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主編催了褚桐好幾次,可江意唯那邊,她根本見不上面,最後的報道始終沒法完成。
事情過去至今,媒體就跟瘋了似的在找江意唯,蹲守、跟蹤江家父母,連江意唯的助理和經紀人都被盯上了。
而褚桐有了江意唯的消息,完全是因爲一通電話。
簡遲淮安排的車親自送她過去,一路兜兜轉轉,來到棟清淨的別墅跟前,裡面只有兩三個傭人,褚桐被引進屋內,推開臥室的門,她遠遠看到牀上躺着的江意唯。
她還是那個樣子,就和剛從病房出來時一模一樣,護工看到褚桐進來,起身朝她輕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褚桐捂住嘴,生怕自己會喊出聲來,她走上前,江意唯腦袋轉過來,“你遲到了。”
“怕有記者跟着,繞了好幾個圈子。”
“你自己就是記者,怕什麼?”
褚桐不再答話,江意唯雙手撐在兩側,想要起身,可除了兩條手臂,其餘的地方根本使不上勁,“你幫我把牀搖起些。”
褚桐走到牀尾處,按着她的要求,將牀一點點搖起來,“可以嗎?”
江意唯點下頭,“我總是不死心,可國外的專家都沒什麼好的法子,我真是絕望了。”
“你別這樣……”
“褚桐,這一個月來,安慰的話我天天在聽,我耳朵都長繭子了。”
褚桐無聲地輕嘆息,“那好,我不說。”
江意唯擡起手掌,覆住自己的臉,她神色憔悴,頭髮凌亂,光鮮再也不復存在,她想過面對別人時不再流眼淚,可……
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滲出,她握緊手掌,只是不給褚桐看見她痛哭的樣子,褚桐從桌上的紙巾盒內抽了紙,彎腰將她的手要拉開,她卻雙手使勁捂臉,“不要。”
“江意唯,就算你捂得再緊,我也知道你在哭。”
她手裡掙扎的力道鬆了不少,褚桐把她的手撥開,一點點替她擦拭起眼淚,“我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都會很難熬,但你自己不能先垮了,怎麼就不能站起來呢?又沒缺胳膊少腿的,我不信。”
“你信不信有什麼用呢?那麼多醫生會診,都說救不回來。”
“醫生也不是絕對的,”褚桐堅持起來,甚至有些執拗的可怕,“世上本來就有奇蹟這個詞,你不信也得信。”
江意唯擦乾淨了淚水,可雙眼紅腫,整個人頹廢的不行,“我也希望奇蹟出現在我身上,可能是我前幾年走得太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走得順,也不是你憑空搶來的,你不該那麼想。”
“褚桐,你知道嗎?所有人都放棄我了,就連我的經紀人也放棄我了,《暗欲》的劇組發來一封道歉函,說是賠償事宜會走保險,但是,他們的進度等不了我,那個角色就兩場戲,纔開始拍就出現這樣的事,說是不吉利,導演又把它刪了。你說說,多可笑?到時候別人問起,說是江意唯爲何受傷?追溯來追溯去,卻連個源頭都找不到了。”
褚桐見她情緒激動起來,雙手忙按住江意唯的肩膀,“意唯,你腦子裡對那天的事還要回想多少遍?馬上,鄭念要紅了,樓沐言的新劇又是未播先火,娛樂圈裡,要遺忘一個明星太容易了。你以前的那股勢頭呢?醫生說站不起來,我們就偏要試試,哪怕摔得頭破血流也沒關係,我們試試。”
“沒用的,這次不一樣……”
褚桐坐在牀沿,看着江意唯這樣頹廢下去,可誰都不忍責怪她,一個已經被醫院判了死刑的人,她怎麼還能振作得起來?
回去時,在門口碰到匆忙趕來的簡儷緹,她路上哭過,兩個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看見褚桐,簡儷緹跟着她走了兩步,“難道,你是來採訪意唯姐的嗎?”
褚桐頓住腳步,搖頭,“不,我是來看望她的。”
簡儷緹面色鬆懈不少,忽然又道,“嫂子,你說意唯姐還能站起來嗎?”
“儷緹,你應該比我更瞭解她,你說,她能站起來嗎?”
