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錦嘴角微勾,嘲諷的眼神毫不掩飾的落在老三的身上。
西國與南國的邊境,都各自建在離無常山的三十里地處。
兩國邊境,自然是要設防的,原本慕容悅他們入境自然是由南國邊境守軍的將軍接待,可是在無常山之後,離得最近的是這一個比較偏的城門,他們也懶得再走那麼遠的路,直接就進來了。
若是說老三這波人是強盜土匪,還能堂而皇之的入城內搶劫,那麼必定是南國軍隊首先要清剿的對象。
蘇年錦這一問,自然是對老三百般懷疑。
顧子美從小生活在寺廟裡,雖然習得一身本事,卻從未出過帝都,武功雖不差,謀略卻是要差一成。
至於伊然,隨着之前的慕容悅在江湖時不時的逛遊着,這種事情卻是少遇。
所以她與顧子美兩人,與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慕容悅和蘇年錦相比,猶如一隻單純的小白兔。
從他們進城,甚至比進城更早,這些人估計就盯上他們了。
慕容悅起身,走到老三面前來,輕飄飄道:“老三啊,你不願意在那麼多人面前說,我不怪你,畢竟那麼多兄弟,背叛這種事不好做,可是現在這裡沒有你那些兄弟,我會一個一個的將他們審問完,然後,再將你們放回去,你說,好嗎?”
紅脣中吐出的字帶着蠱惑,襲上老三的大腦。
這一副好商好量的樣子讓老三稍微猶豫了一下。
正在這猶豫之間,伊然突然走過來,掏出一把匕首,在老三面前逛了一圈,說:“不知道你們南國有沒有一種刑罰叫繞指柔?”
看老三神色之中有些疑惑,伊然好心的蹲在他面前,將匕首在自己的手指尖饒了一圈,眼神迷離,眷念的解釋道:“繞指柔,讓匕首慢慢的圍繞着犯人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割開,直直見骨,當然,你若是以爲只要見骨就好了。”
伊然停頓了一下,盯着老三有些發白的臉龐,白皙的兩根手指提起他有些粗糙的大手,對着他的正面,咬脣低聲道:“那就錯了,見骨之後,便是所割之處以上的肉全部刮完,再來一點點的磨骨頭,直至,整跟手指消失不見。你說,是不是很好玩?”
清脆婉轉的聲音,落在老三的耳裡,就像是索魂的厲音。
他整個身體都打着哆嗦,眯着斜眼看向伊然,後者一副無辜清純樣,使得他心裡更加的堅定,女人是老虎,是不能一起生活的伴侶,唯有男人,才能更懂得自己的心。
若是伊然知道自己這一恐嚇令這位老三一下子從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的猶豫中選擇了男人,她怕是不會用着繞指柔來嚇他,而是用宮刑來嚇他了,正好如了他的願。
“說,誰指使你們來的?”伊然的匕首靠在老三的手,原本在伊然手中還算平靜的手掌,觸碰到冰冷的匕首,一下子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伊然繞着他的大拇指示範了轉了一圈,挑眉柔聲問道:“這樣可好?”
“不好不好不好……”老三一個勁的搖頭,帶着哭腔道。
伊然暗笑,擡頭看向慕容悅。
慕容悅慵懶的抿了抿脣,道:“行刑。”
老三想着反正之前也求饒過一次了,若不是有些狀況,他怕是早就說了,早說晚說,又有什麼不一樣,在伊然的匕首快要劃下去的時候,脫口喊道:“我說,我說。”
幾人彷彿是早就料到這個結果,含笑看着他,蘇年錦問:“要說什麼?”
“我們是寨主派來的人。”老三咬了咬脣,道。
“哪個寨主?”
“山大王寨主。”老三心一橫,也顧不得其它,直接將自己老窩給供出來了,反正他們也說了,會將所有人都問一遍,最後只要他們不說,自己打死不承認,誰又知道是他說的呢?
