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陰沉沉的,孕育着雨雪。
楊小濤聽到屋子裡鍋鏟的聲音,迷糊着醒來,伸手一抹,身邊空蕩蕩的。
“吵着你了?”
冉秋葉慢慢走過來,“昨晚上幾點回來的?”
冉秋葉起來早,做好飯遞給楊小濤一根熱毛巾,“吃飯了?”
“到家十點了,晚飯在紡織廠吃的。”
楊小濤接過毛巾擦臉,說着走到冉秋葉跟前,“這小傢伙最近老實沒?”
冉秋葉伸手摸摸鼓起來的肚子,“這纔多久呢,還小傢伙呢。”
“不過最近的孕吐確實好點了。”
楊小濤伸手去摸摸,“你看,這小子就是欠收拾,來上一次棍棒教育就老實了吧。以後再鬧騰,繼續棍棒教育,哈哈…”
冉秋葉聽出話裡有話,想起什麼,耳根一紅,“瞎說什麼,沒個正經。”
“趕緊洗手吃飯。”
“好嘞!”
吃完飯,楊小濤去院子裡拎了兩桶水,這打水可是件麻煩事。
以前還不覺得,現在冉秋葉有了身孕,打水就不是小事了。
楊小濤將這事記在心理,等抽時間解決了,碰到王大山等人,打着招呼說起暖氣爐的事,王軍這小子可是掙了不少錢,連帶着院裡的幾個小年輕也跟在了後面學習安裝暖氣爐,隱隱成了小頭目。
回到家裡,穿戴好,就往軋鋼廠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也想起今個就是考覈的日子,估計下午就要發工資了。
發工資固然好,但考覈嘛,上次問徐遠山,只是讓自己等着。
畢竟工程師的事,軋鋼廠做不了主,得聽上面的。
所以,這考覈就跟自己無緣了。
來到軋鋼廠,把車子放好,楊小濤就走向辦公室。
只是剛走到樓前,正好碰到的一個人影,於海棠。
“楊工,早啊!”
於海棠笑着打招呼,她昨天聽說了,以後楊小濤就在這辦公了,距離她們宣傳科也就不遠。
這不一早就起來,看着楊小濤放好車子才走到門口,恰好遇見。
她也知道冉秋葉懷孕的事,更是清楚楊小濤對冉秋葉的感情,但這並不影響她接近楊小濤。
在她看來,跟楊小濤拉好關係,對自己未來的路十分有幫助。
不論是物質生活上的,還是未來的前途道路。
“早!”
楊小濤心底裡不想搭理她,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還是懂得,只是敷衍了一句就準備上樓。
“楊工,聽說你來這裡辦公了?我去幫你打掃打掃吧。”
“不用了,謝謝!”
楊小濤立馬拒絕,不徐不緩的離開。
“哼!時間長着呢!”
見楊小濤上樓,於海棠心裡冷笑,隨即跟上去。
楊小濤徑直走到辦公室,推門進去,還是如昨日般的空曠。
外面陰天,屋子裡冰冷,或者說整個辦公樓都是這樣,原本還想着給自己廠子安裝暖氣爐的,卻被劉書記叫停,先擠着兄弟單位來。
真是,大公無私啊。
楊小濤將桌子打掃一遍,左右看看沒啥事,就去車間轉轉,主要是,車間暖和啊。
此刻,車間的考覈已經開始,楊小濤混在人羣裡,看着熟悉的一幕,心裡頭同樣無法平靜。
這,可是吃飯的手藝啊。
一上午過去,王法車文偉幾人沒有參加考覈,都忙着整暖氣爐。
倒是周鵬刑加琪幾人參加了考覈,而且順利通過,幾人自是開心。
中午吃飯的時候,天上已經飄起雪花,楊小濤幾人都聚在一起,又是一番熱鬧。
吃完飯,衆人排隊發工資。
楊小濤跟在衆人後面,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不出意外,賈東旭還是一級鉗工,只是這次並不是沒考過,而是根本沒有參加考覈。
楊小濤估計是知道自己的本事不濟,不想再鬧笑話。
不過讓楊小濤沒想明白的是,傻柱竟然也沒考過。
不管楊小濤怎麼討厭傻柱這玩意,不得不承認傻柱的廚藝還是不錯的,這次竟然也沒過,真不知又是啥糊塗賬。
後廚,傻柱吧唧着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在內心裡,卻是堵的難受。
自從軋鋼廠後廚換了主管,他就沒把那管事的二食堂主任放眼裡,平日裡見了也是吹鼻子瞪眼的,來了脾氣還噴兩句。
這樣一來,兩人關係自然鬧僵。
可傻柱根本沒當回事,反而因爲沒了上頭人管着,更是能從廠裡帶點吃的回家,讓院裡人一陣羨慕。
日子過的也是滋潤。
可誰想到,這次考覈竟然沒他的份。
報復,妥妥的報復啊!
