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玥晴吃驚下,“你們,怎麼了?”
顧清回鬆開扶着褚桐的手,“她身體有些不舒服。”
“沒事吧?”褚玥晴關切上前,顧清回鬆了手,走回到褚玥晴跟前,只跟她簡單交代兩句,“放心,沒事。”
褚玥晴點着頭,目光惴惴盯向簡遲淮,褚桐站在門口,她將門關上,簡遲淮起身往前,還未到褚桐跟前,她就提起腳步欲要回房,男人大掌攥住她手腕,“去哪了?”
“跑新聞。”褚桐心不在焉回答。
簡遲淮一手抱住她肩膀將她往前帶,褚桐順着他的力道向前,他打開臥室門將她塞進去,褚桐趔趄步,轉身看他,“瞧你,火什麼?”
“你還問得出口?”
褚桐拂了下頰側的髮絲,“不就是看到顧醫生扶着我嗎?小肚雞腸。”
男人雙手抱在胸前,他俊臉微沉,她反應能力不慢,倒是有點智商,至少沒跟他裝傻充愣,“我沒看錯的話,那不是扶,是抱。”
“他是我姐夫。”
“他和你姐還沒結婚。”
褚桐哼了聲,“遲早會的。”
“誰知道呢,天有不測風雲……”
褚桐上前兩步,用手捂住簡遲淮的嘴,“不准你這樣說,我姐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他們會結婚生子,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簡遲淮垂下眼簾,拉她的手,她不肯鬆,他乾脆薄脣輕啓……褚桐跳了下,將手收回去,“你咬我。”
“我是咬你,你也不能把我怎麼着。”
褚桐甩了下溼膩的手掌,心情低落,“簡遲淮,我累了。”
“不就是個新聞嗎?再說,人也找到了。”
褚桐擡起沉重的眼簾看向簡遲淮,她忽然上前步,雙手穿過簡遲淮腰際,緊緊摟住他,精巧的下巴擱到簡遲淮的肩頭,“眷眷才八歲,人是回來了,可卻被摘掉了一個腎。”
簡遲淮手掌撫向褚桐背後,將她用力壓進自己懷裡,“既然累了,那就好好休息。”
“我看到她腰側的那條疤,好長一道,在她白皙光潔的皮膚上,像是長滿了腳的蜈蚣……”
“好了,”簡遲淮手掌輕揉褚桐的腦袋,“別說了,也別再想了。”
“我當時想到了姐姐,想到很多被拐的孩子,你說,他們怎麼就能下得去手呢?”褚桐聲音沉悶,她將臉埋至簡遲淮的頸間,褚桐踮起腳尖,“簡遲淮,你同意吧。”
“同意什麼?”他雙手圈緊她的腰,背部往後抵着門板。
“讓我徹查賣腎集團。”
“你瘋了是不是?”男人兩手掐着她的腰,想將她推開,但褚桐手臂緊緊纏着簡遲淮的脖子,就跟兩條藤蔓一般,她雙手越來越用力,“我沒瘋,我知道你之前的話都是敷衍我的,你不鬆口的話,我永遠不會有實質性的報道發掘,簡遲淮,你答應我,這個報道如果我不跟下去,我會一輩子不得心安。”
“褚桐,我能縱容你所有,唯獨這件事不行。”簡遲淮就知道,她投懷送抱肯定沒好事,“他們既然能這樣猖狂,絕不會是一兩人作案,西城還有警察,用不着你出面。”
“我是媒體人,我有揭開事實真相的義務。”
簡遲淮任由她抱着,“我看你是膽子肥的冒油。”
褚桐仍舊維持着那個姿勢不動,“也許很多人會覺得,買腎和賣腎,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甚至覺得法律也管不了,因爲那是供體自願的。可這樣一個黑暗的市場,就是被這些人催生出來的,中間人的利益可想而知,當供少於求,他們就會四處想法子。眷眷這樣的並不是個例,他們已經把目光盯在孩子身上了,簡遲淮,我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行。”
男人居高臨下盯着她看,“伸張正義的記者,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缺。”
“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答應你什麼?”簡遲淮反問。
褚桐迎上他的目光,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你說,別人沒有你這樣的背景,我跟你回去後,易搜就是我最大的靠山,我可以做我最想做的新聞,你不怕事,易搜不怕事,你自己說,你有沒有說過?”
“我說過。”簡遲淮嘴角輕抿,潭底涌動着複雜的波光。
“那你爲什麼要反對?”
簡遲淮猛地攥住褚桐的手,“前提是,你得跟我回去,你今天搬回半島豪門,我明天就不干涉你查賣腎集團的事,我說到做到!”
“真的?”
