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離開後,辦公室中,婦人攏了攏耳邊髮梢,臉上的疲憊稍稍緩解,隨後拿起桌前已經涼透的白開水。
自從接手冶金這塊後,多少天一直緊繃着,忙碌的工作,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家了。
白天是處理各種事情,晚上想的也都是今後冶金的發展情況,沒有一天能夠睡個好覺。
現在,有一機部這幾個“老大哥”幫襯着,終於算是將頭緒理順了,也算是走上了正道。
放下搪瓷缸子,婦人再次拿起電話。
“小靜,我你筠姐啊!”
“事情已經談妥了,不過,你說的那個楊小濤,真的那麼神奇?”
婦人心裡還是有些懷疑。
卻不知另一頭的紡織廠廠長臉上滿是震驚。
“筠姐,老黃他們竟然同意了,這些傢伙可是出名的摳門,捂着寶貝疙瘩都給你撬過來了?”
“哪有,我們只是合作!”
隨即將與一機部達成的協議說了出來,翟廠長聽了這才明白咋回事。
原本對方打聽機械廠的時候,她多嘴一句,說是將楊小濤撬到冶金去,比多少研究所都強。
但這也只是說說,一機部的那羣老傢伙又不傻,怎麼可能答應。
現在聽說只是掛職,這才明白咋回事。
不過,能夠讓對方掛職也不錯了。
沒看到農業部那裡就在楊小濤身上賺了不少好處嗎?
他家老頭子知道這事後,都想着看看他有沒有鐵道的天份。
“筠姐,合作也值了!”
“我跟你說啊,這小子現在不僅是一機部幾個老頭子的心肝寶貝,更是跟其他幾個機部關係鐵着呢。”
“到時候,有他在其中牽橋搭線的,有些事比咱們出面都好使。”
“就像這次吧,我們紡織廠聽說機械廠搞出來了空調,我就直接找的他。還別說,憑藉着以前的關係,痛快答應了。”
“這一下可是省了好多事呢,不用跟一機部的大老粗討價還價了,更不用擔心後續的安裝問題。”
“省心啊!”
翟廠長在電話裡說着種種好處,老婦人聽着連連點頭,最後客套兩句這才放下電話。
“希望,這個榮譽主任的名頭,能夠起作用吧!”
……
紅星機械廠。
楊小濤從廠長辦公室出來,準備下班。
剛剛,紡織廠的翟廠長打來電話,想要在車間裡安裝空調,要楊小濤幫忙。
對此楊小濤並沒有拒絕。
這些年,他們機械廠跟紡織廠多次合作,交往密切。
許多機械廠的員工家裡都有紡織廠的殘次品,這對於機械廠來說算是隱形福利。
答應後,楊小濤就來跟楊佑寧商量。
不出意外,楊佑寧也是滿口答應。
至於安裝什麼樣空調,楊小濤打算用與鋼鐵廠一樣的模式,特殊區域上空調,其他地方用水冷,既節省材料,又省電節約。
敲定後,楊小濤離開辦公室。
只是剛坐下,桌前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啥?首長,你沒開玩笑吧。”
電話那頭傳來夏老的聲音,楊小濤聽了有些不敢置信。
好好的,自己怎麼就掛職冶金部了?
榮譽主任。
這是啥稱謂?
冶金部有這職務嗎?
更重要的是,整個聯合之星研究所都給搭上了,這什麼操作?
楊小濤剛說完,那頭夏老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沒跟你開玩笑。”
“這格局要打開,都是爲革命建設奮鬥,要有大局觀,要有奉獻精神”
足足上了十分鐘的政治課,楊小濤才掛斷電話。
“這是夏老嗎?”
楊小濤狐疑的說着,讓一旁準備下班的婁曉娥好奇看過來。
“楊總,夏老咋了?”
“沒,沒事,夏老很好!”
