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今晚戴給我看看...)

今日的寧城大劇院外面看起來安靜非凡, 一個出入的人都沒有,內部卻熱鬧不已。

一場《蘭陵王入陣曲》的琵琶歌舞完美謝幕,比王英傑預計的拍攝次數整整少了兩小時!

“太順利了。”副導演感慨:“我本來以爲素人和明星磨合, 起碼也要四五次纔可以,竟然兩次就可以。”

她沒有跟上關青禾的節奏,慌亂之下,指法出了問題,導致後續全亂重拍。

“第二次要不是關老師配合,你以爲能拍這麼順利?”王英傑隨口說:“明星可不像人家民間演員, 專一精通。”

難怪沈三爺如此看中, 這不僅僅是容貌, 專業上的事,那是甩開旁人無數條街。

也對, 沈三爺常年聽評彈,自然聽得出來好壞,能另眼相看本身就意味着關青禾好。

是他們一開始因爲她年紀輕有刻板印象。

王英傑回看着攝影機裡的畫面,關青禾一身合歡紅漢服,抱着琵琶, 與臺下判若兩人。

飄揚的指法與精緻的容貌都成了點綴, 從她指尖流出來的琵琶聲纔是天籟之音。

他忽然就好奇,關青禾說話聲音溫柔動聽, 唱起評彈來不知道是什麼嗓。

第二期, 若不然放上兩首評彈曲目, 讓他們挑選。

王英傑那邊想法不論, 化妝間裡, 蘇雨彤生悶氣。

經紀人說:“那位關老師是評彈演員,不是專業彈琵琶的, 她今天彈這麼好,會不會是提前準備了?把臺本上幾首都練了?”

蘇雨彤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說:“可能吧,但我覺得還是她技術好的原因……她應該是常年彈的。”

經紀人正要再說什麼,門外工作人員敲門。

“是這樣的,望月樓那邊來取東西了,導演的意思是今天直接交回去,以免出現問題。”

蘇雨彤摘下發釵與首飾,面具也放回木盒裡,念念不捨:“如果能得到望月樓的代言就好了。”

經紀人搖頭:“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

她低聲:“除非,你能得到沈總的青睞,到時望月樓也不算什麼了,比不過他隨手取出的古董。”

蘇雨彤曾看過沈經年的視頻,微微紅了臉:“這種想想就行了,到現在還沒人成功過。”

“是啊,不過我倒是之前聽說他在追求一位旗袍美人,所以我猜沈總的喜好大約是偏向傳統的。”

十分鐘後,經紀人將盒子全部交給工作人員。

蘇雨彤也換了衣服,不想留在這裡,畢竟之前的表演簡直落差太大,打算一起離開。

正好看到陳可捧着盒子送給負責人。

負責人微微一笑,然後先蘇雨彤他們一步離開。

回到保姆車上,蘇雨彤眼神閃了閃:“我剛剛數了下,她們交出來的盒子只有五個。”

蘇雨彤語氣肯定:“我看了,面具那木盒沒有交出來,而且連打開盒子檢查都沒有。”

經紀人沉思:“之前負責人態度就不一樣……所以,這裡面恐怕有什麼關係吧。”

男女之間能有什麼關係,她在娛樂圈裡見過得多了去了。

“我們這次是栽了。”經紀人面色難看:“對方說不定是想出道,正好踩着我們上。”

“我懷疑,下一期,你會更糟糕。”她說。

陳可送回首飾後,容羨叫住她:“你們沈總還沒到?”

陳可搖頭:“容總,這我哪兒知道,我現在是太太的助理,沈總的消息,您不是自己可以問嗎?”

容羨揮揮扇子讓她離開:“問你也是白問,待會你們沈總來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陳可點頭:“好嘞。”

也是巧,她目送容總離開不到一分鐘,前方就出現了異樣,王英傑小跑過去。

沈經年神色淡然,穿過人羣,西裝革履,陡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連動作都輕簡了許多。

他們不知道他會來。

王英傑也一開始沒搞懂:“三爺,我們這剛剛錄完。”

沈經年嗯了聲,確實有一點失望,目光從還未打掃乾淨的舞臺上瞥過,不過轉瞬:“你忙你的。”

王英傑當然不可能真聽:“您要不看看視頻?”

沈經年挑眉:“視頻?”

