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搜頂層。
簡遲淮坐在窗邊,兩條修長的腿伸直,目光望向窗外,澄淨碧藍的天空似乎不帶一點雜質,乾淨的令人不舒服,至少在簡遲淮這樣心思沉重的人看來,他眼裡容不得太過純淨的東西。
然而,他身邊就有那樣一個人,他和她分明是兩個世界的,卻被強行綁在一起。他本想順應自然,可如今,有些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包裹在外面的保護層變得越來越薄,好像隨便捅一手指,裡面的秘密就會係數傾瀉出來。
儘管,褚桐離那一層還很遠,可誰又清楚事情的變數呢?
以前的簡遲淮沒有這樣的心思,可如今,他卻有了掩蓋的意識,他不想有那一天的發生。
褚桐趴在方向盤上半晌,直到夜幕降臨,她挺直身,想要驅車離開。車窗外面猛地傳來陣敲打聲,有人在拉車門,可她警覺性向來強,習慣一上車就反鎖。
褚桐將車窗露出一道安全的縫隙,看到外面站着個身形彪悍的男人,她目露警覺,“有事嗎?”
“你不是一直在查賣腎集團的事嗎?這樣害怕做什麼?”
褚桐聽到這,驚覺不好,她發動引擎就要離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餘光瞥到一樣東西揮向她的車窗,她下意識雙手抱住頭,朝着右側避閃,車窗被巨大的衝擊力擊碎,緊接着一隻大手伸進來,將車門鎖打開後,快速抓着褚桐,幾乎連拖帶拽將她弄了出去。
褚桐高喊救命,對方的車就停在旁邊,車門已經打開,她被塞進了後車座內。雙手被束在身後,頭上戴着眼罩,滿眼的漆黑。
車子經過顛簸,也不知道繞了多少路,這才停穩。褚桐的肩膀被人擒住,一下就被拖了下去,她看不清路,走得很慢,可對方絲毫不給她停頓的機會。來到一座民房前,有人將房門打開,摘掉褚桐的眼罩後將她往裡推。她眼睛適應了半晌,這才慢慢睜開,一股說不明的味道撲鼻而來,褚桐看到十幾個平米的房間內擺着兩張上下層的雙人牀。那人將她手上的東西解開,又往她背後猛地推下,“想要了解的話,還有什麼比親身經歷更好呢?”
他們隨後出去,將門砰地關上,褚桐看到其餘三張牀都已經住了人,是三個年輕的女人。她們漠然朝她看了眼,“你也是來賣腎的?”
褚桐走過去,只有一張上鋪還空着,上面的被子不知道多少人蓋過,髒污不堪。她站在那裡,“一個腎賣多少錢,至於讓大家都趨之若鶩的嗎?”
“兩萬多,還不算錢嗎?”坐在她身側的那名女人擡頭看向她,“它抵得上我們在老家幾年的收入了,況且,摘掉一個腎又不會死。”
另一個人朝她睨了眼,不滿於聽到這種話,她語帶嘲諷,“那你來幹什麼,你別賣啊。”
褚桐站在原地,門外,一陣動靜傳來,緊接着房門被打開,一名男子拿了四個飯盒進來,放到桌上後,還丟下幾瓶八寶粥。坐着的三人起身,將飯盒拿過去,菜色很差,就是白飯配青菜,別的什麼都沒有。褚桐爬上了牀鋪,將那牀被子踢到腳邊。這個房間,原本是有個窗戶的,就在褚桐的牀頭處,只是現在被木板封住了,房間裡一天到晚開着盞燈泡,分不清白天黑夜。
半島豪門。今天簡遲淮公司有些事,回去時都快晚上八點了。車子停穩後,卻並沒看到褚桐的車,到了屋內一問傭人,說是她還沒回來。
簡遲淮先上樓換身衣服,等了會,還是沒見褚桐的人影,他乾脆拿起手機撥通她的號碼,沒想到,居然是關機了。
簡遲淮心頭輕漾起異樣,褚桐是跑新聞的,能不關機從不關機,包裡隨時都揣着移動電源,簡遲淮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忙又給褚家打了個電話。可是,李靜香說褚桐壓根沒回去。
男人坐向牀沿,將近晚上十點,還是沒有褚桐的消息。沒過多久,一個電話打到他手機上,簡遲淮起身走到陽臺上,“喂。”
“四哥,嫂子的車在椿盛路上,車窗被人砸破,應該是人爲的,周邊沒有發生過車禍的痕跡。”
簡遲淮握住手機的手指一緊,“你想法子,去把那邊的監控調出來。”
“好。”
那邊傳來掛斷聲,簡遲淮卻維持着手機放在耳邊的動作半晌,他整個人僵立在陽臺上,目光出神盯着大門口的方向。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昨晚的褚桐,他回來的早,她回來的晚,他習慣在陽臺上望着,她也漸漸知道了他的這個習慣,每次到家,都在院子裡,擡起頭朝他揮手,“嗨,我回來啦!”
