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工人文藝匯演第一項，由紅星機械廠的工人同志們，爲大家演唱，咱們工人有力量！”
隨着報幕員說完，一旁早就在舞臺邊上等待的人喊着號子一步步走上舞臺。
“咱們工人有力量！”
隨着歌聲響起，漸漸的有人開始唱起來。
而後，更多的聲音匯入其中，讓整個演出一開始就高燃起來，彷彿這冬天，也沒那麼冷了！
“同志們唱的不錯，工人的那種精神頭展現的很好！”
清瘦老人對着身邊的黃老說着，黃老忙點頭。
“是啊，這種精神，從開始抗爭到現在，從來都是不缺的！”
“嗯！你們要關注好這股精神！”
黃老聽了鄭重點頭。
“首長您放心，只要我們幾個還能動彈，絕對看好了，不出岔子！”
聞言老人點點頭。
合唱很快結束，衆人從左邊下臺，不過他們卻是沒有離開，而是一個個跑到舞臺前方，找個地方就坐下。
這也是先前安排好的，既避免了混亂，也能讓他們近距離觀看演出，同時也能靠近前排領導，算是一種福利。
隨着合唱隊伍下臺，報幕員立馬開口，“接下來請欣賞來自津門電視機廠工人同志們的詩朗誦，《偉大領袖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萬歲》。”
啪啪啪
很快，一隊穿着電視機廠工作制服的男女整齊上臺，神情驕傲。
趁着整隊的時候，觀衆席上的衆人拿起桌上的打分卡。
這是機械廠爲了增加說服力，也奔着大家喜歡的，纔是最好的態度，採取的一種評判標準。
打分卡上面印有各個節目的名稱，後面則是分成三列，第一列的表頭是精神面貌，第二列是表演內容，第三列是教育意義，三列每個滿分是一百分，最後會統計起來，由專門的評分小組進行統計。
這種新奇的評判模式，雖然不能讓在場的所有人蔘與，卻也比幾個人拍板決定更加公平。
尤其是在場來自許多工廠的領導，雖然看不上那些獎勵，但心底裡還是希望自家工廠獲得殊榮。
那樣，作爲領導也有面子不是。
當然，他們也發現了卡牌最下方的一列說明，‘最終解釋權歸主辦方所有。’
不過卻沒有人當回事。
只覺得這是機械廠的一種解釋方式。
不少人在第一行上寫下自己心意分數，然後放下。
“你怎麼不寫？”
也不知道是特意安排的還是按照順序來的，反正楊小濤的旁邊就是王老，這從坐下後，王老就跟屁股坐不住似的，要麼是跟楊小濤搭訕，要麼就是跟六機部的周老聊着天。
只是周老顯然不想搭理他。
最後就只有跟楊小濤叨叨了。
“領導，您不也是沒有寫嘛。”
“嘿，你知道爲啥？”
王老瞪大眼睛笑着，楊小濤目不轉睛的看着前面，“當然，這貨比三家，總有對比才有高低吧。”
“嘖嘖，還是你有眼光，不像是某些人似的，沒見過世面。”
一旁周老聽了麪皮抖動，把頭歪過去。
楊小濤聽了也是服了王老這張嘴，這話說的不是把自己拉到他那艘破船上嘛，於是看了眼不遠處放下紙筆的人，“咳咳，領導，我看到首長也寫了。”
咳咳咳
這下輪到王老不停咳嗽了，“那個，沒啥，口水嗆了下。”
一旁的周老見了眼角立馬露出笑容。
“老王，你這嘴啊，還是少說爲妙。”
咳咳咳
王老羞紅着臉，不再說話，專心看節目。
在準備片刻後，衆人的表演開始。
聲音在舞臺上響起，通過大喇叭不斷傳向四方。
人們坐在凳子上聽的津津有味，雖然大部分人都是大老粗，但這裡面的質樸的話語，尤其是引用偉大領袖的言語，卻是讓不少人不住的點頭。
當然，這其中不少人都將小紅本背過了，所以也能體會出詩朗誦的含義。
節目一個個過去，一個個上來，時間也在其中悄然流逝。
調查處，主任辦公室。
王國華放下手中的鋼筆，將筆帽蓋上，然後伸個懶腰活動着身體，舒緩精神。
在他手邊上是關於楊家莊的信息情況，其中有不少數據都被他用筆圈了出來。
而最大的一個就是人口數量。
隨着農莊的確立，因爲要負責楊村一號的育種，所以免除了農莊人口的公餘糧，每年的良種可以換取對應的糧食。
正因如此，才讓附近村子的人樂意將閨女嫁進去。
起碼女兒成了農莊的人，孃家有困難，也能救濟一下。
在這種情況下，楊家莊的小夥子很容易就找到了媳婦，而且爲農莊的人口增長做出了重大貢獻。
在王國華的計算下，現在楊家莊的人口已經擴大了一倍，而後這個數值還會增加。
這在其他地方沒啥，但這人口數量的增加，只會消耗國家更多的糧食。
所以他打算限制或者取消楊家村的免交公餘糧政策。
相信這個做到了，楊家莊的日子就會一落千丈。
其次，當初農科院選擇在楊家莊成立農廠，未必沒有考慮楊小濤的原因。
要不然也不會叫楊村一號。可現在，西北的育種工作已經展開，農科院更是在東北和華北建立了育種基地，如此說來，這楊家莊的存在已經沒有必要意義。
所以，第二步就是取消農莊，迴歸原始。
相信完成這兩步後，就相當於斷了楊小濤一臂。
起身，王國華走到廚子旁邊，拿出張組長送來的咖啡，據說這是從國外進口的咖啡豆，然後經過手工研磨後製成的咖啡，保留了咖啡原有的滋味。