簡儷緹紅了眼眶,“我不知道,這次不一樣,她摔得太重太重了。”
“摔得再重,也要爬起來,人是用雙腿走路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爬。”
褚桐回到半島豪門,看到簡遲淮的車在車庫內,可回了屋卻沒見人影。她下樓問正在忙碌的傭人,“簡先生呢?”
“在後院打球。”
褚桐直接從後門出去,下了幾級臺階,看到簡遲淮正在遠處,戴着白色的棒球帽,手裡的球杆高高揮出去,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業餘生活真是豐富的令人髮指。褚桐若不是今天刻意請假,這會應該還在外面跑新聞。
腳步聲被足下的青草地吸附掉不少,但仍然有掩不住的窸窣聲,簡遲淮回過頭,“回來了?”
“嗯。”
“怎麼了?”簡遲淮伸出食指,朝她下巴輕輕一勾,“無精打采的樣子,江意唯受傷,又不是你受傷。”
“如果江意唯要真再也站不起來,那多可惜?”
簡遲淮雙手握着球杆,面上表情陰暗不一,“我問過醫生,恢復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吧。”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讓她去國外就醫,也是我安排的,能想的法子都替她想了,江意唯這回,栽了。”簡遲淮口氣冷淡,似乎在談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保險的賠償款,應該夠她下半輩子生活了。”
“但她是江意唯啊。”
“江意唯怎麼了?遇上意外的時候,也得乖乖認命。”簡遲淮見她杵在那裡,臉色在陽光下顯得發白,他忍不住心疼,將她拉到自己身側,“你跟着瞎操心什麼?損失最慘重的應該是我。”
“簡遲淮,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用錢衡量的。”
“江意唯是我旗下的藝人,不用利益來衡量,難道用感情嗎?”男人輕笑,手指在她肩頭摩挲,“我要真跟她談起感情,你還不急死?”
“那好,就說錢好了,江意唯這幾年應該替易搜賺了不少……”
“是,”簡遲淮不否認,“但易搜對她也仁至義盡了,我不是不幫,而是幫不了她,還有,專題片的事是交給你去做的。這個月內儘量完成,江意唯的明星路也算走到盡頭了,在專題片宣傳的同時,把樓沐言也給加進去。”
“什麼?”褚桐掩不住臉上的吃驚,“這不是往江意唯傷口上撒鹽嗎?”
簡遲淮見她義憤填膺的樣子,他精緻脣瓣輕挽,“沒那麼嚴重,再說,江意唯自己會明白的,她當初也是這樣踩着別人一步步紅上去的,這個規則,她比你懂。”
“我不做。”
簡遲淮原本還想再打會球,聽到褚桐這話,他收起球杆,“你是做記者的,這樣隨心所欲可不好。不管你是同情也好,憐憫也罷,但不能讓她影響了我們兩個的正常生活,她一輩子殘廢,難道你要跟着她一直頹廢?”
褚桐手伸過去拉住他的手臂,“我只是感慨下,難過下,但不會太影響到我自己的生活。”
“那就好,”簡遲淮眼中帶有欣賞,輕拍下她的後背,“江意唯的專題片,還是由你來做,儘早完成。”
“但我不負責給樓沐言宣傳。”
“爲什麼?”
“就不給。”褚桐多少是不情願的。
簡遲淮笑着去親她,在她耳邊呢喃,“你是老闆娘,她也是替你賺錢。”褚桐覺得癢,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都是老闆娘了,還差她給我賺得幾個錢嗎?”
簡遲淮說她是歪理,褚桐也認了。
兩個多月過去,西城迎來了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柏油馬路被陽光烤炙得隨時都要起火似的,所有綠化均了無生息,環衛工一天必須要灑一趟水才行。
這樣的夏季,即便到了晚上都不會陰涼到哪裡去,褚桐坐在冷飲棚下,目光緊盯着不遠處那個金碧輝煌的大門口。
晚上十點多,卻看到個男人的身影從裡面趔趄出去,儘管不是她先前的跟蹤目標,但褚桐還是拿起包起身。
穿着緊身吊帶和超短褲的年輕女郎抱住男人的腰,塗滿鮮紅指甲的雙手在他胸前和背後試探,眼裡的意圖昭然若揭,“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殷少呈跨下臺階,半邊重力都壓在女人身上,褚桐快步攔住他的去路,“殷少呈。”
男人擡起頭,身旁的女人不悅開口,“你誰啊?”
