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笑了起來:“師父,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徒兒想做您這樣的大茶師,不長見識可不行。您會給徒兒配備人手的吧?這麼好的條件,徒兒都不敢去,還有什麼資格繼承您的衣鉢?”
鍾唯唯讚賞地拍拍她的肩頭:“好孩子!要吃很多苦的。”
楊露俏皮地眨眨眼:“那我可不怕,我走了以後,國家會照料我的家人,父母親和弟弟再不會餓肚子了。”
她家境不好,父母費了很大的力氣,傾盡家財才能扶持她走到這一步,如今可以有機會一舉兩得,她很願意。
宣竹也站出來:“我也願意!”
少年得意地衝楊露擠擠眼睛,表示自己並不比她差。
楊露微笑着低下頭,沉默不語,正是情竇初開,互相只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能幹。
有孩子們帶頭,好幾個青年茶師坐不住了,紛紛表示自己願意爲國家建功。
鍾唯唯鬆了一口氣:“不急,這是大事,大家好好考慮一下,再和家裡人商量商量,決定好了再報名,報了名就不能再後悔了,去了更要恪守本職,否則,以欺君之罪論處。”
她的神色非常嚴肅,剛纔還在鬧鬧嚷嚷的茶師們都安靜下來,蹙着眉頭仔細思考。
鍾唯唯趁着這個空子回了皇宮,和重華商量這件事。
她又在昭仁宮大殿外遇到了梓怡郡主,梓怡郡主眉眼含春,得意洋洋,歡快地和她打招呼:“皇后娘娘回來啦?陛下同意原諒閩侯了,那個什麼郊遊馬會,是在大後天吧?”
鍾唯唯淡淡頷首。
她便歡快地道:“到時候要勞煩您多準備一份吃食什麼的才行啊,不然閩侯去了,別人都有,他沒有,多不好。”
也不管鍾唯唯作何反應,笑嘻嘻地去了。
李安仁等戰兢兢地偷覷鍾唯唯的神色,只怕她會雷霆大怒,誰知卻看見一張端莊平靜的臉。
重華獨坐在案前在看什麼,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擡地道:“過來。”
鍾唯唯走過去:“你如何知道是我來了?”
重華將她拽到自己身旁坐下,輕笑道:“真是傻話,你的腳步聲、呼吸聲、笑聲、哭聲、說話聲,點的茶湯的味道,呼出的氣息,我都再知道不過,閉着眼睛就知道是你來了,你還問我?”
這情話說得真夠好聽的,鍾唯唯的壞心情好了很多,她趴在重華肩上,輕聲道:“在看什麼?”
重華遞給她看:“你也看看,戶部呈上來的賬簿,這些日子的一些收支情況,賺了不少,你辛苦了。”
鍾唯唯心裡高興,卻道:“還沒結束呢,那麼一大羣人還坐着沒走,怎麼就知道賺了?”
重華溫柔地注視着她:“因爲這個賬簿是阿袤做的,別人也許會爲了好處而騙我,唯獨你和他不會。等這件事結束後,論功行賞,我一定要重賞他,把他的官職提一提。”
既是論功行賞,鍾唯唯也不矯情:“按着慣例來就行,別讓人覺得你公私不分。”
她慢慢地把派遣茶使的事兒說了,重華仔細思索片刻,讓人去把戶部、鴻臚寺的人叫來商議此事。
鍾唯唯作爲這個想法的提出人,從始至終都在一旁參與,到了天黑,算是把這件事的細節全部敲定,芳荼館那邊也把報名的名單送了過來。
報名的人不算少,第一批卻只決定先派出六名茶使,人品、茶技、應變能力、忠誠,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鍾唯唯對這些人再熟悉不過,很快敲定了人選,連夜通知這些人作準備。
夫妻二人很晚才吃飯,雨還在潺潺而下,打得一地落花,鍾唯唯躺在美人靠上,聽着雨聲,不想動彈。
重華非得把她拉起來:“才吃飽就躺着不好,一起去廊下走走,觀雨散步。”
鍾唯唯哼哼:“不想去,不想去。”
重華毫不留情,生拉活扯拖起來,牽了她的手,一起沿着長長的抄手遊廊散步。
“梓怡郡主說你同意大後天的郊遊會讓大師兄也參加?”鍾唯唯到底忍不住,問出了聲。
重華牽着她的那隻手微微一緊,隨即又放鬆自如:“他既然是代表了東嶺而來,而我們現在並不希望靖中插手,自然要給他們機會和談。”
只有一直不停地和談,纔能有藉口不停地拖延,拖的時間長了,纔能有轉機。
鍾唯唯明瞭:“但這不是長久之計,總有拖不下去的時候。我怕錯過這次,以後再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東嶺現在內亂不堪,皇帝生死不知,名義上是太子監國,實際是李尚掌權。
就連派出來求和的使者,兩個副使也都分別是現任東嶺崑崙殿主,靖中皇太女,這兩個人活生生架空了身爲正使的顓臾王,可見有多亂。
如果沒猜錯,鍾唯唯覺得東嶺實際已經成了靖中的傀儡。
重華揮手讓伺候的人退下,將她摟入懷中,貼着她的耳朵低聲道:“簡五現在靖中。”
鍾唯唯吃了一驚,前段日子她還收到簡五的來信,說他們夫妻倆到了哪裡,生意做得怎麼樣,當地的風土人情又怎麼樣,現在重華卻告訴她說,簡五在靖中。
重華微微得意:“想不到吧?她和陳少明分開了,陳少明帶着假的簡五繼續往前走,她則悄悄潛入靖中。”
靖中無論男女都可以競爭皇位繼承權,所以競爭非常激烈,梓怡郡主身爲皇太女,本身就是許多人仇視的對象。
她之所以冒險來酈國,摻和這潭渾水,也是爲了能建下不世奇功,以便鞏固自己的地位。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簡五帶了大量的金銀奇珍和重華的密信,準備收買說動梓怡郡主的敵人,讓靖中不要過多地干涉這件事。
鍾唯唯樂了,可是從發現梓怡郡主就是靖中皇太女,也不過短短半個多月呀,重華再怎麼英明神武,也沒這麼快就佈置得如此妥當。
她追着重華問,重華得意洋洋:“不告訴你。猜着了有獎。”
鍾唯唯撓心撓肝地想知道,絞盡腦汁地猜,卻總也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