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和段又亭正在辦公室聊着這邊審訊的事情,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這倒是讓李學武和段又亭微微一愣,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請進這類的客氣話。
因爲兩人在單位裡都有自己的辦公室,而這裡卻不是兩人中任何一個人的。
彼此都客氣着,想着由對方開口。
就在李學武和段又亭無聲地推讓這會兒,門口再次傳來了敲門聲,而伴隨敲門聲一起傳來的是閆解成的聲音。
“科長,科長?有人找”
“嗑當”
閆解成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李學武便拉開了門。
“怎麼了?”
李學武的話問完,也不等閆解成解釋,便看向閆解成的身後。
原來是李學武的三弟李學才帶着丁萬秋站在院子裡。
而站在街道里院兒門口的是於麗,這會兒正有些拘謹地看着這邊。
“丁大哥,你怎麼來了?”
閆解成見李學武跟來人打招呼,便閃開了身,讓李學武出門。
李學武對着丁萬秋拱手問候道:“丁大哥過年好,我這邊還說呢,想着找個空閒時間去給您送年禮兒呢,可是工作一直在忙,也沒倒開身兒,不想竟在這兒遇見了您”。
丁萬秋滿臉惆悵地給李學武回了一個拱手禮,用着哀求的語氣說道:“李科長,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兄弟這次是有事相求,萬望兄弟出手相助啊”。
“丁大哥客氣,咱哥們兒沒得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
丁萬秋聽見李學武說的這話,心裡“格登”一下。
都是成年人,丁萬秋更是比李學武大了一輪還多,好賴話還是聽得明白的。
這求人辦事兒,聽得懂回話纔是根本。
李學武一見面便開始說客氣話兒,而且最後還把話兒給堵住了。
“李科長”
“丁大哥這邊走”
李學武不能跟丁萬秋在院裡一直客氣着,也不能在院裡說什麼話。
這會兒坐在屋裡的段又亭出來了,李學武便將丁萬秋讓進了辦公室。
讓丁萬秋先走,李學武轉身對着站在身旁的李學才說道:“找乾媽去了嗎?”
“還沒有,我們也是剛來”
李學纔看了看自己二哥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哥,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好像怕李學武責備似的,李學才急忙解釋道:“他說他是上次請你的那個人,有急事找你,我就帶着他來了,我不知道他.”。
“好了”
李學武拍了拍李學才的肩膀道:“乾媽回家一趟,得九點多才能來,你帶着於麗嫂子先去門口張大爺那兒等一會兒”。
“二哥”
見李學才還是猶豫,李學武擡頭示意了一下道:“去吧”。
對着李學才說完,李學武又對着站在一邊的閆解成交代道:“帶他們倆先去門房等”。
說完了話轉身進了辦公室。
其實李學武知道丁萬秋是來幹什麼的,從在段又亭的那個本子上看見周常利的名字,就知道丁萬秋可能會來撈人。
是拒絕也好,是幫忙也好,都不能直接回了丁萬秋或者直接答應。
前者不是辦事的方法,後者顯得自己太不值錢了。
等進了屋,李學武倒了一杯熱水端給了滿臉焦急神色的丁萬秋。
“彆着急,有事兒慢慢說”
丁萬秋倒是客氣着接了李學武的水,道:“不必麻煩,你也怪忙的,我幾句話就能說的明白”。
等跟李學武就了座,這才繼續說道:“我那師侄,就是上次咱們一起搭手的那個,昨晚在這邊玩兒,今天他們家找到我這兒了,我一打聽,是昨晚被帶到了這邊兒”。
見李學武沒有驚訝的神色,丁萬秋知道李學武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
“兄弟,上次和上上次,我都警告過他了,他一定是不敢招惹你的,你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我知道這個事情”
李學武倒是沒想着裝作不知情,可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對丁萬秋實話實說。
“但是我沒有見到他,既不是我抓的,也不是我審的”
丁萬秋見李學武的表情就知道李學武沒有欺騙他,但李學武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這件事兒可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兄弟,我知道你”
“丁大哥”
李學武擺擺手打斷了丁萬秋的話,很是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你可能聽誰說了,說是我有權力,說我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
見丁萬秋點頭,李學武繼續說道:“我是有這個能力,我不跟你打哈哈”。
“兄弟,他還小,還是可以教育的”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相信每個人都可以被教育成好人,可問題是誰教育啊?”