褚桐根本當她不存在,“江意唯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在這喝酒買醉?”
殷少呈推開旁邊的女人,讓她走,對方眼看到嘴的肥肉就這樣跑了,她狠狠剜眼褚桐,只是不敢發作,只能不甘心地轉身回去。
殷少呈直起身,越過褚桐往前走,“什麼江意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別跟我提她。”
“你傷成了這樣,你要是好受,就不會天天來喝酒。”
男人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一雙眼睛猶如鷹隼般盯向她,這是褚桐頭一次見殷少呈有這樣的眼神,“我喝我的酒,與她無關。”
“那你知道嗎?《暗欲》裡的那個角色,江意唯原本是不想接的,可她說那個角色是你給的,是你給她的分手費,區區不過兩場戲而已,剪輯成畫面,能有兩分鐘嗎?可她那個傻子,卻那麼珍惜,甚至爲此搭上了自己的全部!”
是啊,褚桐替她不值,江意唯想要演,那麼多劇本角色都挑不過來,可她爲什麼就偏偏跨不過去這個坎呢?
殷少呈聽到這,眸中明顯起了波瀾,他雙手插入髮絲,眼底有痛苦的神色流溢出來,他狠狠揪扯了把自己的頭髮,這般表現看來,殷少呈哪裡是像他說的那樣,對江意唯只是一時興趣,毫無感情?
褚桐於心不忍,嘆口氣。殷少呈放下雙手,忽然上前步,伸手用力將褚桐抱在懷裡。
溫暖的充實感填塞滿心頭,殷少呈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沒那麼疼了,這麼炎熱的天,如此擁抱,緊貼的肌膚處就跟要燒起來般,褚桐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殷少呈,你真是喝醉了,放開我。”
“我沒想過把你害成這樣……我以爲我是給了你個機會……”
真是醉的不輕,褚桐雙手被他狠狠箍住,連掙扎的力氣都使不上,兩人頸部相貼,他身材高大,雙臂結實有力,將她困在懷裡後,任憑褚桐再怎麼使勁都沒用,“殷少呈,你鬆開!”
遠處,幾輛車依次經過,男人的目光不經意朝門口方向輕掃眼,視線猛地定格在看見的那幕上,他就地停車,也不管是不是擋了別人的路。
殷少呈喘着粗氣,渾身酒味,褚桐真想將他一腳踹開,“殷少呈,你要真覺得心裡難受,你就去陪着江意唯,她現在最需要你。”
“我難受什麼?我夜夜笙歌,日子好過的很。”
一隻大掌忽然伸過來,擒住殷少呈的肩膀,將他拉開,對方力氣很大,可殷少呈說什麼都不鬆手,簡遲淮另一手拉住褚桐背後的衣料,連帶着不經意抓了把她的頭髮,將兩人徹底分開後,褚桐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的頭髮。”
殷少呈站在那,神情晦澀不明,他定定看了眼褚桐,似乎看清了她的臉,他竟還能笑出來,“簡遲淮,只是抱一下而已,這麼小氣啊?”
“我的女人,別說是抱了,手指都不允許給人碰下。”
殷少呈放聲大笑,“那我的女人呢?你不止碰了江意唯,你還把她睡了。”
褚桐看眼簡遲淮,卻見他忽然掄起了手,這一拳揮在殷少呈嘴角,他倒退兩三步,手掌按向自己的臉,“你簡遲淮也有動怒的時候啊?”