“都在機子裡,剛拍完的,還沒有剪輯。”王英傑笑容放大:“不過,關老師太出色,甚至都不需要後期。”

“我今晚就拷貝給您。”他說。

沈經年輕笑:“好。”

王英傑給旁人使眼色,人羣逐漸散去,沈經年轉向陳可,陳可立刻開口:“太太在化妝間。”

沈經年嗯了聲。

後臺化妝間要安靜許多,陳可主動帶路,停在門口一米處,沒有再過去,與王秘書一同離開。

沈經年輕輕推開門。

他略停頓了幾秒,沉沉的目光落在那一抹端坐在桌前的合歡紅色背影上,眼前莫名浮現茶館那一日。

似乎也是這樣的畫面。

只不過,那時她穿着旗袍。

明明裙裝古今不同,卻都無一不顯出她纖細的腰肢,與挺直的單薄背脊。

沒等他動作,鏡前少女轉過頭,那雙被勾過眼妝的含情目輕輕瞥了過來,宛如盈盈一水間。

關青禾沒想到他這麼早就過來:“你剛回來嗎?”

美人一開口,便從古今交錯回到了現實中,沈經年嗯了聲:“還是遲了一步。”

關青禾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沈經年關上化妝間的門,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些許散漫氣息透出來。

關青禾從鏡子裡看他這副模樣。

沈經年擡眸,恰好看到,薄脣微微勾起一點弧度,不動聲色問:“關老師拍攝順利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關青禾都覺得他聲音更好聽了些。

“算順利吧,只拍了兩次。”她慢慢梳頭髮,語氣也輕快起來:“比我以爲的要簡單一些。”

沈經年緩緩站起來,走至她身後。

“可惜沒看到。”

低沉嗓音自頭頂落下。

關青禾說:“節目播出後你就可以看到了。”

“和現場親眼看還是不一樣的。”沈經年微微搖首,帶着屋外熱意的長指搭在她肩上。

絲質的裙衫單薄,擋不住他的指尖灼熱。

關青禾眼睫輕眨,從鏡子裡看到自己與沈經年。

她穿着漢服坐着,他卻穿着西裝搭着她的肩,紅衣與黑色碰撞,好似時空交錯。

沈經年微彎腰,與鏡中人視線齊平。

“這衣裳不錯。”他不動聲色開口:“不過淡了些,關老師也許更適合濃烈的紅。”

關青禾輕聲:“太紅就張揚了些。”

她來拍攝節目並不願太張揚,喧賓奪主,觀衆們只要聽她彈奏的琵琶樂就可以了。

沈經年微微一笑,知道她與他是兩般思維,沒說什麼。

關青禾放下梳子,“你等我換完衣服。”

沈經年說:“好。”

等她進了裡間,他才慢條斯理地扣開桌上的木盒,那張金絲寶石面具靜靜放置在其中。

兩根白玉般的修長手指夾起那張已經存在三年之久、卻依舊嶄新如初的卡片。

手機響了聲。

沈經年隨手打開。

容羨:【到了啊?】

容羨:【快出來聊聊。】

沈經年回:【沒空。】

容羨:【有好事。】

容羨:【你老婆的。】

沈經年似乎猜到他的意圖,不過不得不承認,關青禾是個好藉口,他纔有耐心回了一句。

【等着。】

他看向裡間,“關老師,我出去兩分鐘。”

關青禾誒了聲:“好呀。”

-

陳可等在走廊上,正與王秘書交談,見男人長腿邁出,主動彙報這兩天發生的事。

尤其是蘇雨彤與她經紀人三番兩次的行爲。

沈經年看着遠處,漫不經心地將西裝外套脫下,丟給王秘書,長指鬆着袖口,翻折上去。

聽到陳可說關青禾自己拒絕,他脣邊微揚。

通道盡頭,容羨在陳可最後一句話時出現,見到他,俊美容顏笑了起來:“晚上一起吃個飯。”

沈經年挑眉:“還有誰?”

容羨敲擊着手裡的摺扇,唔了聲:“我,你,還有你太太,還有……”

他沒說出口。

沈經年懶得看他,“容總是想請我吃飯麼。”

容羨說:“真心。”

沈經年說:“嗯,真心用我和我太太當藉口。”

“你就說你吃不吃。”容羨將扇子敲在好友的肩上,笑道:“免費贈送你沈太太的視頻。”

沈經年神色淡淡:“王導會給我。”

容羨:?

王導這麼過分!

