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別才你給我放開,我要回去勸顧爺爺!”一路上,呂柔面帶怒容,雙手使勁想掙開蕭別才,因爲用力過大,皮膚間佈滿了嫩紅的痕跡,越是如此,她掙扎的越是厲害。
看到蕭別才執意要阻攔她,心中憤慨,大聲說道:“姓蕭的,別以爲你有一身本事就可以這樣,這事你不管可以,但也不要阻止我,不管如何,我遇到了就不能見死不救。”說完,手臂用力一甩,終於是掙開了他。
蕭別才黯然搖頭:“即使你現在回去也晚了,老丈去意以決,就算今天你救下了他,他以後一個人再想起,滿懷愧疚活着,你知道多累嗎,相比之下,那我們爲什麼不成全他呢。。”
呂柔雙目微蹬,不敢相信他說出這樣的話,大失所望,許久才說道:“他要尋死是他的事,可是我不能看到還不管!日後怎麼樣,不是我去想的,蕭別才,我看錯你了。”
周長雲在身旁也是着急萬分,雖然他也覺得蕭大哥做的不對,可是聽他這麼一說,覺得好像也是如此,不過,心中所想的卻是更是和呂柔一樣,然而,他心中顧全蕭別才,緩聲勸道:“蕭大哥,女賊,你們別吵了!”
旋即看向蕭別才,正色說道:“蕭大哥,你不是說過江湖俠士是要除魔衛道,救死扶傷嗎?雖然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女賊說的很對啊,不管以後怎麼樣,我們決不能讓顧爺爺死去,不然今天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沒有意義的嗎?難道到最後,我們殺了衍鬼,幫助了那些人,可是卻還要讓顧爺爺犧牲嗎?這樣一來,我們一開始就不應該去做任何事情,既然做了,不是應該堅持到底嗎?”
說道最後,言辭竟是激動了起來,滿是不解。
蕭別才沉默了片刻,壓下火氣,溫和地解釋道:“你們根本不懂,有很多很多人,你沒有經歷過他們的人生,就不會明白他們爲什麼會這樣。當揹負着很多東西的時候,人不知道有多累,很多時候都想一死了之,而顧老丈好不容易卸下了最後的包袱,你們卻還要他繼續揹負下去,這對他,很殘忍。”
說着,腦海中又是浮現出前世一段場景,一對夫婦的孩子因爲兩人的失誤而死去。妻子發瘋,最後自盡,剩下丈夫一個人面對着空蕩蕩的房間,自責愧疚,在一個月之後,將自己全身家當捐獻了出去,最後來到兩位家人墓碑前,一待就是一天,很少吃喝並且風雨無阻,最後,也是隨着兩人一起離世,那時候報道上的照片,那男子的臉上一片安詳寧和,微笑着,嘴角似乎帶着一絲欣慰,也許是和家人在一起了吧。
蕭別才那時就覺得:死而無憾,人能做到這一步,就足夠了!
呂柔猛然搖頭,指着蕭別才冷然說道:“你才什麼都不懂,早知道你過來就是爲了那個什麼長生之法,如果沒有那個的話,你都不會過來!你這樣爲了自己而活,爲了你揹負的東西而活,爲什麼你不一死了之!”
蕭別才也是不耐煩起來,恨聲道:“對!人都是自私的,今天我能他們那麼多久已經很不錯了,如果沒有那個什麼長生,我肯定不會來這裡,看來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最奇怪,道不同不相爲謀!”
看到說不通兩人,倔性一來,不想在跟他們鬥嘴,身體一轉,任他們離去。
周長雲被蕭大哥的一番話嚇的不知所措,來來回回看了他們幾眼。呂柔被氣得直跺腳,最後也不與他再爭吵,對着周長雲說道:“呆子,我們走!”