旁邊有人駐足,簡遲淮拉起褚桐的手,“走。”
回到車內,褚桐不由看眼窗外,她看到殷少呈站在門口,修長筆直的身影顯出前所未有的孤單,影子被拉成長長的一道,雙肩擔起的燈光愴然而悲慼。
回到半島豪門,褚桐將自己的包背到身上,“頭髮好痛,沒被你扯光都算幸運的了。”
“你今天沒被殷少呈拖走,你也算幸運的了。”
褚桐笑着偎在他身旁,“我最近增肥了,他拖不動我。”
簡遲淮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殷少呈已經瘋了。”
“他是不是一直介懷你跟江意唯,覺得江意唯出道時,真的被你……”
簡遲淮長腿邁進房間,忽然轉身盯住她,“被我怎樣?說下去。”
褚桐左手舉起,做出投降狀,“反正我沒這麼認爲就行。”
男人伸手將她摟過去,“還要讓我跟你說幾遍?別的事,不要再管。”
“簡遲淮,你不是向來肯順着儷緹嗎?如今江意唯出這樣的事,儷緹那麼難受,你也不是沒看見。”
“自從上次的事後,儷緹就斷了進娛樂圈的心,況且,這件事不是我不幫,只是幫不了而已。”簡遲淮走向大牀,將褚桐按坐向牀沿,她伸手拉住他的手,“對了,你方纔怎麼會出現在那?”
“原本是去那吃飯的。”簡遲淮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褚桐這纔想起方纔的那一拳,“你手沒事吧?你居然還在大庭廣衆之下打人。”
“打人是不需要分場合的,他抱你的時候,你應該給他一巴掌。”
“手都被抱住了,我使不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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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遲淮突然伸手朝她肩頭一推,褚桐猝不及防往後倒,他隨即覆上身,“就像這樣嗎?”
“簡遲淮,我們沒有這麼曖昧好不好?”
“那有什麼區別?都是抱,只不過一個站着,一個躺着而已。”簡遲淮將頭埋至她頸間,用力深吸口氣,話語中漾起溼膩的味道,“不過還有個最大的分別,就是我可以吻你、摸你、做任何想對你做的事。”
褚桐將自己的雙手抽出來,指腹在他眉骨上一點點描繪,她好想問簡遲淮,他爲什麼能這樣置身事外,爲什麼能如此漫不經心,儘管江意唯在他眼中是別人,可好歹也是易搜旗下的藝人,曾經那麼鮮活的人,任是誰看到她如今的樣子,都不會像簡遲淮這樣無動於衷。難道,有些人的血,天生就比別人的要冷一些嗎?
江意唯的助理推着她出門,車子就停在門口,江意唯戴着黑超和口罩,一襲長裙落至她小腿處,她坐在輪椅內,皮膚蒼白得像張白紙。由於脊椎受傷,她不能坐得端正,幾乎是陷進了椅背中。
助理彎腰看她,“待會直接去醫院,司機會盡量走小路,別太緊張。”
當初簇擁在她身邊的人,數都數不過來,而如今,卻只有這麼一個助理肯再陪伴她左右。雖然工資照付,可又有幾個人肯將時間耗費在一個再也沒有前途的人身上呢?
“好,我不緊張。”
司機將車門打開,然後走過來,將江意唯抱進車內,她連自己挪動下的力氣都沒有,助理關上門,幾人一路朝着醫院而去。
“今天要見的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意唯,我相信你一定能站得起來。”
江意唯目光看向窗外,臉上是紋絲不動的表情,權威、專家,她幾乎隔三差五都在見,褚桐說得沒錯,如果有千分之一的可能,那她爲什麼不嘗試?哪怕換來一次次的失望,但能站起來這個誘惑,太大太大了,她無法抗拒。
褚桐從醫院出來,手裡拎着半袋子的降血壓藥,褚吉鵬先前吃的藥都是社區配的,後來簡遲淮就讓褚桐來這邊,說是醫療條件好,藥物全是進口的,只是每次不能配多,她基本半個月會跑一趟。
褚桐將手裡的藥和預約卡放進包裡,做四嫂的好處還體現在這,上醫院不用排隊,且能上一般人上不了的醫院。她取出車鑰匙,打開車門,將藥放進去,剛要彎腰,忽然看到一輛七座商務車從外面進來。緊接着,司機下去拿輪椅,然後又抱了個年輕女人下來,儘管遮得嚴嚴實實,但褚桐還是一眼認出是江意唯。
司機推了她快速往前,助理則不住朝四周張望,兩人很快進入電梯,褚桐拍上門,跟了過去。她原本想喊江意唯,但生怕動靜太大,來到電梯口,他們已經上去了,最後數字停留在七樓。
到了樓上,換助理給江意唯推車,來到那位醫生所在的科室,助理上前敲門,裡面隨即傳來請進二字。
助理推着江意唯進去,司機則回車庫守着,裡面只有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醫生,對方見來人了,擡起眼簾看下,“是簡先生安排過來的吧?”
