麼?”
魏公公一驚,失聲道:“貴妃娘娘生了?”
“生了,二月份就生了,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可好看了......生下來第二天皇爺就給取了名呢,這可是九皇子上面的兄長們誰也不曾有過的福氣啊,不但貴妃娘娘高興着,咱們這些做奴婢的也都高興着咧。”賈大全道。
萬曆除了成年的五個皇子外,另外還有三個夭折皇子,所以鄭貴妃生下的這個皇子便是九皇子。
“啊,九皇子,好,好,”
魏公公有點恍惚,他出京時貴妃娘娘尚挺着孕肚,不想小皇子出生都兩個多月了。
而且,那小皇子出生的日期怎麼算都叫公公心頭髮疑啊。按照孕期推算,小皇子進入人間通道的日期正是娘娘在西山禮佛的時候啊。
這孩子到底是?
魏公公不敢想,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問那賈大全:“九皇子叫什麼?”
賈大全道:“叫朱常潓。”
朱常潓?
公公對這個名字非常的不滿意,很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