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
鄭朝陽離開指揮部後,並沒有直接回到駐地,而是順道去了一趟醫院。
看了眼鄭朝山的狀況,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還在惡化中,不時能夠聽到鄭朝山的胡思亂語,還有不自主的抖動。
這讓他心像被刀子割似的,難受。
回到駐地,鄭朝陽並沒有進入辦公室,而是來到審訊室,讓人將宗樹軍帶來,兩人相對而坐。
“這麼久了不見,你很狼狽啊。”
宗樹軍突然笑着打趣,哪怕自己同樣狼狽,但嘴上卻是毫不留情。
這麼長時間,一直被關在小黑屋裡,要不是以前有過這方面的訓練,他還真撐不下來。
現在終於有機會出來了,還有個人一起說話。
臉上雖然無所謂,心裡卻是有些迫切,尤其看到死對頭這副樣子,心裡就興奮的不行!
“是啊,確實有點狼狽。”
鄭朝陽卻是笑着拿起煙跟火柴,“要不要?”
宗樹軍舔舔嘴脣,心裡警惕着對方的一舉一動,但身體還是有了渴望。
鄭朝陽點燃兩根,分一支放在放在宗樹軍嘴裡。
“不過,狼狽是值得的。”
宗樹軍吧唧兩下,斜眼看着鄭朝陽,等待着下文。
鄭朝陽卻是露出解脫的笑容,“我們的船,快要完成了。”
宗樹軍皺眉,“什麼意思?”
鄭朝陽笑着,然後從揹包裡拿出一迭圖紙跟一張照片,放在對方面前。
隨後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憐憫。
“你,什麼意思?”
宗樹軍沒有看這些材料,只是冷眼看着鄭朝陽,他看得出,那臉上的嘲笑與憐憫,更像是成功者的驕傲。
“意思很明顯啊,我們成功了。”
“這個,是輪船發動機,叫做燃氣輪機。我想作爲高材生的你應該知道吧。”
“我們做出來了,而且實驗效果非常好。”
鄭朝陽點着桌上的設計圖,他了解過宗樹軍,這傢伙別看是個階下囚,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學生,還是主修機械方面。
這也是他被派來執行任務的原因,不然來個蠢貨,他們也能省心。
在鄭朝陽說出燃氣輪機的時候,宗樹軍嘴裡的菸灰突然抖落,然後低頭看着桌上的設計圖。
嘩啦
在第一眼看完後,便快速翻動起來。
這上面的設計圖,他雖然看不太懂,但大體上都能看明白。
沒錯,就是燃氣輪機。
輪船的心臟。
“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怎麼能做出來?”
“這可是燃氣輪機啊,這可是合衆國都要耗費力氣做出來的啊。”
“不可能的,你騙我,你在騙我。”
宗樹軍抓着設計圖,不可思議的喊着,雙目赤紅着,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說到最後更是哈哈的笑起來。
“不可能?”
鄭朝陽很是享受面前的這種情況,臉上的得意更加明顯,“你應該知道,在我們這裡,就沒有不可能的事!”
“沒有工人同志,完不成的事情。”
“合衆國怎麼了,他們的蘑菇蛋,我們不照樣做出來了嗎?”
“你所謂的不可能,只是伱用狹隘的眼界看待我們而已。”
聲音中充滿了自信。
宗樹軍一瞬間的失神,臉上露出落破模樣。
良久,宗樹軍想到什麼,擡起頭看着鄭朝陽,露出不屑的笑容,“你們這種把戲太低劣了。”
“找份設計圖就來糊弄我,想要騙取我的情報,呵呵。”
“以爲我不知道嗎?就你們的科研能力,能設計出來纔怪呢。”
宗樹軍重新恢復平靜,然後不屑的說道。
只是雙眼一直都關注着鄭朝陽的臉色。
可惜,他並沒有在鄭朝陽臉上發現什麼,不,應該是看到鄭朝陽的臉色更加戲謔了。
然後就看到鄭朝陽掐着煙,面帶驕傲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們科研能力不行了?”