李學武對着丁萬秋正色地說道:“即使我這一次幫你把他撈出來了,是你負責教育他還是他的父母教育他?”
“這”
李學武的這句話倒是把丁萬秋問住了,因爲他就是周常利的師叔,又不是周常利的爸爸,這事兒誰敢作保啊。
李學武眯眯着眼睛說道:“我看過他的審訊記錄,頑固,拒絕交代事實,他的錯誤咱們且不說嚴重不嚴重,單說他的態度,這可是個問題,你能撈他這一次,那下一次呢?”
“哎~~~!”
丁萬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這不也是看着他們家着急上火嘛,他們家長求到我這兒了”。
李學武將茶几上的水杯往丁萬秋面前推了推,然後說道:“這個事情我的建議是相信街道,相信所裡,也要相信我們,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說着話,李學武指了指窗外說道:“你看,很多沒有問題的同志只要將問題交代清楚就可以走了”。
這倒不是李學武胡說,畢竟抓的這麼多人裡,案情有輕有重,總有個別的因爲事情小,補救及時,願意接受處罰,所以出去的時間也早。
丁萬秋顯然也看見了院裡往出走的人,可抓了這麼多人呢,能走出去的也就小貓兩三隻。
怎麼不說往車上押的那些矇頭怪呢。
“我相信,我相信”
丁萬秋嘴裡不斷地說着相信的話,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愈加顯得着急。
因爲他就遇見過這麼跟他回覆的,結果與想象天差地別。
“李科長”
李學武這是第三次聽見丁萬秋叫自己李科長了。
“丁大哥,雖然今天我在執行任務,但是你既然找到我這來了,我不能不給你這個面兒,這樣”
李學武湊近丁萬秋小聲地說道:“他的事情我盯着點兒,得吃點兒苦頭兒,不然他不長記性”。
得了李學武一個不是承諾的承諾,丁萬秋反而放下了心。
人就是這麼奇怪,不信正經話,偏偏相信李學武這樣不正經地說出的話。
丁萬秋就以他那所謂的江湖經驗評判李學武的話可信不可信。
李學武這麼一說,丁萬秋覺得李學武給了他好大的面子,這件事兒李學武一定會幫他辦。
“謝謝李”
“哎!”
李學武一把拉住了丁萬秋的手笑着說道:“您要是再叫這個李科長,別怪兄弟我急眼啊,沒這麼交朋友的”。
“呵呵呵,那就謝謝兄弟了,哥哥我一定記你的情”
丁萬秋纔不會相信李學武這句話,這李科長以後該叫的時候還是得叫。
別看現在叫兄弟,那是因爲李學武已經答應了自己,這就算是辦完了事兒了,算是談感情的時候。
說完了這句話,丁萬秋站起身說道:“知道你今天忙,我就不打擾你了,咱們有話等你閒下來的時候再說”。
“好,那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
丁萬秋連忙攔住了要送出來的李學武,他可是看見了,剛纔北新橋所的所長就從屋裡出來的,明顯兩人正在談事情。
這會兒自己來,那所長能給自己兩人騰地方萬萬不可能是衝着自己的,那衝着誰就不言而喻了。
丁萬秋也是沒想到這李學武的能量這麼高,就連所裡的所長都得給面子。
將李學武推回了辦公室,丁萬秋擺擺手往外面走去。
這丁萬秋也是會做人,到了大門口並沒有出門而去,而是敲開門對着門房裡坐着的李學才鄭重道謝。
“今天讓小兄弟爲難了,丁某感激不盡,我和你哥哥相熟,以後有什麼事兒可以到東四十條丁家言語一聲,丁某一定捧場”
李學纔到底年歲小,且一直都在學校裡學習,沒有經歷過場面事兒。
本來還擔心自己給二哥惹了麻煩,見今早來找二哥這人進來時還打算不搭理他的,給他點兒臉色看的。
可是沒想到這人竟然這般鄭重,竟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覆這人了。
閆解成看丁萬秋這般鄭重,也是有些驚訝,沒想到外人見李學武一面竟然這麼重要。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往日不覺得,今日可是叫閆解成開了眼。
這丁萬秋進來是可是對誰都客氣着呢,尤其是自己攔着不讓他往這邊兒來的時候。
如果不是因爲李學才領着,閆解成是說什麼都不敢去敲李學武的門的。
這會兒看見丁萬秋進屋對着李學才這般客氣,甚至在客氣完,還對着閆解成笑着點了一下頭。
閆解成覺得自己的頭頂好像也有了七品官帽的跡象了。
