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來,老人回來休息處,身後秘書將一份名單遞過來,上面是向上級彙報要申請榮譽的人員。
名單上共計三百九十九人,其中六十九人爲突出貢獻,一百人爲卓著貢獻,剩下二百三十人爲顯著貢獻。
老人戴上眼鏡認真看了會兒,隨後在首頁上看到幾個名字,接着指示道,“將這幾位同志的資料找來。”
秘書點頭離去。
沒多久,秘書再次進來,將一摞資料放在桌去。
片刻後,老人看完資料,發出暢快的笑聲。
隨後,在最後面的名單上,添加了一個人名,於是原先上報的三百九十九人成了四百人。
當華夏的夜晚因爲一聲驚雷響徹天地時,大洋彼岸正是陽光明媚的清晨。
繁華的街道上,絡繹不絕的行人,道路兩旁各種商店正打開門,將營業的牌子掛出去,然後擺放着各樣精巧的產品,等待顧客的挑選。
各種皮膚的人們在街道上穿梭奔波,向着單位走去。
電車,公交車,小汽車來來住住,還有不時響起的警笛聲。
鐺鐺,一輛灰白色的公車車緩緩到站。
車子停穩,車門打開,在站點等候的人們自覺排成一隊。
只是,隊伍最前面的中年人並沒有上車,因爲在一旁還有三名白色皮膚的青年。
三人坐在凳子上,看着排隊的人,指指點點的笑着。
在他們身旁,一個臉上鋪滿白粉,穿着水手裝的矮小女人,俯身恭維着。
不時傳來女孩的聲音,夾雜着幾個蝶蝶的詞語。
而隊伍始終在一旁等着,直到三人在司機的目光中起身,才領着倭女慢騰騰的上車。
隨後,排隊的衆人才依次登車。
最前方的中年人,露出的皮膚和獨特的面容,告訴衆人,這是一名華夏人。
至於他身後的人們,雖然膚色不同,樣貌各異,卻有着相同的待遇。
在這裡沒有什麼先來後到,沒有什麼禮讓,膚色的不同就代表着享受的地位不同。
對此,中年人在這幾年生活中早已習慣。
不只是他,包括這片大陸上的所有人,都將其當成一種習慣,一種植於血脈中的規則。
上車後,除了三名青年坐着,其他人都站着。
哪怕車裡面還有許多空位,依然沒有人敢上去座。
因爲,這不是就給他們的。
衆人抓住扶手,車子卻沒有發動,這讓車上的人有些奇怪。
“先生!”
突然開車的司機對着中年人開口說話。
中年人身邊周圍人立刻讓出地方,紛紛遠離。
這種情況,周圍站立的人見多了。
看那司機的模樣,都覺得這位華夏人要倒黴了。
這種事經常發生,司機會以沒看到投幣爲由,讓其多花一份錢。甚至稍有猶豫,會毫不客氣的將其趕下車子。
三個自人青年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笑容,就是身邊站着的倭女也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她的哥哥告訴她,他們之所以失敗,並不是敗給華夏人。
打敗他們高傲的大和民族的,只有現在強大的美麗國。
就像現在,靠着美麗國的捉攜,他們過得日子比這些土包子強多了。
聽到司機的話,中年人臉色一僵,露出不好的預感。
自從跟着隊伍退出大陸,被迫離開家園,過上背井離鄉,寄人下的日子。
中年人就已經習慣了被人指點,被人苛責。
對此,很是熟練的放低姿態,神態表情謙恭和善。
衆人看着司機與中年人,等待着好戲開場。
中年人摸了摸口袋裡爲數不約的使士,用年生不熟的英語開口,“先生,我已經投幣了!”
語氣很是誠有。
機司點頭,“先生,你經常坐過躺車,我沒說錯的話,應該是一名華夏人吧!”
周圍人目光中充滿同情。
現在華夏是什麼樣,廣播裡經常說着,那是一片落後愚昧的地方。
中年人深吸一口氣,已經做好了被難的準備,但血脈傳承的東西,容不得他撒謊。
“是的,我是華夏人。”
司機點刻露出笑容,只是這笑容在中年人及其他站立的乘害眼中,有些恐怖。
但在三名青年與倭女眼中,卻是得意的模樣。
“那麼,先生,您現在可以找個座位坐下了。”
司機並沒有爲難中年人,卻是說出讓車裡所有人都爲之震驚的話。
中年人更是覺得,這裡面有限陰深。
“先生,請吧!這是你們應得的!”司機再次重複,並且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座,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中年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猶豫着要不要坐上去。
這時一名人青年突然站起來,“爲什麼?爲什麼他一個年夏人可以坐下?”
青年指着中年人,神情很是囂張。
身邊的倭女眼中也是露出疑惑。
她們高傲的大和民族都不能坐下,憑什麼華夏可以?
司機卻是輕蔑的看了一眼青年,“這裡,沒有你個麪條國人說話的份!”
“看看你們那羣不入流的表現,不要以爲我看不出來你除了這身白色就是個骯髒的人渣。”
“現在,立刻跟我滾回你的座位上。”
“還有爲什麼?那麼聽好了。”
“就在今天天,華夏成功製造並且實驗成功了蘑菇蛋。”
“蠢貨,聽懂了沒有。”“這就是理由!”
