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宮中,在韋桑的低聲呼喊下,韋太后總算是醒了過來。
“李孝壽!”
她張口就喊李孝壽,突然想起來李孝壽已經被重華割了舌頭,再不能用,就又頹然躺下去。
韋桑緊張地說:“姑母不要着急啊,太醫說您再不能生氣了。家裡都指望着您呢,您先把病養好,要做什麼事就吩咐我去做。”
“確實也只能指望你了。”
韋太后拍拍韋桑的肩頭,讓她:“替我去福潤宮走一趟,告訴呂若素,因爲祁王的原因,我不方便再和陛下迎面對上。
呂氏必須出面反對鍾唯唯封妃,不然,她就等着我把她的底細抖露出來吧。”
鍾唯唯那個賤人,竟敢威脅她,她偏不信邪!
幸虧她早有準備。手裡有先帝遺旨又怎樣,看誰笑到最後!
韋桑好奇地道:“什麼底細?”
韋太后嚴厲地瞥她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是。”韋桑低下頭,心裡卻十分不服。
在這宮裡,最緊要的就是消息了,誰先掌握了第一手的消息,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她一定要弄清楚韋太后到底掌握了呂若素的什麼底細。
妙琳走進來,低聲稟告韋太后:“鍾夫人和鍾家大小姐已經奉懿旨上了路。”
韋太后冷冷地問:“那個小崽子和何蓑衣呢?”
她說的小崽子,指的是鍾唯唯的弟弟鍾袤。
妙琳道:“當時鍾夫人曾按照娘娘的吩咐,讓這兩個人跟着他們走。但是何蓑衣拒絕了,他們身邊有陛下的人,也不好強求的。”
韋太后冷哼一聲:“有關那個賤人的人和事,他倒是上心得很。繼續給我查,把鍾唯唯姐弟倆的出身挖出來!”
韋桑適時道:“我聽說有人想教皇長子帝王之術,也被拒絕了,陛下說,皇長子不用學這個。”
這意味着,重華並沒有打算把皇位傳承給又又。
他心目中的繼承人是誰,不言而喻,必然會是他和鍾唯唯的兒子。
菊嬤嬤皺眉道:“陛下如此寵愛鍾唯唯,若真是讓她生下兒子,哪裡還有我們的活路。”
她們主僕倆一唱一和,就是希望韋太后動手,哪怕不能把鍾唯唯弄死,也要把她徹底搞到不能生。
韋太后卻不表態,吩咐妙琳:“讓家裡的人照顧好祁王。”
再交待韋桑:“不要給我惹事,按照我的吩咐好好做事,及時回話,你先回去吧。”
韋桑滿心不肯走,卻又不能不走,只好怏怏地退了出去。
韋太后在牀上輾轉反側許久,滿心都是對重華的恨和怨氣。
恨不得從未有過這個兒子,恨不得他才一出生就把他掐死。
午後,打扮成宮女的韋桑跟着幾個宮女,端着各種點心用具混進了福潤宮。
甩開其他人後,她輕車熟路地跑到主殿外,要往裡去尋呂皇后。
呂皇后面前的女官姝語把她攔在外面:“娘娘正午休呢,不見外人。”
韋桑拿喬:“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回去就告訴太后娘娘,就說娘娘很忙很累,沒空搭理我。”
姝語真是討厭極了韋家這對姑侄,不高興地把她引進去:“等着。”
呂若素好一歇纔打着呵欠走出來:“原來是萱嬪啊,打扮成這樣小宮女的樣子,本宮竟沒認出來。有事直說吧。”
韋桑壓低聲音,先把韋太后的話轉述了一遍。
見呂若素怒氣衝衝卻又隱忍的樣子,心裡的好奇忍都忍不住,卻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瞎摻和的事情,便準備告辭。
總這樣被韋婉那個賤人拿捏逼迫自己,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夜長夢多,必須把這事兒早些處理好。
呂若素看着韋桑,心生一計,含笑說道:“回去告訴你姑母,我知道了,一定會按着她的意思照做。
你是叫韋桑,庶出的是不是?在家裡排行十四?”
韋桑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娘娘真是消息靈通。”
呂若素搖着紈扇,緩緩道:“我最近聽說了一件事,不知真假。
聽說韋家的十四姑娘,從小就有凌雲之志,奈何上頭壓着一位嫡姐,佔盡了風光人脈。
幸虧突然發生了一件事,讓十四姑娘終於有機會鬥死嫡姐,搶走嫡姐的一切,風光入宮。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韋家的十四姑娘,正是韋桑自己。
被鬥死的嫡姐,當然是死得很慘的韋柔。
呂若素爲什麼會知道這個事?
韋桑手心冰涼,強作鎮定:“我不懂得你在說什麼。”
呂若素微微一笑:“你不懂得不要緊,有人懂得就好了。
你猜一猜,若是你的嫡母,也就是韋柔的生母,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想?
我知道你的生母早就過世,在府裡並沒有什麼牽掛,但是!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啊,韋柔死了,還能有親孃親兄掩埋,像你這樣的,恐怕會很慘吧。
小姑娘,你還年輕,以爲死就是最可怕的嗎?
不是,相比有些事來,死,反而是最輕鬆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呂若素的笑容十分美麗,韋桑的背心裡卻浸出一層冷汗,她下意識地搖頭:“我不想知道。”
呂若素突然站起身來,狠狠捏住她的下頜,把她拖到自己面前。
低聲道:“如果不想知道,就幫我在你姑母那裡取一件東西來!不然我一定叫你活得很慘!聽着,不是死得很慘,而是活得很慘。”
韋桑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半趴在呂若素面前,冷汗浸透了她的裡衣。
她害怕地看着呂若素,牙關控制不住地上下磕碰:“是,是,什麼東西?”
“沒出息的東西,就憑着這兩下也敢出來幫着韋婉那個賤人來脅迫本宮?韋家真是沒人了!”
呂若素鄙夷地一把將韋桑推開,拿起一方雪白的絲帕擦擦手,再扔到地上。
一擡下巴,頤指氣使:“一個銀鎏金荷花茶盒,你把盒子連同裡面的東西一起拿過來,我便饒了你,還會幫你達成一個心願。你不就是想要出人頭地麼?簡單得很。”
韋桑踉蹌着扶住桌子站穩,氣都喘不過來:“什麼盒子,如果我姑母知道,一定不會饒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