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丟下我,我也會帶人悄悄跟上去的。”
又又相信碧玉郡主說的是真話,他考慮一會兒,妥協了。
申國多平原,碧玉郡主對如何在山林裡潛伏、作戰非常不熟悉。
又又命她跟緊了他,快速而謹慎地在山林裡迅速穿梭。
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靖中人駐紮地附近。
火堆旁有兩個帳篷,一個是蕭將軍的,一個是阿彩的,都有重兵把守。
“怎麼辦?”碧玉郡主低聲問道:“如何才能把她引出來?”
又又沉聲道:“什麼都不用做,只需靜靜等待。”
碧玉郡主瞬間明瞭,同爲女子,她太知曉這種情況下的尷尬。
人有三急,阿彩定然是要入廁的,周圍這麼一大羣男人,她一定會走很遠,那就是他們的機會。
於是一羣人在密林之中潛伏下來。
有的人藏在樹上,有的人藏在草叢裡,石頭後。
碧玉郡主和又又藏在一棵高大的喬木上。
她叫不出這喬木的名字,只覺得它鬱鬱蔥蔥非常好看,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真是一棵好看的樹。
碧玉郡主這樣想着,莫名又覺得心虛。
這麼黑,她最多能看到一個輪廓而已,哪裡就知道這樹好看了?
因此一切都是因爲身邊的那個人。
又又就在她身邊,二人呼吸相聞,伸伸手,拽拽腳,就會碰到彼此。
碧玉郡主想了想,故意失手把刀掉下樹去,再迅速撈起。
又又聽到聲響,下意識地伸手去撈,然後理所當然地抓住了碧玉郡主的手。
他吃了一驚,當即就要把手縮回來,但是碧玉郡主的另一隻手接過刀,再反手握住了他。
黑暗裡,他聽見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還帶着些許笑意:“對不起啊。”
若是仔細了聽,還能聽見這聲音裡頭帶着些緊張。
於是肌膚相觸的地方也變得火燒火燎一樣地滾燙了。
“沒關係。”他想來想去,只想到這樣一句。
“殿下……”碧玉郡主鬆開他的手,低聲說:“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我叫居仁。”又又答非所問。
碧玉郡主聽明白了,他這是允許她叫他的名了,而不是生分客氣地叫“殿下”。
她高興地說:“家裡人都叫我玉玉。”
又又輕笑了一聲:“倒是巧了,我小名兒叫又又,也是疊音。”
又又,這兩個字在碧玉郡主的舌尖來回旋繞,又又成雙嗎?
聽聞酈國帝后青梅竹馬、伉儷情深,所以,倘若睿王的生父真是酈國皇帝的話,他是不會得到這樣一個名字的。
所以,有關他是端仁長公主私生子的傳言,多半是真的。
碧玉郡主突然明瞭,阿彩之前和她說過的那些話也不必再當真,她帶了幾分歡快:“真是一個好名兒。”
又又不置可否,只是打死了一隻試圖接近她的蚊子。
萬籟俱寂,唯有風來。
兩個才認識不久的年輕人伏在樹上,聽着彼此的呼吸聲,突然有種彼此認識很久的感覺。
他們都沒有說話,而是耐心地等待。
一陣微風吹過,幾聲清脆的鳥鳴響起。
接着,天邊露出一點點白色的光,天要亮了。
分明是一夜未睡,二人卻沒有絲毫的疲憊感,他們緊緊盯着前方,等待阿彩的出現。
營地上傳來喧囂聲,是靖中人起牀了。
清脆的鳥鳴響起,這是前方傳回的信號,代表阿彩過來了。
又又回了一聲急促的鳥叫,示意衆人準備行動。
這是一片茂密的草叢,侍女用棍子四處敲打,以便將周圍的蛇蟲小獸嚇走,確認無誤之後,纔敢恭請阿彩過去。
又又要避嫌,尷尬地躲開了。
碧玉郡主找個上風的隱蔽點候着,等到阿彩出來,立刻學了一聲鳥叫。
於是衆人一起動手,分頭處理靖中跟來的人,把阿彩和她的侍女捂住嘴拖到一旁去。
侍女不是什麼緊要的,直接一掌擊昏,乾淨利落。
阿彩使勁掙扎,她自問武力值也不是最差,但是抓住她的這個人力量很大,握的地方很關鍵,拿捏得她一點力氣使不出來。
她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個什麼人襲擊了她,可惜對方站的角度很巧妙,硬是沒讓她看到一星半點。
不過從氣味和捂住她嘴的那隻手來看,這應該是個女人。
深山老林裡,怎會突然多了個女人?
阿彩並不認爲是聖女宮的老人,她心裡油然生出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那個人夾着她疾行了一段路程才停下來,溫溫柔柔地道:“郡主別怕,是我,我來救你啦。”
阿彩睚眥欲裂。
這聲音,她便是化成灰都認識,正是那個申國的碧玉郡主。
誰要這個賤人來救?她以爲她是誰?
阿彩又氣又恨,功虧一簣,實在是太氣人的。
她不顧一切地掙扎起來,只聽碧玉郡主在耳旁輕聲道:“有人來了,爲了不讓大家暴露,得罪了。”
這個賤人想做什麼?
阿彩還沒反應過來,後頸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碧玉郡主把她放平在地上,抱歉地和又又說道:“她不太配合,我只好這樣做。”
又又當然知道阿彩爲什麼會不配合,他淡淡點頭:“就這樣處理挺好的。抓緊時間離開。”
一羣人迅速離開。
這裡離隆城太近,靖中人不少,他們不敢停留,拼命地往前跑。
又又很擔心碧玉郡主跟不上,有心拉她一把,誰知一回頭,就見碧玉郡主一身勁裝,背上揹着刀和弓箭,敏捷地奔跑着,如同一隻機靈活潑的梅花鹿。
他微微笑了,問碧玉郡主:“需要我幫忙嗎?”
碧玉郡主爽脆地說:“不需要,你顧着自己和阿彩就好。”
一陣嘈雜聲傳來,有號角吹起,是靖中人發現並追上來了。
二人便不再眉目傳情,而是專心專意地逃。
從清早一直奔逃到晚上,跑出林地再換乘馬匹,有幾次險些被阻擊,有一次差點落入陷阱,還有一次險些走錯路。
衆人靠着機智全都應付過去了,到了夜裡,又換乘馬匹,繼續逃跑,水米未進,跑到天亮,終於逃到了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