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不敢出門,卻把方健給急壞了,他好不容易弄到了東嶺人蔘加鬥茶大會的名單,想給鍾唯唯送來,又不敢進大雁幫分舵的門。
只好想辦法,買通分舵的廚子,給小棠帶了個信,說是想見鍾唯唯。
鍾唯唯便託了大雁幫分舵的舵主,趁着夜深人靜之際,悄悄把方健運了進來。
二人交談之後,鍾唯唯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梅詢的的確確是出了點問題。
這個問題可能對他的鬥茶技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導致他在是否能戰勝對手上沒有必勝的把握。
所以纔會說,帶隊來參會,卻不一定會出手。
若是梅詢不出手,那麼,若是陳少明、南小喬、黃新蟬、墨老等人配合默契,勝算至少有七成。她也不用露面了。
若是梅詢出手,就不一定了,還得想想新的對策。
鍾唯唯打發方健回去:“弄清楚梅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儘早來告訴我。”
第三天,芳荼館選拔今年參加鬥茶大會的茶師,選拔賽是公開的,整個京城的人都會參與,包括皇帝也會出宮觀戰,熱鬧重要程度僅次於鬥茶大會。
鍾唯唯天不亮就起牀,一心想要出去看熱鬧,卻又害怕會被十三衛的人發現。
於是坐立不安,幾次追着樑兄問:“這幾天有沒有聽見蟬鳴?”
“他們撤了沒有?”
“他們不會去選拔會的吧?”
樑兄面無表情地回答她:“沒聽見蟬鳴,但也沒聽見收工的蟬鳴,當然,也許他們收工的時候,屬下睡着了。”
“只要陛下去,十三衛肯定在選拔會現場啊!這個問題,用腳大拇指想都能想得到。”
最後一個問題是小棠代替樑兄回答的,她鄙夷地看着鍾唯唯:“想去就去咯,您不就是想在人羣中,遠遠地看陛下一眼嘛,我們又不會笑您。”
鍾唯唯咬咬牙,拍板:“去!”
這回出門,她沒打扮成貴公子的模樣,而是把小棠推出去,把小棠扮成一個胖胖的小媳婦兒,她則打扮成小棠身邊的嬤嬤,一起去看選拔會。
選拔會的規矩是這樣的。
參加鬥茶大會的茶師只能有六個,其中三個名額給地方,一個名額給京城,剩下的兩個名額,一個在大司茶陳俊卿的手裡,一個在皇帝陛下的手裡。
也就是說,大司茶可以自己參加鬥茶大會,也可以把這個名額給任何一個人;
皇帝陛下也可以特別舉薦自己認爲很優秀的人,不經選拔賽而直接進入鬥茶大會。
剩下的四個名額,則要靠茶師們捉對廝殺去爭取了。
爲了節省時間,一共設了兩個看臺,一個供給其餘各地的茶師比賽,一個專給京城的茶師比賽。
鍾唯唯和小棠頂着大太陽,先去看各地茶師的比賽。
南小喬、墨老、黃新蟬,都是今年的熱門人選,鍾唯唯溜達了一圈,就基本知道了結果。
然後她就去看京城的茶師比賽,按照她和陳少明的商量,是讓陳少明奪取這個名額。
這有兩個考慮。
一是因爲,陳少明之前不曾代表酈國參加過正式的鬥茶大會,名聲雖然響亮,卻沒有實際性的戰功。
若是能從最基本的選拔賽開始,一步一步穩打穩紮上去,能讓那些質疑陳少明的人統統閉嘴,真心臣服。
二是因爲,要留一個名額出來,以便應對東嶺那邊的變化。
若是梅詢不上,那就再挑一名茶師上,若是梅詢突然要上,那就由鍾唯唯臨時補上。
這是一場幾乎沒有什麼懸念的選拔賽,陳少明還未到,就是幾個京城本土的茶師在上頭捉對廝殺。
鍾唯唯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了,加上太陽太大,熱得有些受不了,就打算先去找個地方喝茶歇氣,吃點東西,等到陳少明來了再來。
卻聽人羣之中突然一陣騷動,有人大聲道:“太傅府的鐘大姑娘來報名了!”
鍾唯唯和小棠對視一眼,一起停下了腳步。
在街邊的大榕樹下,報名的地方,一身素白衣服的鐘欣然格外顯眼。
她比之從前清減了許多,一身素白,身形玲瓏高挑,一頭烏鴉鴉的長髮綰成一個簡單的髮髻,上頭只簪着一根木簪子,脂粉不施,表情寂然,看上去十分可憐。
一羣人在鍾欣然的身後指指點點,其中更有一些紈絝子弟,鍾欣然的丫頭婆子都是一臉憤怒,她本人卻古井不波,一點不受影響。
少傾,報名完畢,人羣中走出幾個書生打扮的人來,畢恭畢敬給鍾欣然行禮,小聲和她說着什麼。
鍾欣然十分和氣地回答了這幾個人的話,一個全身髒污、頭髮雪白的要飯婆子踉蹌着搶上前來,一把抓住鍾欣然雪白的衣裙跪了下去,央求她給點錢,給家裡的孩子治病。
周圍的人都露出嫌惡的表情,鍾欣然的衣裙上也瞬間沾染了黑色的指印。
鍾欣然卻神色不改,甚至於伸出素白的雙手,溫柔地將要飯婆子扶起來,和藹可親地問了幾句後,讓隨侍的丫頭取錢給要飯婆子。
要飯婆子跪下來給她磕頭,高聲呼喊:“活菩薩啊!鍾大小姐是個活菩薩啊!多謝您啦,老婆子給您立長生牌位!”
鍾欣然還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溫柔樣子:“不要折殺我了,故去的家父母都曾教導我要憐弱惜貧,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更是在爲自己積德,婆婆快些去買藥給孫子治病吧。”
雲淡風輕地從要飯婆子身邊走開,丫頭拿了帕子去給她擦拭白裙上的髒污,她不以爲意地拂開丫頭的手,微笑着搖搖頭,往鬥茶臺走去。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讚歎之聲,都是在誇鍾欣然如何好,如何溫柔大義,如何善良可愛的。
從她的人品家世,一直說到了她的能幹多才,天上有地下無,就連韋氏和呂氏的女兒,以及整個京城的勳貴宗室貴女,都不如她。
妥妥的京城第一美人兼酈國第一才女。
小棠看得目瞪口呆,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