簡遲淮手掌握緊欄杆,陷進了後面的沙發內。時間彷彿靜止般,也不知道時鐘轉過了幾圈,整座半島豪門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靜中。
一陣手機鈴聲豁然撕開這道靜謐,簡遲淮整個人蹭地從沙發內站起來,他快速接通,開口的嗓音帶着沙啞,“有消息了嗎?”
“嫂子被帶上了一輛車,可是監控追蹤過去,卻消失在新湖區附近,車牌查過了,是假的。”
簡遲淮手掌輕扶額,“還有別的消息嗎?”
“四哥,嫂子得罪過什麼人嗎?這輛車之前有去過開發區人民醫院,最近的幾起報道,不也是有關那個醫院的嗎?”
簡遲淮說了聲知道了,便掛斷通話。看來,有些事真真是註定的,繞來繞去,終究躲不開這個圈子。他沒作停頓,立馬一個電話打到蘇卿明手機上,接通時,對面很安靜,蘇卿明餵了聲,“我剛看會書,你就來吵我。”
“你替我查查褚桐在哪。”
“你老婆,怎麼問起我的行蹤來了。”
簡遲淮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她應該是被賣腎團伙的人擄走了。”
蘇卿明沉默半晌,這纔開口,“你就不能管管你老婆嗎?”
“管不管那是我的事,找不找得到那是你的事,趕緊,別廢話!”
耳邊傳來通話掛斷的聲響,蘇卿明嘿了聲,將手機拿到自己跟前看眼,這簡遲淮吃槍藥了啊?可他認識的簡四哥,就算誰惹到他頭上,他也向來不會情緒失控,他最擅長的,就是不露聲色。如今,急成那樣,看來他不幫忙的話,明早簡遲淮非被他捏死不可。
時間,是在手心裡最最無法捏住的一樣東西。簡遲淮頎長的身子站在欄杆前,菸灰缸中已經塞滿了菸蒂,就連腳邊都三三兩兩躺着菸頭,幽邃的眸子落向前方,潭底卻缺失了一抹跳躍的鮮活身影。簡遲淮狠狠吸口煙,白色的煙霧帶着焦慮和擔心,一點點滲入他的五臟六腑。
民房區。頂上的那盞燈好像總是在晃,另外的三個女人,吃了睡,睡了吃,這會大半夜的,拿了副撲克牌聚在一起正打牌。褚桐沒吃晚飯,她餓得飢腸轆轆,可卻一點想吃東西的慾望都沒有。她雙手抱緊膝蓋,背部貼着冰冷堅硬的牆面,她不知道,簡遲淮有沒有打她電話,知道她手機沒人接,會不會在四處找她?
褚桐想到這,心裡有股暖流溢了出來,她知道簡遲淮肯定會找她,可是……
褚桐重重呼出口氣,在這個簡陋的環境中,心卻反而像是被丟進了一個逼仄的空間內,很多事隨即涌過來,擠滿了她的腦子。如果真如爸媽所說,姐姐病重的時候欠了簡家的錢,那他們又是怎麼和簡家搭上關係的呢?那麼多人都需要救助,都沒錢看病,爲什麼會單單幫助她們?
好,就算說是老爺子喜歡吧,但決定權在簡遲淮手裡,如今,她知道簡儷緹動過換腎手術,又知道姐姐可能賣掉過一個腎,只有這兩樣聯繫到一起,全部的問題才能想得通,才能迎刃而解。
姐姐病重,肯定是真的,簡家需要一個腎,也是真的,而爸媽知道簡家家境不俗,可能……姐姐並不是賣掉的腎,而是以她的這個器官,換取了自己的一段婚姻。褚桐想到這,雙手越發抱緊膝蓋,褚家一輩子的衣食無憂,難道,真是依靠姐姐這個腎臟延續下去的嗎?
簡遲淮心疼簡儷緹,就像他所說的,恨不得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隨便讓她動手術。之前,肯定還有不少候選人,看來,姐姐應該是最匹配的那一位。
怪不得爸媽說,他們問簡遲淮要錢,是應該的。褚桐之前想過千千萬萬種可能,甚至差點聽信段吏弘的話,以爲簡遲淮和姐姐深愛過,把她當做替身,可她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還有這一層。
她知道,這都是她的猜測,但她也知道,真相離這個並不遠。
褚桐頭埋進膝蓋中,她也佩服自己,都到現在了,她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如今被關在這個小房間裡,明天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褚桐強打起精神,既然進來了,也沒什麼好慌張好頹廢的,她下了牀,過去拿起水瓶,替其她幾人倒滿水。她也不嫌髒,直接坐到她們打牌處的牀沿上,身旁的女人朝她看看,“喂,你爲什麼要賣腎?”
