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走上前去,替他磕開雞蛋,溫和地說:“我若是你,先自救,再逃走。否則,等到那個人重新殺回來,下一個被火燒死的人就是你!”
她的聲音不大,溫溫柔柔的,但是很有節奏和韻律感,聽上去很好聽,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百尺別無選擇,只能被她抓住手放在蛋清裡浸泡着,再看着她姣好的眉眼,輕聲道:“我能去哪裡呢?”
“跟我走,我知道你想要什麼。”紅衣少女撫上他的眉眼,滿面慈悲。
圓子抱着禾苗,在安靜的榮京街道上奔馳。
涼風呼呼過耳,月色朦朧如霜。
他摟着她的腰肢,她緊緊貼着他的胸懷,中間有個呼呼大睡的稻穗。
圓子忍不住笑彎了眉眼,兩撇漂亮精緻的小鬍髭得意洋洋地翹起來。
禾苗緊緊靠着他,心安理得,甜得猶如才喝了一碗蜂蜜。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她好不容易得了空,低聲問道。
圓子笑道:“因爲你在這裡。”
遠處傳來巡夜士兵的腳步聲和呼喝聲,還有狗吠聲,他腳下一頓,一個旋身,將她帶入附近一戶人家的院牆裡。
院牆冰冷,她衣衫單薄,懷裡還抱着稻穗。
他將自己做了肉墊,緊緊貼在牆上,再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目光相接,似是相思更生相思。
禾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她笑得見牙不見眼,親暱地用額頭去蹭圓子的下頜:“有你在,真好。看到你,我就覺得回家了。”
圓子被她孩子般的舉止逗得笑了,他很嫌棄隔在中間的稻穗:“我們先回去把她安置好,我們有整夜的時間可以詳細說說這些天的事。”
禾苗也笑:“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她仰着頭看着他,眼神清澈歡喜,猶如最純粹的琉璃,微光流轉,美不勝收。
思念入骨,她近在眼前。
圓子心頭髮熱,低下頭去吻她。
禾苗卻猛地騰出一隻手堵住他的嘴,小聲而急迫地問:“忘了問你,你帶得有人吧?去看看我那個房主,很奇怪的人,或許他知道點什麼。”
雖有旖旎心思纏綿不去,但二人都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人,圓子比了個手勢。
幾條暗影很快消失在夜空裡。
巡街的士兵和狗已經遠去,圓子摟住禾苗的腰:“此處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先回去。”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感覺。
禾苗站在劉爵爺的院子裡,指着隔壁的蕭將軍府,驚愕地問:“哈?居然這樣!”
她居然就這樣和他錯過!
圓子看她的神情,隱約猜到了幾分,低笑着引她往裡走,問道:“你從裡頭逃出來後,不會曾經來過我這裡吧?”
禾苗猛點頭:“是呀,是呀,我原本打算在你這裡躲幾天的,可惜剛跳下牆,就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意。因此我機智地跑了。”
她眼裡有淚,停下來小聲說:“圓子?”
圓子接過稻穗,挑眉:“嗯?”
禾苗靠在他的肩上,喃喃道:“有你在真好,謝謝你能來,我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錯過了還能再被你找到,真好。”
她小聲說着,淚流滿面。
圓子揉揉她的發頂,低聲說:“傻子。”
稻穗動了動,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全然陌生的臉,張嘴要哭。
禾苗趕緊擦去眼淚,接過去,輕聲哄着,用腳踢踢他:“給我們找個睡覺的地兒。”
圓子推開他自己的房門:“當然是這裡,我建了個夾層,時間倉促,陳設簡單了些,不過勝在清淨。”
他在打通院牆開包子鋪的時候,趁機做了這個夾層,目的就是爲了方便行事。
這回正好給稻穗住,省得小孩子家不懂事哭鬧,容易讓人生疑。
夾層裡只有一張小小的牀和簡單的桌椅陳設,空氣卻是流通的,很新鮮。
禾苗哄好稻穗,將她放在小牀上等她睡着。
圓子就坐在一旁守着,他將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裡,五指交叉,來回捏握。
細細暖暖的熱意在掌心間傳遞,目光交接處多了些從前不曾有過的東西。
禾苗抿着嘴笑,有太多的話要和他說。
稻穗很快就睡着了,二人一起走到外面,也不掌燈,就坐在窗前,沐浴着融融的月光低聲交談。
來龍去脈尚未說完,樑君等人便來複命。
百尺不見了。
他走得很倉促,衣物全都沒帶走,但是仔細了查看,那些留下來的東西並沒什麼價值。
禾苗苦笑,她當時繃得太緊,見到圓子突然出現,第一個反應就是跟着他離開,帶稻穗去安全的地方。
等到後來想起,卻是已經遲了,真的是太遺憾。
“他很可能知道我父親的消息。”
圓子安慰她:“不怪你,你帶着稻穗多有不便,安全第一。”
回頭發現樑君仍然站在遠處不動,便皺了眉頭:“還有事?”
樑君靦腆地笑:“沒事,就是覺得能再次見到安然無恙的禾苗很開心。”
圓子聽他叫“禾苗”,眼睛一瞪,非常生氣:“你說什麼?”
樑君恍然明白過來,自責道:“一時高興忘了形,何姑娘,何姑娘……我去告訴半夏叔……”找個藉口,一溜煙跑了。
禾苗推圓子:“你幹嘛?這樣板着臉。”
圓子很嚴肅認真地注視着她說:“不幹嘛,就是不高興有人叫你小名。苗苗,以後你的小名,只有我和長輩能叫,其他人都不行。”
禾苗瞪大眼睛:“爲什麼呀?一段時間不見,你竟變得如此小氣了?”
圓子輕嗤,抓着她的肩頭,將她掰過來對準他,一字一頓地道:“我一直都很小氣,只是爲了讓你開心,怕嚇壞了你,讓你逃掉,因此不得不大度。”
她和許南關係微妙,他嫉妒得發瘋。
男人們的目光追隨她的身影,他驕傲,但同時也很嫉妒。
“這一次,我不會再放你走。”圓子發誓一樣地說完,低頭狠狠吻上了禾苗的脣。
禾苗的心猶如被重錘擊中,同時又好像唱起了歌。
她快樂地摟住圓子的肩膀,吻了回去。
她一定能找回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