李學纔不知怎麼回答,便把眼睛看向了閆解成,因爲自己二哥就是叫他送自己來這邊的。
可這會兒看着閆解成在那兒傻笑,也知道這不是個準成人。
就在着急的這會兒,李學才把目光看向了於麗。
這於麗雖然跟那個不靠譜的閆解成是一家,可這於麗卻是精明得多。
就看她平時跟自己二哥的互動,李學才也知道於麗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於麗也是慣會看眼色的,見這會兒李學才接不上話兒,便出言說道:“這是李學武李科長的親三弟,您既然跟李科長是朋交,那你們不必這麼客氣的”。
李學才見於麗嫂子開口,也是說道:“是,有什麼事還是要找我二哥的”。
丁萬秋倒是小看了這個站在一邊的小女人,沒想到竟能代表李學武的弟弟跟自己迴旋,這不就是能代表李學武了嘛。
“哈哈哈哈”
丁萬秋先是對着於麗拱拱手,然後對着李學才說道:“既然小兄弟這麼說,那咱們就這麼辦,你哥哥也是經常去我那邊玩兒的,有空你也跟着你哥哥去”。
丁萬秋說完了話,對着李學才和於麗拱拱手,再也沒看那個李學武的司機,後退一步出門離開了。
於麗見這江湖氣頗濃的人竟然對着自己這個婦人拱手,也是微微低頭表示回禮。
見這人豪爽地離開,也是在心裡嘀咕:這李學武的交際是越來越廣了,這樣氣度的人在以前可是自己見都見不到的。
就看這人的氣質就知道他不是簡單人物,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非凡,這在舊社會的上層人物裡纔多見。
李學才聽不明白這人說的話,於麗也是聽得半懂不懂的。
太深了於麗也沒懂,可是基本的意思明白了。
這丁萬秋對李學才表示感謝可不僅僅是因爲李學才帶他進來的,也有試探李學才的意思。
所以於麗才順着這個意思解釋了一下。
至於丁萬秋爲什麼試探李學才,於麗不知道,猜測可能那人想知道李學武的弱點,或者說軟肋。
這也是於麗通過這人客氣乃至是卑微地給李學才這個小子擺話兒的情況猜測的。
另外也可能是那人想通過李學武的家人更多地瞭解李學武,或者說是從側面瞭解他求李學武辦事的成功與否。
於麗自小生活在孩子多的家庭,聽家裡長輩說過這些彎彎繞,所以總是把特殊情況往壞的方向想。
不管如何,於麗都覺得這個事情要對李學武說一下,好有個防備。
可這會兒去找李學武不方便,不僅僅是因爲現在還站在門口傻樂的閆解成。
剛纔於麗站在二門口就見李學武瞟了自己一眼。
她已經從李學武的眼神中看出了對她的交代。
那就是不要在他工作的時候找他,尤其是這種公家場所。
讓閆解成去找?
於麗一想到剛纔在中院時,閆解成膽戰心驚去敲李學武門的樣子,就知道他只敢活在自己的夢中,在這現實中是萬萬不敢去跟李學武說這些的。
更重要的是於麗覺得閆解成說不明白這個。
倒不是於麗把自己丈夫看扁了,而是看透了。
這件事兒不是一句話能解釋明白的,要是在這兒把這個事兒給閆解成解釋明白。
不說閆解成敢不敢去找李學武,單說解釋得這麼明白,平白叫這屋裡的老頭看輕了李學武。
那人客氣了一句,自己這邊就疑神疑鬼的,人家聽見了,還以爲李學武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叫人家知道呢。
於麗也不知道屋裡這個老頭會不會出去傳瞎話兒。
在於麗看來,守門兒的都是愛磕打牙的。
就看這老頭抱着個貓,坐在那兒眯着眼睛,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現在於麗對於李學武的在乎再次提升了一個等級。
不僅僅是身體了,走出來這一趟,於麗現在對於李學武的聲譽更是重視了起來。
“學才,晚點兒回去把這個事情跟你二哥說一下,原話說就行”
李學纔剛才得了於麗嫂子的幫助,心裡還是很感念於麗的好的。
現在得了於麗的提醒,李學才也是知道這是好話,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原話學給自己二哥。
“知道了嫂子,謝謝嫂子”
於麗笑着看了看李學才,道:“不客氣,都是一個院兒住着,再說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你解成哥和嫂子說”。
李學纔看了看還在那兒放空的閆解成,心裡嘀咕着這人不是傻的吧?
