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點太背

從場面的混亂以及衆人的驚呼聲來看,官家肯定是中箭了。

葉長安在摔下去的一瞬間,腦袋終於轉過彎來,她生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跑,如果是有人故意來坑她的話,等待她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下場,何況官家已經中箭,單單是君怒就能要她小命,如果再不幸點,官家丟了命,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再說秦將軍不是囑咐過她要先自保嗎,這種時候再來談什麼問心無愧大義凜然就真的傻到家了,於是葉長安想也沒想,忍痛從地上起來,隨便搶了一個人的馬就往宮外跑。

此時在場的人大都是懵的,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狀況,似乎是忽然間官家就中箭了,一個人驚慌所有人都驚慌,除了替官家的傷勢掛心之外就是先自保。

再然後,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她跑了!刺傷陛下的刺客跑了!”

這纔有侍衛圍攏起來抓人,然而再一瞧,哪裡還有葉長安的影子。

好嘛,一轉眼她就成刺客了,這幫人還真的生怕冤不死她怎麼着,葉長安趁着大家慌亂的功夫,騎馬快速衝出宮去,又趕在侍衛追上來之前快馬加鞭出了內城,一出城後她就棄了馬。

這時候內城的金吾衛以及巡城吏已經開始全面追擊,通過望樓層層傳遞,用不了多久,葉長安就會成爲整個洛陽城的通緝犯,根本插翅難逃。

幸好她出內城後就棄了馬,然後隱匿在百姓中,追擊的人暫時失去她的蹤跡,她要趕在被認出來之前跑到扶搖幫。

追捕葉長安的消息暫時還沒傳到洛水以南的四夷坊,她儘量不惹人眼,專挑人多的地方走,然而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她好死不死的又碰上了南朝質子。

冤家路窄都來不及遮個臉,幸好她反應快,狹路相逢掉頭就跑,她此時無比期盼這時候能出現幾個扶搖幫的人來給她打掩護,那南朝質子眼太尖了,看見她的一瞬間就上來追,簡直比追捕她的那幫人還盡職盡責。

且南朝質子還帶了侍從,一幫人追她一個,大街上一時間雞飛狗跳,這會兒再求低調就晚了,有了南朝質子的幫忙,宮裡的人不求找不着她了。

真是點兒背到家了。

葉長安一邊跑一邊琢磨對策,實在不成就停下來賠禮道歉,南朝質子事小,引來巡城吏就完蛋了,於是在跑到四夷坊的時候,她停在一條無人的十字道上,然後縱身躥上牆,等着南朝質子他們追來。

她沒記錯的話,這裡距離扶搖幫老窩不遠,如果運氣好的話,她爬這麼高,應該會很快被扶搖幫的眼線看見,一旦跟南朝質子談崩了,她可以有退路。

走進了再看,那南朝質子生的高壯威猛凶神惡煞,不客氣的瞪着她,“上次叫你溜了,我看你這次往哪跑!”他招呼衆侍從,“都給我上,抓住她,還愁秦大將軍不乖乖聽話嗎?”

呸!葉長安心說她就是腦子壞了纔會想跟他賠禮道歉,人家壓根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讓他抓住了還不如回宮自首那!

葉長安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在侍從們上來抓她的時候,她朝着道對面縱身一躍,堪堪躲開跳上牆來的侍從,但南朝質子又緊接着撲過來,她不得不跟他動手。

交手的一瞬間,她心裡就涼了半截,南朝質子這塊頭不是白長的,忒有勁了,隨便讓他碰哪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葉長安抽出身上短刀,認真而又嚴肅的跟他交手,因爲她絕對是遇上勁敵了。

她這時候想起了秦將軍曾經的忠告,一旦遇上強敵的時候,任何僥倖跟小聰明都不好使,唯有實打實的真本事才靠得住,秦將軍如果再嚴格些就好了,她想。

與南朝質子的對打十分吃力,後面還有好幾個侍從查缺補漏,她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真打不過就跑吧,如果被他們抓住成了威脅秦將軍的籌碼,那她還不如死了拉倒。

在她分神想要跑的時候,十分悲慘的捱了南朝質子一腳,這一腳踹在腿上,怕不是骨頭都要讓他踢斷了,葉長安被他勾起了求勝心,心說孃的她還不跑了那,必須要跟他死磕到底。

發了狠的葉長安轉回頭撲上來,讓南朝質子深感意外,就着這個機會,葉長安還了他一刀,這一刀同樣砍在他腿上,兩人同時一瘸一拐,打平了。

“挺狠啊小娘子。”南朝質子揮退手下,打算一個人收拾她。

如此正合她意,專心打一個人比左顧右盼好得多,於是兩人一時間打的難捨難分,誰也沒討什麼便宜,不過葉長安手上有刀,照着南朝質子的要害來了好幾刀,那南朝質子一身的血,看起來比她慘烈多了。但她沒有殺他之心,只想讓他知難而退,哪想他不依不饒,葉長安沒有一點退路。

難捨難分之時,扶搖幫的人來了,爲首的正是邢山,他聽到眼線的消息後飛速趕來,好險是趕上了,扶搖幫的兄弟一加入,南朝質子就開始捉襟見肘起來。

“長安你沒事吧!”邢山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叫兄弟們速戰速決,可能有人要追來了。”

南朝質子傷的不輕,又被邢山胖揍了一頓,不過礙着他的身份不能要他命,只好把他打暈了丟在無人的地方,連同那幾個侍從一起,只要無人回去通風報信,暫時還能遮掩一陣子。

收拾完了他們,葉長安才一口老血吐出來,她着實被南朝質子打的不輕,看着毫髮無傷,其實都是內傷。

邢山二話不說把她抱起來,“這時候就別跟哥哥逞強了,落下毛病得自己受着。”

大概是怕她尷尬,邢山以大哥自居,葉長安便不矯情,任由邢山把他抱回扶搖幫老巢。

回到扶搖幫的時候,兄弟們不明所以的瞎起鬨,“哎呀老大,你這是給咱們抱回夫人來了啊,太能幹了!”