“我騙別人可以,但從不騙你。”
褚桐眼裡眨着晶亮的光,“好,我要用人的時候,你也得批准。”
“可以。”男人嘴角淺勾,“你明天就要着手開始查?”
“是。”
“那好,你今晚就得跟我回去。”
褚桐一想,心裡卻是想反悔的,“改天吧?”
“也可以,什麼時候回來,你的專題什麼時候給你。”
客廳內,顧清回握着雙手坐在褚玥晴身旁,褚玥晴小心翼翼問道,“我看桐桐臉色不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那個失蹤的小女孩找到了,受了點傷。”
“嚴重嗎?”
顧清回自然不敢同她說實話,“還好,已經報了警,120接她去醫院了。”
屋內,簡遲淮轉身,打開門往外走,褚桐追在他身後,“你去哪?”
李靜香將做好的飯菜重新溫了遍拿出來,“遲淮,吃晚飯了。”
簡遲淮走到餐桌前,“媽,吃過晚飯,我和褚桐回半島豪門。”
李靜香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好好好,我待會就給她收拾行李。”
褚桐雙手撐在餐桌上,但話都是她自己說出來的,她要反悔,那她要做的事肯定也只能半途而廢。褚玥晴從沙發上起來,“我這妹妹,怎麼肯回去了?”
“他威脅我。”褚桐指了指簡遲淮。
褚玥晴輕笑,“怎麼威脅你?”
“我要查賣腎集團的新聞,他不讓,除非我跟他回去……”褚桐話音尚未落定,就已經覺得後悔了,果然,褚玥晴第一個發聲,“什麼?你要查賣腎集團?你嫌自己活夠了是不是?”
顧清回輕擡視線,也朝褚桐看眼,“這種事,你一個女孩子還是躲遠一點吧。”
“沒事的,我現在不是一個人,”褚桐只好安慰他們,想讓他們儘量放寬心,“簡遲淮都答應了。”
李靜香雙手在圍兜上輕拭,她心裡也是着急的要死,但簡遲淮站在這,她不好太多苛責,只是小心翼翼詢問着,“遲淮,會不會出大事啊?”
“媽,你放心,做事方面她不靠譜,但是還有我,我有分寸。”
褚桐原想爭辯幾句的,卻沒想到李靜香接過話頭,“確實,有你這樣說,我安心多了。”
褚玥晴扣住妹妹的手臂,“桐桐,你這樣會讓我很擔心……”
“姐,我不會有什麼大動作的,只是跟蹤報道下而已,就我這能耐,我還能幹嘛啊?”
顧清回手掌落到褚玥晴肩頭,不着痕跡輕握住,他口氣溫和勸慰,“放心吧,褚桐也不是小孩子。”
“就是,”褚桐拍了拍褚玥晴的手背,“你啊,別擔心我,只管負責和姐夫恩恩愛愛就好,我都這麼大了。”
李靜香回了褚桐的屋,沒過一會,提着個大行李箱出來,“我都收拾好了。”
“媽,我在這就這麼不受歡迎嗎?”
“你都結婚了,沒必要來和我們擠在一起。”
吃過晚飯,褚桐想和顧清回他們說會話,冷不丁聽到門鈴聲響起。她三兩步過去將門打開,卻看到簡遲淮的司機站在門外,“少奶奶,我來替您拿行李。”
褚桐回頭看眼簡遲淮,她臉色微變,“我還沒說現在回去呢。”
李靜香幫忙將皮箱拎到門口,說了聲有勞,司機接過箱子站在外面,“我等着少奶奶。”
褚桐看眼時間,也不早了,她回頭衝一副事不關己的男人道,“你故意讓他上來催我的,是不是?”
“沒有,”簡遲淮不承認,他站起身,修長的身影被燈光無限拉長,“只是我從來不幫人提箱而已,這是他的工作,你應該誇讚。”
褚桐回到餐桌前,拿起自己的包,“爸、媽,我走了。”
“走吧。”褚吉鵬甚至還揮下手。
司機提着箱子往電梯口而去,褚桐跨出家門,簡遲淮的手臂朝她腰後一摟,用自己的臂力將她往前挾帶。兩人隨後坐進車內,回到半島豪門後,司機替她將門打開,“少奶奶,到了。”
褚桐下車,埋在草叢中的景觀燈發出顏色不一的亮光,一雙修長的腿隔斷了這樣的光,簡遲淮站到她身旁,樹影婆娑,月亮好像就高高掛在了樹梢枝頭,褚桐收回神,“走吧。”
一腳踏進玄關,褚桐脫掉鞋子就要往裡走,簡遲淮扯住她手臂,“等等,腳涼。”
他打開玄關邊的鞋櫃,拿了雙拖鞋放到她腳邊,褚桐杵在原地沒動,盯着拖鞋上面的圓點圖案,她勾抹起脣瓣,嗓音有些抖,“我以爲我走後,有些東西你都讓人丟了呢。”
“我抱着你遲早有天會回來的念頭,所以你的東西還是你的,原封不動替你放着。”簡遲淮見她站着沒動,“我可不會替你穿鞋,自己穿。”
褚桐將自己的兩腳套進去,她腳步輕鬆往裡走,偌大的客廳內空蕩蕩的,簡遲淮上前,雙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提起,褚桐尖叫聲,“放我下來,有人,有人!”