“是。”
“你面子不小啊,簡家的人也麻煩得動。”
江意唯看了眼四周,通體白色,令人有種不舒服的窒息感,她雙手緊張地握緊兩側椅把,“醫生,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那名醫生上前,走到江意唯跟前後蹲下身來,擡起她的一條腿,用手裡的東西敲了敲,“有感覺嗎?”
“沒有。”
“一點點都沒有?”
江意唯提着口氣,鼓起萬般勇氣面對,“嗯。”
那名醫生站起身來,朝站在旁邊的助理道,“你先到外面等着吧,沒喊你之前,不許進來。”
“爲什麼?”助理生怕江意唯自己害怕,擋在了她跟前。
“你在這,有些治療不方便,再說了,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事已至此,也只能配合,江意唯拉了下助理的衣袖,“你先出去,別走遠。”
“那好吧,有事你叫我。”
助理轉身出去了,那名醫生仍舊未摘下口罩,他走到江意唯身後,推動她的輪椅,江意唯神經繃着,“醫生,我還能站起來嗎?”
身下的輪椅忽然越走越快,醫生撥開簾子,將江意唯往前推,旁邊有扇門是開着的,推進了隔壁後,他並未停步,而是一直在往前。除了每間獨立的門以外,旁邊居然都有一扇扇小門是連接的。江意唯緊張地扭過頭,“你要帶我去哪?”
她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間屋子,最後,腳步猝然停止,這是個空蕩蕩的房間,裡面什麼都沒有,連張辦公桌都沒有,地磚泛着陰冷的寒光,江意唯握緊手掌,“你到底是誰?”
對方朝她看了眼,從兜內掏出兩根軟銬,分別將她的手束縛在椅把上,再用準備好的膠布封住她的嘴,然後便出去了。
無盡的恐懼席捲而來,江意唯腳不能動,幾乎沒法發出任何的聲響。周邊越是安靜,她就越害怕,一陣細微的咔噠聲進來,她豎起耳朵,直到有三人走到她面前。
兩個男人都是一副醫生打扮,戴着口罩,看不清五官,而那個年輕的女人,江意唯似曾相識,她想要開口,但嘴巴被封住,講不出話來。
那女人冷笑聲,“江意唯,你也有今天啊。”
她睜着雙眼望過去,那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臉,“隔了那麼久,你還記得我嗎?”知道江意唯說不出話,她得意地揚起脣瓣,“你剛入行的那年,原本由我擔當女主角的戲忽然被你橫插一腳,你就是憑着那個角色一炮而紅,江意唯,此後,我就沒有演過一個像樣的角色,如今,這個圈子新人輩出,早把我忘記了,但你應該是忘不掉我的吧?”
江意唯輕喊了兩聲,示意她將自己放開,但對方顯然不會乖乖照做,“你那時候,無非仗着殷少呈寵你,可如今呢,看到你這樣子,殷少呈人在哪裡啊?”
江意唯被戳中痛處,她緊咬牙關,一雙眼睛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戳出洞來,女人頓覺快慰,她從包裡拿出幾張照片,走到江意唯面前,“看看殷少呈的新歡,你看,抱得多緊啊,原來你不過是個被他玩弄後又拋棄的殘廢!”
江意唯呼吸一窒,女人知道怎麼刺激她才最帶感,每一字每一句都像用針在她心間摳出完整的筆畫來,照片中的人,臉部拍得很清楚,角度取得非常好,是褚桐。
女人成功看到她眼裡的光一點點黯淡,“江意唯,如今的你,就算把你按在這,你都反抗不了了吧?”
江意唯微紅的雙眼狠狠盯向女人,對方往後退了步,身旁的兩名男人上前,將手朝她伸過去。
褚桐來到七樓,走出電梯,卻見走廊內安靜的不像話,連個經過的人影都沒有,擡起腳步往前,總算在某個科室門口看到了江意唯的助理,她快步上前,“江意唯是來治療的嗎?”
