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斐把口罩戴好,走到蘇橙面前的時候,已經是一副嚴副武裝的模樣。
蘇橙正在收拾地上的畫紙,注意到有人在她面前站定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清楚程斐模樣的時候,她明顯愣了一下。
大晚上的的還戴着一副墨鏡,口罩把大半張臉都遮地嚴嚴實實的,那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正常的打扮。
她明顯有些戒備,手暗暗攥緊了自己的包,戒備地問:“先生,您……是要畫像嗎?”
程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把她所有的那些小動作都看在眼底,淺眯起眸子點了點頭:“嗯,給我畫一副。”
蘇橙仔細打量着他,覺得這男人雖說打扮的有些怪異,不過看穿着和氣質,不像是什麼流氓強盜之類的。
一身黑色的風衣一看就是走在時尚前沿的,皮鞋擦的鋥亮,幾乎都沒有落上什麼灰塵,手腕上戴着的手錶看上去也價值不菲。
雖然看不清楚長相,但從渾身散發出的那種氣場來看,也不至於會拖欠她一副畫的錢。
這麼想着,她也就沒有再遲疑,拿起了素描本和畫筆問道:“先生您是想畫半身像還是全身像?”
她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送上門的生意,她纔不會放棄。
“全身。”程斐的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垂眸淡然地瞅了她一眼,“不用管什麼姿勢了,就這樣就可以。”
“好的!那請您站好,儘量保持現在的姿勢不要動,很快就好了。”蘇橙說着已經拿起鉛筆開始在素描本上打底稿。
程斐站着沒動,安靜地站着看着她畫。
頓了一會兒之後,他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的胳膊怎麼了?”
她穿的衣服不算厚,外套的裡面兒就只穿了一件羊絨衫。
之前搶匪搶她東西的時候用了刀子,把她的衣服都給劃破了,看着那破損的外套上沾染的血跡也能看出來,那一刀是已經劃到肉裡去了。
“之前東西被搶了,不小心被劃了一刀。”蘇橙回着他的話,擡頭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又低下頭專注的在紙上畫着。
她無意多談自己被搶劫的事情,程斐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吐苦水,在她看來是很幼稚無聊的行爲。
“沒報案嗎?”程斐跟着問,“東西說不定還能找回來。”
“還沒呢。”蘇橙手上的動作沒停,邊繼續作畫,邊應着他的話,“我是剛到帝都,人生地不熟的,手機也被搶走了,報警也報不了,也不知道警察局在哪兒。”
“再者帝都這麼大的地兒,多少的大案要案等着警察叔叔們去查呢,他們怕是也騰不出時間來查我的那些東西。”
程斐淺眯起眸子:“照你的意思,就不用報案了?東西被偷了也無所謂?”
“那哪兒能啊。”蘇橙打好了大概的輪廓,拿起橡皮把打好的底稿線條擦掉,“我是不指望能把東西給找回來,不過報警是必須的,萬一警察叔叔們突然給力了,把那一夥搶匪給抓起來了,也省得他們再禍害別人了。”
她擡眸看向程斐,笑道:“我不爲自己着想,也得爲帝都的治安出一份力啊。”
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看上去是個乖乖女,但看她說話的那勁兒,也透着點兒有個性的腔調。
程斐臉上的冷意褪了些,沒有再多說什麼,安靜的等着蘇橙把那畫畫完。
兩人就那麼面對面的站着,蘇橙不時的擡眼看他,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蘇橙的身上,只是他戴着墨鏡,蘇橙也注意不到他的眼神。
她畫畫的時候很專注,似乎是習慣性地緊繃着下顎,輕咬着脣,連眼睛都顯得格外的亮。
雖然不是一眼就能讓人感覺特別驚豔的那種女孩子,不過她的長相真的是屬於耐看的那種類型,越是細看,越有味道。
兩人保持着某種默契,都沉默着沒有說話。
程斐不打算在這種時候坦白自己的身份,反正他只答應他母親把她照顧好,平安送回去,並沒有說過要以什麼身份和她接觸。
總歸以後兩人不會有什麼交集了,就這樣暗地裡把一切都安排好,也挺好的了。
蘇橙的想法就更簡單了,她根本不知道面前的這人是什麼身份,在她看來,程斐不過是一個打扮略有些怪異的客人而已。
他掏錢,她畫畫,到時候錢貨兩清,僅此而已。
“畫好了。”蘇橙鬆了口氣,把畫仔細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大問題,這才把畫遞給了程斐。
程斐接過畫,只看了一眼,眸中驀然閃過一抹錯愕地神采,也不是說她畫的好或者不好,但是那張畫的整體風格……不太對。
她畫的是最簡單的鉛筆素描,可對光線的把握卻很到位。
蘇橙把他周圍的光線都處理的很明亮,唯獨他整個人,色調都顯得很是沉暗。
程斐安靜的看了一會兒,低聲問了一句:“我看上去……很陰暗嗎?”
“我覺得先生應該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蘇橙擡起頭來看着他,認真地說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可以感覺到你並不開心。”
“我畫的,就是我看到的最直觀的東西。”蘇橙聳了聳肩道,“您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了。”
不開心嗎?程斐拿着那張畫的手微緊了緊。
最近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開心的事情。
今兒晚上本來想着和顧汐見面心情會好一點兒,可後來……
雖說他嘴上說的很是大度,放下了,祝福他們,可他心裡有多難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喜歡一個人十幾年,現在卻必須要放棄,那種感覺,無異於從他的身上剜去了一塊肉,他還不能表現出不捨,必須在他們面前,強顏歡笑。
因爲……是真的,希望至少他們能幸福。
“我失戀了。”
程斐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蘇橙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我……沒談過什麼戀愛。”蘇橙尷尬地說道:“雖說我也很想開導你,不過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那什麼。”她糾結了半晌才說出一句,“我朋友失戀的時候有一個辦法,你可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