傻柱知道,這是監管主任的打擊報復,人家壓根就沒給他考覈的機會。
心裡無奈,看着忙碌的後廚哪都不是滋味。
“劉嵐,過來…”
劉嵐正忙活着,聽到傻柱的聲音,擦把手走進前,傻柱也不看她,指着一旁桌子下面的飯盒。
劉嵐見了,“你不要了?”
“囉嗦什麼,拿走拿走!”
傻柱擺擺手,劉嵐看看左右沒人看着,伸手在傻柱手上摸了下,“謝了啊!明個飯盒給你拿回來。”
傻柱心神一蕩,隨即看着走遠的劉嵐,心底裡想起那個夜晚…
雪花不斷飄落,等下班時,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白雪。
傻柱又拿出一個飯盒踹在懷裡,兜裡是剛發的工資,美滋滋的晃悠着,往廠外走去。
軋鋼廠的大門,幾名保衛科的看到傻柱過來,只是看了兩眼,便放他離開。
另一邊,楊小濤出來的有些晚,主要是忘了鎖門。
雖然辦公室裡沒啥東西,但這是自己的辦公室啊,要是有點事,自己可要負責的。
於是跑了一趟,把門關好後,這才騎着車子頂着雪花,快速往四合院走去。
衚衕口外,傻柱將飯盒揣在懷裡,隨後低頭頂着雪花往家走,恰好楊小濤從身邊路過,傻柱嚇了一跳,腳下一滑,碰的坐在地上。
“狗日的,看不看…”
楊小濤聽了回頭,傻柱見了把後面的話咬在嘴裡,“狗日的!”
心裡恨恨罵着,卻是怕了楊小濤。
等楊小濤離開後,傻柱才爬起來,向着地面踩了兩腳。
傻柱還覺得不解氣,看看前後沒人,解開腰帶就是一泡黃湯。
“呸!”
說着繫上腰帶,晃悠悠的楊四合院走去。
剛進前院,就看到三大爺拎着魚竿回來,“三大爺,這麼冷的天,能釣着魚?”
閻阜貴看着傻柱胸口上鼓鼓囊囊的,知道這傢伙又是帶剩飯回來了。
“咋不能,天冷了魚還不吃飯了?”
閻阜貴說着,從魚簍裡拿出兩隻魚,一個巴掌大,一個小一點。
“嘖,還真讓您摟着倆啊!”
“哈哈,那是,咱這技術…”
閻阜貴正要自誇一番,卻看秦淮茹從衚衕外走進來,手上還拎着一塊豬肉。
今早上,秦淮茹趁着天早人少,偷偷跟賈張氏一起將那塊大鐵板弄到了廢鐵料鋪子,上稱後賣了一塊6毛四分錢,兩人一陣激動。
這樣搞下去,她們家以後不得天天吃肉啊。
比起楊小濤也不差呢。
這不回家後棒梗吵着要吃肉,賈張氏也覺得有錢了吃一頓補補身子,而且秦淮茹見賈東旭最近吃飯吃的少,也想着買點肉給他補補,這纔去鴿子市買了四兩豬肉,打算晚上做頓好吃的。
“秦姐,這是改善伙食啊。”
傻柱看着包裹嚴實的秦淮茹,一個大紅色四角圍巾,疊成三角後將頭蒙着,一副鄉下姑娘的打扮,卻有種特殊的驚豔。
秦淮茹沒想到在這門口碰到這倆人,有些尷尬的將肉往袖子裡縮縮,“啊,這不棒梗吵着要吃肉,這不買點省着吃。”
說完就往中院走去。
傻柱看着秦淮茹消失的背影,咽口唾沫,突然的就和劉嵐比起來,最後還是覺得秦淮茹,更好。
“哼。有錢吃肉,沒錢還錢。”
閻阜貴在一旁陰陽怪氣,他們家被暖氣爐搞得欠了不少外債,這賈家也是到處哭窮,可這豬肉都吃上了,這是沒錢?
