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哭得兩隻眼睛成了桃子。
侍女戰兢兢把飯菜端上來:“郡主好歹還是吃一點吧。”
“滾!”阿彩擡手就要把飯菜打翻,幸虧侍女早有準備,靈巧地讓開了。
勸過了就不再勸,侍女把飯菜放在角落裡,站在牆邊看着飯菜發呆。
她是餓死了,但是主人沒吃沒發話,她就不敢吃。
阿彩一直哭到哭不動了,也不見有人來過問,更沒有人問她到底吃了沒有,彷彿,所有人都忘了她。
她不服,決定絕食。
她就不信又又知道她三天三夜不進食,還會無動於衷。
但是她也沒有下令讓她的侍女吃,因爲她顧不上。
第二天早上,有人來送早飯,下達了又又的命令:“睿王殿下有吩咐,吃過早飯就上路,請郡主快些。”
阿彩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侍女已經餓得神思恍惚,就連端盤子的力氣都沒有了,有氣無力地請來人把昨晚的飯菜拿出去。
來人見昨天的飯菜原封不動,心裡就有了數,便道:“真是可惜了,這是碧玉郡主親自下廚做的飯菜呢,殿下滿口誇讚,說是好吃得不得了。”
侍女雖然忿忿,但是全部注意力都被新鮮的早飯給吸引了:“郡主進些早飯吧,要趕路呢,路上什麼吃的都沒有,不方便。”
“誰做的飯?”阿彩突然從牀上跳起來,用力推了來人一把,把碧玉郡主做的飯菜全都砸到地上,高聲罵道:“假惺惺的,做給誰看?”
門口有人影出現,她擡頭,看到又又。
又又站在門口注視着這一切,眼裡彷彿有她,又彷彿沒有她,平靜而冷淡,彷彿早就料到會這樣。
阿彩突然後悔了,她太笨。
從始至終,一直都太笨。
她以爲她一直在努力接近他,一直以爲自己聰明厲害,實際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把他往外推。
鍾唯唯帶大的孩子,又怎會喜歡這種逼迫和勒索呢?
再怎麼溫和有禮,都只是相對的。
尤其是利用崑崙殿**術、爲自己爭取功勞這件事,她是踩了底線。
她大概是承受不起這個錯誤了,她這輩子都完了。
這個認知來得太遲,遲到已經沒辦法糾正。
阿彩哭了起來:“我錯了,我知錯了,殿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改正過來。”
她跑過去幫着下人撿拾碎碗殘羹,不顧碎片劃破了手指,一邊撿,一邊哭,看上去格外悽慘可憐。
又又卻轉身走了。
他給過她機會,第一次連夜趕去她失蹤的地方,就是給她的機會。
但是她沒有接受。
阿彩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慘白的嘴脣一直哆嗦,眼裡蒙上了一層死氣。
碧玉郡主遠遠看着,若有所思。
女侍衛問她:“我們還需要做點什麼嗎?”
碧玉郡主搖頭:“什麼都不用做,從現在起,避開她,不要招惹她,不要管他們的事,安分守己即可。”
女侍衛道:“不如趁着睿王厭惡她,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碧玉郡主笑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無論做什麼都不喜歡。我現在要做的,是看睿王怎麼處理這件事,知道他的真實性情,確定是否可以託靠終身。”
由於阿彩的事情,又又的心情始終不大好。
碧玉郡主並未刻意製造和他相處的機會,而是按照自己的安排,很自然地做自己的事情,很自然地和他相處。
阿彩沒能回到蓮峰,何蓑衣派了可靠的人過來,把她和她的隨從一起打包,往京城送。
阿彩的脾氣不大好,何蓑衣的脾氣更不好。
對於阿彩妄圖利用靖中老皇重建崑崙殿這件事,他比又又還要生氣,直接給阿彩定性爲“天性邪惡、心術不正”,建議重華爲民除害。
崑崙殿攝魂術可以危害靖中,同樣也可以危害天下蒼生,絕不能原諒。
又又對此寫了一個詳細的奏摺,只是如實反應事情的經過和真相,沒有加進個人的任何主觀色彩和意見,也未提建議,秉公而已。
阿彩想鬧絕食,想逃跑,統統都被何蓑衣派來的人識破並攻破。
絕食?沒關係的,灌,硬塞。
想逃跑?也沒關係,灌點藥就聽話了。
阿彩被送回去之後,未能在九君久留,而是被送回舊都,交給新川王府看管。
新川王從親王被降爲國公,其子嗣後輩女眷等跟着降了兩級,以示看管教導不嚴之罪。
新川王府變成國公府,一羣人非常生氣,他們從來都不怎麼喜歡她,更怕她會逃走再帶來滅頂之災,因此是嚴加看管,堅決不許她與任何人接觸。
若不是旨意未說讓她死掉,只怕他們立刻就把人給弄死了。
倘若阿彩是個想得通的,那也還能活下去。
然而她是個想不通的,沒過幾年就鬱鬱而終。
當然,這是後話。
對於阿彩失蹤一事,靖中人非常生氣,但因未能抓到酈國的尾巴,只好捏着鼻子認了。
靖中老皇嚴重不服,陳兵邊境,主動挑釁,鬧了幾場糾紛。
酈國早有準備,同樣重兵壓境,毫不客氣地打回去。
都沒討到便宜,雙方邊境陰雲密佈,戰事一觸即發。
靖中人再次提出聯姻的要求,點名道姓,要求讓阿彩嫁過去,人選是靖中老皇的七皇子。
然而酈國已經知道前因後果,當然不會答應,回答說阿彩已經有了婚配,不能嫁。
靖中人便撒潑要求一碗水端平,取消又又與碧玉郡主的婚事。
然後申國也發飆了,找個藉口陳兵邊境,表示誰要壞申國的好事,他們就和對方鬥爭到底。
這樣的情況下,靖中老皇氣得嘔出一口老血,儼然有些病入膏肓的意思在裡頭。
丞相一看不是事兒,與老皇密談許久,離開隆城去了蓮峰,再次與又又詳談。
最終雙方取得共識,一起熱愛和平,友好相處,不許挑釁,有糾紛先磋商,嚴懲破壞和平的罪魁禍首。
不過這種事,不過一紙空文而已,並沒有什麼實際的限制力。
九月,靖中老皇無功而返,鬱郁病重。
與此同時,申國與酈國互換國書,確定了碧玉郡主和又又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