說完腳步一踱,急忙往回走去,周長雲看了一眼,悶悶說道:“蕭大哥,你等會我們,我、我們待會就下來。”
黑衣青年孤身站立,默不作聲。
周長雲低聲嘆了口氣,看到事情發展成這樣,心中不是滋味,急忙追了過去。
悲風呼嘯,蒼茫歲月,一個人黯然站立在此,臉上竟是倦意。
人生千萬,能得到一個理解自己想法的人太難。
悠悠草林之間,彷彿傳來蕭別才這麼一聲嘆息,接着,邁開腳步,向前方走去,路途漆暗,可是他卻一個人,孤單着,一步一步,沒有走歪。
另一方面,呂柔和周長雲終於還是回去了,只不過,他們心中已經猜想到了結果,只不過人有時候沒看到結果就決不罷休,這便是人性,即使那結果早已明確。
最後,看到了面前顧老爺子冰冷的屍體,兩人似乎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緩緩走在屍體身邊,觸手,冰涼,毫無生氣,才短短片刻,體溫早已沒有。
呂柔面無表情,心中說不出的感受,連眼淚都沒有流出來,因爲這結果她預料到了,臉上那種神情,不是悲傷,不是淡然。
“女賊。”
周長雲輕喚了一聲,她卻沒理,咬着牙齒將顧老爺子身子抱起,腳上一碰,身體踉蹌一晃,手中的屍體眼看就要滑落在地。
周長雲驚呼一聲,急忙上前搭過手,這才穩住了兩人,呂柔默默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將顧爺爺好好安葬了吧。”說完,便將顧老爺子伸過給他,轉身站在一旁。
周長雲呆了一下,最後也是默默點頭。
不久,兩人在顧老爺子墳墓面前虔誠的拜了一下,顧老爺子拋開其他不說,其心性讓人說不出的敬重。
“蕭別才!這都要怪你!”話音一落,呂柔便帶着一臉怨氣急衝沖走了,看那樣子,任誰都知道,她又要回去找蕭大哥撒氣了。
周長雲在旁看得心急如焚,低聲說道:“蕭大哥應該也有難言之隱吧,畢竟,就像蕭大哥說的沒經歷別人的事情,就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會這麼做。”
呂柔剛走不遠的身體頓時一停,雙肩微微抖動了一下,便接着往前走去,只不過腳步慢了一些,周長雲急忙也追了上去。
入夜,更涼了幾分。
等到他們兩人來到剛剛三人分手之處,已經發覺不大對勁,因爲迎面吹來的空氣中淡淡的有股異味,仔細一聞,竟是血腥味。
他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同時加快步伐,一路找尋過去。不到片刻,兩人停止腳步,因爲眼前的情景是如此的震撼人心,地上五個黑衣人的屍骸,都靜靜躺在空地之上,屍體身旁不遠處都有着一些深坑,看那模樣,跟今日尹天昭靈率印所造成的一樣,而在那深坑裡面,鮮血正慢慢流聚着,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兩人都被這景象驚呆了,待走近一些,那股惡臭的氣息直刺入鼻,兩人同時皺眉,急忙捂住口鼻,依稀聞那氣味,卻是焦臭難聞。
“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蕭、蕭大哥呢。”周長雲說完,便小心翼翼的在這屍身當中找尋蕭別才的身影,而讓他們慶幸的是,蕭別纔好像是沒有捲入這鬥爭之中,起碼,這裡沒有他的屍體。
呂柔站在一旁眉宇深深擰成一團,腦袋裡面在想着什麼,半響,神色一變,不管不顧將屍身翻轉過來,對着那些黑衣屍身開始仔細辨認起來。
看她那副古怪的模樣,周長雲也是憂心重重,“女賊,你怎麼了,你知道他們是誰?”
呂柔雙目失神,心中猛然一跳。緩緩吐出兩個字:“月...樓。”
時間回溯到不久前。
蕭別才與兩人分別之後,才走了不遠,來到一片空曠的地方,看他那模樣,心緒明顯還沒有回過來,忽然,他眼中一厲,腳下一蹬已經跳了起來,但是跳起來的速度畢竟慢了一些,感覺自己的小腿還是猛然一疼,頓時皮膚被撕裂下來一層,接着,整個人落地的時候順勢一滾,滾到了身旁,然後雙目聚精會神的看起周圍打量戒備起來。
(腳上的傷口沒有多深,看來那人沒有意願致我於死地,或者是想要捉拿我,跟我有仇的可沒多少,那襲擊我的人便是......)
“咯咯咯,反應慢了一些,不過沒死就好了,所以,不要反抗好嗎?不然,惹我生氣的話,我會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陰柔的話語傳入耳中,廖長老出現在他面前。
蕭別才雙拳攥緊,咬緊牙關,心中暗暗罵道:“果然是這老傢伙,看來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心中雖然緊張,嘴上卻逞強道:“呦,這不是廖長老嘛,不知道有什麼事,呂柔現在可不在這裡。”
蕭別才長身而起,運起功法,準備伺機而動。
廖長老捂住面門,桀桀怪笑:“哈哈哈,小毛孩,現在你對我來說,可比呂柔有用多了,現在,我想的只是你啊!”
