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的,那杯子,何言一直當寶貝一樣。
只可惜後來碎掉了,雖說她已經努力修補,但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樣完好無損了。
“汐汐……”蕭言低喚着她的名字,“謝謝你幫我補好那杯子。我那天回去就對你說出那種話……是我衝動了,我無心的。”
他的指尖輕摩挲着她的手背,訴說着無言的歉意。
顧汐輕牽起脣角,不想他自責,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一些:“那你要補償我。”
她微用力反握住他的手:“等我的手好了,我也要和你一起做一套杯子。”
蕭言心底頓時被一陣熱流涌滿了,柔軟的一塌糊塗,恨不得直接把她抱進來肆意地親吻。
這念頭剛生出來,之前才稍被壓抑下去的慾望又瘋狂地開始侵佔他的理智。
身子脹痛地難受,他卻只能拼命地壓抑住。
那藥不知到底是什麼藥性,萬一有什麼毒性,他在這種時候又碰了顧汐,那會傷了她,他不敢去冒那個險。
“好。”他只能藉着和她說話,盡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說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
顧汐輕笑着應着一聲,低聲問:“那你……是十六歲之後,纔回到蕭家的嗎?”
“也不能算是十六歲。”蕭言說起這個語氣明顯沉了下來,“十三歲的時候,蕭家就找上我了。”
“蕭家比較守舊,看重血脈,蕭煜再優秀,終究不是嫡系正統的血脈,再加上那個時候他……做錯了一件事,成了紮在老爺子心上的一根刺。老爺子不放心把蕭氏交給他,就想起了我這個被他嫌棄很多年的野孫子。”
蕭言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的幾乎聽不出什麼情緒。
但顧汐能聽出,他其實對那時候的事並不願意多提。
“他們說要送我去留學,培養我,我本來不屑去的。但我媽說,讓我不要因爲一時賭氣毀了自己的前途。”
“我當時就想着,一定要混出頭,混地比我那個讓我看不起他的父親更強,到那時候,我就能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鄙視他。那是我自幼的執念,我想報復他。”
“可他沒給我機會……我在國外留學三年,準備回國開始我報復計劃的那天。他們給我打電話,說他人就那麼……沒了。”
蕭言地眉心擰成了死結,擡手捂住眼睛,聲音明顯帶了顫音。
“我回國之後,我媽也……跟着他去了。我那時候恨他至極了,他毀了我的童年讓我十三歲之前都頂着罵名過生活,他死了,還要把唯一愛我的母親也帶走!”
顧汐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語氣裡那徹骨地恨意,牆上傳來一聲悶響,是他一拳狠狠砸在了牆壁上。
“我媽走之前和我說,無論怎樣,他都是我父親。她讓我回蕭家繼承祖業,說我要是不認父親,也不要再認她。”
“我那時候犟着不肯,和她賭氣僵持。可第二天她就走了,就躺在別墅三樓房間裡的那張牀上,走地乾乾淨淨地。她給我留地遺書上只寫了認祖歸宗四個字。爲了那個都已經死了地男人,她拿死來逼我!”
聽着蕭言那急促地喘息聲,和那哽咽的語調,顧汐用力搖着頭,眼淚剋制不住地溢滿了眼眶。
“別說了……蕭言,你別說了。”
三樓失火的時候,她才知道何阿姨已經去了,她本來還以爲是出了什麼意外……
她是和何言一起長大的,知道他就算在外人面前再野再叛逆,在何阿姨面前,所有的一切張揚性子都會收斂起來。
他是出自真心地尊重和愛着他的母親。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最後何阿姨卻是以那樣的方式離開蕭言的。
在蕭言看來,是何阿姨爲了他的父親,永遠拋棄了他吧。
那種事……就像當年她親眼看着父親在她眼前出車禍一樣,是一輩子都不願意再提及地痛。
她怎麼忍心讓他再繼續說下去,怎麼忍心去揭他生在心頭的疤!
“別哭。”蕭言聽出她的哭腔,反倒柔聲安慰着她,“都已經過去了,再惹你哭,我纔是真的心疼。”
他那嘶啞低沉的聲音中滿滿地都是溫柔:“我只是想把自己的過去完完全全地攤開給你看。”
“我不是什麼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我的過去,比那些普通人還要不堪。現在表面的光鮮,也是過去十幾年的陰暗堆砌出來的。”
他說着,低笑出聲來:“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我不會!”顧汐地聲音格外急促,她轉頭湊近門縫,大聲說着,“蕭言,不管你的過去怎麼樣,在我看來你就是你,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蕭言的眉眼間盡是柔和地笑意,緊緊扣住她的手。
夠了,不管別人會怎麼想,有她這一句,就已經夠了。
“那都是我十六歲之前的事了,十六歲之後,我就改姓了蕭。蕭家有足夠的本事把我過去一切的痕跡都抹去,在外人看來,我就是蕭家的長孫,只是十六歲之前都養在國外,所以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罷了。”
蕭言不想讓顧汐再多想,輕描淡寫的把這個話題給揭了過去。
“還有那張照片上那個女孩兒。”
蕭言說起這話話題的時候,顧汐的身子明顯僵了一瞬。
“我被蕭家召回之前,其實是住在臨華的,我和程斐,就是從小認識的。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兒,也是。怎麼形容呢……說是青梅竹馬我怕你吃醋,不過我曾經,確實是喜歡過她的。紀可馨說那是我的初戀,也不算錯。”
聽到蕭言這話顧汐整個人都呆住了。
怎麼可能?!曾經的何言……
那個總愛欺負她,總愛嚇唬她,一直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個何言竟然……喜歡她?!
“你別多想,那時候我纔多大點兒,哪兒懂得什麼情情愛愛的,只是單純的……喜歡。不過那丫頭心裡眼裡從來就只有程斐一個。”
“她剛升上初中那年,家裡火災,她人就沒了。之後沒過多久,我就被蕭家人帶到了帝都。她……只是屬於年少的回憶。”
“你不用吃醋,她已經不在了……就算是還在,她也只會選擇程斐,對你一點兒威脅也沒有。”
蕭言低笑着淺聲道:“現在,我心裡只裝得下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