“謝謝嫂子,以後有什麼需要您言語,呵呵呵”
閆解成剛夢到自己因爲李學武的照顧和提拔當上了車隊主任,正跟辦公室那個女同志聊着心,這會兒被李學才和於麗的說話聲驚醒,很是不滿意地皺着眉頭看了於麗一眼。
可剛看過去就反應過來這是於麗,現實中的於麗,不是夢中那個百依百順,說什麼是什麼的那個。
即使自己就要摸到也不行,可是不敢惹於麗的。
這屋裡只有一個人把丁萬秋的話聽明白了,那就是坐在值班室小牀上擼貓的張老頭,也就是於麗防着的那個不像正經人的那個。
丁萬秋一進門張老頭就認出這人是誰了。
早年間這一帶出了名的浪蕩子,再往古了說就是“五陵少年”。
聲色犬馬說的好像過了,可實際上,這丁萬秋的前半生可是比這個成語過的瀟灑多了。
要不怎麼說有錢人的快樂你體會不到呢,最多也就是咋舌於“皇帝的金鋤頭”罷了。
看着屋裡這三人的神態,張老頭也是明白了七七八八。
剛開始看見閆解成領着兩個人進屋,還不大懂,平日裡可是沒人敢來自己這邊。
今天卻是一個接着一個地來。
這會兒聽明白了,這坐在屋裡一臉書生氣的小夥子感情是那個小壞蛋的親弟弟。
那小婦人是那小壞蛋司機的媳婦兒。
看着李學才,張老頭直眯着眼睛搖頭,這就是於麗看見的狀態了。
張老頭搖頭是在心裡感慨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一樣的家庭竟然能培養出性格迥異的兩兄弟。
平日裡這張老頭段不會主動跟別人說話的,也不會插嘴別人的話。
這會兒聽見李家老三和這鄰居媳婦兒說話,張老頭倒是有了說話的慾望。
“甭聽風就是雨的”
見屋裡三人看向自己,張老頭不屑地說道:“現在你讓他跟你齜牙他也不敢,現在他就是沒了牙的老虎”。
“誰?”
屋裡三人見這老頭開口說話都有些驚訝,尤其是沒聽懂的閆解成更是不由得問出了聲。
張老頭知道這個司機就是個棒槌,見閆解成問也懶得回答,只是翻了翻眼皮瞥了他一眼。
“現在敢跟你哥掰扯的,這街道上是沒有幾個了,所以不必大驚小怪的”
張老頭許是爲了從李學才的臉上看見驚訝,詳細地給屋裡這三人解釋了丁萬秋的意思。
“他進屋跟你客氣,那是還你哥的人情,表面上看是怕你哥因爲你帶他進來而怪罪你,實際上是跟你哥表明個態度,對你都能客氣,對你哥更是如何你一想便知”
李學才這會兒也明白了這老頭話裡的那個“他”是誰了,聽見這個解釋,李學才也想明白那人的用意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擡他自己的身份”
張老頭撫摸着懷裡的貓說道:“早年間的大戶子弟行事多是如此,講究的是給別人面子,就是給自己面子,就是擡自己的身份,多是講的以己度人那一套”。
“他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們家禮尚往來,以後想走動,不是壞事兒”
“謝謝大爺”
李學才現在明白這值班室裡怪異的老頭不是壞人,就是性格特殊了一些。
張老頭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謝,你比你哥有禮貌,是個好孩子”。
說到李學武,這張老頭的嘴就自然地轉換到了特殊頻道。
“你哥那人,哼”
張老頭壞的貓好像也聽明白了主人的話,睜開眯着的眼睛對着張老頭“喵”了一聲,好像在和主人同仇敵愾一樣。
張老頭低着頭看着懷裡的貓頓時覺得舒心多了。
可在背後講究李學武是讓張老頭比擼貓更舒心的事兒。
“淨結交這些個不三不四的,本以爲他回來怎麼也得像個人吧,可還是那麼不着調”
“喵!”