“雖然知道你是在套話,但告訴你也無妨,這發動機,是紅星機械廠設計並製造的。”
紅星機械廠,他相信,對方肯定知道。
果然,宗樹軍眉頭輕輕皺起,然後想到一個人。
四十六號。
就是這個人,當初就是他設計出來了汽車發動機,針對他的幾次刺殺都以失敗告終。
“那人是叫楊小濤對吧。”
宗樹軍低沉的聲音傳來,鄭朝陽吸了一口煙,然後用力吐出去,也不說是不是,就這樣看着宗樹軍。
但在心裡,卻是警惕起來。
沒想到,對方對楊小濤如此重視,他可是清楚,這個排序號碼可是以威脅重要性來排的。
楊小濤能夠排在四十六號,就說明比起許多領導都高了啊。
良久,直到將煙吸完,然後說道,“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讓你知道,你的那些同夥,已經失敗了。”
“你,沒希望了,好好接受人民的審判吧。”
說完,鄭朝陽也不等宗樹軍說話,起身出了審訊室。
宗樹軍低着頭,目光在那張燃氣輪機的照片上死死的盯着,直到被警衛帶回看押室。
“看好他,一有動靜就進去。”
離開的鄭朝陽吩咐看守的警衛,然後就在一旁閉目養神。
啪啪
四九城,黑夜裡,一陣撞門聲響起,接着便是幾聲狗叫,隨後又安靜下來。
接着一輛卡車從黑夜中駛出來,迅速回到駐地。
“這就是你的接頭人?”
看着下方爭執的中年漢子,餘則成又看向一旁戴着手銬的馬豔華,後者搖頭,“我們沒見過。”
而此時,在地上掙扎的漢子瞪着雙眼,仇視的盯着馬豔華。
他明白,自己有今天,完全是這女人搞的鬼。
那自己隱藏了這麼多年,小心了這麼多年,從未想過會被找到的一天。
因爲他只是箇中轉站。
他做的事就是將收到的一串字母放到合適的地方,然後就不管了。
至於字母代表的意義,他根本不清楚。
“王安,你的事情不用我們說了。”
“我們是什麼人,你也應該清楚。”
“擺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立功贖罪,爭取寬大。”
小波坐在審訊位上,面色嚴厲。
中年人心頭掙扎着,沉默着。
良久才擡起頭,“我,我只是個.”
屋子外,餘則成雙手抱着肩膀,看着頭頂上的烏雲。
此刻他跟楊小濤都有些納悶。
爲什麼,今年的雨雪,怎麼就這麼多啊。
“這又是一場雪啊。”
“纔多久啊。”
剛剛說完,身後就傳來小波的聲音,“主任,王安招了。”
迅速轉身,接過小波手上的記錄快速翻看起來。
良久,餘則成臉色變得欣喜。
“你立馬帶人去抓人。”
“還有,讓他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說着餘則成將準備好的紙條交給小波,後者立馬接過前去。
餘則成再次看看頭頂上的烏雲,轉身回到辦公室裡。
想了片刻拿起電話。
滬上。
鄭朝陽跟餘則成通完電話後,臉上多了一份笑容。
四九城的消息來的太及時了,只要消息傳到滬上,就爲計劃加了一層保險。
想到這裡,鄭朝陽坐在辦公室中,閉上眼睛,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黑夜裡,看押室中,正在牀上躺着的宗樹軍猛地睜開眼睛。
目光掃過周圍,漆黑的牆壁沒有一點光芒,黑夜裡甚至看不到手指的形狀。
但這並不妨礙他有所動作。
伸手在身上摸索片刻,然後認準方向,猛地撞了上去。
門口守衛謹記着鄭朝陽的命令,聽到裡面的動靜立馬打開觀察門,手電筒打過去,就看到滿頭鮮血的宗樹軍躺在地上。
兩人不敢大意,一邊招呼其他守衛,一邊衝進去查看情況。
“送醫院去。”
