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被葛湘君那副“天就要塌下來了”的悲慘表情嚇到:“我闖什麼禍了?”
她分明一直乖乖坐在屋裡好吧,哪有機會闖什麼禍。
葛湘君恨鐵不成鋼,使勁戳了她的額頭兩下:“你啊,你是病糊塗了,燒壞了腦子嗎?我問你,你是做什麼的?”
“彤史啊。”鍾唯唯被葛湘君戳得有點疼痛,退後一步,捂着額頭抱怨:“你輕點兒,人家病纔好呢。”
“對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葛湘君趕緊湊上去,又吹又揉:“我都是替你急的,你還知道自己是彤史啊,我問你,今夜該是誰給陛下伺寢?”
鍾唯唯皺眉:“這些天我一直病着,沒上值,都是朱尚儀領着沈琦她們在安排,尚未與我交割,我哪知道是誰。”
雖然鍾唯唯之前給新入宮的妃嬪們排過順序表,但是重華並沒有完全按照她的安排臨幸宮妃。
順序和日子早就打亂了,不看順序表,她根本不知道輪着誰。
葛湘君更替她着急:“所以我說你傻吧,早都提醒你朱玉不是個好東西了,偏你不放在心上。
我告訴你,今天按理該輪着韋淑妃,但是根本沒人安排這件事。
芝蘭殿那邊等不及了,就派人去問朱玉,朱玉推得一乾二淨,說你已經病好回來當值,不知道你是怎麼安排的。
芝蘭殿又使人過來問,但是你又和陛下一直關在梅塢裡烹茶賞月,不許人入內打擾。
來的人沒能見着你,也沒能見着陛下,就揚言要去告訴太后娘娘,我好話說盡,怎麼都沒能把人留住。
怎麼辦?太后娘娘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你的,淑妃肯定恨透了你,朱玉這個惡毒的壞東西……”
鍾唯唯不急不慌:“姐姐別急,我問你,這些天裡陛下有否聽朱尚儀提醒,召幸臨幸新貴人?”
葛湘君垂下眼,輕輕搖頭:“那倒沒有,南方秋汛決堤,陛下一直留在昭仁宮處理政務,並沒有召幸或是臨幸新貴人。”
所以,怎麼都輪不到韋柔,哪怕就是韋柔和韋太后一起掐她,她也有理。
鍾唯唯心裡有了底,打發葛湘君:“陛下要歇息了,你先去上值,我這裡不會有什麼事,別替我擔心。”
葛湘君苦澀一笑:“今夜不是我當值,是錢姑姑。也是她攔着不許人入內告訴陛下和你,淑妃娘娘派人求見的。”
“今夜是錢姑姑當值麼?我之前怎麼沒見到她?她在哪裡?我得去拜見她一下才行。”
鍾唯唯高興起來:“湘君姐姐你左右不上值,咱們一起去?”
葛湘君搖頭:“我不去了,錢姑姑不怎麼喜歡我。”
鍾唯唯吃了一驚:“你們倆從前不是挺好的嗎?”
葛湘君紅了眼圈,委屈地道:“誰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啊。纔來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挑了我的不是。
在陛下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狀不說,還當着許多人的面教訓我。我可和你說,小鐘,不許你只和她好,不要我了。”
鍾唯唯最不喜歡摻和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她覺得錢姑姑不是這種人,但是葛湘君看上去又真的很委屈。
再聽到葛湘君後面那句“不許你只和她好,不要我了”的話,忍不住就笑了:“你當我是小孩子麼?放心吧,我要你,我要你啊。”
葛湘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推她一把:“去吧,不是要去見她嗎?早點去,別耽擱了。”
鍾唯唯刮她的臉羞她:“不是不許我去的?怎麼又催我?”
葛湘君嘆氣:“那是賭氣的話,爲你好,當然是要讓你和她把關係搞好的。快去吧。”
鍾唯唯大力拍她的肩頭:“那好,我去了,你放心,改天我安排一下,咱們一起吃頓酒,我包你們倆和好如初。”
說完笑嘻嘻地跑遠了。
葛湘君看着鍾唯唯的背影,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其他人若是聽說韋太后、韋淑妃要找自己的麻煩,就算沒有嚇個半死,也嚇得眼淚汪汪地去找陛下哭訴去了?
再聽到朱尚儀推責任陷害自己、錢姑姑知情不報,早就恨得牙癢癢,就算不敢當面質問,心裡的憤恨也是一定結下的。
偏偏鍾唯唯萬事風過耳,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是真的心太大不在意?
還是因爲有底氣,知道陛下無論如何都會護着她?
想必,還是因爲底氣足吧。
鍾唯唯走到重華的寢殿外,恰逢錢姑姑領着宮人伺候重華更衣盥洗。
她站在門外給宮人使眼色,宮人又給錢姑姑使眼色。
錢姑姑回頭看過來,她就從門口探出半個頭,朝錢姑姑愉快地招招手,再指指外面,表示自己在外面等錢姑姑。
錢姑姑衝她一笑,眨了眨眼。
二人正眉來眼去,重華忽然擡起頭來,冷冷地道:“做什麼?”
錢姑姑低眉垂眼,鍾唯唯轉身要逃,就聽重華在身後道:“鍾唯唯,我看你是生這場病,懶怠了!朕還未曾就寢,難道你不該在跟前伺候嗎?”
鍾唯唯只好低着頭,小碎步走進去,低眉順眼地道:“請陛下恕罪,微臣這次生病燒壞了腦子,有點糊塗,不太能聽得懂陛下的話。
之前聽您說讓微臣告退,微臣就以爲不用再伺候了,都是臣的錯。”
所以,她生病,燒壞了腦子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你的確是燒壞了腦子,糊塗了!朕說的是,讓你回去後早點休息,並沒有說讓你沒當好值就回去!”
重華瞪着鍾唯唯的小腦袋,本來以爲自己會很生氣的,但是偏偏一點都氣不起來。
因爲鍾唯唯又開始生龍活虎,伶牙俐齒了,真是讓人欣慰。
“陛下英明,陛下說的都對。”
鍾唯唯摸出隨身攜帶的紙筆,跑到她慣常坐的地方坐下,裝模作樣地要寫字。
重華不耐煩地揮揮手:“裝模作樣,都出去吧,別影響朕就寢。”
宮人魚貫而出,鍾唯唯出了寢殿門就樂呵呵地抱住了錢姑姑的胳膊,親暱地把頭靠上去:“姑姑,我可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