慕容悅四人互相對視,眉目微掀。
“你們寨主爲何會知道我們會在這裡下榻?”蘇年錦繼續問。
“我們本來是出來買用品運回去的,結果我們剛準備回去時,大寨主便傳來信息說,二寨主帶去劫財的全部弟兄們死了上百之多,便叫我們來堵截你們了,本來在城門口的時候就遇見你們了,結果你們剛好是在我們的客棧,這也只是你們倒黴了。”老三看着他們,一五一十的道,他只是一個廚房砍柴燒飯的夥計,山寨沒了,他還可以去別的地方,命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他這麼一說,倒讓慕容悅覺得有些婦人之仁了。
千人大戰,即便是完勝,也是有些壯觀的,看着死得越來越多的人,慕容悅便是他們留了他們一命,畢竟一千具屍體堆在山林裡,有些嚇人。
可是沒想到,這竟然不是一個山寨的全部實力,而是一部分,而他們剛出來,他們的報復也是隨之而來。
蘇年錦見到慕容悅沉默,再次問道:“你們山寨的人有多少?”
“兩千人左右吧。”老三沉思了會,答道。
兩千人……
都算是兩
支小分隊的人數了,這山大王的強盜土匪還是真是衆多啊。
“帶去隔壁房間。”慕容悅揮了揮手。
身後兩個人上來將老三拖下去,後者反應過來大喊,“不是我說了就放了我嗎?你們怎麼說話不算數?”
慕容悅沒有理他,找個位置坐下去,對蘇年錦說:“都交給你了。”
蘇年錦點頭,就開始分工了。
兩個房間,一撥又一撥的人出來和進去,死氣沉沉,有些人事完好無缺出去的,有些人是躺着出去的,只不過再也不能睜開眼說話了而已。
審問進行了一個時辰,蘇年錦與雲王兩個對了對各自的信息,得出一個結論:這確實是山大王山寨做的!
“看樣子是留了後患啊。”雲王嘆道。
“現在怎麼辦?”慕容悅問。
“我已經吩咐李副將去將守城將軍喚來,這裡畢竟在南國邊境,這樣公然殺人我們會落下把柄,只得交給他們處理。”雲王冷靜道。
蘇年錦也知道,卻裝作無知的樣子,憤恨道:“可這些又不是南國的百姓,難不成我們殺了他們,這南國還會找我們西國開站不成?”
“刺殺皇室,本身就是大罪,我們竟然什麼也不做的交給南國,未免太丟臉了。”慕容悅惱怒道。
顧子美和伊然雖然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並未有任何話語,但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殺氣也只得讓雲王苦笑。
都是和年少輕狂,在這幾人身上算是充分的體現了出來。
“這些事情若是我們處理,自然是逃不過流血的局面,雖然還未南國帝都,但是未免有些喧賓奪主的意思,我們此次來是要表達友好的,不是來結仇,何況。”雲王看向慕容悅,道:“長公主還可能與南皇結親。”
顧子美與伊然一聽,臉色立即難看了起來。
這是他們都放在心底的秘密,心知肚明,卻從來不在明面上提起,因爲他們都知道,這是暫時的而已,不久之後,她便不會被冠以這種名義。
只是雲王這一提,處於南國的他們心裡更是不痛快。
慕容悅微笑道:“既然雲王叔都這麼說,應該也是爲大局出發,我也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就交給南國的人來處理好了,只是若是處理不好,委屈的可是您的士兵,到時候回去在父皇面前,運雲王叔可別告我的狀,說是公主無能膽小,還未嫁至南國,便棄了西國爲南國着想,將西國的臉面丟盡了!”