他譴責:“王導作爲導演竟然自己泄露節目錄制視頻。”

沈經年拂去他方纔摺扇敲過的地方:“誰讓我是贊助商,容總沒有投資,虧了。”

容羨:“……”

貴公子狠狠被炫到了:“我明天就追加投資。”

沈經年笑說:“容總大氣。”

容羨回神,若有所思,自己這是被帶溝裡了吧,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額頭。

“飯,可以吃了吧。”

沈經年說:“這和吃飯有什麼關係。”

容羨吐出一口氣:“……那破瓶子還給你。”

沈經年不急不緩道:“投資商與贊助商吃頓便飯,攜家屬,再邀請評委曲小姐一起,合情合理。”

容羨瞧着那張溫文爾雅的臉,嘖了聲:“你可真是……沈太太怎麼就沒看到你這副面孔呢。”

沈經年不以爲意:“視頻,也記得發我。”

剛到手的古董瓶沒了,容羨神色怏怏:“都有高清的了,你還要我這濫竽充數的?”

身後不遠處,化妝間傳來動靜。

沈經年從他身旁離開,緩緩落下一句話:“你的拍攝是濫竽充數,被拍攝的人不是。”

-

關青禾纔出化妝間,似乎聽見沈經年在和容羨說話,好奇:“你們在說拍攝的事嗎?”

沈經年說:“差不多。”

雖然已經換回一開始的長裙,但關青禾沒有卸妝,明明氣質古典,那雙眼卻意外的勾人。

“今晚容總請客。”沈經年告訴她。

關青禾詢問:“我也去?”

沈經年莞爾:“當然,你是沈太太,你不去誰去?”

關青禾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上次都一起喝過茶了,這次吃個飯,應該也很簡單。

她想了想:“導演他們去嗎?”

沈經年漫不經心道:“他們不去,評委去。”

關青禾立刻就明白了,彎脣:“容總該不會是爲了……”

爲了曲一曼吧。

沈經年看她星亮的雙眸,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他尤其喜歡這個行爲:“就是你想的這樣。”

關青禾含情眸彎了下。

沈經年問:“想看現場電影?”

關青禾被他戳破,聲音小了一點:“……我有點好奇。”

沈經年溫笑:“沒事,想怎麼看怎麼看,曲一曼性格颯爽,喜歡交好漂亮女孩,爲了你會答應。”

他不動聲色道:“容總送了個瓶子,到時你帶回去養花。”

關青禾乍一聽,加上沈經年這麼隨意的態度,以爲只是價格稍微貴一點點的花瓶,也沒拒絕。

-

他們一同出去時,劇院裡的工作人員已經被王英傑趕走了大半。

零星幾個人都是他的心腹,看見男人與關青禾並排走在一起,不時說話,心裡震驚不已,紛紛低下頭。

難怪望月樓的負責人對她態度非同一般。

也不知道容羨是怎麼做到的,曲一曼竟然答應了一起吃飯,看見關青禾遙遙招手。

女生自然是願意一起講話成堆的。

去餐廳的路上,曲一曼眨眼:“要不是容羨說你在,我纔不會答應過來,他就會這樣。”

關青禾聽了沈經年的介紹:“你不答應也沒事的。”

“有人請客,不答應做什麼。”曲一曼翹脣:“既然他想,我就白吃他一頓飯。”

關青禾還挺喜歡她這直說的性格。

她驀地想起沈經年似乎也誇過自己這樣,或許,他們在某方面的性格是一樣的。

餐廳是間私房菜館,關青禾認識,之前沈經年帶她來過。

顯然,曲一曼也常來。

曲一曼連看也沒看,就坐在關青禾的左邊。

沈經年掃過,“曲小姐確定選這裡?”

曲一曼指着關青禾的右邊:“沈總,您坐關老師另一邊,您總不能攔着不讓我坐吧。”

沈經年挑眉。

等容羨在自己身旁坐下時,曲一曼總算明白沈經年那句問題是什麼意思了。

“……”

曲一曼忍不住和關青禾說:“我沒聽懂你老公提醒!靠,我太笨了。”

關青禾偷偷看了眼容羨:“我有時候也聽不懂他話裡隱藏的意思,不是你笨。”

曲一曼大有遇到知己之意:“是我們兩個一起笨。”

關青禾:“……”

這句話不用直接說出來呀,她都不好意思看沈經年。

關青禾本以爲這頓飯會看到一些出現在新聞上的情況,沒想到容羨與曲一曼,竟然是曲一曼佔據上風。

比如,容羨應該是點了曲一曼喜歡吃的醋魚,但曲一曼一筷子也沒伸,而是推薦給關青禾。

不過她轉念一想,曲一曼好像天生該這樣。

關青禾詢問:“你不吃嗎?”

