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明臉上並無得色,平靜地提醒南小喬:“你的水老了。”
南小喬沮喪地讓人把水倒掉,換了新水,抱着手側着頭:“我就不信這個邪,聽上十次百次千次,總能聽明白吧?”
鍾唯唯道:“欲速則不達。”
趙宏圖在門外露了個頭,她便起身出去,交代陳少明:“這裡交給你了。”
“東嶺人連夜收拾行囊,以李尚病重不能在此久留爲藉口,把李尚送走了。”
趙宏圖十分沮喪,從驛館回來後,他就忙着去找李藥師要藥,安排人手,確定方案,還沒來得及下手,驛館那邊就傳回了消息,李尚居然走了。
“這件事告訴許將軍了嗎?”鍾唯唯十分意外,莫非是她露了破綻,或是她對李尚起了殺心的事,被人知道並走漏了風聲?
趙宏圖道:“告訴了,許將軍在作佈置。”
也不知道是否來得及,鍾唯唯急匆匆往外走:“之一!”
一直守在門外的之一聞聲而動:“您要出去嗎?”
鍾唯唯點頭,之一將手撮在嘴裡唿哨一聲,整個芳茗館的人都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
在鍾唯唯走到芳茗館外時,馬車和侍衛隊已經全部到位,錢姑姑也將出門要用的東西全部送到了車上。
馬車駛動,小棠和胭脂有條不紊地給鍾唯唯洗臉梳頭、換衣服,一會兒的功夫,鍾唯唯已經打扮得清爽整潔,完全是出門見客的規整樣子。
馬車沒有進城,而是直接沿着往東嶺去的官道而去。
最好的馬和最好的車,以及最好的車伕和侍衛,之一把馬車趕得又穩又快,疾行一個時辰後,馬車停下來稍作休整。
之二十半跪在地上,將耳朵貼着地面靜聽片刻,低聲道:“人就在前方,約有一里處,他們似乎發現了我們,正在加快速度。”
樑兄立在車廂頂上往遠處看,道:“不錯,前方有燈火。”
鍾唯唯吸一口氣:“繼續,加快速度。”
馬車繼續駛動,因爲快速而顯得十分顛簸,鍾唯唯被顛起又落下,只能緊緊扶着小棠和胭脂。
小棠緊緊摟住她的肩頭,很不滿意:“都讓你多吃些了,就是不肯聽話,看吧,坐都坐不穩,風一吹就捲走了。”
鍾唯唯笑着打趣她:“因爲我有小棠啊,風吹來,我就抱着你,坐不穩,我還抱着你。話說,小棠啊,你得有一百五十斤吧?”
小棠急了:“哪有?”
鍾唯唯不信:“分明就是一百五十斤,我看樑兄都抱不動你了。”
小棠更急:“誰說的,他輕輕一隻手就能拎起我,昨天才拎過。”
“原來如此啊……”鍾唯唯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你太壞了!”小棠又羞又氣,捏起拳頭,輕輕在鍾唯唯肩上捶了幾下。
“噓……快到了。”鍾唯唯示意她不要出聲,沉聲吩咐之一:“我們繞到前面去把路堵上。”
之一用力一抖馬繮,馬車飛快地轉了個頭,橫停在道路中央,靜候李尚等人的到來。
微風乍起,捲起一地秋涼,馬蹄聲踏破寂靜,一隊人馬在距離鍾唯唯等人不到三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咳咳咳……”咳嗽聲傳來,是那種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
鍾唯唯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對方咳嗽停下,才笑道:“李公子不打招呼就走了,是因爲我招待不週麼?”
李尚低笑道:“當然不是,鍾館主明知是在下有病。這種思鄉病,在貴國好不了,拖得越久越要出問題,不如早些回去,也好早些痊癒。
興之所至,夜又已深,不好和您告辭,是以不告而別。您這樣急急忙忙地追上來,莫非是後悔了,想與我合作麼?又或者,是想和我一起去東嶺?”
胭脂驚訝地看向鍾唯唯,好像她真的立刻會跟着李尚離開酈國,去東嶺似的。
狡詐的傢伙,說這樣是是而非的話,就連胭脂都這樣想,其他人也難保會有這種想法。
他既然不客氣,她也不客氣。
鍾唯唯笑道:“東嶺有什麼好?今天您和我說,您在東嶺過得不好,被人厭惡防備,我一直記在心上,替您不平。
不如公子留下來,我把公子舉薦給我家陛下,我家陛下愛才,一定會給您至高無上的禮遇。
在東嶺,您只是顓臾王的小兒子;在酈國,您卻會得到萬人之上的尊崇和信重。”
在場的東嶺人一齊把目光投向李尚的馬車,幾乎都要相信鍾唯唯的話是真的了。
李尚大笑起來:“有意思,鍾館主,俗話說得好,買賣不成仁義在。
雖然您想讓東嶺幫您掃清障礙,殺死護國大長公主,以便讓您爲後,再被我拒絕,那我也沒打算把您的事兒說給別人聽。
您怎能因爲被我拒絕,就往我身上潑髒水,置我於死地呢?”
若是李尚說,鍾唯唯想讓他幫忙殺死韋太后、呂氏等人,在場衆人大概都不會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他提到了護國大長公主,就由不得衆人不心生想法了。
胭脂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小棠憤怒地要出去戳穿李尚的謊言,鍾唯唯冷靜地制止住她:“不能慌。”
李尚這樣逼迫她,無非就是想激怒、並讓她在這裡和他發生衝突。
一旦這場衝突發生,許翰就不能對李尚動手了,不然所有人都會把李尚之死和這件事聯繫起來。
鍾唯唯做了個手勢,之二十跪伏在車前,她穩穩踩着之二十的背下了車,信步往東嶺人走去。
東嶺人一陣騷亂,緊張地瞪視着她,不許她靠近。
鍾唯唯笑着張開雙臂,讓衆人看:“我不過是一個病弱的女子罷了,既不懂得任何功夫,也沒有攜帶任何兇器,我只是想和李公子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誤會而已。”
東嶺人將信將疑,還是不許她過去。
鍾唯唯笑吟吟地向李尚的馬車喊話:“李公子,我一個弱女子尚且無畏,您堂堂男子漢竟然不敢讓我靠近麼?”
之一等人鬨堂大笑:“早說他是個膽子很小的小白臉兒,館主您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