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濤,你這來了就忙活,真是…”
竈臺前,童小龍穿着中山裝,頭上還特意打了髮膠,看上去亮的都能反光了,起碼比天上的太陽都刺眼。
楊小濤拿着鏟子在鍋裡攪了下,不在乎的說着,“童大哥,你說這話就是見外了。”
“咱們這關係,別說一頓飯,就是晚上的給做了也不成問題啊!”
楊小濤拍着胸口說着,目光卻是掃過客廳裡坐着的一羣老人。
今早上他跟冉秋葉領着端午過來的時候,童家裡已經坐滿了人。
而中間位子上做的不是大姐還是誰?
在她兩邊坐的人,除了她帶來的老姐妹,最後就是童小龍的幾個過來幫忙的同事了。
當然,都是一羣大老粗。
而大姐在這裡是作爲童小龍的家人,招待客人。
楊小濤一家人來後,聽說大姐做飯招待客人,這還了得,於是就脫了外套拿起菜刀,開始做飯!
畢竟,這也是表現的機會啊!
“是,那是哥見外了。”
童小龍笑着,目光中多了一份親近。
“那一會讓你嫂子多敬你兩杯!”
“那必須的啊!”
楊小濤笑着,“對了,首長不過來嗎?”
“首長出國了!”
童小龍小聲說着,“要不是這次結婚,我也要去的!”
楊小濤點頭,隨後又笑道,“龍哥,早點生個兒子,那樣就能隨時跟着出去了!”
“嘿,我也是這麼想的!”
倆人俱都笑起來。
另一邊,大姐將端午抱在懷裡,手上拿着瓜子剝開後塞進小嘴裡。
身邊幾個老姐妹看着,紛紛笑着。
“秋葉家的孩子長的真好,虎頭虎腦的隨他爹啊!”
“不過這眉角隨他娘!”
幾人說着,端午也不怯場,不時看看這個,瞅瞅那個。
“端午,吃糖嗎?”
大姐笑着拿起一塊大白兔奶糖,在端午眼前晃了晃。
端午腦袋隨着奶糖轉着,然後下意識的看向屋子裡面,又抻頭看了下竈臺,然後才抿着嘴,不說話。
周圍的幾看了都是笑起來。
“沒事,奶奶給你的!”
大姐知道他看啥,隨即剝開一塊糖,順手塞進嘴裡。
“媽說不讓吃糖!”
端午吃到嘴裡了又說不讓吃,登時讓幾個老人笑哈哈的。
“這小傢伙,吃到嘴裡了再說不要,這心眼子隨他爹!”
大姐笑着,周圍人也跟着笑。
“奶奶,我還要,兩塊!”
端午伸出兩根手指頭,嘴裡嘟囔着。
“爲啥啊,你爸媽可不讓吃多了!”
“我得給妹妹們帶回去!”
端午小聲說着,周圍人聽了又是一番誇獎。
“好,那給你兩塊!”
大姐拿起兩塊奶糖,直接揣到端午口袋裡。
“這當哥哥的有個樣了,知道疼妹妹啊!”
一旁的老人笑着問道,“端午,奶奶問你,在家裡你喜歡爸爸還是媽媽?”
端午擡頭想了會兒,“都喜歡!”
“嘿。這小子不得罪人啊!”
老人抿嘴笑着,然後又問道,“那你是怕爸爸還是怕媽媽?”
端午目光看了眼屋子裡,這才小聲說道,“媽媽!”
“爲什麼?”
大姐不解問着,在她看來,楊小濤的性子比較強勢,冉秋葉則是相對委婉。
對待孩子上,應該是楊小濤更嚴厲些吧!
所以孩子應該怕爸爸多一些的!
“媽媽發火老兇了!還讓我背古詩,背不過不準出去玩,老害怕了!”
顯然,端午還不能理解母愛的偉大啊!
“端午,那是讓你學習知識,只有學習了才能成爲有用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就跟爸爸在屋子裡看書那樣…”
端午突然吆喝着,“我也要看好多書!”
屋裡衆人再次笑起來。
裡屋。
冉秋葉正跟一個老婆婆收拾屋子,被子枕頭都鋪好,上面放的大棗花生什麼的。
兩人一邊忙着一邊說着話,聊的也是一會兒接回來的新娘子。
冉秋葉從老婆婆嘴裡知道,這新娘子來自工人家庭,家裡還有個妹妹和弟弟,母親去的早,她在家裡算是半個娘,因此耽誤了自己的事。
說起來,新娘子跟冉秋葉同歲,只大了一個月。
要是從這來算,新娘確實是大齡剩女了。
可要是從童小龍來算,那絕對是老牛吃嫩草。
“婆婆,時間差不多了,該去裡的新娘子了吧!”
冉秋葉看了眼手錶,馬上十點半了!
“可別耽誤了時間!”
老婆婆拿起桌邊的老花鏡擡頭看看櫃子上的座鐘,隨後笑道,“沒事,新娘家離這十來分鐘,騎自行車很快的。”
“秋葉,你跟小楊是怎麼認識的?”
老婆婆顯然十分健談,說完童小龍又說起楊小濤來。
“我跟他啊,是在圖書館裡見面的…”
冉秋葉也沒啥隱瞞的,只是說起當年的事,心裡還是慶幸不已。
幸好她沒有錯過自己的幸福。
童小龍這時候正在楊小濤那幫忙,看着楊小濤那刀工,不住的點頭。
那切出來的土豆絲,可是均勻如一,這可不僅是經驗,更是力度的把控。
“童大哥,你不去接嫂子嗎?”
