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這段的日子真不好過,
以前她名聲也不好,但那個時候還有一個理由的。
老公死了,婆婆“體弱多病”,其實也就是懶。
她一個人要養全家五口,爲了養家餬口,稍微有點出格,不管別人怎麼說,她自己感覺不虧心。
可現在這個謠言,完全是把她往“生性本淫”上面推啊。
也就是她以前在外面的勾三搭四,並不是因爲生活,而是她本來就想要。
這算是打斷了秦淮茹努力生活的脊樑骨。
她原本以爲,哪怕現在髒一點,只要把三個孩子養大。
到時候她洗洗乾淨,與人爲善,那麼別人便不會用有色眼睛看她。
到時她就是含辛茹苦拉扯三個孩子長大的偉大母親,
不管她以前有什麼錯,有什麼過,她都可以用爲着孩子的理由來應付世人。
可是現在呢?
上班時候,那些婦女再也不願意跟秦淮茹一起玩耍了。
秦淮茹往一羣婦女聚集的地方走去,但剛纔還聊的高興的婦女們,看到她的時候,卻是集體的閉了嘴。
都是眼神冷冷的看着她。
秦淮茹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強撐着微笑說道:“大家這是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沒人理睬,
有兩三個人帶頭,其他都是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不時還有人對她冷哼一聲,語氣裡滿滿的鄙夷。
這也就代表着那些婦女的底線,
她們貪財,她們懶惰,
所以她們不能像別的娘們那樣,想靠着努力改變自己的生活。
她們也沒有資本,一個個三四十歲了,中下之姿,家裡還拖家帶口。
也不能憑藉自己的容貌去獲取什麼。
這個年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認真的生活,想着通過努力讓自家生活越來越好。
而這羣人,只是在活着。
能熬下去,把兒女拉扯大,那麼她們的任務就算交代了。
她們偶爾跟男人開開玩笑,也有兩個女的在廠裡或者外面可能有相好的。
也就是這羣人原本就是生活在泥濘裡的一羣人,她們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
家裡男人死了,殘了,孩子還小,沒文化,學不會技術,
所以才選擇了躺平。
至於像是算計胖子那種人,在她們來說,一個是掙幾個零花錢,另外一個也是好玩。
再者,也是胖子主動湊過來的,並不是她們算計着胖子,要把他名聲敗壞。
她們當初選擇接納秦淮茹也是因爲見不得別人好,秦淮茹又主動往她們身邊湊,於是纔有混在一起的情況。
還是那句話,勸技女從良那是僞君子乾的,
但拉良家下海,她們這幫人特別願意幹。
見不得別人比她們乾淨麼。
但她們也有鄙夷的,比如說半掩門,比如說像秦淮茹這樣的,本身比她們還髒,卻是裝作一副良家婦女因生活所迫無可奈何的模樣。
當然,也有嫉妒。
這玩意讓這幫婦女感覺她們自己是醬缸,原本看着秦淮茹像一朵白蓮花,想着拉她進來,讓她跟大家一個顏色的。
但卻是沒想到,這白蓮花卻是一顆老鼠屎。
沒尋到樂子,反而把她們這羣人的名聲給毀了。
秦淮茹撿了塊稍微偏僻的石頭,坐在了上面,直接把頭埋在膝蓋上,難過肯定是必須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破這個局了。
因爲那些謠言裡,有些是一眼假,但有些卻是真的。關鍵不管真假,她都找不到證人來給她解釋了。
這個事說簡單也簡單,秦淮茹自己就知道真實情況。
當年她家是窮,她父母也的確把她賣了,也不算賣,而是認了個乾孃。
並不是什麼地主家。
而是一個退休的技女。
那是她們那個村子裡,因爲家貧被賣進青樓的一個本家。
解放前的四九城,周邊也不是太平盛世,苛捐雜稅,天災人禍,哪怕一個村子的人抱團取暖,也總有活不下去的時候。
秦淮茹那時還小,也不知道那女的被賣進去的具體原因。
只聽說好像是爲了村子,那女的才選擇賣身的。
所以等她贖身出來,村裡還是接納了她。並且她帶回來的養老錢,村裡當時沒人動心思。
那女的在過程當中壞了身子,嫁不了人,也沒有孩子。
據秦淮茹爸媽說,那女的應該有癆病的。
那時的秦淮茹長得粉雕玉琢,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所以那女的,就與秦老蔫商量,認了秦淮茹當乾女兒。
所求也不是別的,就指望秦淮茹能在她百年之後,能逢年過節的給她燒一點紙錢。
那麼那女的所有餘財,就可以給秦老蔫家。
四九城解放的早,那女的也死的巧,恰好就死在四九城解放那年。
所有的浮財,其實也沒多少,都被大家當做財主家財產給分了。
這個上面,就算秦老蔫再聰明卻也是不敢玩手段。
結果搞到最後,秦淮茹除了一個名字,其他什麼都沒得到。
還背了個技女養女的名聲。
那年頭技女養個漂亮閨女,等到長大,其實也幹不了別的什麼。
只能重操舊業,撿起她乾孃以前幹過的那種事。
像這種傳承,以前八大胡同那些老鴇,名技,只要沒有嫁人從良的,基本上都是那個做法。
反正秦淮茹是不願意認那個身份。
這個上面,解放後,秦老蔫家自然隱瞞。
而村裡人,也因爲大家都參與了分浮財,過程中都是大家醜陋的一面,所以也沒什麼人提。
其實提了也沒什麼。
那女的有癆病,秦淮茹就沒在她身邊生活過。
至於秦老蔫說一分錢沒得到,秦淮茹也不敢懷疑,因爲懷疑了也沒用。
所以當初秦淮茹進城,秦家並沒有提什麼條件,這才讓賈東旭撿了個漂亮媳婦。
“秦姐,秦姐!”一個試探的聲音在秦淮茹耳邊響起,秦淮茹感覺自己耳邊熱熱的,一股熱氣往她臉上衝來。
有些口臭,這讓秦淮茹下意識的往邊上躲了一下。
秦淮茹扭頭看去,只看到一張圓乎乎,髒兮兮,身上衣服烏漆麻黑的小胖子正彎腰站她身邊。
身體隱沒在陰暗處,要不是眼珠子咕溜溜的轉,一口牙也算白,真特麼看不出是個人。
“胖子,你找死啊?
剛纔你瞅哪呢?”秦淮茹習慣性的拋了個白眼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