傻柱聽了,“三大爺,人家又沒借你的,您老操啥心?”
閻阜貴臉一變,拿着魚桶往屋裡走去,“是啊,要麼說一大爺爲人慷慨嘛。”
傻柱撇撇嘴,閻老西,又發酸了。
傻柱回家,剛進門就看到楊小濤在院子裡堆雪人,一旁冉秋葉指揮着,倆人有說有笑的,傻柱看着分外難受。
他也年紀不小了,甚至可以是大齡剩男了。
看看同齡的都結婚生孩子了,比他小的楊小濤都快有娃了,可他
看了眼楊小濤堆起來的三個小雪人,傻柱心裡憋悶,轉頭就走進屋子裡,砰的一聲關上門。
軋鋼廠,一車間。
衆人陸續下班,賈東旭還在工位上幹着活。
周圍的人也沒搭理他,一個個離開。
最後易中海過來看了眼,囑咐一聲早點回家,就一個人離開。
賈東旭見車間裡沒有別人,再次重操舊業。
這次,他要搞個更大的鐵板,爭取換更多的錢。
等他將鐵板用軋鋼機壓好,已經是晚上九點。
快速找個角落脫下棉衣,隨後將鐵板靠在背後,一瞬間冰冷的鐵板讓他整個人都打個冷顫,要不是爲了錢,他,纔不受着罪呢。
可想到妻子崇拜的目光,這罪,忍了。
等鋼板靠緊了,然後用腰帶勒緊,接着再穿上棉襖。
只是這次弄的有點多,賈東旭差點沒起來。
好不容易扶着設備起身,卻覺得這重量身體有些受不了,走兩步就得喘口氣歇歇。
車間裡這麼點路程,竟然走了十來分鐘。
這要是走回去,得什麼時候啊。
但事已至此,讓他放棄實在不甘心。
於是,只能吧雙手揹着背後,卻是用力靠着鐵板,用臀部頂住,不讓鐵板掉落下來。
在他看來,只要過了門口保衛科那關,一切都不是問題。
小心從走出車間,賈東旭看着漆黑的夜色,還有不時刮過來的雪碴子,心理有些慶幸。
這樣的天氣,保衛科的人也會放鬆警惕吧。
深吸一口氣,賈東旭打算盡力保持平穩,一口氣離開軋鋼廠。
門口,保衛科的人透過人影看清楚是賈東旭,畢竟這傢伙也算是廠子裡有名的人,看清楚後就懶得搭理,這讓賈東旭緊張的心頓時回落。
一步步院裡門口,一步步走進黑暗裡。
直到百米外,隱約看着雪花中的大門,賈東旭才靠着牆蹲下,大口喘息一會兒,隨後身體放鬆下來。
過了一會兒,賈東旭提氣,繼續起身。
走了百十米,然後又停下休息。
如此,走了半個多小時,雪都停了,只剩下分不清方向的分還在颳着。
這時候,他纔看到四合院的衚衕口。
呼~~
深深突出一口濁氣,賈東旭覺得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又冷又餓,雙腿像是幫了個大石頭,邁開步子都吃力,後背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只能將重心前移,佝僂着身子扶着牆往前走。
“快到了,加油。”
“今晚回家有肉吃,到時候.”
呲溜
噗通~~
正想着家裡的美嬌娘,腳下一不留神踩在冰上,右腳打滑,然後整個人向前撲倒。
恰好,在這時候後背的鐵板失去雙手控制,快速滑落,直接磕在腰間,徑直壓在後背上。
啊~~~
一聲慘厲的嚎叫在黑夜裡響起卻被風聲淹沒,隨後呼喊聲越來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