楊小濤將切好的土豆絲放到盆裡等着炒菜,然後看了下時間,隨即開口。
童小龍猛地擡頭,然後扔下筷子,“這會兒去也差不多了!”
說完就跑出去,一陣吆喝後,屋子裡幾個同事立馬跑出來,每個人都穿着軍裝,然後人手一輛自行車,車頭上綁着大紅花。
“兄弟們。出發!”
隨着一聲令下,童小龍騎上自行車跑出去。楊小濤在後面笑笑,“一點不積極!”
“還是不知女人好啊!”
感慨一句,楊小濤繼續做飯。
半小時後,外面響起鞭炮聲。
楊小濤放下鏟子,跟冉秋葉領着端午一起出門。
就看到車隊從遠處過來,童小龍打頭趕着車子,後面車座上還坐着一個頭上扎着紅花的女孩,看到衆人拍手歡迎,笑容都有些木,也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緊張的。
隨着新郎新娘過門,大姐代表男方父母接新娘進門。
見到大姐,新娘子是萬分激動。
隨後衆人在紅旗和偉人下宣誓結爲夫妻。
然後就是大姐抱着端午去了裡屋,小傢伙按照大人教的,在牀上滾了幾個來回。
隨後新娘子又是吃雞蛋,又是吃麪條的,在老婆婆跟冉秋葉的操辦下,順利進行。
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兩桌酒菜擺上,衆人落座,紛紛驚歎。
“小濤,多虧你過來了,不然我了整不出這麼好的飯菜啊!”
大姐坐在主位上,身邊左右是新娘子和冉秋葉,端午坐在冉秋葉和楊小濤中間!
聽到大姐說話,楊小濤忙搖頭,“大姐,龍哥叫我來啊,就是讓我做飯的!不信你問他!”
“是嗎?”
大姐笑着,童小龍立馬點頭,“是,小濤兄弟的手藝一般人可請不來啊!”
“那是當然了!”
說着兩人隔桌站起來,酒杯碰了一下。
兩人一口乾了!
隨後大姐招呼着,吃飯。
“小娟,今天你嫁給小龍,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我在這裡祝福你們!”
大姐端着酒杯,童小龍兩人趕緊起來,“謝謝大姐!”
“大姐放心,我會看好這個家的!”
兩人喝完酒,坐下吃了幾口。
楊小濤看了眼冉秋葉,隨後一起站起來。
“我先說一下啊,今天這頓是請嫂子的,我們一家在這裡,祝嫂子和龍哥,白頭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爲革命建設增磚添瓦。”
冉秋葉也笑着點頭。
“好,我跟你嫂子,幹了!”
四人碰杯,一口乾下。
隨着一輪輪敬酒下來,桌上的氛圍越來越熱鬧。
就在楊小濤跟童小龍喝了幾杯後,準備下場掰手腕的時候,外面跑進來一名保衛,在童小龍耳邊說了幾句,隨後童小龍看着楊小濤。
“小濤,外面有人找你。”
楊小濤一愣,隨後看到童小龍起身招呼,隨即跟着往外走去。
“外公?”
楊小濤來到門口就看到老金同志在那裡左右走着,神情緊張。
對於老金同志找到這裡來,楊小濤心裡就升起不好的預感。
見楊小濤出來,有些六神無主的老金立馬上前,拉着楊小濤就來到一旁,小聲說着。
“小濤,你,你勝利表哥,出事了!”
“誰,勝利,張勝利?”
“對,就是這小子!”
老金同志一副憤恨的模樣,而憤恨中又多了一分恨鐵不成鋼。
相比起楊小濤,張抗戰哥倆那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也是他們老兩口照看着過來的。
成家立業有了孩子,對他們的情感,更多的是融入到日常生活中。
現在出事了,老金說不着急那是假的。
“外公,到底怎麼回事!”
楊小濤冷靜下來,這時候越急越容易出錯。
老金見此便將情況說出來。
“我這不是跟滬上的老兄弟打電話安排事情嘛。”
“結果就從他們那裡聽到消息,說勝利這孩子去國棉廠,然後將國棉廠的倉庫給燒了,現在正被關押呢!”
這話說完,楊小濤大吃一驚。
國棉廠啊,那可是全國重點企業。
張勝利是吃飽撐的啊。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事不可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道後果嚴重性。
這其中肯定有問題,要不然老金也不會急忙跑來找他。
“具體啥情況?”
楊小濤認真問着,老金搖頭,“我跟你大姨大姨父打電話,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的,只是瞭解個大概。”
“這找人去調查,可國棉廠的保衛科一口咬定就是勝利做的,還說什麼他親口說要燒倉庫的。”
“現在人扣起來了,都見不着啊!”
“他們也在拜託關係調查呢。”
老金着急的說着。
“外公,這事肯定不是勝利哥做的?”
楊小濤輕聲問道。
老金搖頭,“這混小子打小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幾年成家立業了,也是成熟不少,這種事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那就好!”
楊小濤也不相信張勝利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要幹這違法的事,搞不搞還會連累家人。
“既然不是表哥做的,那就沒問題。”
“外公您別急,你讓滬上那邊想想辦法,我這邊也想想辦法,先把情況搞明白了!”
“咱們也好對症下藥。”
老金聽了點頭,隨後又開口道,“我找你是跟你說下,我明天得回去。”
“你外婆暫時先別告訴她,就說汽車廠有點事需要我回去。”
楊小濤聽了點頭,“行,我這就讓人給你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