“老變態!”蕭別才低聲罵了一句,“你這樣一說,很容易讓人誤會你有什麼特殊愛好啊。你想怎麼樣!”
“牙尖嘴利!哈哈哈哈。”廖長老帶着一臉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半響,旋即臉色大變,癡狂的大笑說道:“想怎麼樣,太古遺蹟!長生不老!這些、都是我的!”
“只怕你沒這個命!”蕭別纔不在猶豫,事情早已成爲定局,何必那麼多廢話,直接對着廖長老疾奔而去。
“哈哈哈哈哈。”廖長老看着他,依然是陰冷的大笑。
忽然,幾聲尖嘯聲突起,四周出現五道黑影,五人都是黑衣黑褲,臉上蒙着黑巾,只露出兩隻冰冷的眼睛。他們手中長刀直落,不像前些日子那麼殺手,看着他們躍起的動作,腳步即輕又穩,即使是向蕭別才進攻的時候,全身還是不由的戒備着,絲毫沒有破綻,實在都是扎手人物。
蕭別纔有些慌亂,若在平時,自己倒也不懼,雖然對方難纏,可是逃跑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這個時候,手臂受傷,腳上也受了一擊,而且今日一整天下來,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身體已經感受到一陣陣的疲倦頭暈。
(這時候尹天昭或者周長雲在的話就好了。)
心中想法才冒出來,猛然搖頭,暗自罵道,“什麼時候我變成要依靠別人了!”
一霎間,五人長刀已經落到,五人出手雖然出手不分先手,取得角度卻是刁鑽不一,一招之下,不僅阻止了蕭別才進攻的去路,而且連退路都封盡,讓他無所遁形。
蕭別才冷哼一聲,找尋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殺手突破開來,先是急身而進,躲過長刀,急忙出手用盡萬分力道抓向那麼殺手的手腕,那名殺手還沒反應,手上吃緊一痛,長刀落下,多年的殺手經驗告訴他現在有危險,於是使出全身功法,急忙後退。
“咻!”長刀帶起風聲而過,帶出一絲血花,那名殺手胸前撕拉出一道大豁口,殺手眼神之中出現一絲恐懼,如果自己在晚了一分,這後果不堪設想。
另一邊,蕭別才一招之後,已經是煉體階段的全力,卻還是失去了出其不意,一招斃敵的機會,心中也是感到可惜。
“要不是因爲受傷的話,動作不會這麼慢的。”來不及多想,因爲,其餘四人長刀也已經來到,迅速轉身提刀而起。
“當”的一聲巨響,蕭別才身體晃了一下,另外四人長刀也是被震開,幾人心中駭然,沒想到蕭別纔不僅在擊退一人的同時,還能反身擋住他們攻勢,此前,五人躲在一旁,同時伺機而出,現在居然沒有佔到一絲便宜,如剛剛蕭別才一樣,他們也失去了一招制敵的機會。
四人錯步換位,腳下毫不停留,轉瞬又把蕭別才圍在圈內,而被奪了長刀的那名殺手也回過神來,掏出短匕也繼續圍了過來。
蕭別才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暗暗嘆道,剛剛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交手一招,可是就已經知道這五人雖然實力和自己相差甚遠,但那臂力很是強勁。要論單打獨鬥,幾招之內便可將他們擊殺,只是,如今卻是一對五,而且旁邊的廖長老還沒有打算出手,自己行動也已經遲緩,這一切都很不利啊。
“好、好、好,不愧是遠古四大家族之人,真是厲害,看似只出了一刀,短短時間內竟是連換幾種刀路將我那幾個手下擋了下來,厲害、厲害啊!就是要這樣纔有刺激!”說道最後,廖長老滿是一臉興奮。
“哼!”蕭別纔不滿,凝神面對五人,懶的理會他。
廖長老繼續陰柔地說道:“快,快讓我看看還有什麼,不然,你不小心被殺死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蕭別才咬牙一橫,先前看到廖長老的時候便已運起九玄決,打算拼命,現在又冒出五人,這下不將自己的全身功法用上,怕是不能活着離開了,體內血液翻騰了起來,爲第四階做好準備。同時心中擔憂,“這次結束,怕是沒個四五天別想恢復了,拼了!”