王國華起初並不太喜歡喝這東西，可後來，或許是張組長的帶領，也或許是比起白開水要好喝，漸漸的也喜歡上了。
而且，每次喝這個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將苦吃到嘴裡嚥下去，那別人就會少受一點苦。
正是這種爲人民吃苦，我不行啊地獄誰下的精神，讓他沒事的時候就想泡一杯。
湯匙從罐子裡取出一勺咖啡，灰褐色的粉末中隱隱有幾顆沒有碾碎的大顆粒。
王國華對此已經習慣了。
放在被子裡，王國華起身去拿地上的水壺。
只是剛拿起來，就感覺裡面的水不多，這纔想起來，今天可是元旦，他給手下放了假，只有幾個人還在守着。
於是拿着水壺走出門，前往火爐旁準備要水。
而就在王國華離開辦公室後，一團淺綠色的影子慢慢浮現出來。
而此時，他根本不理會王老的喋喋不休，而是對着小薇發佈命令。
沒多久，小薇分身開始落到咖啡杯中，同時，將幾塊跟咖啡豆顆粒差不多大的木頭埋在裡面。
這些小木頭點，看上去跟木屑差不多大，但實際上它們的密度比起一般的木材都要高，即便是泡水下去，也不會浮上水面，頂多就是處於懸浮狀態。
這就是小薇分身這段時間在桌子裡面做的事情。
壓縮，再壓縮。
等爆發的時候，可是會要人命的。
等做完這一切，小薇分身再次沒入桌子裡，消失不見。
嘎吱
門推開，王國華拎着暖瓶走回來，看了眼桌上的紙筆，沒有動過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
拿起暖瓶，給杯子里加上開水。
瞬間，一股苦澀氣息在辦公室裡傳蕩。
等稍微一涼，王國華就端着杯子，來到窗前看着窗外。
而後，一口一口的咖啡喝進嘴裡，最後還將碗裡的最後一點褐色液體喝完，杯中見底，這才坐回原處。
只是，不等他拿起桌上的資料繼續工作，就突然覺得胃部一陣的劇烈的刺痛。
王國華忍着劇痛準備起身前往廁所，卻不想這疼痛更是愈演愈烈，直到最後，疼的他從座位跌落下來，而隨着疼痛的加劇，他更是覺得腹部出現刀割般的痛疼。
“來人，救我”
喉嚨處的聲音響起，可下一秒他就感覺肚皮中被什麼刺破似的，痛的他無法呼吸，只能蜷縮着身體趴在地上，祈求來人救他。
“我，我不想死，來人，來人啊。”
用盡全身力氣，他喊着，想要來人將他送到醫院去。
然而，他卻忘了，今天是元旦，這調查處可沒幾個人。
即便是有，這快到中午的點了，估計也下去吃飯了。
於是他想敲打桌子，引起衆人的注意。
可下一秒，他感覺肚子裡就像鬧了孫悟空似的，整個胸膛連呼吸都疼，身體更是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他只喝了一杯咖啡，怎麼會這樣？
莫不成這咖啡有問題？
或者，是毒藥？
只是，他還有用啊，爲什麼要害他？
沒理由的。
王國華想不明白，也不能想了。
因爲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
“救”
喉嚨裡，將最後一聲說出來時，他看到一團綠光突然在桌面上出現，好似幻覺。
然後王國華就感覺肚子被什麼東西填滿似的，雙目瞬間瞪得老大，趴在地上。
片刻後，小薇控制分身在他周圍轉了一圈，確認死亡後，這纔開始回收體內的木頭。
等那些重新變成的木頭粒完全離開身體，分身這纔將其藏在桌子中，然後跟着進去。
“咻咻”
正在看錶演的楊小濤突然聽到小薇略帶疲憊的聲音，連忙詢問情況如何。
結果，腦海中浮現出王國華趴在地上死去的畫面。
只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訴說着內心的不甘與疑惑。
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
囑咐一聲，讓小薇好好休息，楊小濤當即露出笑容，鼓起掌來。
“好，唱的太好了。”
王老聽了，也將目光放在上面的表演上，此刻上面一羣保衛科的漢子扯開嗓門唱着楊小濤的“壯志凌雲”。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
雖然這歌詞作曲啥的都不錯，但那些粗糙漢子除了嗓門大點，其他的根本唱不出那味來。
然後狐疑的看着楊小濤，“你確定，這是你的心裡話？”
“當然，太好了，這表演，太好了。”
楊小濤一邊拍着手，一邊在心裡誇讚着小薇。
這次爲了解決製造問題的人，楊小濤可是佈局了很久。
最後選擇用這種離奇的方式，不僅是增加疑惑性，更重要的是讓那些人明白，人在做，天在看。
善惡到頭終有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到了全部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