雪裡拖槍一臉贊同地“喵”了一聲,就是在聲援主人的時候忍不住往院裡看了一眼,好像怕那壞人突然壞笑着出現一樣。
就連這聲喵都叫的膽戰心驚的。
街道喵苦李久已!
李學才見這老頭又開始講究自己二哥,剛纔對他的好感一下子就被沖淡了。
這人怎麼這樣?難道跟自己二哥有仇?
可有仇的話二哥怎麼可能讓自己上這邊來等王主任呢。
一時間不知道這老頭兒跟自己二哥的關係,李學才只有皺着眉頭聽着。
張老頭看着屋裡瞪眼看自己的三人不屑地說道:“就算是李學武站在這裡我也敢說這個話,他就是不着調”。
“大爺”
李學纔有些不滿地說道:“您是長輩,當着人家的弟弟講究人家,您有點兒不講究了,再說了”。
李學才微微挺起胸膛,對着張大爺傲然地說道:“我哥纔是我們家最出息的那個”。
好像是爲了增加可信度似的,李學才又在這句話的末尾加了一句:“這可不是我說的,我們全家都是這麼認爲的”。
說完這句話,李學才站起身往出走,於麗皺着眉頭看了門衛老頭一眼,隨後問道:“學才,你去哪兒?”
“去外面等,屋裡待的不舒服”
李學才頭也不回地往出走,邊走邊回了一句。
於麗見李學纔出去,也是開門懟了懵懵懂懂的閆解成一下,帶着他走了出去。
張老頭看着這三人的言行舉止,輕輕地擼着手裡的貓嘀咕道:“跟那個小壞蛋的脾氣倒是挺像”。
李學武這邊倒是不知道丁萬秋又去找了自家老三,等人一走,李學武便去找了正在巡視的段又亭,跟着他一起把正在甄別審訊的辦公室走了一遍。
現在正在審訊的人李學武和段又亭都不大認識,這些人是早上過來的,換下了鏖戰一宿的同志。
走到劉主任辦公室的時候,正巧看見被審的是周常利。
李學武也沒說自己認識,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裡面被審的有三人,周常利是其中一個。
李學武進來別人沒怎麼着,周常利驚訝了一下便將腦袋低了下去。
實在是太丟臉了,前幾天還在一起吃火鍋、練摔跤呢,現在這種狀況相遇實在是讓他臉上掛不住。
“什麼情況?”
李學武對着審訊人員問了一句,隨後便開始打量起屋裡這三個人。
審訊的同志見李學武一身便裝,也不知道李學武的身份,但能在段又亭的陪同下進來,顯然也是個人物。
倒是段又亭跟屋裡的兩個同志見過一面,就是早上換班的時候,段又亭發表了講話。
“這是咱們交道口所的副所長,李學武”
“李所”
這兩個審訊人員急忙站起身敬禮。
李學武回了一個禮,然後擺手示意他們坐。
審訊員的其中一個回答了李學武先前提出的問題。
“這三人是在一起被抓的,有人稱這三人中有一人蔘與了搶劫案,但不知道具體是誰,現在把這三人找來是爲了揪出那個人”
審訊人員無奈地說道:“可現在三人都不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那還不好辦”
李學武看了看低着頭的周常利說道:“既然都不否認,那麼這個事情就按照三人一起作案算”。
聽見李學武的話,周常利倏地把頭擡了起來,他左手邊的那個人也是滿臉驚訝地擡起頭看向李學武。
只有周常利右手邊的那人沒有立馬擡起頭,而是看見同伴擡頭才擡起了頭。
“看什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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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員見三人有反應,想着自己怎麼問都不說話,這副所長一來就這麼大反應,這不是說自己兩人是廢物嘛。
“你,出來”
李學武對着周常利點了一下,然後轉身出了屋。
周常利見李學武叫他,雖然不知道李學武要做什麼,也害怕李學武收拾他,但還是憑着勇氣跟着李學武走了出去。
屋裡這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這周常利怎麼了?爲什麼叫他啊?
出去聊什麼去了?