“沒人,”簡遲淮抱住她往樓上走,“知道你要回來,我今天放了她們的假。”
“不對啊,”褚桐拍着他的手,“我不是臨時答應你回來的嗎?”
到了二樓,褚桐掙扎着下來,她轉身看向簡遲淮,“你什麼時候讓她們回去的?”
男人嘴角噙笑,褚桐有些惱,“不準笑。”
他將她推到牆上親吻,胸咚壁咚向來是簡教授的強項,褚桐被他擠在胸膛和牆壁之間,她只能擡起雙手不住捶他的後背,“鬆開我,鬆開。”
男人雙手往她腰際一掐,她就動不了了,褚桐發現男人身材太好也不行,既壯又健碩,哪怕拼盡全力都不是他的對手。只要簡遲淮一用強勁,她就只有乖乖棄械投降的份。
這樣的身高差加上體型差,遠遠望去,就是一副最美好的畫,簡遲淮佔據主動,褚桐不肯配合,他長臂繞過她頸後,將她的臉扳向自己索吻。褚桐拍打他後背,一記記像是拍在棉花上,還不夠自己手疼的。
“咳咳——”有細微的聲響傳來,褚桐敏感睜眼,但簡遲淮仍舊爲所欲爲,直到那陣聲音加重,“咳咳!”
男人猛地睜開眼簾,他鬆開懷裡的褚桐,側過頭,卻看到蔣齡淑就站在三步開外,他身子往後退,沒有絲毫窘迫,輕挑着眉角問道,“媽,你怎麼會在這?”
“我兒子住的地方,我來不得嗎?”
褚桐背過身,擦拭下嘴脣,然後站到簡遲淮身邊同蔣齡淑打聲招呼,“媽。”
蔣齡淑面無表情盯着兩人,“遲淮,我和你爸都讓你回家趟,可你總說工作忙,電話裡又不肯說清楚,我倒是想聽聽,你和褚桐這婚到底是離了,還是沒離?”
“沒離。”
蔣齡淑目光微凜,“自始至終,就沒離過?”
“對。”簡遲淮毫不猶豫道。
“胡鬧,”蔣齡淑怒斥,“你居然還騙我們?”
“媽,沒離就是沒離,再說簡家有規矩,凡是簡家兒女不得離婚,這一點,我從來都不敢違背。”
“你——”蔣齡淑說不出話來了,簡遲淮上前,站到了她旁邊,他伸手摟住她的肩膀,“之前,你不還讓我瞞着爺爺奶奶嗎?爺爺是最遵守規矩的一個人了,你說他知道了會打斷我的腿。其實,我也是將規矩放在首位的人,再說那是家規,誰敢破?您兒子從小就聽話,是不是?”
褚桐總算見識到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而簡遲淮善用高智商虐人這一招,原來不光光是用在她身上。蔣齡淑是不滿他們的婚姻,畢竟門不當戶不對,而之前呢,褚桐在溫喬的事上也算幫過她,如果一帆風順過下去,也就算了。但後來是褚家先違約,褚玥晴也重新回到西城,那麼他的兒子離婚,也是於情於理的。當父母的總歸爲了子女好,她想給簡遲淮重新找個家境方面更好的人,也是無可厚非吧?
“你現在跟我講規矩了?當初你爸發火,說你先斬後奏離了婚,你怎麼說的?一句規矩是人定的就打發了我們。”
簡遲淮手掌在蔣齡淑肩頭輕拍,對於她,他自有一招。褚桐看着他哄她,想不到盛名在外的簡遲淮居然還有這一面,都說他性子涼薄、做事殺伐決斷,在家必定也是個獨裁者。簡遲淮摟了摟蔣齡淑的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媽,你兒子守得了這一關,你應該感到高興。”
蔣齡淑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褚桐上前步,“媽,我以後也會守規矩的。”
蔣齡淑聽到這兩字,頭都疼了,她雙手揉着太陽穴,“真不知道這規矩,對簡家的子女來說是好還是壞。”
“都這麼晚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蔣齡淑又朝兩人看眼,“你們到底什麼意思?這行李都帶回來了,是打算和好?”
