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憤恨難平:“你要怎麼樣?”
重華半垂了眼,輕撫着烏雲的頭:“不怎麼樣。你比朕以爲的要慢了半個時辰,是體力不支了吧。”
鍾唯唯氣得死去活來,這意思是說,他早就等在這裡了?
小棠“哇哇”叫着被人拖走,臨走前絕望地朝鐘唯唯伸手:“救命……救命……姑娘您就捨身一次,救救奴婢的命吧……”
鍾唯唯看着小棠誇張的表演,再看看重華生無可戀的樣子,突然就笑了。
抱起雙臂,挑釁地看向重華:“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
重華冷幽幽看了她一眼,突然一夾馬腹,烏雲風馳電掣一般朝着她衝過去。
鍾唯唯紋絲不動,倨傲地擡着下巴,冷眼看着重華:“有本事你把我踏成肉泥,沒本事就別嚇唬人,姑娘我從小見過的怪事多了。”
重華朝她意味不明地勾起脣角,笑容在瑩潤的月色裡顯得格外誘人。
鍾唯唯頓覺不妙,轉身就跑。
纔來得及擡起腳,身子便陡然一空,一陣暈頭轉向之後,她已被重華摟住腰肢擄上了馬背。
重華還穿着白天行獵時穿的鎧甲,又冷又硬,透着鐵血和汗水的味道。
鍾唯唯被硌得生疼,更是憋屈到呼吸都是受罪。
因爲她只要一呼吸,就滿滿都是屬於重華的味道。
她憤怒地抓住了重華的披風,手足並用爬起,半跪在他面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肩頭,與他雙目對視,呼吸交纏。
烏雲緩慢踱步,馬背一搖一晃,她便不可控制地與他緊緊相貼。
月色下,重華臉色清冷如雪,眼睛幽深且亮。
他微抿了脣,沉默地看着鍾唯唯,看她要怎麼樣。
鍾唯唯深吸一口氣,猛地低下頭,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勢,用力朝重華高且挺直的鼻樑狠狠撞去。
本以爲是十拿九穩的事,但是重華根本沒給她機會。
就在她即將碰到他的同時,他鬆開了手,再將身子靈巧一擰,鍾唯唯一撞撲空,險些從馬背上摔下去。
她驚恐地閉上眼睛,心想這回可好,不等重華的鼻子被她撞壞,她的鼻子先就摔斷了。
她的腰再次被摟住,重華將她抱起來橫放在馬背上,手不輕不重地戳了她的前胸一下,微微諷刺:
“想要勾引朕,並不用往裡塞棉花,朕其實不愛大胸。”
鍾唯唯驚魂未定,就又被他這話氣得七竅生煙:
“誰要勾引你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哪裡看到我塞棉花了?我天生就這樣兒!”
再瞟一眼重華的某個部位,呵呵冷笑:“以爲誰都和你一樣。”
哪怕她本來就胸小,那她也不能容忍他笑話她胸小。
重華眸色漸深,暗沉沉地掃了她一眼,突然抓住她的胸襟使勁一撕。
鍾唯唯趕緊護住前胸,驚恐得要命:“你幹嘛?我一身臭汗,沒洗澡的。”
“是你自己取出來呢,還是我幫你取?”重華停下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臉的不懷好意。
她的腰圍、胸圍有多大,難道他還不知道?
早在看到她上圍激增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她要跑,所以早早在這裡等着,還真給他等到了。
鍾唯唯毫不懷疑重華真的會動手,咒罵着轉過身去,扯出了一團又一團的棉花和金珠銀珠。
重華接過去,毫不吝惜地全部扔在地上,再嫺熟的把她藏在各個地方的錢全都掏出來,統統扔到地上。
她的盤纏!
她的錢!
鍾唯唯痛心疾首:“敗家子!先帝爲了省錢給你花,三年沒添一件新衣裳,你卻這樣的糟蹋!”
“關你什麼事?你是我什麼人?”重華傲慢地回了她一句,示意烏雲往前走。
鍾唯唯竟然無言以對,是啊,關她什麼事。
他就算是死了也不關她的事,他是她的什麼人啊。
重華等着她伶牙俐齒地還回來,結果並沒有,也就跟着沉默下來,放開繮繩,由着烏雲自己走。
月色鋪滿了道路,路旁的野草隨風搖曳,來自於山野的靜謐芬芳沁人心脾。
鍾唯唯僵硬着身體,噘着嘴生悶氣,儘量抓緊馬鞍,不讓自己的身體和重華有任何碰觸。
走了一會兒,重華突然說道:“朕並沒有答應祁王的無禮要求。”
鍾唯唯知道他是在告訴她,他並沒有把她當成他和祁王比賽的彩頭。
但又怎樣?
她和他之間的問題,豈止是這麼一件事?
她假裝沒聽見,更把自己往前挪了兩分。
她的不高興是如此明顯,這一切都是從又又到來之後。
重華既痛苦又快樂,他壓低聲音,試圖讓她回心轉意:“又又的事,是一個意外,我沒有對不起你,若有騙你,讓我失去皇位。”
鍾唯唯沒想到他居然會發這樣重的誓。
失去皇位,意味着他會不得善終,可謂是做帝王的人,最重最毒的誓言了吧。
她嘆一口氣,雖然明知男人的話信不得,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
重華見她一直繃緊的背脊鬆軟下來,也跟着鬆了一口氣:“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從未有過改變。”
鍾唯唯道:“記不得了。”
重華擡眼看向遠處,不情不願地道:“就是你及笄那天,我說過的話。”
當時他向她求婚,她調皮,逼着他對月亮發誓。
他百般不肯,被逼急了,只好板着臉說:“從前到現在,再到以後,我都只喜歡鐘唯唯一個人。”
所以說,他是在告訴她,他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他一直都還在愛她?
鍾唯唯回頭看着重華,他並不肯和她對視,面無表情地看向遠方,嘴角抿得緊緊的,就好像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這麼多的傷害,一句話語焉不詳的話就算了?鍾唯唯惡意道:“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
重華垂了眼,長長的睫毛蓋住所有的神思,他沉默地催動烏雲,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烏雲是一匹很通人性的好馬,走得又穩又安靜。
鍾唯唯累了一天,此時被這樣晃晃悠悠着,難免睏意上頭。
她不想丟人,拼命撐着不讓自己睡過去,卻連什麼時候睡過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