容羨望過來,曲一曼目光淡淡地從他那邊挪開:“以前被魚刺卡過,不喜歡了。”

魚刺本人·容羨:“這條魚刺少。”

曲一曼哦了聲:“那不還是有刺。”

關青禾聽着很真,也很像是內涵,大約容總就是那魚刺。

她頂着容羨的目光夾了一筷子醋魚,當然味道是真好,魚刺也真的少。她想着,也不管對方的幽怨了。

沈經年也給她夾:“別管他,確實好吃,多吃點。”

關青禾莞爾。

她再擡頭時,見到容羨在挑魚刺,而後推到曲一曼面前:“沒有了。”

曲一曼眼神瞄過,紅脣微啓:“容總,它涼了。”

容羨只好自己吃了,等吃完了,又聽她悠悠開口:“涼了的東西吃了會生病的,容總一病,那可不得了。”

這麼幾年,她幸災樂禍勁兒依舊張揚。

容羨瞥她眼:“讓我病死算了。”

曲一曼:“……”

容羨見她無言以對,脣邊一翹。

-

吃過晚飯,關青禾與沈經年一同離開。

曲一曼加了她微信,上車後,還能看見她朝自己擺手。

關青禾按下車窗,也揮了揮手。

然後便看到她被容羨拉走了。

沈經年合上車窗,漫不經心地開口:“我今晚連獻殷勤的機會都被搶了。”

關青禾:“……”

和女孩子比什麼。

“她不會有事吧?”關青禾問,

沈經年問:“關老師這會兒都開始擔心旁人了?”

他說完,才道:“有事的是容羨,估計明天無法見人。”

關青禾目露詢問。

沈經年卻賣關子:“想知道?”

關青禾點頭。

沈經年問:“關老師怎麼不好奇我出差遇到什麼事?”

怎麼聽都像是吃醋的一句話,他竟然會吃醋,不太正常。

關青禾問:“你出差遇到了什麼事嗎?”

沈經年回:“沒有,一切正常。”

關青禾:“……”

沈經年逗了她一通,心情大好,頗爲閒適地告訴她:“你明天看新聞或許就知道了,也許臉上有傷。”

關青禾琢磨着該不會兩個人打起來吧。

回到家後,關青禾率先卸妝,脫去那勾人的眼妝,恢復以往的清水出芙蓉。

她洗過澡,見沈經年在把玩着那張面具。

關青禾這纔想起來,他把面具帶回來了,自己之前讓陳可帶上,吃完飯就忘了。

奢華的金絲面具被捏在他冷白的長指上,流蘇滑過他的手背,依稀可見幾道青筋,優雅斯文。

那面具戴在關青禾臉上時,流蘇能垂到她的下頜,在沈經年的手上,卻還不到手腕。

沈經年擡眸:“好了?”

關青禾點頭。

沈經年將面具放在梳妝檯上,進了浴室。

關青禾目光從面具上收回,坐下來梳理自己的頭髮,雖然他今晚沒說,但有些事必然是會發生的。

等沈經年出來時,關青禾正拿起面具,準備放到木盒裡。

她側過臉,入目是穿着浴袍的男人,烏黑短髮微微沾了點潮溼,浴袍沒有繫緊,走動間晃開,胸膛處清晰可見。

比起穿戴整齊的斯文,此刻散漫隨意。

關青禾手停在空中,側過臉看到他的身影,微微愣了一下,又很快別過臉。

“放進去做什麼。”沈經年出聲。

“在外面容易落灰。”關青禾柔聲解釋:“這面具太過精緻,你收起來吧。”

她指尖硌在面具輪廓處,快要觸碰到木盒時,纖細的手腕卻被一隻帶着餘熱的大手捉住。

關青禾下意識地看着那修長的腕骨。

沈經年的手微微轉了方向,依舊圈着她,長指卻搭在她手背上,“可我還沒看到關老師戴它的模樣。”

屋裡意外的安靜。

關青禾擡起頭,沈經年不知何時與她更近,她的發頂觸碰到他的下頜,給他帶去一絲癢。

沈經年垂眸,落在她清清淡淡的眼睛上,下午見過的胭脂紅已消失,其餘的都藏在眼睛裡。

關青禾脣張了張:“節目播出就能看到了。”

沈經年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拂過,低沉的嗓音附在她耳邊:“關老師,那不一樣。”

曖昧的氛圍從指尖一直來到耳後。

他誘她:“沈太太,今晚戴給我看看吧。”

關青禾眼睫顫了下,望向他,微微嘆了口氣:“那你鬆開我,我現在戴給你看,待會再收起來。”

面具本來就是他送的,她想得簡單,可以滿足沈先生這個小小的願望。

不過是戴一下給他看,也沒關係,最多一兩分鐘的事。

沈經年低笑,鬆開她手腕,卻轉而擡起,指尖或空或輕地拂過她的眉眼。

替她勾勒出一張無形的面具。

他連嗓音都含了幾分蠱惑與欲。

“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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