就在屋裡幾人不斷思索的時候,李學武帶着周常利走到了臨時羈押室將他銬在了暖氣管子上。
周常利見李學武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說,銬完了自己便要走,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難道不想問點兒什麼嗎?”
李學武頭也不回地往出走,邊走邊說道:“沒有,不想,懶得搭理你”。
“哐當”
剛說完話,李學武便將門摔上了。
站在院裡吸了幾口煙,又回了劉主任的辦公室。
屋裡五人看着李學武不知道這人在做什麼,怎麼先前出去的周常利沒有跟着回來?
人去哪兒了?
說的什麼?
就在這一瞬間,屋裡這幾人的腦海裡都閃過多個問題,這些問題都指向了帶人出去的李學武,和被帶走的周常利。
李學武走到左邊那人身前,指着這人說道:“你,出來”。
這人被李學武叫到了,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同伴,同伴見他被選中也是感覺到詫異。
這個疤瘌臉副所長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啊?
不僅僅是屋裡最後一個犯罪嫌疑人在想,兩個審訊員也在想這個事情。
同樣的,李學武把這人帶到了臨時羈押室,跟周常利銬在了一起。
周常利對於同伴的被送過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李學武在搞什麼。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
這屋裡就李學武和周常利三人,所以周常利也是敢說。
這要是那兩個審訊在這,非把鼻子氣歪了。
在那邊怎麼審都不開口,這邊李學武一句話不問反倒要交代。
讓周常利奇怪的是,那個李學武根本不搭理兩人,像是牽驢的,把人送到這邊就走。
李學武這次去了趟廁所,又回王主任辦公室喝了茶,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等一進屋便看見剩下那人用極度焦慮的眼神看着李學武。
李學武也是皺着眉頭站在門口看着他。
兩人也都不說話,就是用眼神互相交流。
李學武雖然不說話,可是卻在一步步地往那人身前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穩到那人都沒看到李學武的肩膀有晃動。
這在屋裡其他人看着很尋常的步子,對於僅剩的這個人產生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直到李學武走到這人身前,李學武才站住了腳步。
再看這人的狀態,已經是滿頭滿臉的汗水。
就連剛纔支楞巴翹的頭髮都屈服地被汗水陰溼成一綹一綹地耷拉在頭上。
臉上的汗水像是淋雨的似的,噼裡啪啦地往地上掉。
就在這人的身前,那塊兒地上已經被汗水滴了一攤汗水。
這人許是挺不住李學武的壓力,眼睛不自然地轉了方向,同時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本來是爲了緩解壓力才這樣做的,可是這人沒想到,自己狠狠地舒的那口氣把自己的膽量也帶走了。
感受着身前蓬勃的壓力,這人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站在一邊的審訊員。
這兩個審訊員一臉嚴肅地站在一邊,雖然不知道李學武的意圖,但是現在也都知道這是一個關鍵時期。
雖然不知道怎麼開口幫助李學武,但是保持嚴肅的形象還是沒有錯的。
這人看着李學武的眼睛,好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從正面對視,已經慢慢地發展成了現在的偷看。
可是偷看也忍不住要看,他真怕李學武對他突然發難。
這個時候站在一邊的段又亭發現了李學武的目的,多年的審訊經驗讓他知道現在這人距離交代也僅僅是差了那臨門的一腳。
段又亭對於助人一向是持樂觀態度,所以不介意幫這人快速解決問題。
“知道這是誰嗎?”
段又亭對着這人嚴厲地說道:“12*9大案知道吧?東城大街上放鞭炮還記得吧,那個案子就是咱們李所辦的,還不招?”
聽見段又亭提起李學武的事兒,剛開始這人還沒反應過來,可是一說放鞭炮這人想起來了。
感情眼前這位這麼大的能量啊。
看着李學武穿着皮夾克,一身的幹練裝束,跟自己內心的想象還是很貼切的。
“你就是李學武?”
“怎麼說話呢!”
還沒等李學武回答問題,一名審訊員便要開口呵斥。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隨意地擺擺手說道:“我就是,怎麼着?有什麼見教?”
這人看着李學武的大疤瘌臉,也知道可能道上傳的就是他了。
“沒什麼可見教的,就是想認識認識你,我早就聽說過你”
“哦?”
李學武一臉的嚴肅,對着這人說道:“我應該還沒有英俊到全民愛戴的程度吧?”