見此,婁曉娥更是好奇。
楊小濤沒有解釋,心裡卻是想着,多一份工資,有啥不好的。
再說了,也不是他一個人,整個研究所好多人都有掛職呢,這種好事,爲啥要拒絕。
至於工作的事,沒有冶金部他們就不幹了?
無非就是多個人分蛋糕罷了,這事跟他打工人又沒關係。
“走了。”
楊小濤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下班點,隨即收拾好揹包準備下班。
今天,冉秋葉回來,他要回去準備準備。
“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婁曉娥幾乎跟楊小濤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隨口問了一句。
“啊,今天秋葉回來,我得早點。”
“秋葉的事辦好了?上次她還說缺老師呢,我跟小雪還想着去鄉下客串老師呢。”
婁曉娥興奮的問着。
楊小濤卻是搖搖頭,“不清楚,不過我可以替你問問。”
“好啊,當老師啊,我們可是等着呢。”
見婁曉娥這般執着,楊小濤只是微笑點頭,並沒有急着答應。
眼下的時局,或許是他的到來,蝴蝶翅膀的閃動,讓一些原本應該在明年發生的事情,竟有提前的趨勢。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還是原先就被歷史埋沒的因素,總是,這些苗頭的出現讓他對未來的把握有些動搖,也對未來的模樣,有種說不出的畏懼。
離開機械廠,楊小濤回到四合院後,家裡只有冉母幫着帶孩子。
冉秋葉並沒有回來,於是楊小濤拿起釣魚竿準備出門。
前院,剛過了垂花門,就看到閻阜貴拎着魚竿竹簍子回來,臉上沒有收穫的喜悅。
“小濤,釣魚啊。”
閻阜貴看到楊小濤率先打個招呼。
“嗯,閻大爺這麼早就回來了啊。”
“嗨,不早了,一下午就釣了兩條小魚。”
“一下午?沒課了?”
閻阜貴將兩條巴掌長的鯉魚扔回竹簍子,然後再次嘆息一聲。
“還上課呢,學校都快停課了。”
“怎麼說?”
“你不知道啊,現在的學生,個個都跟瘋了似的.”
閻阜貴開始嘮叨起來,楊小濤在一旁聽得眉頭直皺。“你說啊,這學生不就是上學、識文斷字、學習文化的嘛,現在,都幹啥了啊。”
“憑着正事不幹,非要幹啥亂七八糟的,唉。”
“不過這樣也好,我們這些老師倒是省事了,就是沒了津貼補助,這日子啊.”
閻阜貴嘮叨兩句,就看到院裡的一羣孩子嘩啦啦的跑進衚衕。
爲首的王小虎走出一副昂揚的樣子,身後跟着的閻解曠等人,也是當家做主的模樣。
楊小濤卻是將目光放在他們的右臂上。
“濤,濤哥。”
一羣孩子靠近大門口,只是看到楊小濤立馬變得恭敬起來,王小虎閻解曠幾個更是低下腦袋,收斂起來。
“嗯!”
楊小濤只是輕輕應了一聲,眯着眼睛,拿出煙抽了一支遞給閻阜貴,然後忙騰騰的點上。
王小虎等人站在院門口,見楊小濤站在那也不敢上前進門。
自始至終,楊小濤都沒說第二句話,卻是讓門口的這羣孩子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後面幾個年紀小的,臉上更是有一絲的惶恐。
在這個院子裡,他們聽過太多的關於楊小濤的事情。
哪怕現在的他們,被別人告訴,要幹嘛,要幹嘛。
哪怕現在的他們,天不怕,地不怕.
但在楊小濤面前,彷彿,心裡的依仗,都沒了。
見楊小濤就這樣站着將這羣無法無天的‘小兔崽子’鎮住,閻阜貴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要是讓這羣小祖宗在院子裡鬧起來,那他這大爺也算是當到頭了。
“走路要有走路的樣子。”
“看看你們,像個土匪似的,要幹什麼?”