“一個能夠做出蘑菇蛋的國家,民族,是聰明智慧的民族,是需要尊重的民族。”
司機說完,整個車子裡面落針可聞。
“先生,請坐下吧,這是你們國家帶來的榮耀。”
司機說完,中年人終於反應過來。
內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稱作自豪的東西。
一種早已經被他拋棄,被他遺忘,甚至被他視爲無法得到的東西。
再次填滿心頭。
噗通
剛纔大聲說話的青年沒做好,一屁股坐在走廊裡,而在她身旁,那驕傲的倭女更是往後避着,腦海中都是那兩聲毀天滅地的慘叫。
瞬間,臉色比圖的白粉還白。
車子緩緩啓動。
中年人坐在座位上,透過窗戶從未有過的角度看着窗外。
玻璃上反映出來的倒影清晰可見,兩行眼淚慢慢流下。
當車子停下,到站後,中年人下車。
他能夠感受到,今天所有看他的人都充滿了敬佩,羨慕,甚至是嫉妒的神情。
這一刻,他明白,曾經被他看不上的身份,成了他的驕傲。
快步來到一處報亭,用今天午飯的錢買了一份報紙,上面最大的標題就是,一朵騰空的蘑菇雲。
當然,他並不清楚這不是華夏的,只是編輯剪切的圖片,但不妨礙他從國內宣佈的信息中獲得消息。
“炸了,真的炸了。哈哈哈”
“哈哈哈~~嗚嗚~~”
中年人笑着,然後哭着,慢慢的向着工作的地方走去。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
中年人擡起頭,看着頭頂上飛過的鴿子。
“爲什麼被我棄之如敝履的,卻給我帶來不曾有過的尊重?”
“爲什麼明明已經捨棄,卻仍舊被它的餘澤眷顧?”
“爲什麼,我,當初我要離開那片土地?”
中年人不斷地在心裡問着,腳步一點點走着,臉上明明在笑,但偏偏流着眼淚,充滿了矛盾。
周圍的各色人看了雖奇怪,卻不感驚訝。
因爲這一天,如此模樣的人,太多了。
而且他們都確定,這些人,肯定是,華夏人。
……
這一天,生活在各地的華夏人都被一個轟動全球的消息驚掉下巴,突兀的連自己都不敢置信。
但周圍一地一切,卻都表明一件事,這是真的。
曾經那些看不起他們,常懷惡意的人慢慢收起兇狠的眼神,目光中開始有了畏懼。
曾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那些不可一世的人,也開始用平和的目光看着他們,生活中更是開始充滿友善。
一切的改變,都來自那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雖然有人各種詆譭,認爲這不是華夏自己獨立研製的,但無傷大雅,他們只知道,祖國有了威懾敵人的力量,祖國在變得強大。
雖然有人在報紙上惡意抨擊,甚至有人叫囂着,這是一個小孩子的大玩具,只要不碰他,遠遠的就能困死他。
這種論調的不少,甚至市場還不小。
但不論他們怎麼說,擁有大玩具的跟沒有那是兩個性質。
起碼有了之後,真得要考慮下侵略的後果。
遙遠的歐羅巴,溫暖的風帶來豐沛的雨水,讓這個蘇斯科都變得水濛濛的,紅色的牆綠色的瓦,透過水霧分外妖嬈。
高大挺拔,灰褐色落葉松,如同保衛的戰士,亦如二十多年前一樣,守衛着聯盟的心臟。
只不過,今天的松樹上,遠沒有先前那般翠綠。
或許,英雄的鮮血已經,不在了吧。
隆隆隆
譁~~~
兩輛小轎車在街道上快速疾馳,身後是一輛卡車,上面站滿了戰士。
雨水落下,戰士們任由身體被打溼,卻沒有任何動靜。
轎車開啓燈光,然後在溼滑的道路上壓出一道道水痕,駛入濛濛雨幕中。
沒一會兒,車隊在一座四方四角的宏偉建築前停下。
最前面車子下來兩人,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神情幹練,穿着也是講究。
另一個身形略顯單薄,帶着一定褐色禮帽,一雙眼睛掃視周圍,看誰都透着寒光。
兩人下車後,迅速來到後面的小汽車前,眼鏡男子打開車門,而後禮帽男子撐起一把黑色的打傘。
啪嗒
一根柺棍從轎車中伸出,觸頭的地方是一截黑色的骨頭,敲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鐵聲。
隨後一隻腳踏出,接着整個人出現在車外。
這是一名滿頭銀髮的老者,面容普通,但在脖頸處有一道三寸長的疤痕。
老人站在車旁,卻是對着撐傘的男子揮揮手,於是傘挪開,任由雨水搭在身上,然後掃視着雨中的蘇斯科。
“好久沒有經受蘇斯科的雨水了。”
“好久,沒有,回來看看,老兄弟了。”
老人發出感慨,眼前彷彿回到二十年前,在這片曾經充滿血與火的泥土上,有太多太多珍貴的回憶。
太多太多,不敢觸及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