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大戰之日。
整個軍營上下瀰漫着凝重的氣氛,因爲知道這一役的重要意義,大家都很慎重和緊張。
禾苗清早起來,左立難安,不停地來回走動,心神不寧,甚至錯把何蓑衣的藥端給白洛洛。
白洛洛不滿:“會吃死人的,知道不?”
何蓑衣讓她別嚷嚷:“大戰在即,我也很擔心,禾苗別怕,我這就去看着。”
重華那個不安好心的,不就是想利用他嗎?他讓他如意!
何蓑衣“帶病強撐”着去了中軍大帳,坐鎮在一旁,準備出謀劃策,幫着圓子打贏這一仗。
禾苗也想去,白洛洛不讓她去:“你去會擾亂他心神的。”
禾苗不服氣,想說圓子纔不是這樣的人,不過白洛洛直哼哼肚子痛,她也不好離開。
母女倆大眼瞪小眼的,瞪着瞪着,白洛洛就困了,打個呵欠躺下睡覺,警告禾苗:“別出去亂跑。”
禾苗只是點頭不出聲,等她睡着了就悄悄跑掉。
這樣重要的場合怎能缺席呢?
禾苗熱血沸騰,換上一身士兵服裝,紮緊頭髮,留一張紙條,牽着小花馬,帶上乾糧,悄悄溜了出去。
圓子的策略是山地奇襲與整體推進二合一,先讓大部隊吸引隆城駐軍的注意力,再讓埋伏在山地裡的精銳尋機突擊。
圓子是主帥,穩坐中軍,負責全盤指揮。
負責整體推進的主將則是顧軒,負責精銳突擊的人她不太熟悉,只知道是許家的一個旁支子弟,後起之秀,叫做許南。
禾苗的目的是跟着許南一起去突擊,一起去見識。
她打算得很好,圓子是太子,是主帥,自然應該乖乖坐着,穩妥爲主,她就不同了,這麼好的機會,怎能錯過?
冒險立功這種事,還是交給她吧,哈哈哈……
反正以她的身手,就算是突擊失敗,她也可以全身而退,還能給突擊隊通風報信。
突擊隊是昨天夜裡就出發的,她現在想要跟上非常不容易,幸虧小花馬這些天休養的很好,精神抖擻,又聽話又迅捷。
她避開主力部隊,埋着頭只管趕路,就連乾糧都是邊走邊吃,只在小花馬累得受不了才肯停下來休息。
一路上,聽到雙方軍隊的廝殺聲,她不但不怕,反而更加興奮。
登高望遠,依稀可以看到雙方大戰,還能看到中軍的帥旗和酈國的龍旗迎風招展。
她曉得旗子下面的人是圓子,一邊臆想他的英武不凡,癡癡傻笑,再想想爹孃,心裡頗有點抱歉。
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讓她試一試吧,回去後她一定好好認錯,盡心盡力孝敬他們。
眼看天色越來越來暗,她一咬牙,轉身往前趕路。
她一夜未睡,終於在第二天趕到隆城附近的山林裡。
正值盛夏,山林裡涼爽安靜,樹枝繁茂蔥鬱,鳥叫聲和蟲鳴聲此起彼伏,瞧着十分安寧。
禾苗卻知道不是這樣的,這樣的安寧下面潛藏了無數殺機。
她得躲過靖中人的暗哨,找到許南等人的潛藏地,同時也要有效躲過被他們誤傷。
得益於在白銀谷居住的這八年,她對山林裡的一切瞭如指掌,小花馬與她心意相通,行動起來迅捷而有效。
她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好生修整了一番,天黑以後出發,終於找到了突擊隊的蹤跡。
酈**隊大多數人並不認識她,因此她才露了蹤跡,幾個鐵血嗜殺的壯漢就把她圍住了。
禾苗早有準備,一把撈出圓子給她準備的,可以自由出入軍營的腰牌,口氣很大地說:“我要見許南。”
精銳們都認識這腰牌,看到腰牌再對上人,看過小花馬,就知道她是誰了。
雖然如此,規矩卻是不能壞,她被蒙上眼睛,和小花馬分開,綁着雙手送到許南面前。
許南年方二十三,是許氏一門中最爲傑出的後輩,天生將才,勇武善戰,十四歲上戰場,迄今已有九年整。
許翰是把他當成接班人培養的,在他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他也非常刻苦爭氣,一心撲在軍隊裡,直到現在還沒定親。
遮布被打開的那一刻,禾苗是心虛的。
許南的表情太過冷漠可怕,那麼凶地瞪着她,彷彿她是一個非常不受歡迎,非常胡鬧的混賬。
禾苗很懷疑,只要她對答得不好,許南立刻就能下令用軍法處死她,搬出爹孃、圓子、乃至帝后都沒用。
果然許南開始了:“是何姑娘,誰讓你來的?”
禾苗睜着眼睛說瞎話:“太子殿下。”
許南面不改色:“手令。”
禾苗鎮定自若地把腰牌遞過去:“這裡。”
“不是這個。”許南一點餘地不給她留:“何姑娘不會連手令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吧?”
禾苗道:“事急從權,殿下說有這個許將軍就會知道的。”
許南冷酷地說:“我不知道,我是軍人,只知按軍令軍規辦事,拉下去!”
“拉下去做什麼?”禾苗驚呆了,他不會真的要她的命吧?
許南瞟她一眼,冷氣森森:“殺掉。你從軍營中偷跑出來,違抗了太子非指派之人不得私自出營的命令,違者斬,此其一;你悄悄跑到這裡,很有可能泄露行蹤,把敵人引到這裡,可視爲泄密者,泄密者斬,此其二;三,你很有可能是奸細,奸細還是要斬!帶下去!”
禾苗纔不是可以任由別人欺負的大軟蛋,立刻就要反抗逃跑,卻見眼前一花,許南的手突然出現,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軟倒在地上。
渾渾噩噩中,聽見許南冷酷地說:“綁起來堵住嘴,甲隊出列,隨我前去探查,以防消息走漏;乙隊收拾行李,隨時準備搬遷;丙隊望風,謹防敵襲。”
禾苗很久才清醒過來,此時天已矇矇亮,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之後,不由大怒。
她被扔在潮溼的泥地上,臉貼着稀泥,幾隻螞蟻往她臉上爬,又癢又難受,她很害怕它們會爬到她的鼻孔和耳朵裡,想趕走卻沒辦法動手,想喊嘴又是被堵住的。
眼瞅着腳邊有個人坐着打瞌睡,她便踢了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