良久楊小濤纔開口,下方王小虎幾人一個激靈,立馬挺直腰桿,不過腦袋還是沒擡起來。
見此,楊小濤讓開大門,“回家去吧。”
“好,好的。”
瞬間,一羣孩子呼啦跑進院子裡。
他們實在不想面對楊小濤。
“小濤,看到了吧,也就你能鎮住這羣兔崽子啊。”
閻阜貴吸着煙,在一旁訴苦。
楊小濤沒有多說,只是在心裡嘆口氣。
他,又能鎮住多久?
他,又能鎮住多少?
大勢啊。
去他孃的。
沒有跟閻阜貴多說,拎起釣魚桶,出門。
等再次回到四合院的時候,夜幕剛剛上來,楊小濤拎着魚桶回到院子裡。
卻發現,院裡不止有冉秋葉在,還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範老師。
冉秋葉在師範學校的範老師。
當初他去冉家定親的時候,範老師就是冉秋葉的女方見證人,後來迎親,也在。
最近更是幫着楊家莊小學解決了老師的問題。
對這樣一位一心撲在教育上的‘良師’,楊小濤立馬上前見過。
只是,眼前的這位老人,明顯有些疲憊。
“範老師,您來了,快,屋裡坐啊。”
“媳婦。”
楊小濤放下東西就往屋子裡請,冉秋葉也在一旁勸說着。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範老師要走,我都勸不住呢。”
冉秋葉出來說着,範老師笑笑,“我就是過來看看,坐坐。”
“範老師,既然坐坐就再坐一會兒,我這剛回來,您就走,像什麼事啊。”
楊小濤拉着範老師直接進屋,還對冉秋葉使個眼色。
沒辦法,範老師只能進屋坐會兒。
“範老師,您這一年也不來,我們這也忙起來,沒時間去看看您。”
楊小濤先去洗了手,將手上的魚腥味洗去,然後才坐在一旁,給老人倒上茶水。
“唉,大家都忙啊。”
範老師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楊小濤聽出話裡有話,便讓冉秋葉在一旁坐下。
“範老師,您有什麼事就只管開口,我跟秋葉都不是外人,能幫的,能辦的,一定做到。”
冉秋葉也是開口,她也看出來了,範老師今天來是有事的,只是楊小濤沒回來,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是啊,範老師,當初您還喝了我們倆的喜酒呢。”
聞言,範老師再次喝了一口,然後才擡起頭,看了兩人一眼。
“這件事,本來不想麻煩你們的,可思來想去,能夠幫忙的,也就你們了。”
隨即,範老師將情況說了一遍。
原來,範老師有一個小女兒,也是一名老師。
今年過年的時候剛結婚,上個月檢查出來懷了孕。
可是上面要求她下鄉去做老師,教學生,幹輔導宣傳工作。
老人家心疼女兒還小,而且也不放心一個女孩在鄉下,無依無靠的,萬一要是碰到什麼事,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鄉下,也不見到安穩.
思來想去,這纔來找兩人,看看能不能幫一把。
原本他是想跟楊小濤說的,畢竟作爲機械廠的二把手,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所以才一直等着楊小濤回來。
“我跟老伴去鄉下沒啥事,大家都一樣,都是爲革命做建設嘛。”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這丫頭。”
範老師說到最後,目光裡都是淚水。
什麼尾巴,臭老九的,他無所謂。
只要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冉秋葉跟楊小濤對視一眼,突然笑起來。
“範老師,這事,不用麻煩他,我就能替你解決。”
“而且,不僅能解決,還要請您幫個忙。”
冉秋葉說完,這下輪到範老師愣住了。
“你們倆聊,我去做飯,今晚,範老師必須喝一杯。”
楊小濤起身離開,留下冉秋葉開始講述鄉村學校的事。
不知道冉秋葉怎麼說的,反正喝酒的時候,範老師是敞開胸懷喝了個痛快。
就是離開也是楊小濤扶着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