“長公主說笑了。”雲王叔臉色不變,一臉溫和,雖然說着謙恭的話,卻無半點謙卑,鬆勁挺拔的身體在這屋子裡伴着月光遺世獨立,如一個王者。
慕容悅都不追究了,蘇年錦自然是不會追究,只是有些不滿的嗔着慕容悅:“險些我們就有性命之危了,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他們,若是南國守將輕易的包庇他們,我們不是白吃虧了!”
這若是換做斐家長子或是次子來,都是能理解的,偏偏蘇年錦是個不學無術的,怎麼能理解其中道理與世故。
雲王無奈的嘆了聲氣,若是當初帶着雲奚來,說不定更能與這羣孩子相處吧,只可惜他當初考慮不周。
他道:“我們的身份擺在這裡,任由那個姓張的校將有多大的能耐,都是不敢這麼做的。”
聽他這麼說,蘇年錦好歹是安靜下來了。
不一會兒,李副將就將人帶來了。
一眼看去,是一個壯碩的大塊頭,說他不是個將軍,怕是都沒有人信。
他一進來,看見雲王,連忙行禮:“在下張凱,見過雲王爺。”
他守了這半輩子的邊城要塞,自然是知道鄰國極爲位高權重的大臣。
雲王也不客氣,指着蘇年錦與慕容悅,“這是我國長公主殿下與陶王錦世子。”
“見過西國長公主,錦世子。”
張凱連忙行禮,匆忙之間也不忘了打量一下蘇年錦的容貌,那陶王也是西國首屈一指的一等權臣,他的兒子卻是個無大才之人,北國腐敗,東國遙遠,他們南國自然就是虎視眈眈,可是這樣一個結局讓他們惋惜又慶幸。
依陶王性子,肅清內亂之後,若是他們南國敢動,之後的報復怕是滾滾而來,那等鬼才,張凱可是遠遠比不上的,恐怕是南國帝都也就只有當今皇上那時的太子殿下比得上了,只是若是西國內亂,南國怕是第一個出兵的!
一場亂世戰爭,僅僅被陶王世子一個紈絝給毀了,張凱自然是對他萬分感興趣的,將長公主仍之腦後了。
慕容悅也不惱,自動扮演着空氣。
蘇年錦有趣的看着他,道:“張校將,錦的臉上是有麻子嗎?亦或者,錦的面容讓張校將十分驚奇?不如錦在近一點,讓張校將看個明白?”
也不等張凱回答,蘇年錦自動的湊過去,嚇了張凱一跳。
“錦世子丰神玉朗,玉樹臨風,是張某唐突了。”張凱退了一步,淡定道。
“呵呵……”蘇年錦笑了聲
,退到雲王身邊。
雲王看了蘇年錦一眼,慢悠悠道:“張校將想必是知道了本王爲何喚你過來,本來我們到來時分就晚了些,將士們也累了,本王就沒打擾張校將,只是堂堂驛站,竟然還有賊匪進來刺殺,南皇若是知道這南門關被張校將守成這樣,怕是要傷心了啊。”
張凱愕然,瞪大銅鈴般的大眼看着雲王,急道:“雲王爺等人可否有損失?身體可還安好?張某治城不利,連累雲王爺等人受累,若是雲王爺等人受傷,那張某可是萬死都難辭謝罪了。”
“我們這些男人倒是不要緊,我們的長公主殿下從小嬌生慣養,可是受了不小的驚嚇!”雲王微微一笑,將視線看向慕容悅。
慕容悅一聽,垂下頭去,原本未休息還大戰的衣衫有些凌亂,頭髮也是有些不穩。
張凱在這南門關,周圍百里都在控制之中,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危險的無常山。
在慕容悅等人一進城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進來了,聯想到之前手下報上來的無常山裡面的一場大戰,自然是想到是雲王等人將那羣人給解決了,而他們沒有去找他,他自然是不會自作多情的跑過來。
張凱佯裝驚嚇的看向慕容悅,看其衣衫凌亂,還以爲是被人侮辱了……
這一下,他可是淡定不了,愣愣的看着她,一個國家派一個公主來,目的可想而知,不想這老遠的,公主又嬌生慣養,難不成還是來自虐的麼。
一國公主被人侮辱,還是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估計都不用西皇震怒,南皇都會爲了給慕容悅一個公平而賜死他!