看那廖長老的摸樣,分明是將這五人當做試刀石,讓他們將自己耗到精疲力竭的時候再出手,當真是狡詐異常,“難道殺手都是沒有怨言的替人賣命?”蕭別才心中難免冒出這個疑問。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廖長老在殺手組織中的行事風格,向來是以陰辣狠毒手段出名,那五人是有苦說不出,所以纔對廖長老言聽計從,而且,他們心中認爲五個人對一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可是如果只要冒出一絲不服、不滿的神情,即使是剛剛從他們談論的話語中聽到的那些太古遺蹟、四大家族之類的也全然裝作沒有聽到,不然的話,當真是會被立即格殺。
其實他們更不知道,廖長老爲了不讓太古遺蹟的秘密流露出去,這次的任務卻是私自召集了他們五人,即使是任務完成之後,他們小命也是會不保的。
霎間,刀光又起,這次五人出手卻是分了先後,其中一人一刀劈出,腳下絲毫不做停留,轉瞬已經退後或者轉到蕭別才身旁,第二人毫無間歇,於是一刀落下,讓蕭別才毫無喘息的機會,五人配合默契,片刻的功夫,連綿不斷的攻勢,將蕭別才帶出幾道豁口。
“當!”蕭別才提起長刀護在胸前,擋住了致命一擊,按理來說,這樣長時間的對峙,蕭別纔此刻應該已經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纔對,相反,蕭別才先前沉重的呼吸似乎慢慢平穩了下來,之後五人每次出刀,竟是被他擋的滴水不漏,五人以爲數十招之內,蕭別才就算不翻身栽倒,也會長刀落地,沒想到如今竟是僵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手上動作驟然加快,想趁着現在有利的情況,趕緊了結!可是他們眼力還是差了一些,全然不知道五人所佔的優勢已經沒了。
血液瘋狂涌動起來,全身猶如使不完的勁,正式九玄訣的奧妙所在。
漸漸地,蕭別才竟在五人的進攻之間,遊刃有餘,而且開始奪回一些優勢,只看到五人來回之間身上都有着細微的傷口,而那些傷口的所在之處,竟都是身上致命之處,如果不是他們躲得快,怕是橫屍當場了。
五人互相對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焦慮和惶恐,隱約覺得,今晚怕是會將性命搭在這裡了。
場上五人的陣型突變,相互奔突往復,在前方兩人陡然斜插而上,手起,刀出!另外兩人飛身縱起,揮刀直下。剩餘最後一人竟是伺機跑到蕭別才身後提着短匕直戳而上。
這幾招變換詭異莫測,快疾流暢,蕭別才身體似乎也是應接不暇,腳上虛虛晃晃。五人看到機會,臉上盡是喜意。
廖長老在旁邊也是心中懷疑,“這人不會真的那麼差勁吧?那當日忽然爆發的功法呢?難道是我看錯了?虧我之前還抱着希望,原來卻是做了些沒用的功夫,當真不是遠古四大家族之人嗎?”
廖長老心中懷疑,臉上神色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繼續默默的看向了場中的情形,這樣下去,蕭別纔是不可能在這形勢當中活下去的,“要不要出手阻攔,算了,這麼草包,絕對不是那羣人。”
然而,就在五人長刀快落在蕭別才身上之際,蕭別才身影一閃,竟是從原地消失了,衆人驚疑,急忙尋找起來,卻不料站在身後那名殺手身體忽的倒飛了出去,在半空中,他口吐鮮血,連那蒙臉的黑巾都散落了下來,還沒回過神來,只見地上有個黑影急速向他竄來,一霎間,已然來到他面前,旋即,一道“咔”的脆響,感覺自己胸口猛然一痛,便再也沒有知覺了。
而那黑影沒有罷休,隨着屍體一同往後飛去,在那屍體即將落地之時,黑影猛然再次一擊,頓時,屍體雙腳和頭部頓時仰起,竟是再次吐了一口黑血。
“嘭!”
地面承受不住那股力量,以那爲中心,砰然爆裂開來,砸出一個深坑,頓時,碎石飛射,塵埃揚起。
衆人看向那塵埃之中,待到一大片塵埃散去的時候,出現的情景令人目瞪口呆,只見那深坑之中,蕭別才低着頭單膝跪着,左手持刀,右拳彎着放在那具屍體的胸口之上,而那具屍體的胸口卻是已經凹陷了下去,漆黑的鮮血,不斷的從屍體的五官之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