“不不不”
這人搖頭說道:“我是說道上傳着你很多事,今天終於意見真人了”。
“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幾聲問道:“這不耽誤你交代吧?”
這人點點頭道:“別爲難他們了,就是我,我交代”。
這句話在李學武的預料之內,卻是在屋裡其他人的預料之外。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人這麼痛快地就交代了。
這人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如何參與到搶劫的案子一一供述了出來。
等交代完,這人被審訊員押着要往出走的時候,這人掙扎着扭頭看向李學武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是我做的?我不信他們會賣了我”。
雖然這人說得信誓旦旦,可眼睛裡的懷疑卻是隱藏不下去的。
如果不是擔心那兩個人拿自己當墊背的,把所有的犯罪行爲都推到自己身上,也不會出現他主動自首的情況。
這就是人性,認可自首,也不願成爲別人腳下的基石。
李學武看着這人的眼睛說道:“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我也是頭一次聽說”。
“什麼?”
這人一臉的懊悔模樣,好像丟失了500億一樣。
等人一走,段又亭對着李學武豎起了一根拇指,嘴上更是連連感嘆道:“你還真是神了”。
“得了吧,再誇我都要飛起來了”
李學武笑着回了段又亭一句,隨後帶頭往出走。
直到最後一間審訊室,李學武看見膀大腰圓的審訊人員正在拿着這間活動室自帶的乒乓球拍往嫌疑人的臉上招呼。
這一次李學武沒有進去,前面已經說了,李學武最不願意的就是在下屬投入的時候進去打擾,支援除外,就像是剛纔。
不打擾是不打擾的,李學武把審訊室的門悄悄開了一點,讓屋裡的聲音能傳出來。
這會兒來上班的大媽、大嬸們一個個地站在院裡對屋裡的人和屋外的人品頭論足,好像都能猜到哪個人犯了哪些錯誤似的。
尤其是聽到和看到哪個發出“啪啪”聲音的房間,街道大媽們一個個的不經意間路過,非要瞟上幾眼不可。
就這幾眼,絕對會按照他們的經驗進行加工和改造,然後成爲跟別人分享的新奇。
剛從裡院兒出來,就見王主任帶着李學才和於麗往院裡走。
“王主任,怎麼沒多歇息一會兒?”
王主任擺擺手說道:“不礙事的,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先正常辦公再說”。
說着話,王主任見李學武往出走便追問道:“你這是去哪兒?”
“哦哦”
李學武答應道:“還有任務”。
這是李學武的習慣用語,跟誰都這麼說,無論是家人還是其他人,絕不把案件的情況說出來。
王主任也知道些情況,便沒有再問李學武,只是道了一聲注意安全便帶着李學才和於麗往院裡走了。
於麗倒是一步三回頭地看了看身後的李學武,怎麼感覺這人和這個主任有些關係呢。
王主任倒是乾脆,回了辦公室,看了看李學才和於麗的戶口本等證件,在土地房屋分配文件上籤了字、蓋了章。
“得了,這地兒是你們的了”
說着話,王主任將文書分別遞給裡的李學才和於麗。
李學才倒是沒什麼,因爲二哥早就跟他說了這個事兒,他也有了心理準備了。
倒是於麗,這會兒看着屬着自己名字的土地房屋文件,很是激動。
因爲怕在這兒哭丟人,所以於麗直等到跟王主任道了別,出了大院才躲到牆角開始哭了起來。
李學纔是跟於麗一起來的,回去當然也是一起回去,所以見於麗突然躲到牆角去哭,很是訝然地看着於麗。
等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走到於麗身邊勸道:“嫂子,房子下來不是好事兒嘛,你是因爲上面沒有房子哭嗎?”
於麗搖了搖頭努力鎮定了情緒,然後對着李學才解釋道:“我做夢都想有一座自己的房子,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我是高興的”。
“哦哦哦”
李學纔是標準的直男,雖然於麗解釋了,可李學才還是不大懂爲什麼高興也要哭,心裡期望着姬毓秀不要這個樣子,不然自己頭大。
“嫂子,那咱們回吧”
“好好好”
於麗站起身擦了眼淚跟着李學才往家裡走。
剛纔因爲激動,這會兒走了一陣兒纔想起來,辦理手續的時候因爲簽字,於麗籤的是自己的名字,所以這房子是屬於於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