對方知道她和江意唯的關係,沒有隱瞞,“是啊,剛進去。”
褚桐噢了聲,“裡面還有別人嗎?”
“就意唯和那個醫生。”
褚桐剛要坐下,卻又站了起來,“只有一個醫生嗎?”
“對。”
“治療的時候,至少要將她抱到牀上吧?翻來覆去的,怎麼不留個人在身邊?”
助理也覺得奇怪,“以往都是我陪意唯的。”
“我進去問問,看需不需要幫忙。”褚桐說完,要去開門。助理忙拉住她的手,“不好吧,萬一打擾了怎麼辦?”
“我臉皮厚,沒事。”褚桐朝門上敲了下,裡面沒有動靜,她乾脆擰開門把直接進去,然而偌大的診室內,卻空無一人。助理望了眼,神色大驚,“人,人呢?”
褚桐看到還有另外那扇門開着,她快步過去,穿過一個又一個診室向前。
到了最後那間,門卻是被關着的,褚桐雙手拍向門板,“江意唯!”她耳朵貼過去,聽到屋內有細碎的掙扎聲,褚桐看了眼四周,視線定在一盆巨大的盆栽上。
屋內,女人指着江意唯的雙手發顫,“你們倒是快點啊!”她全身幾乎動不了,裙子很好脫,不過幾下撕扯就成了塊破布,女人笑容猙獰,“一線大明星的味道不錯吧,啊?就算花了錢都嘗不到的,快動手!”
男人粗糲的手掌撫摸過她的臉,另一個男人擡高江意唯的腿,她搖着頭掙扎,雙手狠狠握緊,長長的指甲刺進掌心內,如果今天再被他們得逞,江意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活下去真是一點點意思都沒有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忽然撞破門上的磨砂玻璃飛來,偏巧砸在了江意唯跟前的那名男人身上,陶瓷的盆應聲破碎,發出巨響,那男人倒在地上,頭破血流,“媽的,什麼玩意?”
褚桐透過碎裂的玻璃,將反鎖的門打開,她走進去,看到江意唯滿身狼狽,屋內的女人和另一名男人有片刻發怔,褚桐氣得渾身哆嗦,張望眼四周,卻沒看見一樣能讓她當做武器的東西。
她的包掛在前方,拉鍊打開一半,褚桐看到裡面的相機,她想也不想地拿出來,然後快步跑到那名女人跟前,她不能給對方反應過來的時間,褚桐掄起相機砰地砸在對方額頭上。
女人淒厲慘叫,捂住頭軟了下去,褚桐推過江意唯的輪椅,讓隨後趕來的助理推她出去,剩下的男人上前,她手裡的相機砸過去,然後飛快衝到門口處,兩人合力將江意唯往前推,“你快走,出了房間,他們應該不敢亂來。”
褚桐經過一個科室門口,推門進去,動作利索地扯下白布牀單後趕上兩人,助理已經嚇蒙了,褚桐將江意唯嘴上的膠布撕掉,再用寬大的白布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很快來到電梯內,褚桐忙將門關上,轉過身,見江意唯頭髮凌亂,面色在白牀單的映襯下越發慘白。
“怎麼會這樣啊?”助理還年輕,嚇得渾身還在抖。
江意唯一點反應都沒有,怔怔盯着自己的腿,褚桐上前步,“知道那些人是誰嗎?”
她點了下頭,褚桐也跟着點點頭,“我們先離開這再說。”
科室內。
女人坐在地上半晌不能動,她無力呻吟,眼前的人影都看不清,捂住額頭的手放到眼前,居然全是血。
這半路殺出來的瘋子是誰啊?
褚桐的相機掉落在旁邊,女人吃力地拿起來,她打開圖庫,裡面居然都是一些明星的照片,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偷拍的。
隨意翻下去,直到一張照片出現在她眼中。
那是溫喬和簡天承的,兩人姿勢親暱相擁,就在溫喬的別墅裡。
褚桐推着江意唯出去,這纔想到自己的相機,當時情急之下,她沒有別的選擇,大部分照片都沒有價值,可唯獨溫喬和簡天承的那些,她上次忘記刪了,如果落到別人手裡,簡遲淮非扒了她不可。
------題外話------
扒了她,扒啥捏~我好純潔,嚎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