褚桐腦子飛快轉動,如果說她是被抓來的,她們肯定會有所保留,“家裡缺救命錢。”
“哎,大家遭遇都差不多。”
褚桐看了看女人手裡的牌,“但是,據說少了一個腎後,將來不能幹體力活。”
“先把眼前的難關闖過去再說吧,”對面的那人,看着年齡稍大些,“造房子欠的兩萬塊錢,人家早就找上門了,說是再不給,就掀掉我家屋面,這房子,我是要留個我兒子娶媳婦的。”
褚桐一聽這話,這幾人都是典型的農村婦女,肯定不會用qq微信等,“那你們是誰介紹來的啊?”生怕她們起疑,她率先開口道,“我是自己在網上找了個qq羣,然後他們過來找我的。”
坐在旁邊的女人用牌指了指對面的同伴,“我們三個是一條村上的,有個同鄉在外面賺了大錢,知道了我們的情況,就把我們帶來了。”
褚桐輕點頭,這一雙魔爪,伸得可真夠長的。“我有點害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應該會讓你在這住着,直到能配上,然後會安排過去手術。”
“在哪手術?”
“不知道,反正不會在這,肯定是醫院吧。”
“我們肯定也不能跟外界聯繫了吧?”褚桐起身,轉了圈,除了一個大門外,沒有別的出口。
“對,手機都不能用,也不可以給家人打電話,說實話,這間屋子外面長啥樣,我們都不知道。”
褚桐坐了會,起身回到牀上,第二天一大早,反鎖着的門就被推開,走進來兩個女人,衝着蜷縮在牀頭的褚桐說道,“下來!”
她睜開迷濛雙眼,昨晚幾乎沒怎麼閤眼,剛纔困得不行,這才靠着膝蓋想要休息會。褚桐被拉下牀,蒙上眼睛後帶了出去。她大致清楚,自己會被帶去哪,做檢查的時候,她都是被人押着的,那她被帶去的,肯定不會是一家正規醫院。
回去的路上,褚桐被丟在後車座內,開車的男人輕笑,“葉醫生是栽在你手裡的吧?”
褚桐咬着牙不說話,旁邊有陣女人的聲音,“等配型一對上,第一個就把她割了。”
司機越發笑得肆無忌憚,“對,還能收雙份錢,救兩條命。”
褚桐心裡咯噔下,“難不成,我兩個腎臟你們都想要?”
“爲什麼不行?難道還留着你,讓你斷了我們的財路嗎?”
回到民房區,褚桐被摘掉眼罩,其餘幾人見怪不怪的樣子,都躺在牀上休息,褚桐回到上鋪,這些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她必須想個法子自救才行。
晨起的陽光照拂過高樓、大廈,穿過樹影,穿過綠茵茵的草地,鋪了層細碎的金黃色。半島豪門內,傭人一早就在樓底下忙碌,草坪該修剪了,割草機在樓底下開來開去,陽臺上,男人維持這樣的姿勢坐了大半夜,他雙手交握後抵在膝蓋上,人微微往前傾斜。許久後,他扭過頭看着外面,一切,其實跟昨天的清晨並沒有兩樣,只是,他身邊少了個人而已。
蘇卿明那邊還沒有消息,簡遲淮也派了人出去找,他站起身,拿起手機下樓。
樓下的傭人看到他,跟他打了聲招呼,“簡先生,您今天起得這樣早。”卻見男人有些不對勁,他向來講究,但是這會,眼裡分明佈滿血絲,下巴上的鬍鬚也沒清理,身上,一股濃濃的煙味揮之不去,整個人顯得頹廢無神。跟他打招呼,他也沒有搭理,只是徑自走進了餐廳內。
過了會,傭人再度上前,“需要上樓喊簡太太起牀嗎?”
簡遲淮雙眼閉了閉,脣瓣抿得很緊,他輕揮手,“不用。”
傭人回到廚房,再次出來時,就看到簡遲淮在客廳內的落地窗前來回走動,她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簡遲淮,似是一身焦慮,只是他硬挺着,沒有被這樣的情緒壓倒。男人最後站定在窗前,擡頭向外看去,他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他只是知道,這會的他,特別想念褚桐的身影,想念她的聲音,才一個晚上,他就受不了了。結婚至今,從未有過這樣牽腸掛肚的分離,簡遲淮輕嘆口氣,絲絲縷縷的痛楚順着呼吸進入他的心肺。
早上九點左右,蘇卿明匆忙趕過來。
走進客廳,看到簡遲淮一動不動站在窗前,蘇卿明輕咳聲,走了過去,“遲淮。”
簡遲淮眯了眯狹長的眼眸,“還是沒找到,是不是?”