“之前只是分開下而已,不存在和不和好,褚桐這是回家了。”
蔣齡淑知道兒子的脾氣,之前,只要他想做的事,她就沒一件反對成功過,她擰着眉頭,“婚姻當兒戲,過家家似的,一點不負責任,還有一個月馬上過年了,你們什麼時候打算要孩子?”
褚桐自然不敢接話,簡遲淮道,“已經準備好了,但也要看運氣是不是?”
“真的?”
簡遲淮推着蔣齡淑的肩膀,“真的,有好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好不容易讓司機將蔣齡淑送回去,褚桐重新回到樓上,簡遲淮從身後擁住她的腰,她知道他有什麼心思,褚桐掰開他的手,“我今晚還要整理資料,很忙。”
簡遲淮拽住她的衣襬,“你所掌握的資料都是有限的,整理來整理去都那樣。”
“但我也不能偷懶。”
“你要的東西,易搜資料庫裡應該很多。”
褚桐轉身看他,“真的?”
“明天我可以讓華經理親自調給你。”
褚桐嘴角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挽起,就被簡遲淮推了把,她小腿撞到牀沿,整個人往後栽,簡遲淮朝前一撲,正好將她壓在身下……
翌日。
太陽曬到了牀上,被玻璃窗隔了層,卻絲毫不減溫暖舒適,褚桐翻個身,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感覺就是好。她睜開眼,看到簡遲淮坐在牀沿,光着上半身,正拎着件鑲了銀絲的襯衣往身上穿,兩個袖子已經套進去,背部的肌肉精碩有力,男人肩膀微聳下,衣服輕輕鬆鬆穿上。剛睡醒,就有這樣誘惑的美色圖呈現在眼跟前,褚桐口乾舌燥,輕嚥下口水。
簡遲淮背對她坐着,也沒發現她睜着雙眼,男人的短髮服帖在耳際,耳廓處被陽光打出一層朦朧的性感,整張側臉呈現着透明又立體的感覺,褚桐看得出神,她不由抿了抿嘴角,想到昨晚的激烈,以及她的親吻,這些地方,她是都親過吧?
冷不丁,簡遲淮扭過頭來,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減慢,他將釦子一顆顆扣起,“醒了。”
她嘴角輕含笑意,“你起得真早。”
“不早,十點半了。”
“什麼?”褚桐蹭地坐起身,“你怎麼不喊我呢?我遲到了!”
“遲到就遲到,沒人敢扣你工資,再說,老闆娘有權利任性。”
褚桐下了牀去拿衣服,洗漱好後下樓一看,都十一點了,乾脆吃過中飯再去。她坐在餐桌前看向簡遲淮,“你老是請假不好吧?那些學生也快考試了?”
簡遲淮慢條斯理吃着飯,“沒事,我今天上午沒課。”
“沒課?”褚桐聲音輕揚,“所以你睡懶覺沒事,但你還拉着我。”
“我沒拉着你,是你自己沒醒而已。”簡遲淮輕笑,朝她看眼,“現在趕過去,還能打個卡,算上半天出勤。”
褚桐急匆匆吃了幾口飯,然後提包出門,簡遲淮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眉頭不由上揚、輕笑。
下午時分,褚桐接到顧清回的電話,她覺得很吃驚,但還是客氣問道,“姐夫,有事嗎?”
“你在上班?”
“對。”
“沒什麼大事,這個週末你們有空嗎?”顧清回說話也不打彎,簡單明瞭,“我想帶你姐姐去燒烤,叫上你們兩個,人多熱鬧。”
褚桐聽到這,滿口答應下來,“好,沒問題。”簡遲淮那邊,自然也不會有大問題,雖然臨近年關,公司和學校都有事,但一天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
週末這天,簡遲淮駕車直接去往公園,到了那停好車,褚玥晴和顧清回已經到了,燒烤材料也已全部準備好。褚玥晴坐在河邊,怔怔出神,褚桐走到她身旁,“姐?”
褚玥晴扭頭朝她看眼,“來了。”
“嗯,你們到多久了?”
“半個小時吧。”褚玥晴說完,將臉重新扭過去,褚桐端詳着她的臉色,見她眼神不若平日裡那樣清明,“姐,你沒事吧?”
褚玥晴搖搖頭,似乎不想再講話。
褚桐起身來到兩個男人跟前,“顧醫生,我姐這兩天情緒怎麼樣?”
“還好,沒有大的波動。”
褚桐扭頭盯着褚玥晴的背影看,難道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褚玥晴神色低落,好像藏着什麼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