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皇嗣?”魏不懼寸步不讓。
貴妃之前說自己有身孕,不過是爲了掩耳盜鈴,遮掩宮中藏着何蓑衣而已,如今魏紫昭這樣說,分明不安好心!
魏紫昭擡起眼眸,輕輕一笑:“既然殿下有疑慮,不妨召集太醫診脈,一探便知。”
魏不懼目光閃爍,暗自忖度,她既然敢讓太醫診脈,那就一定能達成願望。
而自己此刻尚未做好萬全準備,還要多多仰仗她。
不如忍了這口氣,反正那個母蠱在他手裡,皇長女已死,百尺便是他的傀儡了。
想到這裡,魏不懼勾脣一笑:“不必,既然姑姑說有,那一定是有了,皇嗣事大,您當然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皇帝和貴妃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感激魏紫昭了。
魏紫昭意味深長:“請貴妃娘娘保重身體呀,務必要讓小皇子順順當當地生下來。”
貴妃下意識地護着小腹,彷彿裡頭真的有個金疙瘩似的。
從綺玉殿出來,魏不懼攔住魏紫昭:“姑姑,不知您可否見過我母后?”
魏紫昭微微一笑:“說起來也是該去見一見皇后娘娘纔好的,我這就去中宮,太子可要同路?”
“不必了,母后身體有恙,託我告知姑姑,多謝您了。”魏不懼咬牙,這隻老狐狸!不肯承認皇后在她手裡沒關係,他總會有辦法收拾她的。
姑侄二人各懷鬼胎分開,都不提何蓑衣與皇后。
才經大變,急需善後,二人都很忙,當聽說皇次女準備出京去莊子上靜養,都沒有爲難她的打算。
魏不懼是覺得皇長女已死,皇次女再無威脅,才經動盪,不如留她苟活幾日,遮掩一下皇長女被他刺死的事,緩和一下人心。
魏紫昭則是覺着皇次女好掌控,留着還有用,多少對太子是個牽制。
於是都沒有理睬這個事,只吩咐手下,不許皇次女逃出京畿範疇,必須框死在這個範圍內,倘有逃離跡象,立刻追擊回來,必要時可以殺死。
消息傳回皇次女府,皇次女鎮定地命人:“去請客人過來用膳。”
圓子很快到來,笑容滿面:“看來是有好消息了。”
“正是。”皇次女微微頷首,給他斟了一杯酒:“天寒地凍,喝一杯暖暖身子。”
琥珀杯子中瓊漿如玉,芳香撲鼻,圓子笑着晃了晃:“你不會給我下毒之類的吧?”
皇次女挑眉:“那你倒是說說,我能給你下什麼毒?”
圓子滿臉邪氣:“比如說,春藥之類的東西,畢竟我長得這麼英俊不凡,又這樣能幹,可算是女孩子的春閨夢裡人了。”
“放肆!”皇次女勃然大怒,氣得臉都漲紅了,指着他氣呼呼地道:“你算什麼東西?竟也敢……竟也敢……”
她想說“竟也敢調戲她”,卻是怎麼也不好意思把這話說出來。
靖中有皇女繼位的習俗,每個皇女長大之後都會有男侍,她並不是羞於提起這種事,也沒覺得有多了不起。
可是她面對的是圓子,而他恰好猜中了她的某些心思,他那種痞痞的樣子,看上去就特別招人恨,非常輕慢,非常可惡,讓她覺得特別丟人。
圓子卻是一點不在乎,反而笑得更加不懷好意:“竟也敢什麼?難道你沒有看上我?”
皇次女怒道:“當然!”
圓子就心滿意足地笑了,往後面微微一仰,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這不就是明擺着告訴她,他看不上她麼?
皇次女氣得不輕,猛地伸手將桌子掀了,酒菜摔了一地,侍從跪倒一片:“請殿下息怒。”
圓子毫不動容:“殿下如此憤怒,是因爲被我戳穿了心思麼?”
皇次女到底不如他老辣,口不擇言:“我會看上你?我又沒眼瞎!你別以爲請你吃頓飯就怎麼了,我死了都不會看上你這個男寵!”
圓子就笑着站起,微微躬身:“知道了,告辭。”
玄色的衣角一掃而過,帶走了室內的溫度,也帶走了所有的旖思。
皇次女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她擡起眼,恨恨地說:“自以爲是的狗東西!”
話未說完,眼裡已經滿是淚水。
天剛矇矇亮,皇次女的車駕便出了府。
朱輪華蓋車當頭走,幾輛黑漆平頭馬車緊隨其後,圓子不時掀起窗簾往外看,滿是雀躍與期待。
終於,他看到一間鋪子門前站着幾個人,他們手裡提着幾隻裝滿了新鮮果蔬的竹筐,看到車隊就迎上來行禮。
竹筐送到圓子的車上後,車隊再次駛動。
看着那幾大筐果蔬,圓子突然有些緊張。
他覺得自己應該先把準岳父請出來,讓老頭子覺得自己很重要。
但他又實在是想先放禾苗出來,他真是一刻也等不得想要見到她了。
不過,若是要先放老丈人出來,又該是那隻竹筐呢?
圓子搓搓手,仔細辨認之後選定一隻竹筐,先將上頭蓋着的果蔬拿走,再揭開蓋子,討好地對着端坐在裡頭的何蓑衣笑道:“師伯,您受苦了。”
他想,他這麼討好何蓑衣,準確無誤地第一個把人放出來,何蓑衣怎麼也沒得挑了吧?
誰知何蓑衣冷臉:“爲什麼不先放苗苗出來?”
圓子一怔,隨即苦笑:“這就放,這就放。”一邊拿走果蔬,一邊不甘心地試圖解釋:“我是怕師伯累着。”
“知道,你是說我老了不中用了嘛。”何蓑衣一振袍袖,撫平摺痕,穩穩當當地坐下來,挑釁道:“可你未必打得過我。”
這是有多大的火氣呀,見面就衝着他來。圓子決定不和老人家計較,笑着說:“那是,父皇與母后一直都誇您老身手好呢。”
手下不停,揭開了蓋子,禾苗坐在竹筐裡,仰着頭看着他甜甜地笑,眼睛笑成了月牙,酒渦甜美得醉得死人。
圓子一時忘了周遭的一切,含笑將手遞給禾苗。
禾苗緊緊抓住他的手,利索地跳了出來,也不說話,就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笑。
何蓑衣看不下去,冷哼一聲:“做人不能太自私太勢利,樑君雖說只是一個普通侍衛,卻也爲你出生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