“畢竟那麼多點呢,也不知道哪個熊孫子下得手。”
“那車不是之前去過醫院嗎?按着這條線索還找不到?”
蘇卿明站到他身側,“需要時間,這線太長,又太雜亂,不過我已經託人放出話去了,看到她誰都不能動她一根手指頭。”
“我就怕,等我們看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這話,一個字一個字從簡遲淮的牙關中咬出來,他眼眸犀利,透着種別樣的陰狠,“如果真要這樣,就休怪我不客氣,我一定把那個什麼破組織,連根拔起來!”
蘇卿明盯着他的側臉半晌,簡遲淮手段狠辣,他見識過,也清楚,但他說他怕,這字眼,蘇卿明卻是頭一次聽見。
“你放心吧,別太着急。”
簡遲淮摸了根菸出來,他覺得他整個人都快失控,連蘇卿明站在旁邊,他都想將他揪過來無理由揍一頓,抽出的煙最終沒有放到嘴裡,而是揉碎在掌心內。
褚桐靠坐在牀上,吃中飯的時候,有人進來送飯,住在下鋪的女人遞給她一個飯盒,“你好歹吃點吧,都到這一步了,還跟身體過不去幹嘛?”
褚桐接過飯盒,她自然要吃,吃飽了纔能有力氣。到了晚上,再度有人進來送飯,一男一女,放下飯盒並沒立即離開。那男人朝着牀上的褚桐看眼,“明天,我們就給你安排手術。”
褚桐迎上他的視線,“你少唬我,怎麼着都要準備個一週左右。”
“能匹配上最好,匹配不上,也留不住你,你想不想試試,親眼看着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放進冰桶中?”
褚桐感覺自己這會就被人按進了裝滿冰塊的水桶中,她渾身發冷,想象到那個場面,忍不住哆嗦起來。她沒在這會逞口舌之快,男人笑了笑,轉身離開。
房間內的其餘幾人朝她看看,均都不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煎熬過去,直到一陣開門聲忽然傳到耳中,幾人都準備睡了,聽到這陣動靜,嚇得坐起身。爲首的男人將燈點亮,“快,起來,走!”
幾人面面相覷,對方顯然沒給她們猶豫的時間,直接將人從牀上拽起來,然後往外推,褚桐聽到外面還有動靜,像是全部的人都在撤離。
男人踩着下鋪的牀沿,一手抓住她的腿,“下來!”
她趕緊下了牀,對方卻將她朝牀上推去,拉起她的雙手,把它們綁在了牀柱上。褚桐擡頭看他,“爲什麼把我留在這?”
男人用膠布封上她的嘴,然後用手指朝她點了點,忽然扯開抹怪異的笑,“之前得罪了,不好意思啊,原來是自己人!”他的笑容中帶有嘲諷,又狠狠瞟了她眼。
外面有汽車發動聲,男人快速走到門口,將燈啪地熄滅。滅頂的黑暗鋪天蓋地而來,令人窒息一般,褚桐豎起耳朵,周圍很快安靜下來,什麼動靜都沒有。
她用腳往邊上踢,可旁邊什麼都沒有,褚桐雙手掙扎下,被綁的很緊,手腕處的皮被磨破一般的痛。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奢望,簡遲淮會來救她,奢望他可以無所不能地出現在她面前,可那,似乎僅僅是奢望而已。
到了半夜,褚桐靠着牀柱精疲力盡,依稀聽到好像有腳步聲在接近,她豎起雙耳,嘴裡發出模糊的聲音,“嗚嗚嗚,嗚嗚嗚!”
門被人砰地踹開了,緊接着,對方似乎摸索到了牆壁上的燈,儘管燈光昏暗,但一時的光明還是很難適應,簡遲淮一眼看到坐在牀上的褚桐。她頭髮凌亂,嘴巴被封着,兩手也被綁住了,他心裡默唸着千萬個幸好,整個人像是從水裡爬出來似的,冷汗涔涔。
簡遲淮快步上前,短短不過幾米距離,腳步卻沉重到彷彿沾了膠,一個天天在你身邊的人,待得久了,你會以爲生活就是這樣,平淡,偶爾有趣。然而,她卻突然有一天憑空消失了,這個世界還在轉,別人的生活還在繼續,只是他的身旁少了這麼個人,簡遲淮來到褚桐身前,他慢慢蹲下身,褚桐也看清楚了對面的這張臉。
她眼圈通紅,簡遲淮替她撕掉膠布,她張張嘴,眼淚淌了下來。
男人雙手捧住她的臉,手指替她擦着眼淚,眸中的愛憐、疼惜、不捨,各種複雜情緒都交錯在一起,簡遲淮湊上前,親吻着褚桐的前額、眼睛、鼻子、嘴巴、面頰。他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只是在這一刻,他真的不捨得放開,一點點都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