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收到韋柔的示意,猛地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鍾唯唯衝過去。
鍾唯唯吃了一驚,她是犯太歲了還是咋滴?
正要躲開,韋柔已經重重把她推開,接着樑兄從天而降,抓住了行刺的宮人。
行刺的宮人力大無窮,反應也很快,轉手就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窩裡,橫死當場。
韋柔“啊”的大叫一聲,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伺候韋柔的嬤嬤過來一瞧,驚恐地舉起沾滿了鮮血的手:“美人受傷啦,快,快傳太醫……”
所以,韋柔是爲了護住她才受的傷?這上演的又是哪一齣?
鍾唯唯火速安排人去傳太醫、稟告韋太后和重華,再指揮人把韋柔扶到牀上。
韋柔手臂上捱了一刀,實打實的血肉翻飛,傷得不輕。
樑兄在房間角落裡抓到了一隻活的玉邊魔目蛾,鍾唯唯拿不準這個事究竟是崑崙殿乾的,還是韋氏在找事。
若是韋氏乾的,她又不是皇帝陛下,這苦肉計演到她身上也沒意思吧?
重華很快趕到,隨行的還有韋太師和宮中最好的太醫。
鍾唯唯去接駕,重華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即過,吩咐太醫:“去給韋美人看看。”
太醫診傷出來,稟道:“韋娘娘受驚過度,匕首上還有毒,雖無大礙,卻要養些日子才能好了。”
重華十分震怒,要收拾當天值日的御林軍頭領,還要在宮裡展開拉網式的大搜查。
勢必要把隱藏在宮中的奸人搜出來,一查到底,以儆效尤。
韋太師倒是很淡定:“陛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崑崙殿想生事,卻也要看咱們答應不答應。只要咱們君臣一心,再有十個崑崙殿也不怕。”
說話間,韋柔醒了,抓住重華的手哀哀哭泣:“陛下,陛下,臣妾知錯啦,求您給臣妾一個機會贖罪吧。”
又央求鍾唯唯:“鍾彤史,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是真心知錯了,上次我是鬼迷了心竅,這才犯下大錯。求你替我向陛下求個情吧。”
韋太師微笑着:“不必理她,這孩子被家裡嬌慣壞了,讓她吃點苦頭就知道好歹了。”
韋柔才救了她,她不幫韋柔說話,好像說不過去。
鍾唯唯低咳一聲,向重華求情:“陛下,您看這……”
重華瞥她一眼,肅然道:“既然韋美人真心悔過,那就不做美人了。
提一提位分,做淑嬪吧,這裡血淋淋的,也不適合居住,搬回正殿去住。”
韋柔感激涕零,不顧自身有傷,爬起來跪倒在地,使勁給重華磕頭,磕得“呯呯”響,鍾唯唯看着都替她額頭疼。
突然間覺得有人注視自己,回頭一瞧,正好和韋太師的目光對上。
韋太師衝着她一笑,微微頷首,再把目光收回去:“陛下,這孩子不懂事,別慣着她!”
重華伸出一隻手,扶韋柔起來:“起來吧。”
韋柔哭泣着,嬌滴滴的像是想往他懷裡靠。
想想又站住了,提要求:“臣妾害怕,閉上眼睛就好像看到有人要行刺,斗膽求陛下陪臣妾坐坐,可以麼?”
韋太師便道:“老臣還有些公務要辦,求陛下恩准,許老臣告退。”
重華淡淡點頭,讓人給韋柔賜座:“你有傷在身,坐吧。”
韋柔受寵若驚,規規矩矩坐好,很小聲的道:“陛下,臣妾這些日子想通了,願意和鍾彤史和平相處,一起伺奉陛下。”
韋家的人集體吃錯藥了吧?
怎麼個個都衝着她來?
鍾唯唯先是一陣煩躁,然後覺得自己心態不對,她什麼事兒沒見過啊,不應該這樣,不然就會亂了方寸。
亂了方寸之後就是節節敗退,她深呼吸,笑眯眯行禮:“下官還沒來得及謝淑嬪娘娘的救命之恩呢。”
韋柔看着她,眼裡有光華閃動:“你是陛下心愛之人,我不能讓你在我這裡出事。這叫愛屋及烏。”
目光相接間,鍾唯唯確定了一件事。
行刺的宮人不是崑崙殿派出來的,只有這樣,才能把重華引到這裡來。
韋柔捱了這一刀,立刻得到原諒,從美人升到了淑嬪,從偏殿搬回了主殿,並且順理成章地留下了重華。
鍾唯唯看向重華,不知道他有沒有理清楚這中間的關係。
但是重華不肯和她目光相接,他平靜的聽韋柔說笑,平靜的看韋柔撒嬌,然後平靜的看向她:“你回去照顧又又吧。”
鍾唯唯行禮告退,回了清心殿。
帶着孩子,總有那麼多的事要做,轉眼就已天黑,關於重華的消息不斷傳來。
“陛下在芝蘭殿用晚膳。”
“陛下賞了淑嬪娘娘最好的金瘡藥。”
“淑嬪娘娘陪着陛下下了一局棋。”
“淑嬪娘娘用竹笛給陛下奏了一隻曲子。”
“陛下離開芝蘭殿了,去了昭仁宮處理政務。”
又又睡了以後,鍾唯唯獨自坐在燈下煮茶分茶,小棠進來,低聲和她說葛湘君的事。
“……傲氣太足,得罪了頂頭的邱司計,日子不好過,前些日子發放本月的蠟燭燈油照明等物時又出了岔子。
把太后娘娘宮裡用的上等白蠟拿成了中等白蠟,數目還對不上,捱了一頓打,現在還躺在牀上起不來。”
鍾唯唯沉默片刻,道:“把咱們帶回來的狐狸皮挑兩張出來,送去給邱司計,讓她不要爲難人。”
小棠雖然厭煩葛湘君前些日子的所作所爲,但也沒有恨她到想要她死的地步,利索的找出東西,去了司計司。
回來以後告訴鍾唯唯:“都辦妥當了,錢姑姑那邊也讓人送了棒瘡藥去,不會讓她知道是咱們在幫她。”
又慨嘆,“男色害死人啊。”
鍾唯唯心事重重的吹滅了燈,躺下休息。
睡到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腳步聲響,猛地坐起身來,只見重華站在她牀前,沉默的看着她。
黯淡的燈光透過暖閣的錦簾照進來,把他的背影襯得格外孤寂。
鍾唯唯起身下牀,低聲道:“陛下回來了。”
“你來。”重華轉身往外走,鍾唯唯看看裹成繭型的小棠,不想當着她的面鬧騰,便披上外衣出了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