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低着頭應承,鍾欣然見又又拿着玲瓏球犯難,便笑着指導他:“殿下是變不過來了吧?我來教你。”
又又不置可否,看着她拆分玲瓏球,鍾欣然突然小聲對他說了一句話,又又驚訝地擡頭看向鍾欣然。
鍾欣然的眸色前所未有的暗沉,又又盯着她的雙眼,目不轉睛,神色開始茫然。
鍾欣然嘴脣微動,又重複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聲音細小,低不可聞。
又又輕輕翕動嘴脣,無聲地重複了一遍鍾欣然剛纔對他說過的話。
鍾唯唯雖然忙於應付韋太后,想要看看韋太后和鍾欣然母女到底想搞什麼鬼,但也時刻關注着又又這邊。
見又又沒有再玩玲瓏球,而是盯着鍾欣然,像是在和鍾欣然低聲說話,就咳嗽了一聲,叫又又:“殿下?”
鍾欣然迅速垂下眼簾,又又如夢初醒,回頭看着鍾唯唯微微一笑:“唯姨?”
鍾唯唯招手叫他過去,摟他入懷,低聲問道:“剛纔在和師姑說什麼?”
又又想了片刻,覺得自己好像是說了什麼,卻又記不起來,就道:“沒什麼,師姑教我拆分玲瓏球,我謝謝她呢。”
因爲只是片刻功夫,想來鍾欣然也不能對又又做什麼,鍾唯唯就不再追問,照舊笑眯眯地聽韋太后和鍾夫人在那兒互相吹捧放臭屁。
韋太后停留了大半個時辰,覺得累了要走,要求鍾唯唯:“本宮不舒服,得回去歇歇。
陛下繁忙,你就帶着皇長子在這裡好好替他盡孝,也讓皇長子好好學學做人的根本。”
這話說得不好聽,就好像又又不懂得怎麼做人似的。
又又不開心,拉着鍾唯唯的手往她懷裡蹭,想要鍾唯唯幫他說兩句話。
鍾唯唯卻只是含着笑,淡淡地道:“謹遵太后懿旨。”
韋太后挑不出任何毛病,瞅一眼又又,傲慢地擡着下巴走了。
又又鬱悶地噘起嘴,小聲說:“我想回去了。這裡不好玩。”
鍾唯唯也沒有爲難他,和鍾欣然打招呼:“我們該走了。”
鍾欣然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再留客的必要,熱情地把二人送出去。
回過身就說鍾夫人:“阿孃要知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您說你總和阿唯對着幹做什麼?得罪了陛下對咱們又有什麼好處?”
鍾夫人也很鬱悶:“她不過就是個來歷不明的孤女罷了,若不是你爹把她撿回來,給她衣穿飯吃,還教她本領,她哪裡有機會結識陛下?
再說了,這份婚約原本該是你的……鍾袤還要繼承咱們的家業呢,這樣的大恩大德,難道她不該感激涕零?
憑什麼她對着我高高在上?我還要看她臉色說話行事?”
鍾欣然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總說這個,是唯恐陛下想不起那件事來?
還是唯恐別人忘記當年是咱們逼她入宮的?陛下本來就不喜歡咱們,心裡敬重的唯有父親,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拿捏他。
不要再提往事,就說是咱們錯了,老實規矩一點,這樣,他纔會看在父親的面上給咱們留點餘地。
你要病,就病得真一點,徹底一點,陛下才會相信你是真的病了,而不是拿捏他,不至於厭惡了咱們。
你和氣些,阿唯也樂意多帶皇長子過來,我也好趁機和皇長子拉一下關係,對咱們只有好處沒壞處。”
鍾夫人知道女兒說得在理,再不服氣,也只好忍了。
她年紀大了,要聽女兒的,最怕就是獨女不高興,唯唯諾諾地道:“你別生氣了,我聽你還不行?”
鍾欣然點點頭,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坐在窗前想心事。
也不知道那個神秘人教她的那一套有沒有用,能不能讓鍾唯唯上當?
唉,真是害怕事情敗露啊!不管了,反正事後如果重華追究起來,她死活不認就是了。
鍾唯唯帶着又又離開天璣閣後,又帶着他去看胡紫芝。
胡紫芝臉上的青腫已經消散了,只是要避風頭,這幾天都沒怎麼出去走動。
見鍾唯唯帶着又又來看她,十分開心,拿出渾身解數討好又又,鍾唯唯也不干涉,安靜地坐在一旁看她和又又互動。
又又蔫蔫的,做什麼都沒興趣,就連胡芝芝教他舞劍,他也不感興趣,頻頻回頭看向鍾唯唯。
鍾唯唯見他實在沒什麼興致,就帶着他回去。
又又低着頭,牽着鍾唯唯的手,小聲說道:“唯姨,我不開心。今天太后娘娘說我不好,您沒有護着我。”
鍾唯唯摸摸他的頭,笑着說道:“你有沒有少一塊肉呢?”
又又搖頭。
鍾唯唯又問他:“其他人是不是也因此認爲你不好呢?”
又又再次搖頭。
鍾唯唯就道:“那我們要不要把她的嘴縫起來?”
又又爲難道:“這不好吧?她是太后,是阿爹的親孃,人家會說阿爹閒話的,而且她還很兇,沒那麼容易縫。”
“這就對了。”
鍾唯唯蹲下去,扶着又又小小的肩頭,注視着他的眼睛,低聲說道:“你要記住,這世上總有人比你更厲害。
你鬥不過的時候,忍一口小氣,把他們說的話當成放屁,不要放在心上。等你強大了,他們自然會匍匐在你腳下。
今天,我是故意不幫你說話的,你得知道這種滋味,並且學會忽視它,不把它當回事。
爲了無關緊要的人生氣,是最不明智的行爲。”
她就要走了,再不能像從前那樣護着又又,重華也不可能一直把又又帶在身邊,讓他嚐嚐人間百態,對他沒有壞處。
又又似懂非懂,摟住鍾唯唯的脖子:“唯姨,我總覺得你怪怪的,好像明天醒過來,就會看不見你了。”
小孩子的直覺,總是那麼準。
鍾唯唯摟緊又又,低聲道:“你要記住,這宮中,唯一可信的人只有父皇和你自己。”
又又非要她抱不可:“那唯姨呢?阿爹和我說,唯姨也是可以相信的人。”
鍾唯唯一咬牙,把他抱起來:“我當然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