“放屁!都給老子警惕着點,有巡城吏跟金吾衛進四夷坊的話,快速回來稟報!”

一聽事兒挺嚴重,兄弟們不敢鬧了,都抄上傢伙該幹嘛幹嘛,邢山一股腦取來一堆傷藥,不知道先給她喂哪一樣好。

葉長安擺手,“我沒事,隨便吃點舒筋活血的藥就完了,倒是讓兄弟們小心些,就怕連累你們。”

“你這叫什麼話,看不起我邢山怎麼着,洛陽城裡都保不下一個人,我以後還怎麼在道上混,不是妹子,你到底惹什麼麻煩了,你不混的挺好嗎?”

“別提了,讓人給陰了,我失手射了官家一箭,現在全城都在搜捕我,我實在沒地方去,只好來麻煩你,你千萬別勉強,這可是天大的麻煩。”

“你射了官家……你牛啊妹子!”邢山亦吃驚,“這可真不是小事,實在不成,我看我只能捲鋪蓋離開洛陽了。”

邢山不是說玩笑話,假如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扶搖幫可能真的要撤離洛陽城,而此時的葉長安還不知道,她惹上的麻煩並不止一樁。

在南朝質子被扶搖幫的兄弟打暈丟棄後沒多久,又另外來了一波人,這些人原本是跟着南朝質子的,身分不明,他們目睹了南朝質子跟葉長安交手的全過程,實在是天助他們,因爲他們的任務就是幹掉南朝質子。

於是順理成章的,南朝質子被補了致命一刀,就此命喪在大魏朝。

而秦將軍正與南朝交戰,質子身亡對這場戰役而言,委實不是什麼好消息。

“什麼!南朝質子被人殺了?”

官家捂着傷口起身,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麼會叫人殺了?什麼時候的事!”

“陛下,就在不久前,據看見的百姓所言,南朝質子曾經在街上追趕一名女子,後來可能交過手,南朝質子應該就是在交手過程中死的,身上有多處致命刀傷。”

“混賬混賬!什麼人如此膽大妄爲,南朝質子如何能在這種時候死那!”

“回陛下,據描述來看,行兇的女子應當就是葉長安,她出內城後棄馬逃至四夷坊,然後不知何故與南朝質子動了手。”

“是她!”官家臉色蒼白,心裡的滋味難以描述,他胳膊中箭沒有傷到要害,倒不至於一定要把她趕盡殺絕,而且還需要她來制約秦未。

但是她殺死了南朝質子,怎麼偏偏是南朝質子!

“傳孤的命令,封鎖洛陽城各大城門,此事絕不能外傳,所有知道南朝質子身亡消息的人通通抓起來,至於葉長安,務必要把她抓回來,不得傷其命!”

與此同時,曲玉從懷朔公府後門出來,秘密去往司馬府。

官家遇刺的消息傳來,懷朔公就差額手相慶,只是可惜沒把葉長安當場抓住,不過如此也夠了,她身上掛了刺主的罪名,往後很難再有威脅,但懷朔公以爲這樣並不夠,非要他安排抓捕葉長安的時候,趁機殺掉她。

曲玉爲此要探一探大司馬的口風,方纔他聽聞南朝質子被殺,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大司馬所爲,還有秦將軍與南朝對戰的當口,葉長安一定還有用,他自然不能聽他那位糊塗主子的吩咐,冒然取了她的命。

司馬府中,大司馬依舊與韓簫對飲,對於曲玉的到來絲毫沒有意外。

“是靖臣來了,坐,仲琰剛泡的新茶,你趕巧了。”

曲玉跪坐下來,雙手接茶,“是靖臣討巧。”

韓簫笑道:“是夠討巧的,我自己還沒喝一口呢,靖臣怎麼有空過來了?”

“不知大司馬可聽說了今日之事?”

高安呵呵一笑,“這麼大的動靜如何聽不見,怎麼,懷朔公那邊可有甚指示?”

曲玉放下茶盞,“不瞞大司馬,懷朔公一心想要取葉長安的命,我如何也勸不住,想來請您示下。”

“哦?懷朔公何時與那丫頭結了這麼深的仇怨。”

曲玉頓了頓方說道:“大司馬有所不知,官家前些日子曾經派人去調查葉長安的身世,她正是當年王沉所生,是官家的女兒。”

高安不動聲色與韓簫對看一眼,恍然,“竟有此事?”

曲玉捏不準大司馬是不是做戲,他都得知的消息,大司馬居然不知道,還是說自己的消息有誤?

“是啊,自從得知葉長安的身份,懷朔公就動了殺心,只是與南朝對戰的關頭,靖臣不敢冒然出手,這纔來請您的意。”

“靖臣嚴重了,不過眼下的確不是殺她的好時候,葉長安還有用,便是官家那裡也沒法交代,我以爲懷朔公置身事外的好。”

“如此,靖臣懂了。”

曲玉得了大司馬的示下安心離去,韓簫卻笑起來,“看來曲靖臣已經料到是咱們出手了,這是故意來試探咱們口風的,不過他得到的有關葉長安身世的消息卻有意思,是誰故意混淆視聽呢?”

高安意味深長的笑,“還能是誰這麼手眼通天,連懷朔公都敢利用。”

“如此,我們可得好好防着些,至少葉長安的命得保住,真要把她弄死了,倒是如了別人的意。”