鄭朝陽從辦公室中出來,然後淡淡的說着。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很快,救護車趕來將人送到醫院。
鄭朝陽坐車,跟在車後。
到達醫院後,宗樹軍就被送到急救室。
鄭朝陽並沒有進入醫院,而是在外面等着。
休息了半下午,讓他的精神頭格外充足。
下半夜的時候,宗樹軍被推出急救室,然後送進病房。
黎明時,宗樹軍睜開眼睛,看了眼周圍環境。
活動着身體,感受到雙手都被拷在牀上,宗樹軍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準備行動。
屋子外,兩名看守的警衛聽到屋子中傳出聲音,兩人進來查看。
就聽到宗樹軍嘴裡不斷說着水,兩人會意,一人去拿水瓶準備倒水,另一人則是上前查看情況。
下一秒,宗樹軍一腿踢在拿水的人身上,隨後又是一腿踹在另一人身上,整個身體都在牀上活動着,同時大聲吆喝着。
“來殺我啊,殺,殺了我”
“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宗樹軍重複的喊着,附近的醫生護士連忙跑過來,兩名守衛更是奮不顧身的衝上去壓住,卻無法阻止聲音的傳出。
幾名醫生從外面跑過來,隨後看到宗樹軍在那裡大聲喊着,直到一名醫生給他打了鎮靜劑,這才消停。
護衛檢查一遍手銬,又將宗樹軍的腳上銬住,這才離開病房。
醫院外,鄭朝陽站在一棵樹下,雙手環胸,至於醫院裡面發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沒多久,陸續有人從醫院裡走出來,鄭朝陽讓人將這些人一一記下。
天亮了,鄭朝陽回到指揮部。
“白玲,這幾個人看看,有沒有在名單裡。”
白玲看着鄭朝陽佈滿血絲的雙眼,沒有猶豫直接接過。
鄭朝陽則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沒一會兒,就聽到白玲快速靠近的腳步聲,鄭朝陽猛地睜開眼睛。
“有結果了。”
鄭朝陽迫不及待的詢問,白玲點頭,然後指着一個人名,“這人叫於真,是一名急診科醫生。”
“抵達當天,醫院出急診,她跟隨車子路過車站。”
“急診?病人是誰,在哪裡,什麼時候報的醫院.”
鄭朝陽急切的問着,一連串的問題下來,顯示着內心急切。
“朝陽,你冷靜點。”
白玲打斷鄭朝陽的話,眼裡都是關切。
鄭朝陽一愣,隨後揉揉臉,表示自己冷靜下來了。
見此白玲才說道,“事情發生在火車站周圍,有一名老人突然暈倒,有人撥打了醫院的電話。”
鄭朝陽登時明白,這是有人在打掩護。
“就是她了。”
“抓人!”
鄭朝陽不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這其中必定有牽連。
白玲聽了也不阻攔,只是拿起桌上的配槍跟着衝了出去。
中午時候。
鄭朝陽拖着疲憊的步伐走進醫院病房。
躺在牀上的宗樹軍頭一陣陣的疼,可看到鄭朝陽走進來,突然就笑了起來。
笑得很是得意,很是猖狂。
可下一秒,就看到鄭朝陽將一支菸放進嘴裡,隨後輕輕說道,“於真,被我們抓了。”
笑聲戛然而止。
鄭朝陽說完,點燃香菸,隨後放在宗樹軍嘴裡。
“謝了。”
說完,鄭朝陽離開病房。
嘎吱嘎吱
手銬在牀上摩擦着,宗樹軍憤怒的掙扎着,嘴裡的煙都被咬爛嚥下。
“根本就沒有發動機,都是假的,對不對。”
“你騙我,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