見其不言語,蘇年錦聲線直線下降,冷道:“張校將,你身爲南國南門關的守將,竟然任由山賊直入城市,你這個將軍做的可真是合格的很啊。”
張凱此時是徹底懵了,自言自語,“長公主,長公主這是被哪個山賊給糟蹋了……”
那個山大王寨的人,他也是知道,個個像是沒有見過女人似的,見到女人就撲上去,但是他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爲了女人而連命都不要。
愛美人勝於一切……張凱這種在刀劍血口上舔生活的人,萬萬想不到的。
顧子美在他話一落,殺氣狂釋,身影飛快的衝到張凱面前。
張凱一驚,急忙往後退,卻不料伊然正在他後面,堵住了他的退路。
“啪!”顧子美一耳光狠狠的落在張凱臉上。
看着是兩個少女似的人,張凱駭然,驚訝中也不忘出手,手剛落在顧子美面前,被他一把抓住,微微用了些力,讓張凱動不了,他冷冷道:“長公主豈是你能出言侮辱的,以後說話,看清楚情況,別一張口就是毀人聲譽。”
雲王也是不阻攔,在顧子美與伊然退下來後笑道:“張校將怕是理解錯了,長公主只是受了些驚,這些山賊的三腳貓功夫怕是還糟蹋不了我國公主殿下。”
張凱呆呆看向慕容悅,見其柔柔弱弱,被身邊一個眉宇間溢滿英氣的女子護在身後,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只是這疙瘩既然起了,他怕是放不下了。
顧子美眸光一冷,想要再次出手,慕容悅突然擡頭,手搭在顧子美身上,讓他立刻溫順了下來,對上張凱的目光,微微一笑:“請張校將來,可不是爲了讓張校將誤認爲本宮被人糟蹋了,而是詢問爲何這南國邊城,會有無常山的賊匪來去自如?”
清澈的眸子盪漾着淺淺的微笑,紫軟煙羅更是襯得她越發高貴,雖不是絕色容顏,卻是讓人不敢輕視,與身旁的絕色女子卻不相上下。
張凱不由得爲自己那糟糕的想法感到羞恥。
“張校將?”雲王溫和的提醒道。
“啊……這個,賊匪也是需要生存的,他們只能在附近的城市中換取糧食,若是徹底封閉了他們的退路,他們便大肆的騷擾百姓,想要清剿他們,他們又格外狡猾,總是讓人摸不透地方,張某便只得與他們做了一個交易。”張凱回過神來尷尬的喊了聲,整理好情緒淡淡道。
“想必張校將的交易就是制約他們在這城裡不準亂來,既然做了交易,那爲何那些賊匪還要夜襲我們呢?張校將,你若是不給本王一個交代,本王就在這裡立即發書予我國陛下與南皇出兵清剿那些賊匪,若是南皇不願出兵,那便容我西國來出兵,只是若是我國懷疑這些賊匪被張校將藏在這南門關中,怕是我西國士兵就要踏平這南門關了!”雲王正襟危坐在中央,端着一杯茶水看向站在下面,身姿依舊挺拔的張校將,緩緩道。
這樣驚心動魄的話,卻是以一種懶懶的語氣說出來,不僅不失威嚴,反倒是更讓人顫慄。
“踏平南門關,雲王這話的意思是要與南國爲敵,兩國開戰咯?”張凱面色一冷,沉聲道。
“西國皇室的人在剛入南門關,整支隊伍便遭刺客刺殺,張校將可知這是什麼意思?”雲王手中杯子往桌上一撂,目光凌厲射向張凱,落在張凱身上,感覺像是被一層層冰刀給此種,冰涼冰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